书城历史潇洒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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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豁达大度

第三十三章豁达大度

苏轼的豁达大度,表现在他胸中坦荡无芥蒂,无忧无虑,无恨无仇。宋神宗以后,朝廷关于变法的争议从来未曾间断过,变法渐渐演变成了朋党之争。变法成了士大夫升迁的那根撬棍,皇帝支持变法,则变法派得势;皇帝反对变法,则反对派得势,许多人见风使舵,顺势而为,通过支持或反对变法而一步登天。王安石去朝,司马光上台,司马光去世,章惇上台,如此循环反复,推动着北宋这艘大船渐渐驶向衰败与没落。苏轼虽然反对一些变法主张,但对变法中利国利民的政策还是支持的。他与王安石政治主张不同,受到王安石的放逐,但当王安石下台后,他和王安石却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他与司马光政治主张有相近的地方,但司马光上台,尽废新法,他又上书指出个别新法不可废。他以事实作为判断变法对错、长短、优劣的标准,而不是像别人一样,在变法中通过站队来谋求政治前途。苏是路见不平,如鲠骨在喉,一吐为快。结果是,变法派当政,他受排挤,反对派当政,他同样受打击,故一辈子颠沛流离,屡遭贬谪。不过,无论境遇怎样,他始终潇洒,豁达,乐观,向上,不记仇,不害人。对于曾经欲置他于死地的同僚,人家得势时,不卑躬屈膝;人家失势时,也绝不落井下石,而且,绝不忘记人家的好处。这也正是他的豁达大度。

苏轼的父亲苏洵写《辨奸论》痛骂王安石,骂得狗血喷头;苏轼高中进士,众人都称奇才,王安石并不看好他;王安石身任宰相,独断专行推行新法,苏十四次上书皇帝,坚决反对,致使被贬,甚至遭受乌台诗案的冤狱。但是,苏轼对王安石的不满也仅仅限与政治观念上,苏轼不但在王安石落难之后写诗给他,说“从公已觉十年迟”,而且在代宋哲宗所拟的敕书中,高度评价自己的这位政敌,说正因为天意要托付“非常之大事”,才产生王安石这样的“希世之异人”,并说他“名高一时,学贯千载,智足以达其道,辩足以行期言;瑰玮之文,足以藻饰万物;卓绝之行,足以风动四方。”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当然,苏轼在乌台诗案中遭受牢狱之灾时,王安石正在人生低谷,不但多数亲朋好友都不敢说话,就连苏轼自己也屈打成招。眼看就要被杀头了,王安石仗义直谏皇上:“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

总之,苏轼与王安石的恩恩怨怨甚多,政见对立。苏轼遭王安石属下暗算,险遭灭顶之灾。苏轼却能对王安石的新法给与客观事实求是的评价,并对其政绩、学问、人品、文章,都给予了极高评价。足见,苏轼确实豁达大度。

苏轼和章惇年龄相仿,年轻时曾是好友,我们在《章惇悬书》一章曾作描述。但终因熙宁新法的推进而成为相互对立的两派。绍圣元年(1094),宋哲宗起用章惇为宰相,鉴于自己曾经遭到反对派的攻击、贬谪,章惇在复行新法的同时,还大肆对反对派进行报复。他不仅把已故宰相司马光的牌坊拆了,把朝廷赐司马光的碑文磨平了,还动员十几岁的少皇帝下诏对司马光掘墓鞭尸,其品格之卑劣,手段之残忍,实属罕见。因为苏轼曾经明确反对过变法,同样被章惇划归反对派,毫不手软。于是,苏轼被贬至惠州(今广东惠州市),为宁远军节度副使。然而,苏轼早已习惯了贬谪的日子,无论怎样恶劣的环境,他都优游自乐,精神高蹈,还佳作不断,诗如泉涌。在惠州,他曾作诗:“为报诗人春睡足,道人轻打五更钟。”章惇见他被贬谪的日子也这般滋润,潇洒。这又触动了章惇敏感的神经,马上又将61岁的苏轼再贬至昌化(今海南昌江黎族自治县),任琼州别驾。

世事难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元符元年(1098),宋哲宗早逝,宋朝第八代皇帝宋徽宗继位,变法派又一次失势,章惇被贬岭南雷州(今广东雷州市),也跌落至人生低谷。章惇的儿子章援在东坡任礼部主考官时中进士,算是苏轼门生。章援去雷州半岛探望贬居的父亲时,想绕道拜见苏轼,又担心老师记父亲的仇,忐忑之际,他写了一封长信给苏轼,表达歉意,希望老师能够原谅自己的父亲。苏轼回信说:“某与丞相(章惇)定交四十余年,虽中间出处稍异,交情固无增损也。闻其高年寄迹海隅,此怀可知。但以往者更说何益?惟论其未然者而已……”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1没有怨愤,没有仇恨。苏轼认为与章惇“四十年交情固无增损”,他甚至还记得当年章惇对自己摯友般的规劝。永远不忘人家的好,这就是苏轼的做人原则,也是他豁达大度的表现。

宋代孙宗鉴的《东皋杂录》记载过一桩趣事。元祐初年(1086),“垂帘听政”的高太后,起用苏轼为翰林学士、知制诰,苏轼显赫一时。碰巧,有一个曾经在“乌台诗案”中对他进行过残酷折磨和辱骂的狱官也在朝,每次见到苏轼都支支吾吾,满脸惭色。然而苏轼对此等人,一贯不在放心上,但对方做了亏心事就怕鬼叫门,每次见了苏轼都面有愧色,闪烁其词,颇有悔过之意,苏轼便给他讲了一个笑话:

有条蛇咬死了人,被阎王追捕,按律当死,蛇申诉说:“我虽然有罪,但我有‘黄’,能治病,可以赎罪。”阎王赦免了蛇。

不久,小鬼牵一头牛至,说它顶死了人,当死。牛辩解说:“我有‘黄’,能活数人。”阎王又赦免了牛。

后来,狱吏引一人至,说他杀了人,当偿命。此人学起了蛇和牛,申诉说自己也有“黄”,要求活命。阎王听后大怒说:“蛇黄、牛黄入药,天下共知,你是人,何‘黄’之有?”此人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我无别‘黄’,但有些惭‘惶’而已。”狱官听后,脸红地笑了起来。

苏轼不计前嫌,‘一笑泯恩仇’,一段笑谈,原谅了自己的仇人。

苏轼仕途坎坷,官运崎岖;仗义执言,倍受打击;乌台诗案,险些灭顶。但总能豁达大度,一笑泯恩仇。苏轼一生,过得快乐,潇洒豁达,无所畏惧,无愁无恨,像一阵清风,飘然度过了一生,却留给后人无限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