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银，山风阵阵，夜鸟啼鸣，高原的夜晚格外清冷。我和小妹说说笑笑，沿着山路来到林檎树下的草地上。
月光下，几个人影站在那里，唧唧喳喳地聊着什么。走近一看，原来是小妹的同学，都是同村人，我都认识的。那身材略显瘦弱，长得眉清目秀的是邻居家的女儿曾婷美，现正在花红镇中心学校读初中，听说成绩还不错。另一位是村长刘益寿的女儿刘茗，因学习成绩不好未考上初中，正准备外出打工。那高挑身材，面容佼好的，是小妹的堂妹肖艳，也掇学在家务农。他们三人见我俩走来，都向我俩这边赶过来，问我和小妹：“今晚有什么好玩的？”我说：“我还没吃饭呢。”小妹说：“家中饭早吃过了，不如我们在这生起火来，边玩边烧洋芋吃，“老干妈”下洋芋，是我最爱吃的，刚才我就想起你还没有吃饭，将“老干妈”都带来了，洋芋牛圈楼上有，五哥你看好不好？”我说：“太好了，我正饿着呢，快去拾些柴活来。”
对于农村长大的这群孩子来说，生火简直是行家里手。不一会，火便旺旺的烧起来，我从牛圈楼上拿下三四斤左右的洋芋来，扔在火中烧起。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开始海阔天空的胡谈海吹起来。我说：“难得大家今晚来给我饯行，我们何不玩个通宵如何？”大家齐声符合。我说：“漫漫长夜，如何消遣，不如我们来唱歌吧！”说起唱歌，小妹第一个来了兴趣，他的歌喉是远近闻名的。她说，那让我开个头吧，我说：“好啊，不知道美女今天晚上给我们唱个什么歌？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就是要与我们今天晚上的情景相符，还要能表达自己的心声，大家说可好？”我这话一出，小妹立即撇起了小嘴：“哼，就你名堂多。”大家不禁都笑了起来。我说：“让我们为我们的女中音、小美女、小公主静萍小姐鼓掌。”小妹说：“那好，按照你老人家的要求，我就来唱一首《苹果花》吧”说着站在月光下的篝火边，清清嗓子，开始唱起来：
苹果花迎风摇曳
月光照在怀里
想起了你
想起了你
哎……
只恨你无情无义一心把人弃
害得我朝朝暮暮梦魂无所依
苹果花迎风摇曳
月光照在怀里
想起了你
想起了你。。
歌声在微风中荡漾，小妹还真是唱歌的料，这首流行于七十年代的歌曲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鼓掌，都说：“再来一首吧！”我说：“好是好，就是这歌不能反映此时此刻的心情，罚你重唱一首。”小妹应声说：“你老人家就饶了小妮子我这一回吧！”我说：“好啊，你不唱，等下洋芋烧熟了，可没你的份，老干妈下洋芋，你还想吃不？”大家又是一阵大笑。小妹见说她取笑，狠狠道：“唱就唱，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姑娘的利害。”说着又唱了起来。这一次比前次不同，只见她脱去外套，将头发一甩，煞有介事地向我们说道：“下面由我，本小姐肖静萍演唱一首本小姐最喜欢的歌曲《苹果》，也特别将这首歌献给我最亲爱的，也是我最崇拜的五哥，大家鼓掌。”说完便唱了起来：
红红我的脸
像苹果在秋天
曾经酸涩如今我变甜
你春天来过的
触碰过我的脸
你的双手
传递给我温暖一点点
苹果树叶变黄了
我还站在枝丫间
等待能被你发现
把我捧在手里面
我的心有些紧张
已经看见你出现
而你在我身边转圈
却假装看不见
红红我的脸
像苹果在秋天
曾经酸涩如今我变甜
你春天来过的
触碰过我的脸
你的双手
传递给我温暖一点点
苹果树叶变黄了
我还站在枝丫间
等待能被你发现
把我捧在手里面
我的心有些紧张
已经看见你出现
而你在我身边转圈
却假装看不见
当你走过的下一圈
我要狠狠砸在你头上
给你疼一下
让你疼一下
你会记我在心间
红红我的脸捧在你手里面
曾经酸涩如今我变甜
小妹唱毕，全场哑然，他们都知道，这首歌是真的代表了小妹的心声。我们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渡过了多少难忘时光。小妹对我的心，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只能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下一位，继续。”却没有人再愿意再唱了，也许是因为小妹唱得太好，也许是因为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歌曲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也许是给被小妹的真情打动了。不管为什么，这歌是没人愿意再唱了。
好在此时洋芋已烧熟了，大家都开始用“老干妈”下洋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我说：“看你们那吃相，跟从牢里放出来的一样，小心烫烂你们的嘴。再有，老干妈给我留点，别都吃完了，那可是我特地从县城买来给我小妹的。”小妹的堂妹肖艳笑着说：“呀，都知道疼媳妇了，静萍姐，你好福气啊！”说完，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把小妹羞得小脸通红，坐在月光下一言不发，手中拿了根木棍不停地拨弄那闪耀的火苗。
