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沌初开天地之初,生存着的万物拥有难以想象的天赋异能。
而在万物中,灵狐一族最是独特。灵狐族人踪迹难寻,即便是在洪荒,也是极少极难觅得。
然出现在世人面前的灵狐,无一不面容姣好,除此之外,修道之路较之其他种族,亦相对平坦,故灵狐族人法力惊人,道行高深。
天机难窥,灵狐一族最令人称奇的便是,灵狐一族族长竟被上天允许,拥有窥视天机的能力。
自众神归于混沌后,天地灵气骤然下降,强大的生物或是归于混沌,或是消失其过人天分,渐渐成为一般妖兽。
灵狐一度彻底没了踪迹。直到数千年前,灵狐才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但灵狐已丧了窥视天机的能力,修道之路也与其他妖兽无异。
丢了上天宠爱的灵狐,不再是灵狐,只是普通的妖兽。
幼时听阿娘说,在怀我的时候,她莫名对占卜异常感兴趣。虽说灵狐千年之前曾拥有窥视天机的异能,但占卜素来深邃难懂,等闲之人即便是费尽心血,也琢磨不出一二。
阿爹心疼阿娘,怕阿娘心神过于劳累,劝阿娘放弃,安生养身子。
不料激起阿娘的斗志,定要研究出所以然来。阿爹不信,便于阿娘约下赌注。若是阿娘于占卜一道有成,他便将族长一职让与阿娘。
这便牵扯出另一番陈年往事。
阿爹阿娘在未成亲之前,均为族里的翘楚,更是竞争族长的对手。
灵狐一族没男尊女卑的观念,族长一向是能者居之。
阿爹阿娘各方面均不分上下,上任族长甚是愁苦,不知该选何人。
正当他忧思难以决断之际,阿爹牵着阿娘的手,跪在他面前,坦诚他与阿娘的情谊,求他允了婚事。
族长大喜,立马允了,并在婚礼当日,公开让阿爹继承族长。
阿娘嫁了心上人,心中欢喜,自然顾不上其他。况夫君是族长,与她当无异,夫妻感情深厚,也放下这事。
阿爹旧事重提,阿娘存了一份逗他的心思,应下赌注。
我奇怪阿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没提若是阿娘输了,他要何赌注。
开口问阿娘。“你阿爹自然不会忘记。”阿娘似乎想起当日之事,笑的很奇怪,脸上微微发红,却不告诉我到底阿爹要的赌注是什么,转开话题,接着跟我说后来的事情。
阿娘于占卜一道进展甚快,让人称奇。旁人累的半死半活,劳心费神后,依旧一知半解。
而阿娘倒好,也不见她多费心神,占卜术一点都不弱于预知,法力亦日渐深厚,道行越发逼近族里最厉害的阿爹。族中的老人啧啧称奇,皆言阿娘怀的这胎不一般。
我出生之时,霞光照满西贺牛州大地,久久不散,屋中更是传出阵阵馨香。
见诞下的孩儿是九尾,阿爹阿娘大喜。
传说之中,只有当九尾灵狐再次出现,方能再现昔日灵狐一族的辉煌。
只有九尾灵狐能重新获得上天的恩宠。
阿爹阿娘依族训,不敢为我取名,只唤我小九,待我五百岁成年之际,焚香祭神,再由阿爹阿娘再赐名。
阿爹言出必行,要将族长一任让与阿娘。
阿娘刚有了我,不愿分神关照族中事宜,不愿接任,直言赌注只是夫妻戏言,不愿当真。
阿爹跟阿娘长谈一宿,无人知他们说了什么。
只知第二日,阿娘接了阿爹族长一职。因阿娘诞下九尾,灵狐一族重现往日荣光指日可待,故无人有异议。
阿娘自我懂事开始,一心想让我习得她的占卜之术。
可我对阿爹阿娘教的众般法术都感兴趣,唯独对占卜兴致缺缺。阿娘见勉强不得,也就淡了心思。
如今,我却是悔了。
若是当初我好好向阿娘学习,若是我懂得占卜之术,当日我便会拦住灵希,定不让她去寻甚么楚牧,那她断断也不会成了这般模样。
落日烧红了汤汤弱水,满天世界只剩下这般灿烂。本是好场景,更是旧友重逢之际,可我莫名觉得不安。
一步步走进坐在岸边的两个人,不安越发深重。
师傅听见我的脚步声,回头,瞧见是我,起身朝我走来。
“小九,你要有点准备,”他眉头深皱,一脸凝重,“灵希,她出了点事。”
我脚下一软,不安像流沙一般止不住地扩大,崩塌。
师傅一把扶住我,清冷的嗓音,每一句都让我的眼前黑一分。
他说,发现灵希的时候,灵希脸色有一道长疤,毁了容颜。
他说,灵希被人拘了魂魄,现在体内只剩下一魂一魄,虽是活着,却是不算活着。
灵希俏生生地端坐在远处的大石上,我只瞧得见她的背影,一身嫩黄衣裳,是她最爱的颜色。那是我最熟悉,最要好的灵希。
我不信,我不信灵希只是去寻一人而已,怎会遭此不测。
“师傅,让我看看灵希罢。”我泪眼朦胧地求着师傅,生怕他不让我靠近灵希。
师傅担心地看着我,“答应我,不要太过伤心。”他顿了顿,脸上有犹豫,终是叹了口气,“灵希的事,不是没有办法。”
我心急瞧灵希,也没心思仔细询问有何办法。
灵希安静地坐在石头上,面无表情,动也不动,简直像个木头人。
我半蹲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除了偶尔眨眨眼,她几乎就像是石头做的。
灵希最是坐不住,总是坐没一会就跑去拨弄下小花小草。
灵希最喜欢笑,她总是笑嘻嘻地说个没停。
“小九,小九。”灵希声音听起来总是含着笑意,跳跃着让人心情愉悦。
可是我眼前这个与灵希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儿,她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她看着眼前的弱水,可是这片火红却没有入她的眼中,她的眼中,灰蒙蒙,一片死寂。
“灵希,是我,”她依旧木讷的,直直盯着前方,不再像昔日那样,对我笑弯了眼,也不再脆生生地应我。
“灵希,是我,我是小九,小九啊。”
我见不得这样的灵希,我不愿见我的灵希变成这样,只盼我唤她她能醒过来,能再好好看看我,能再对我笑脸颜颜。
可是,灵希仿若没听见,依旧怔怔地看着远处,眼眸中一片黑暗,没有半点光彩。
我抱着她,失声痛哭,心中绞痛,想说什么来,开了口,只是一遍一遍地唤着,“灵希,灵希。”
我的灵希,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