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我今天下午来找他的。”楼蓝应道。
“约的几点？”前台打开行程表，开始确定。
“你只要告诉我在几楼就好。”楼蓝不耐，从昨天开始，她一直在担心栀子的事，又忐忑上官慕会不会出手相助。
“顶楼。”前台被她的气势怔住。
电梯上了顶楼，门口站了两个彪形大汉，双手交叉拦住她的去路。
“上官慕，”她扬高声音往内叫了一句。
不一会，门开了，玫瑰懒懒的倚在门上，只裹了薄薄的一条浴巾，“楼蓝，是你啊，进来吧。”
她这身装扮，自然让楼蓝起了遐想，她知道他女人数不胜数，可亲眼见到这些，还是会难受，这是怎么了，她以前不是见惯了么，到底是什么改变了。
楼蓝闪身进来，办公室很空旷，玫瑰给她倒了杯酒：“你们聊，我去卧室了。”旁边是一间卧室，她一想到刚刚里面的旖旎风光，胃就很不舒服。
还不待她开口，上官慕已经道：“你来，是不是为了栀子的事情？”
“是，我希望你能帮帮她，那个男人，真是太变态了。”楼蓝急切的说道，“栀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实在不忍心。”
“凭什么？”上官慕自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的走进她，楼蓝知道不能退，逼着自己挺直脊背站在那里。
她来之前，就已经想过，“我，再多卖身一年，只要你帮她。”
上官慕上下打量她一下，脸上的嘲讽越来越浓，那道目光，就像是把锋利的刀子，刮得她体无完肤。“你当真以为你自己有多金贵？我要招服务员，多的是。你这样姿色的女人，也大把的有。”
楼蓝的拳头捏得紧紧的，低着头，不去看他，怕自己的眼里会冒出火来。
“栀子的事情，很好解决，只要，你答应我之前的条件。”上官慕夺过她手中的酒，喝了一口。
楼蓝断然否决道“不可能，我不会帮你去害他的。”
她转身就要离开，脑中突的一闪，止住脚步，质疑道：“难道，你早就知道栀子的事情，那个男人会找去医院，也是你通知的对不对？你早就想好，用他来要挟我？”她的音调已经由质疑变成肯定。
上官慕越听脸色越阴沉，她竟然那样误会自己，他没有辩解，更加深了楼蓝的信。她就是那个牵线木偶，那些线抓牢在上官慕的手中，他动，她就得动，他停，她就得停。
“你明知道，林枫接近你的目的不单纯，为什么还是不肯帮我？”上官慕将她逼到墙角，楼蓝别过头去，不想看到那张脸。
“我不会助纣为虐，你是要置他于死地，我与他并没有恩怨。”
“在你心里，他比我重要，比我更值得相信？”上官慕咆哮道，手一挥，楼蓝紧闭上眼睛，那拳头却是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是，我更喜欢和他相处。”她毫不服软，继续火上浇油，眼前这个男人，太卑鄙了，为了强迫她答应，竟然利用身边这些无辜的人。
“你要不肯帮我，我就去找他。”她滑出他包围的圈子，往门口走去。
“你这是要挟我？很好，你很有种，你敢去找他，我会让你和栀子吃不了兜着走。”上官慕的声音宛若从最幽暗的地府传来一般。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放过我好不好，我只想要养活我妹妹，只想安心毕业，就算我求你。”楼蓝终于软弱起来，手臂上的枪伤还在隐隐作痛，心里的伤口却更大，滴滴答答的流着血。
上官慕有瞬间的心软，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和我合作，只这一次，不管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你。”
楼蓝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真想一巴掌狠狠的扇过去，只能用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绝不可能。”说罢就摔门而出。
上官慕啪的把手中的杯子摔到地上，既然，寻常的劝导不能让你合作，你还认为我是那样的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就给你下点狠药。
楼蓝心力交瘁的回到学校，脑中乱做一团，要怎么办，该怎么办，去找林枫吗，可上官慕说出了那样的话，如果找林枫帮忙，他怎么会放过自己。
她深深的自责起来，都是自己招惹了上官慕，才会使得栀子陷到这样的境地，难道，她真的要帮上官慕去对付林枫，她眼前浮现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他多次帮助自己，虽然上官慕在她的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但这不足以让楼蓝改变自己的原则。
她迷蒙着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无处可去，无人可求。教室里一张张年轻的面庞，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她已经离这些人越来越远。
她挪动脚步坐到最后排，一会又冲进来两个高个子男生，一左一右在她的身畔坐定，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眼前这一幕。