“有好吃的也不叫我，没有良心的家伙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树林里传来，我一看不是别人，却是从小和我一起读书的表兄陈实仁。他说：“老表，我是特意给你送车票来的，明天到县城的车票，我给你带回来了，订了两张车票，一共50元钱。”我说：“谢谢你了，麻烦你大老远跑一趟，快来吃洋芋，用老干妈下起很好吃的。”他说：“你们哪来的老干妈，这可是稀罕物，老贵了，我们农村人吃不起。”大家都没有人回答他，他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顾自的吃起来。刘茗悄悄问陈实仁：“老表，那我们的车票呢？”陈实仁笑了笑，低声说道：“都订好了，等下给你们。”我见他们这个样子，就问刘明茗：“你们要去哪？”刘茗神迷地说：“不能告诉你。”刘茗又问我小妹：“静萍姐，你也和我们一起去，我们也多个伴。”我小妹说：“我妈不让我去，说等我长大点再去。”刘茗对我小妹说：“肖艳姐姐也要去，她妈妈本不让她去，我们准备明天悄悄走。”我见她们神神秘秘，心中已猜到八九分，故意问刘茗：“今晚若将你们的阴谋告诉了我，我便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如若不告诉我，等下我告诉我大妈（指肖艳妈妈）去。”肖艳见我这么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恳求道：“好哥哥，你可不能告诉我妈，我想和刘茗一起去打工，她哥哥在浙江工作都给我们找好了，我妈就是死活不让我去，说怕遇到人贩子，把我卖到外地去给人家当小老婆。可是我真的很想去，在家里无聊死了，到了过年的时候，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这次我一定要和刘茗她们一起去，你千万不能告诉我妈。”我说“你就不怕你妈妈担心？”肖艳说：“到那边我就写信回来。”我又问：“那你哪来的路费？”肖艳说：“路上的开支刘茗先给我，到了那里上了班，发下工资来再还她，三个月试用期一过，我还可以给家里寄钱。我妈的病你也知道，都快病得不成人形了。”说完，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我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农村小姑娘，只要是不读书的，都想出去打工挣钱补贴家用。每当外出打工的少女们穿着漂亮衣服回家过年的时候，不知道引来多少姑娘羡慕的眼光，外出打工已成了她们的梦想。因而我说道：“去就去吧，只是一定要早点给家人知道，免得担心，加重你妈的病情。”刘茗说：“不要紧，我妈知道我们去的，她只是不知道肖艳妈不许她去，到时叫陈实仁去告诉她妈妈一声就行了。”陈实仁忙说道：“好妹妹，你可饶了我，我可不敢去，肖艳妈妈肯定饶不了我，说不定还问我要人。再说了，过几天我也要去，等我家农活忙完了，我来浙江找你们。”刘茗打趣他说：“哟，怕不是来找我们，怕是特地来找我们肖艳姐姐吧。”说完大家都格格地笑起来。肖艳狠狠掐了刘茗一把，嘴里骂道：“看我不撕破你的狗嘴。”刘茗站起身来，绕着火堆逃跑闪躲，边跑边格格地笑个不停。陈实仁红着脸，站在那里不作声，我知道这小子对肖艳有好感，因骂他：“你小子对人家有意思就该和人家一起去，她两女孩子去，要真被人贩子卖了去给人家做了小老婆，我怕你到时候哭都来不及。”陈实仁被我一说，方如大梦初醒，说道：“不行，我去告诉她妈去。”“你敢！”肖艳一声断喝，两眼狠狠瞪着他。陈实仁被这一声惊雷吓得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小妹见此情景，用手悄悄扯了扯我衣服，我明白她的意思，对陈实仁说道：“都怪我，都怪我，不过你也别去告诉她妈了，你早点去浙江找她们就是了。”又对大家说：“明天大家都要动身，今天晚上还是不玩通宵了，早点散了吧，祝大家明天一路顺风。”于是大家各自散去。只有曾婷美和我小妹还在林檎树下窃窃私语。她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明天曾婷美也要去学校了，她们俩一定有说不尽的心里话。
我从牛圈门口拿了桶，从池溏中取水浇灭了篝火，回到我简陋的书房中来。等我再次出来的时候，她俩已经不在林檎树下了。我想肯定是小妹送曾婷美回去了。我一个人在书房里收拾一些我喜欢的书和一些学习用品，着手准备明天的行装，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只不过是一些书和日常用品而已。
我正在收拾行装，小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拿了个包袱，笑吟吟地对我说：“五哥，这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以前都是你给我送东西，今天我也给你准备了一点东西。”我说：“是什么啊？”她格格地笑着说：“不许看，等下我走了你再看。”我嘴上说好，手早已将包袱拿了过来，小妹忙在我手中来夺，哪里来得及，早被我边笑边打开了。当我打开包袱，里面是两个又红又大的林檎，在灯光的照耀下红得透明，我知道那是长在门前林檎树梢上最大的两个，一定是她爬上树梢偷偷摘下来的，旁边还有一张纸片，上面写着刚才她唱那首《苹果》的歌词，歌词下面还写了名句：祝一路平安。另外还有一双小妹亲手缝制的鞋垫，上面还透了八个字，左脚的是“青梅竹马”，右脚的是“两小无猜”。小妹见我将东西拿出来，很不自在地站在月光下，“不是叫你等下再看的吗？你不听话，我不理你了！”她语无伦次。我说：“我就想早点知道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所以就情不自禁地打开了，别怪我。这林檎是给我明天在路上吃的吧？”“是，哦，不是！”她仍然语无伦次，低着头站在月光下。“别忘记我给你唱的歌，别忘记我是你的苹果，别忘记你送我的发卡。”边说边转身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