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夫甲:只怕是栽水跟斗的吧。
水仙:哼,横石哥呀,一个跟斗栽到福窝里来了。
纤夫乙:哈哈。不打自招了吧。你把横石勾来,不怕滩姑找你算账呀?
水仙:“香油拌韭菜,各人心中爱。”横石哥不喜欢寡妇怪得我呀?
纤夫甲:滩姑是寡妇,你未必是红花女呀?
水仙:我过门才三天,男人就死了,如今又过了十多年,还不是和红花女一样呀?
纤夫乙:哼。水仙还真有两手呢。熬到三十几岁,还找了一个童男儿。
水仙:那当然。没有两手,敢在青龙滩开酒店?早不被你们糟蹋了呀。
纤夫甲:莫讲得那么怕人,你就愿意,我们也奈你不何(众笑)。
水仙:好了,好了,今天几十只船上滩,想必发财了,想来点什么?
纤夫乙:我们发什么财?得几个铜板在口袋里跳,一跳跳进你腰包,发财的还是你。
水仙:我也好,你也好,锅都烧红了,想来点什么?
纤夫甲:我们比不得你,白天灶头热,夜里被头热,尽选清火的吃。
纤夫乙:我们呀,白天滩水冷,夜里被窝冷,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来钵“汪汪叫”,几碗“天长地”,选烧心的吃。
水仙(向内喊):旱保,把那钵狗肉连炉子端来。
旱保(内应):来了。
旱保端狗肉上,水仙上酒
纤夫甲:哎,水仙,你怎么把滩姑的儿拐来了?
水仙:拐来的?你去拐个给我看看。
纤夫乙:不是拐来的,就是横石带来的。
水仙:哼?不看横石哥的面子,我才不得要白虎星的儿子呢。
纤夫甲:你不怕横石哥人在曹营心在汉呀?
水仙:这回啊。你们就莫操心,到底是我求他还是他求我,你们称四两棉花去横石哥那里访访。
横石领渔鼓老人上,老人眼已瞎了,身着破衣,身背布袋,怀抱渔鼓。
纤夫甲:说曹操,曹操就到。
水仙:横石哥,你怎么才来呀?
纤夫乙:哈哈,水仙怕你又到滩姑那里去了。
横石:莫嘴巴痒,没有人讲你是哑巴。
水仙(见渔鼓老人):老不死的,你来做甚?
纤夫甲:水仙呢,事情莫做绝了,他还当了你三天公公。
水仙:哼。他儿死了十多年,谁还认得他老几啊。快走。
横石:哎哎,他是我带来的,老人家饿了,给他弄点吃的。
水仙:哎哟。你还没管家就做起好事了呀。
横石:少废话。(将一铜板放在桌上)不少你这个。
水仙(把铜板塞回横石手中):跟你开个玩笑,又当真了。
(对内)旱保,装碗饭,放点小菜端上来。
旱保端饭给老人吃
横石(心疼地搂住旱保):旱保,做得惯吗?
旱保:横石叔,我做得惯。
纤夫甲:横石弟,喝二两吧。搞几砣“汪汪叫”,驱驱寒。
水仙:到你们那里吃什么?我给他留的有。
横石不语,在纤夫桌边插了座
纤夫给横石倒酒
水仙将留给横石的菜送上
纤夫乙:水仙还真贤惠呢。
水仙:谁给你吃。(对横石)趁热多吃点。
渔鼓老人(吃完饭):各位兄弟一边喝酒,一边听我唱段渔鼓如何?
水仙:哪个听你的,吃饱了,快走。
众纤夫:我们愿听。
水仙:不行,走。
横石:我也愿听呢。
水仙:好,看在横石哥面上,就让你们享享耳福。
渔鼓老人(清清嗓子,试拍了几下渔鼓)
(唱)拍渔鼓,响一头,一心只想把青龙收。
水仙:咳,又在讲癫话了。
纤夫甲:哎呀。莫打岔啰。
纤夫乙:莫打岔。(逗乐地)哎,老大伯,你收了青龙,对地方上有哪些好处呢?
