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肖爵瑟的印象里,长孙有趣仅仅是个受害者。
“两年前,舅舅是个赌徒,经常背着家里去赌博,爸爸查出他欠了许多债,这辈子都换不清。”宣宣低下头,刘海下是深不见底的阴影:“我妈妈…出事后,爸爸和负债累累的舅舅达成了一笔交易,一笔毁灭景珲路的交易。”
“你…怎么会知道?”长孙有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宣宣回答:“在我刚‘失忆’的那段日子里,爸爸没有离开过我一步,你们在我家的谈话,我也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到底是什么交易?”肖爵瑟问。
宣宣道:“舅舅倡议景珲路的住户们每户出一个管事的人,去省里上诉。爸爸会帮他还清所有债务,再给他一百万。他会清理掉舅舅的户籍信息,以后舅舅不能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也就是说,这本就是个圈套,有趣先生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助纣为虐!”肖爵瑟说道。
“你的父母也在里面,你做的事还真是丧尽天良。”付大富指着满脸褶皱的长孙有趣:“我猜你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也和这件事有关。”
“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本来沉默不语的长孙有趣现在泪流满面:“当时追债的人都要把我杀了,我没有办法才…”
“陈年旧事,别辩驳了哈,问题是你怎么变成老头模样儿的!”刚蛋问。
“我用宣晋给我的钱开了家纸人店,但是赌博这东西…你懂,染上就戒不掉了,很快我的店和所有家当都被吸进了赌局。”长孙有趣抬起头,眼泪顺着皱纹的岔路分成三道溪流:“我这人好吃懒做,钱财用尽后,我开始在景珲路附近乞讨,日子过了两年,我的家人和原来的村民毫无预兆的出现了,随着他们出现的还有我常年埋藏的愧疚。
我想,他们可能是来找我报仇吧,带走我正好,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我之所以活到现在只是因为不敢死而已。可是他们并没有杀我,而是将我带到了阴面。”长孙有趣摸着自己粗糙的脸:“在阴面的日子比外面安心,但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接触阴气改变了体质,我慢慢地不想吃任何东西,身体也开始老化,头发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全白了。我想,反正都这样了,就当半个死人吧,于是我穿上寿衣,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头发的白是源于你的愧疚。”付大富说。
“不过这样也好,和妹妹在一起,还有一家小店…在前几天,村民们杀掉了四个人,是跟随宣晋多年的四个保镖。我替他们将保镖的尸体通过那道门搬运出去。”
“送我们出来的门在阳面的连接点是哪里?”刚蛋问。
“十字路口,可能是景珲路的阴面接纳了我,我走到十字路口就可以进入阴面,别人不行。”长孙有趣道:“我一直想找时机赎罪,终于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
“根据法律,你可以判死刑。”付大富把他的警官证亮出来:“但是考虑到你提供了宝贵的线索,可以把你带回警局做污点证人,将宣晋绳之以法后我不会定你的罪。”
“为什么?我犯的罪足以让我死几十回了!”长孙有趣说道。
“相比你,宣晋的罪过可以让他死几百回!再说……”付大富有些难以启齿的看了刚蛋一眼。
之前抢话这么带劲,现在这么难开口的话知道让给我了。
刚蛋朝付大富竖了个中指,:“你的时日不多了,说实话,你身子里阴气几乎占十成,和死人没啥区别。你…活不过一星期的……”
刚蛋不大的房间里唿地没了声音,夏季凌晨特有的凉风顺着窗帘流进屋里。
“哈哈。”
长孙有趣笑了,是苦笑,是在悲惨经历中挤出的笑:“正好…能让宣晋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就没什么挂念了,不过,警察,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吧。”
“宣晋的财产会被没收吧,能不能,给宣宣留点……”
付大富意味深长的看了宣宣一眼,接着站起身:“我会照顾好她的,毕竟她命也是苦的很。天亮了,和我去警局吧。刚蛋,宣宣就先留在这里了,照顾好她。”
刚蛋朝自己竖起拇指:“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嘿!”
