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蕊初绽忘零落,此情脉脉向伊说,听雨楼中情一诺。”
扎合马眼皮开始沉重如铅,似乎要昏倒…
白慕风攥紧双拳,向扎合马走去。
只消得一拳,扎合马便命殒归天。
他便赢了……
就在此时,镇里的巷弄深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童音,甜甜地唱起了童谣:
“红花朵朵朝南开,
朝南姑娘送茶来,
茶勿来,酒勿来,
那有山歌唱出来……”
清脆悦耳如银铃般的童谣在整个河滩弥漫开来,衬着那远处黛青色的远山,显得悠远而清寂。
白慕风转过头望去,突地浑身一颤,惊讶不已。
浪子兴祝小虞靠肩并行,自一条深巷中缓缓走来,浪子兴肩上骑着一个眉眼清亮的女童,她正欢快地哼唱着那曲童谣,朱红色的小嘴微微撅着,素白的小脸颊因唱歌而微微泛红。
浪子兴走进河滩,屈膝半蹲,小思虞便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般跳了下来。
浪子兴的目光转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扎合马,又看到一旁气喘吁吁鼻青脸肿的白慕风,眉宇间流露出一股赞赏之意。
他笑着对白慕风道:
“中原人?”
“嗯。”
“为何来至江南?”
“因为刺杀了香至国大王子奎奎木。”
“哦?”浪子兴微微一惊,但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
祝小虞揽着思虞,启齿问道:“扎合马一心想取你性命,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现他已昏厥,为何不动手杀死他?”
白慕风看着倒在地上的扎合马,缓缓道:
“扎合马杀我是为了为兄报仇,这点上他要杀我并无过错,而我杀他则是有悖情理。”
祝小虞不解的问道:“过错何之?”
“因为他并未祸害中原,屠戮无辜。”
祝小虞微笑着点了点头。
浪子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少侠怎么称呼?”
“晚辈白慕风。”
浪子兴笑了笑,俯身将扎合马背起,行至江边,叫来一叶木舟,棹舟的船家立马放下竹篙,毕恭毕敬道:“浪大侠有何吩咐?”
浪子兴把扎合马轻轻放到船板上,又从胸襟里摸出一粒药丸,塞入他的口中,又迅厉地用手指封住了扎合马脖颈处的大穴,之后对船家说:
“将这个人送至中原,在市镇处落脚,找个客栈将他安顿妥当。”
船家连连应允。
不一会儿,载着扎合马的小船已渐行渐远……
白慕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望向那棵柳树——
忽然,他全身一个战栗,冷汗随之沁出:
苏语萱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急急说道:“浪大侠,暂且失陪——”说完便捂着胸口步履繁乱地向小镇中跑去。
她会去哪儿?河滩,水道旁皆无人影,他一边想一边向那座楼阁跑去。
他已受了伤,小腹还传来隐隐的痛意,而被生生打断的肋骨则更为剧痛,胸膛似已撕裂开来,每跑一步都像踏在荆棘上一般。
终于,他停下了,扶着墙壁,俯下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脸涨成了青紫,嘴里,鼻孔里似乎都要迸出鲜血。
他感觉天旋地转,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轻柔无力。
他渐渐支持不住倒了下去,用手支撑身体跪在地上喘息,并不时地传出绞心裂肺的咳嗽声……
他似已绝望,两眼失身地愣愣地盯着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温软的手抚上了他的双肩,扶持他站起,白慕风抬起头,凌乱的长发挡在脸前,但他仍能清楚地看到,那一张泪眼滂沱的丽靥——
白慕风伤痕累累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无力地问道:
“为…为什么…离开……”
说完他便浑身酸软,眼珠一翻,瘫了过去……
苏语萱紧紧抱住了他,眼泪不停的落在他肩上,泪雨零零,她贴在他耳边,流着清泪喃喃道:
“对不起,你拼了命与那恶贼决斗,若输了,我会被他掳走,若赢了,你终究还是会仇上加仇,还会流离逃亡于江湖,我离开,是因为这两种结局我都不想看到……”
话毕,苏语萱将头深深埋在白慕风肩上。
此刻,淅淅沥沥的小雨,浸浸漫漫地倾落下来,薄薄的雨雾渐渐笼罩了整条小巷,青石板变得光滑湿润,雨滴犹同泪花,点点落在两人身上……
这时,一声甜甜的童音传来:“姐姐,给你伞。”
苏语萱艰难地转过头去,只见浪子兴祝小虞合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她身旁,浪子兴宽阔的臂膀中揽着小思虞,思虞眯着眼睛笑着,手里攥着一把油纸伞向她递过来。
苏语萱接过伞,轻声道:“谢谢…”
浪子兴摸了摸思虞的脑袋,对苏语萱说道:“他已为你舍去了半条命,这一身的伤,恐难医治,望你好好照料他。”
苏语萱的碧眸因哭泣而红肿,她哽咽了一下,缓缓地点点头。
她紧紧抱着他,闻着他身上的气息,两人之间模模糊糊的感情,在经过困苦的摧折与雨露的洗濯后开始变得明朗起来。
雨仍是柔柔地下,花朵的香气伴着点点雨雾,渐渐弥散开来,淡淡的清恬,更觉幽幽的清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