教室里有了小小的骚动，女生们压抑着议论的眼睛和探究的目光。两个男孩，都有一米八多的个子，一个皮肤白皙姣好的不像话，一个黑黝黝的，十分有男人味道。再看看两人中间魂不守舍的楼蓝，怎么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尤其是苏苏，那双眼睛恨不得能将楼蓝刺穿，她太想得到沈坤了，为什么她费尽心机想得到的，楼蓝总是能毫不费力的获得，从小到大，她没有这么深的挫败感过。她苏苏，绝对不允许失败。
黑子捅了捅楼蓝，她才见到两人，嘴张成了O型，黑子压低声道：“没办法，打你电话不通，沈坤都要急疯了，只能到这里来找你，正好瞧瞧文学院有哪些美女。”
楼蓝掏出电话，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她笑不出来，努力牵动嘴角，可心底只有巨大的悲伤。
“你最近是不是遇见什么麻烦了，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沈坤关切的说道，“身体好些了吗？”他并不知道楼蓝为何会住院，栀子没有傻到将所有的事情如实相告。他后来再去医院探望，被告知她已经提前出院。
这堂课上的索然无味，老师的话语吸引不了同学的注意，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对两人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沈坤的眼睛一直深情注视着楼蓝，黑子则时不时的瞄着看看是否有美女。
他们都帮不到她，并且离她越远越好，保不准上官慕又想到什么新招来对付她。
下课铃声响起，沈坤便拉着楼蓝往外走，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想问，他不忍心看到她这样的模样。
“楼蓝，”苏苏在后面笑靥如花的叫道。
楼蓝止住脚步，木然回过头来看她，自去年圣诞后，两人关系一直不好，却也没有撕破脸。
“听说你卖身给上官慕，这事是真的吗？”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苏苏的父亲在长岭也是有头有脸的，要得到这个消息并不难。
教室里还有许多没有离去的同学，苏苏的声音也拔得很高，得意洋洋的看着她，这话像个重磅炸弹，教室里顿时响起了嗡嗡声，所有的人都将视线转到楼蓝身上。
沈坤的手紧紧的捏成了一个拳头，青筋爆出，黑子脸色变了几变，相比之下，楼蓝却是镇定许多，她知道，她要的安宁，终究是没有了。不过这些她都不在乎了，哪怕别人将她唾弃的一文不值又如何。
黑子沉着脸走到苏苏面前，“你最好管好你的嘴，不要乱说话，我不介意为了你打破我不打女人的原则。”
苏苏噤声了，教室里一片静默，但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所有人已经在心底认定了，楼蓝这些日子都没有睡在宿舍，偶尔还能见到高级的车接送，这不是被包养又是什么。
楼蓝丝毫不理会身后一道道鄙夷的目光，迈开大步离开了教室。沈坤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几度想开口，楼蓝的脸色沉得可怕。
“楼蓝，”他紧走几步，挡在楼蓝前面，“不管她们说什么，我都相信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楼蓝摇摇头道：“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苏苏说的是事实，我卖了三年的时间给上官慕。”楼蓝还想再说，可嘴被重重的苦堵住了，沈坤和黑子错愕的看她，她也不再看两人，兀自走了。宿舍是不能回了，她茫然在街上走了几圈，心力俱疲，回到出租屋。
前路在哪里呢，为什么她的世界白茫茫的，看不到任何出路，她到底该怎么办。
电话刚开机，便响起来，是楼橙班主任打来的，楼蓝接完电话后，匆匆往东南中学赶去。
结束半个小时谈话，楼蓝茫然的从东南中学的校园里走过，一张张年轻的洋溢着笑容的脸，并没有因为重重学业留下阴影，他们盼望着长大，对世界有着无尽的好奇，就像是春天一株株茁壮的小树一样，生机勃勃。
班主任刚刚告知她，学校出于不得已的原因，可能会要将楼橙退学，个中原因不说也清楚，并且估计整个长岭也没有学校会接纳楼橙。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做的好事，她拨上官慕的电话，声嘶力竭想要臭骂她一顿，可电话是罕见的关机。
操场上十多岁的孩子，在十分钟下课的间隙还抱着篮球在挥洒汗水，小姑娘们在一旁加油，明朗朗的一张张笑脸。楼蓝坐在操场的护栏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6月热腾的阳光照耀着这些年轻的脸蛋，汗珠折射出七彩的光。
她依着护栏，支持着自己不倒下。事情一桩接一桩，先是栀子，然后是学校的流言，现在是楼橙。
她抬头看天，触目所及满满的都是黑暗，整个世界没有半分光明，她陷在泥辘辘的沼泽里，四面八方的泥浆涌向她，一寸寸在吞噬她。