“那就好,这孩子,娇生惯养,脾气坏得很,麻烦你了……”长孙有趣朝宣宣笑笑:“我们走吧……”
“舅舅!”宣宣再也忍不住,扑到了长孙有趣狭窄的怀中。
宣宣的泪水很快打透了长孙有趣的寿衣,长孙有趣轻轻将她推开,留下了最后的两个字:“走啦……”
宣宣有种预感,就算长孙有趣还有七天的时间,自己也再也见不到他了,这是和自己母亲唯一的娘家人,最后的诀别。
刚蛋房间的小门刚关严实,又被迅速踢开,那个散发杀气的婀娜身材,不用说就知道,一定是小扇子。
“小扇子,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肖爵瑟拦在刚蛋面前,被小扇子两根手指推到了一边。
宣宣有些奇怪,明明看起来很恬静的少女,为什么会让这两个男生这么恐慌。
“背着我去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对不对,道士先生!”小扇子白玉般干净的肌肤上浮起两片红晕,在清晨透进房间的光里美得不可方物。
“我错了…”但是刚蛋可没空去欣赏,小扇子脸红的时候,基本上他就要挨揍了。
小扇子看到了摆在床上的吊瓶:“唐诗姐姐说你一共带出来四瓶,剩下的三瓶呢?”
“喝了。”刚蛋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招惹了她。
“你这个傻瓜!”小扇子从睡衣前面的大口袋里掏出了一根输液管,递给刚蛋:“不用我帮你扎吧?”
刚蛋有些意外,他连忙接过来,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自己扎就成了,你快去休息吧。”
“啪!”小扇子的手拍在刚蛋头上一声脆响:“休你个头,天都亮了。”
“那你去晨练吧。”刚蛋说完脑袋又被拍了。
“晨你个头,才五点太早了!”小扇子嘴角上扬出一个细小的弧度,这个微妙的微笑在肖爵瑟眼里甜腻极了。
刚蛋摸着脑门:“你当我脑袋是黄瓜啊,说拍就拍。”
“啪!”这一巴掌差点把刚蛋的脑袋拍到床底下:“下流!”
“……”宣宣无语了,刚蛋的女朋友真的很奇怪。
她到底是不是刚蛋的女朋友?
小扇子意味深长的瞅了宣宣一眼,对刚蛋说:“她是你女朋友么?”
刚蛋解释道:“客户!”
“啪!”小扇子收起巴掌:“瞅你那激动样儿吧,咋呼什么啊,隔壁楼都能听到了。孩子们都在睡觉呢,要是吵醒了他们我可饶不了你。”
“对不起。”刚蛋小声道。
小扇子看着刚蛋胸前透满血的绷带:“伤口还疼吗?”
刚蛋开始装模作样:“疼啊,疼死了。”
“活该!”小扇子走到门口:“你两天没睡觉了,趁着还没上课好好休息一会儿。”接着她对宣宣道:“到我房间里来么,和两个男生在屋里很不自在吧,尤其是某个单细胞傻瓜。”
不等宣宣做回答,刚蛋说道:“你个暴力狂,你先回屋吧,我还有些事情要问她呢。”
“哼!”小扇子关门离开,房间里再次剩下了三个人。
“我没有男朋友。”宣宣对刚蛋说。
“噗!”刚蛋被噎得不轻:“我不是想问你这个。”
“那你想问……”宣宣歪歪脖子。
“你为什么要假装失忆。”
景珲路的阴面此时一片寂静,连周围的烧着黄纸的火把火盆都熄灭了火光。
只留下一片漆黑的街道。
街道中心是一身漆黑的人,他将右手中燃烧的漆黑符咒丢在地上,将一个漆黑的玻璃瓶装进口袋。
漆黑的手机在震动,他掏出手机。联系人:铁董。
“暗隐,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一口气杀掉了二十二个冤魂,还收回了你女儿的阳气,你说怎么样。”
“很好!谢谢了。”
“警察那边处理的怎么样?”
“万无一失。”
挂掉电话,暗隐从漆黑的口袋中掏出两张符咒朝街道两边丢出,灼人的青色火焰爆裂开来,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