渔鼓老人:好处多得很哩。
(接唱)只要青龙收住了,纤夫飙工都不用愁,
“三垴”“九洞”“十八滩”,水平心平下岳州。
女的再不把寡守,男的再不打水跟头。
纤夫甲:要得。来,干!
众饮酒
渔鼓老人(接唱):老的再不怕绝后,幼有所依不用愁。
家家人畜两兴旺,五代同堂住高楼。
纤夫乙:唱得好。心里痛快,干!
纤夫甲:干!
横石:干!
众:干!干!干!
横石:再来一钵“摆尾子”。
水仙:难得横哥开口,算我请客。旱保,把留的那条活鱼破了。
纤夫甲(接唱):到那时,再不饮这淡水酒,一天半斤“二锅头”。
众:哈哈哈……干!
纤夫乙(接唱):到那时,我老活到九十九,怀抱重孙唱“二流”。
众(唱):到那时,你我都找个寡媳妇,夜来有个热被头(众笑)。
纤夫甲:哎,老伯,收了青龙这好那好,那你到底怎么收法啊。
渔鼓老人(接唱):若要我把青龙收,诸位请把铜板丢。
众:咳。绕来绕去,还是为了几个钱啊。
横石:你唱得好,我听得顺,来,(掏出一个铜板)给你。
(众纤夫纷纷丢铜板)
横石:老伯,你走吧。
渔鼓老人:多谢多谢(下)。
旱保送鱼上。
纤夫甲:“摆尾子”来了,今儿个水仙请客,我们来个一醉方休。干!
众:要得,干!
纤夫乙:来酒,算我的。
水仙:旱保,快把这一缸酒都搬去。
旱保鱼未送到,又喊上酒,慌忙之际,不小心将鱼打落。
众纤夫已有几分醉意,见状很扫兴
纤夫甲:哎,到口的“摆尾子”吃不成,真是起来早了,见鬼。
纤夫乙:倒霉,兆头不好,只怕明天真要打水跟斗。
水仙:你这条短命鬼,小白虎星,才来就做这不吉利的事,你,你帮老子舔。
旱保(急坏了):呜呜呜。
横石(护旱保:)旱保,莫哭,以后小心就是。
旱保(忍住,捡地下摔破的盘子)
纤夫甲:算了算了,旱保打落鱼也不能怪他,只怪他娘是个白虎星。
纤夫乙:好好一个酒店,偏要招来一个小白虎,酒没有喝头了,我们走。
众纤夫:我们走。
横石(发火,一拳打在桌上,碗盘落地):住口。你们这些好吃鬼,喝了几口尿,哪来那么多鬼话?(对水仙)再搞两盘来(将所有铜板丢在桌上)。
众骇然,无人敢语,纷纷下。
水仙:还搞两盘?心疼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呀?你那么护着白虎星,我、我……(举手又不敢打横石,只有对旱保出气。抓住旱保的耳朵)你这个妖精儿,打落我的鱼,坏了我的生意,你,你给我滚。
旱保:哎哟(疼痛不已,咬水仙一口,哭着向店外跑去)。
水仙:哎哟。你这小杂种,看我取你的命。(顺手拿起桌上的碗准备向旱保打去)
横石(抓住水仙“啪啪”两耳光):你这条泼妇。(追上旱保)旱保,到我家去。
水仙(看着横石带走旱保,又觉得失去什么):横石哥。横石哥--(将举起的碗砸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幕急落
第六场众与寡
前场第二天早晨
滩姑家
旱保上
伴唱:千条路,万条路,寡妇儿子无出路,
瞒着娘亲去拉纤,乳气未干走险途。
旱保从壁上偷偷取下搭带,不小心摔了一跤
水生娘(内声):谁呀?(无人应)
旱保(唱):哭一声亲娘,唤一声婆母,
莫把孩儿怨,莫想伤心处。
生路若有缝一条,怎肯把纤索拉一股。
娘,孩儿知你怕的就是我去拉纤,恨的也是我去拉纤。可是,我不能让你老是养着我啊。不孝孩儿偷了父亲留下的搭带,要走父亲的老路了。你恨我吧。骂我吧。回来还可以打我呀。娘,原谅孩儿吧。(带上门,欲下)
横石(背搭带上):旱保,你要到哪里去?