也不知在站了多久，铃声响了又响，太阳也跑到了西边，映着艳丽的晚霞，长岭容不下楼橙，她难道要将楼橙一个人送回家乡，还是她放弃自己的学业，专心照顾她。可上官慕会允许她走吗，他要的结果没有达到，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难道我要昧着良心去和他合作？”楼蓝将手放在胸口，那里发出厉声的尖叫，不，你不能屈服，你若这样做，一辈子心都会得不到安宁。
她清楚上官慕，既然能按兵不动这么久，一动起来，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大动作，若他们合作，成功了，只怕林枫以后在长岭市就无法立足了，对一个站在那样顶峰来说，失败的打击是致命的。她做不到，做不到对一个无冤无仇的人下手，那样，她和上官慕就是一丘之貉了。
楼橙的教室正对着篮球场，班主任并未告知她这事，因为关键人在楼蓝，只要她松口，自然一切好商量。她也舍不得楼橙这么聪慧可人的一个孩子。可上官慕一个手指头，他们全家就会动弹不得，她能怎么办。
她看到那个纤长的身影很像姐姐，揉揉眼睛，反复的看，太像了，但姐姐怎么会这么早就过来，一个人站在那里，怪冷清的。
心思不宁的上完课，她像小鸟一般飞奔过去，一把扑到正出神的楼蓝怀里，扬起三月白玉兰一般纯净芬芳的脸庞，撒娇道：“姐姐下午没课，这么早就来接我啦。”
手臂所触处，全是森森的骨头，恪得楼橙皱了眉，她遭枪击的事情，楼橙被瞒了过去。因此对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只有这张脸，才能拯救楼蓝与黑暗的边缘，只有这道温和的声音，才是指点她走出迷途的明灯，是她生活力量的源泉。可是，这样一个闪闪发光，冉冉升起的星辰，却因为这个不争气的姐姐，而可能被打回地面。
楼蓝紧紧的抱住楼橙，年轻柔软的身体，蓬勃的生命，她希望能借一些勇气，好让她能面对茫然前路。
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实在不行，她就退学吧，带着楼橙远走他乡，找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小地方，躲起来。她绝对不能助纣为虐，她的心算是卸下了一个包袱，可还是栀子，栀子又该怎么办呢。
“姐，今天准备吃什么好吃的？”楼橙摸着自己平坦的肚皮，三节课下来，中午的那点食物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净，她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外面吃点吧。”楼蓝宠溺着说道。
“姐，你变奢侈了哦，动不动就去外面吃。”楼橙促狭道，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欢喜。哪里是奢侈，分明她没有心情去准备一道精美可口的食物。
正吃着饭，电话叮叮咚响起来了，显示是上官慕，她想也不想就按掉电话，他一定还是那些话，想让她屈服，她偏不，绝不，死了都不。
电话坚持不懈再响，她再挂，如此反复了多次，她终于耐心全无，将电板狠狠扣出，世界安静了。
楼橙在一旁看着姐姐抓狂的一幕，觉得事情不对劲，楼蓝也觉得过了，转瞬堆着笑脸道：“那些男生老是打骚扰电话，烦死了。”
楼橙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已经在男女情事上有了了解，班上也有人开始偷偷的牵手和递纸条。
“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最近还好吗？”林枫微笑着，站在楼蓝的对面问道。
楼蓝错愕的点点头。这几天，林枫却坐立不安，他等着楼蓝来提合作，甚至不惜利用了她身侧的人栀子，并栽赃给上官慕，但她却没有丝毫动静。今天他得到消息，上官慕去学校勒令将楼橙退学，看来两人之间的矛盾加深了，这可是个好时机啊。他按捺不住，想要出手了。
“介意我坐这里吗？”林枫问道，又温和的冲疑惑的楼橙道：“这就是楼橙把，你姐姐经常提起你。”
楼橙破颜而笑，甜甜叫道：“叔叔好。”一边往里挪了挪，为他腾了地方。
“身体好了吗？”他关切地问。
“我身体很好呢。”楼蓝忙紧张的答道，拿眼睛看了楼橙一眼，林枫会意，看来这妹妹还一无所知。
“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谈谈。”林枫郑重说道。
“现在吗？”楼蓝无奈问，她似有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林枫点点头。
楼蓝让妹妹先回家，虽然楼橙百般不愿，但林枫温温和和也不像坏人，加上楼蓝皱眉不悦，她就乖乖的背着书包先回家了。
两人来了一家咖啡厅，要了一个包间。林枫悠然的喝着咖啡，内心盘算要如何开口，才不至于太突兀露骨。
“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楼蓝疲惫的往后仰着，眼睛闭了起来，她好累，真的好累。
“我听说，上官慕勒令你妹妹退学？”林枫的语气是试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