旱保:横石叔,你带我去拉纤吧。
横石:你发疯了。小小年纪,怎么能走这条绝路。你娘知道吗?
旱保:我娘不在家,横石叔,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呀。
横石:不行,快给我回去。
旱保:带我去吧。我婆病重,娘已经累得不成样子了。
横石:那不是人走的路啊。你娘会伤心的。
旱保:那也不能等着饿死呀。横石叔,求求你,带我去吧。
横石:这……(进退两难)
旱保(推横石):怎么不作声呀?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怪你的。
横石(唱):看旱保,心难平,小小年纪走绝径,
搭带肩上挂,难知死和生,
我若带他去拉纤,就是滩姑的负心人。
(断然地)不行,你回去。(推开旱保下)
旱保(呆了片刻,果断地):走。(下)
滩姑提菜篮上,轻掀门帘,见婆母已睡着,将草药洗好,放进罐子,生炉熬药,满腹心思。
滩姑(唱):秋风紧,秋风凉,秋风破壁入茅房,
眼见秋叶萧萧下,满腹心思熬药汤。
水生东流去,旱保离身旁。
婆母病重久卧床,滩姑我恰似秋叶飘零无主张。
水生娘一阵咳嗽,滩姑进屋扶水生娘出
滩姑(倒药):娘,吃药吧。
水生娘(咳嗽不止):为娘苦了你了。
滩姑:吃吧。吃了药就会好的。
水生娘(颤抖地):我自己来,你把旱保衣服补一下。你不是给横石做了一双鞋吗?天气凉了,也带去叫旱保给他,人总得懂点情啊。(咳嗽)
滩姑:娘,你端好,我这就去给旱保补衣。
水生娘(吃药):唉。药虽苦,比不得滩姑的命苦哟。
滩姑取下挂在壁上的衣,发现搭带不见了,一种可怕的念头从心中升起。
雷声隐隐,电闪微微
滩姑:娘,我出去后旱保回来过吗?
水生娘:怎么啦?
滩姑:他爹留下的那根搭带不见了。
水生娘:哎呀。我昏昏沉沉,好像听见脚步声,我喊了两声无人回答。
滩姑:一定是旱保回来过,拿走了搭带。
水生娘:他会走那条绝路么?
滩姑(两眼发直):会--的。
水生娘手中的药碗和滩姑手中的衣同时掉落
滩姑:旱保。旱--保--(向门外扑去)
水生娘:旱保。旱--保--(摔倒)
滩姑扶起婆婆,一同发疯似的向门外扑去
滩姑、水生娘:旱--保--
惊雷,闪电
滩姑、水生娘猛抬头,看见划户长、众纤夫迎面而来,一个个铁青着脸。划户长捧着那根滩姑要找的搭带,一步步逼来。婆媳吓得如木雕的一般,一步步后退。
划户长(捧着搭带):滩姑,旱保和横石都……(泣不成声)
滩姑(呆呆地):他们,他们都--去--了么?(看着搭带,天旋地转)
水生娘:旱……(两眼发直,倒地身亡)
滩姑:娘--(扑向娘的尸体)
众:水生娘--
划户长(手捧搭带,至滩姑面前凄然下跪):滩姑,菩萨说你是白虎星,我们纤夫命小,受不住啊。为了全村人的性命,我求求你,离开这里吧。你娘我们安葬。求求你,快离开这里吧。
滩姑(颤抖地接过搭带,凄苦地):儿呀,旱保。(爆发地)旱保--
众(一齐跪下):滩姑,求求你,为了我们,你离开这里吧。
滩姑:我,我真是白虎星吗?我真是害人精么?(扑向娘尸体)娘--
众:求求你,快离开这里吧。
滩姑:我走,我走,我--走。(半疯状)哈哈哈……呜呜呜……
滩姑手捧搭带晃晃然离去,众人以目相送
惊雷劈顶,大雨倾盆
--幕落
第七场生与死
紧接前场
青龙滩边景同三场
惊雷、闪电、暴雨
滩姑又哭又笑、半疯半癫地上
滩姑:旱保,旱保。儿--啊。(发呆)我是白虎星,难道我真是白虎星么?旱保--横石哥--水生--你们都在哪里?都在哪里啊?难道是我害了你们么?你们说呀。怎么不作声呀。
江水哀鸣,山谷回荡着她的声音
滩姑奔上龙头,面对茫茫江水
滩姑:辰河啊,你忍心丢下我么?
(唱)辰河啊,辰河猛如虎,吞的都是骨。
满目苍茫向谁诉?唯有神鸦过河谷。
曾记得三十年前腊月初,我出生在你岸边的小茅屋,
浪花中我学会驾船,绝壁上我学会走路,
我长成你身边的少女,我嫁给你身边的纤夫,
我把你当着希望,我把你当着慈母。
辰河啊辰河,你听见滩姑声音吗?
为什么你不给我甜光给苦?为什么你不准我笑只准哭。
为什么你光降冷来不降暖?为什么你光降祸来不赐福?
你是慈母?还是怪物?
伴唱辰河啊辰河。我是你的女儿,
我是你的寡妇,是你将我养大,
不能把我丢在半路。
滩姑(接唱):
辰河啊辰河。假如人间没有路,
指条道路通水府。我要找我的旱保,
我要看我的横石,我要会我的丈夫。
辰河啊辰河。你指条路指条路,
我去揩亲人的泪,我去抹亲人的血,
我去收亲人的尸,我去捡亲人的骨。
伴唱:辰河啊辰河,指条路指条路。
滩姑(面对河谷):旱保--
回声
滩姑:横--石--哥--
回声
滩姑:夫--啊--
回声
滩姑:你们在哪里?在哪里呀。
喊声在山谷回荡,卷起阵阵声浪。随着喊声,水生的影子在水中出现。
水生:滩姑,滩--姑--
滩姑(闻声寻找):夫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水生:滩姑--
(唱)莫为我伤心,莫为我啼哭,
水生一去不复返,害你一世受凄苦。
婆母是否还健在?旱保是否在读书?
滩姑:夫啊。
水生(唱):我是不孝的子,我是不仁的父,
我是不义的夫。
滩姑:夫啊。
滩姑扑向水生,一排白浪淹没了幻影
滩姑(唱)我是不孝的媳,我是不贤的妻,
我是不慈的母。
旱保,旱--保--你也来看看娘吧。
旱保的幻影出现
旱保:娘,娘--
滩姑:儿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
旱保:娘--
(唱)莫为儿伤心,莫为儿啼哭,
不孝孩儿偷搭带,触痛娘的伤心处。
孩儿不该不听话,孩儿不该走绝路。
娘啊,你骂我吧,
你恨我吧,切莫责怪横石叔。
滩姑:儿啊--
滩姑扑向旱保,一道闪电,幻影消失
(自语)能怪孩儿么?
(唱:)我是不孝的媳,
我是不贤的妻,我是不慈的母。
横石哥,你还恨我么?我对不起你呀。你还愿意看看我么?
横石的幻影出现
横石:滩姑,滩--姑--
滩姑:横石哥。
横石(唱):莫为我伤心,莫为我啼哭,
是我带旱保去拉纤,是我害你守孤独。
你骂我恨我莫念我,我在水底才舒服。
滩姑啊,我是不义的人,
我是贪酒的鬼,我是苦纤夫。
滩姑:横石哥。
一声惊雷,幻影消失
(自语)我能恨他么?
(唱):我是无情的人,
我是坏寡妇,我是恶白虎。
伴唱:寡妇苦,苦寡妇,身边悬崖无退步,
跳入一江青龙水,赶去阴曹会骨肉。
滩姑:旱保--横石哥--夫啊--等等我吧。
雷吼、雨暴、浪涌。滩姑欲跳江
内声救命呀、救命呀。
滩姑(欲去救人):唉。我一个要死的人,还管什么别人的死活?(又欲投江)
内声救命呀、救命呀。
喊声凄厉,欲断人肠
滩姑不忍,下,随即扶渔鼓老人上
滩姑:老伯,这样大的雨,你来江边做什么?
渔鼓老人:我要上龙头岩去。
滩姑:上龙头岩去做什么?
渔鼓老人:去,去找钱……
滩姑:什么,找钱?
渔鼓老人(掩饰地):啊,不不,去讨钱,你要有钱也给我一个吧。(又摔了一跤,袋里的钱滚了出来)
滩姑:我一个要死的人,哪有钱呀?
渔鼓老人:千万不要寻死。我是不愿死的,我要活,要去讨,还要……可惜我已经不行了。
老人颤抖的手在地上摸钱,滩姑帮捡。
滩姑:老伯,你有这么多钱,还要去讨,你是真的疯了么?
渔鼓老人:你也相信我是疯子?
滩姑:那你究竟是为什么呀?
渔鼓老人:你看这青龙绝壁,手无攀处,脚无蹬外,纤夫上滩,难于上天。哪有不死的?要有一条铁链挂在绝壁之上,纤夫攀着它上滩那就好了。
滩姑(如梦初醒):要有一条铁链挂在绝壁之上,让纤夫攀着它上滩……(激动地)啊,你是攒钱打链?
渔鼓老人:我几次闹神堂,就是为了这事,他们都认为我是疯子。现在,可惜我活不长了,我担心这钱……
老人渐渐不支
滩姑:老伯,您老信得过我么?
渔鼓老人:你,你是谁呀?
滩姑:我是滩姑,是白虎星呀。
渔鼓老人:啊,我晓得,我晓得。信得过,信得过。(将钱袋递给滩姑)滩姑,在那龙头岩的龙嘴里,藏得有几十年的血--泪--钱。(闭上了眼睛)
滩姑:大伯,大--伯--
声声惊雷、道道闪电
滩姑(唱):血泪钱,捧在胸,
先辈嘱托记心中,辰河寡妇不求死,
活在世上斗青龙。不怕十年八载,
不分春夏秋冬,去乞讨,去做工,
我就是白虎,我就是天公。
为了解除纤夫苦,活在世上斗青龙。
暗转
天幕出现春天的山路,滩姑卖草鞋过场
伴唱(女):春季里来桃花开,滩姑洒泪在山岩,
此番哪有赏花意,提串草鞋村前卖。
天幕换上夏天的山溪,滩姑洗衣下河
(男):夏季里来荷花开,滩姑洒汗下溪来,
清水好洗千家衣,何时换得万家财?
天幕换上秋天的山寨,滩姑乞讨过场,
(女):秋季里来桂花开,滩姑乞讨在山寨,
和尚尼姑都不是,只为亲人化缘来。
冬景。滩姑已是白发老人。拄拐棍过场
(男):冬季里来雪花开,滩姑容颜随雪改,
一步一滴血和泪,血泪换得钱米来。
(男女合):二十载呀二十载,滩姑足迹遍山寨,
一寸光阴一寸苦,为着纤夫世上挨。
--幕落
第八场人与神
二十年后
降龙庙里的钟声低沉,香烟缭绕
普善银须白眉,端坐于神堂之中,周围堆满干柴。双目紧闭,一手敲木鱼,一手举燃烛,口中念念有词。
划户长带着纤夫、乡邻跪于神堂前
普善(唱):一世清苦把庙守,今日超化西天游,
魂飘蓬莱仙岛,魄绕昆仑山头,
前身过,今生罪,化为青烟上重九。
阿弥陀佛。贫僧归天去也。
普善唱罢,欲点燃干柴
划户长:菩萨且慢,老朽有一句话,压在心头多年,不知该不该问?
普善:贫僧请教了。
划户长:菩萨说青龙滩乃是一青龙所化,只要把白虎星赶走,就会平风息浪的,如今滩姑已离开多年……
纤夫甲:听人说她已不在人世了。
划户长:为什么……?
普善:说吧。
划户长:为什么还是祸事重重呀?
普善:这……
划户长:望菩萨指点。
众人:望菩萨指点。
普善:这个……(众人起)
划户长:莫非你骗了我们么?
普善:如若是的,贫僧也被骗了。
众人:可怜滩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