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濂学”、“象数学”教育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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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邵雍的生平与着作(2)

关于邵雍的着作,除《皇极经世》、《观物篇》、《击壤集》和《渔樵问对》外,据程颐和朱熹讲,还有《无名公传》。另外,还有邵伯温据邵雍讲学语录整理而成的《观物外篇》。两宋间人王湜《易学》曰:“康节先生遗书,或得于家之草稿,或得于外之传闻。草稿则必欲删而未及,传闻则有讹谬而不实。”又于“皇极经世节要序”中说:“康节先生衍《易》作《经》,曰《皇极经世》。其书浩大,凡十二册,积千三百余板。以元经会二策,以会经运二策,以运经世二策,声音律吕两相唱和四册,准《系辞》而作者二册。”其实,王湜所见十二卷本的《皇极经世书》,已是邵伯温于邵雍去世后将《皇极经世》与《观物篇》合在一起,又加入其祖父邵古的声音律吕之学与张岷听邵雍讲学时所作的笔录(定名为《观物外篇》)厘订而成。一至六卷为元、会、运、世,七至十卷为律吕声音,十一卷为“观物内篇”,十二卷为“观物外篇”。对此,清王植于《皇极经世书解·例言》中已有说明。

今见《道藏》太玄部所载《皇极经世》十二卷,为明初刊本。分全书为五十四篇,一至三十四为元会运世,三十五至四十为律吕声音,四十一至五十二为“观物内篇”,五十三至五十四为“观物外篇”。清乾隆年间修《四库全书》时将《皇极经世书》收入子部术数类,为十四卷本。分全书为六十四篇,“观物篇”六十二(一至三十四为元会运世,三十五至五十为律吕声音,五十一至六十二为“观物内篇”文字),加“观物外篇上”及“观物外篇下”二篇。二书所差异者,则在于对律吕声音的分篇不同,一分为六篇,一分为十六篇。南宋祝泌着《观物篇解》时,即有六十四篇,明初修《性理大全》亦为六十四篇。

邵伯温《皇极系述》解“皇极经世”书名曰:至大之谓皇,致中之谓极,至正之谓经,至变之谓世。王植则曰:“皇极”字始于《洪范》“建用皇极”。皇极者,君极,极至也,德之至也。《周礼》以为民极,《诗》“莫非尔极”是也。注疏旧说以大中释之,如惟皇作极,以为惟大作中,时人斯其惟皇之极,以为惟大之中,于理可得而通乎?然邵子先天之学,道在三皇帝,故言皇帝王伯,而曰“帝一变至于皇”。其《无名公传》云“羲轩之书未尝去手”,则皇极非但君极之谓,而以三皇之君极为义。“经世”即元、会、运、世三篇。以元经会,以会经运,以运经世,元、会、运皆世之积,故以经世括之。

对于《皇极经世》的内容介绍,邵伯温曰:《皇极经世》书凡十二卷。其一之二,则总元会运世之数,《易》所谓天地之数也。三之四以会经运,列世数与岁甲子,下纪帝尧至于五代历年表,以见天下离合治乱之迹,以天时而验人事者也。五之六以运经世,列世数与岁甲子,下纪自帝尧至于五代书传所载兴废治乱得失邪正之迹,以人事而验天时者也。自七至十,则以阴阳刚柔之数穷律吕声音之数,以律吕声音之数穷动植飞走之数,《易》所谓万物之数也。其十一之十二,则论《皇极经世》之所以成书,穷日月星辰、飞走动植之数,以尽天地万物之理,述皇帝王伯之事,以明大中至正之道。阴阳之消长,古今之治乱,较然可见。故书谓之“皇极经世”,篇谓之“观物篇”。

历来研究邵雍之学者不乏其人,也有许多解释与发挥《皇极经世》的着作。北宋靖康之耻前邵伯温举家迁往蜀地,蜀中便有牛无邪、杜可大、廖应淮、张行成等研究发挥邵雍之学。牛无邪着《易钤宝局》为元会运世配卦,张行成则着《皇极经世索隐》、《皇极经世观物外篇衍义》和《易通变》,即为元会运世重新配卦又起“经世蓍法”。

两宋间免解进士王湜着《易学》,概略介绍《皇极经世》。其后至清,涉及《皇极经世》的主要着作有:蔡元定《皇极经世纂图指要》,祝泌《观物篇解》、《皇极经世起数诀》,邵嗣尧《易图合说》,黄畿《皇极经世书传》,王植《皇极经世书解》。

清乾隆年间纂修《四库全书》,将邵伯温整理的《皇极经世书》收入子部术数类,提要中说:历代皆重其书,且其自述大旨亦不专于象数。如云“天下之事,始过于重,犹卒于轻,始过于厚,犹卒于薄”,又云“学以人事为大”,又云“治生于乱,乱生于治,圣人贵未然之防,是谓《易》之大纲”,又云“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义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利也。尚义,则谦让之风行焉;尚利,则攘夺之风行焉”。类皆立义正大,垂训深切。

是《经世》一书,虽明天道而实责成于人事。洵粹然儒者之言,固非谶纬术数家所可同年而语也。南宋的理学大家朱熹表彰发挥邵雍理学,使其先天之学成为宋代理学的重要内容,就是因为邵雍之学是“洵粹然儒者之言”。今天,邵雍理学也是我们研究中国哲学史的主要内容。邵雍的理学思想主要反映在他的《皇极经世》一书中,所以我们要了解邵雍的哲学思想就必须首先通读《皇极经世》一书。

我们读《皇极经世》一书,要明确以下几个问题:

首先,要明确《皇极经世》是一部什么书?邵雍《伊川击壤集》有《书皇极经世后》一诗,曰:

朴散人道立,法始乎羲皇。岁月易迁革,书传难考详。二帝启禅让,三王正纪纲。五伯仗形胜,七国争强梁。两汉骧龙风,三分走虎狼。西晋擅风流,君凶来北荒。东晋事清芬,传馨宋齐梁。逮陈不足算,江表成悲伤。后魏乘晋弊,扫除几小康。迁洛未甚久,旋闻东西将。北齐举爝火,后周驰星光。隋能一统之,驾福于臣唐。五代如传舍,天下徒扰攘。不有真主出,何由奠中央?一万里区宇,四千年兴亡。五百主肇立,七十国开疆。或混同六合,或控制一方。或创业先后,或垂祚短长。或奋于将坠,或夺于已昌。或灾兴无妄,或福会不祥。或患生藩屏,或难起萧墙。或病由唇齿,或疾亟膏肓。谈笑萌事端,酒食开战场。情欲之一发,利害之相戕。剧力恣吞噬,无涯罹祸殃。山川才表里,丘垄又荒凉。荆棘除难尽,芝兰种未芳。龙蛇走平地,玉石碎崑岗。善设称周孔,能齐是老庄。奈何言已病,安得意都忘。

又《安乐窝中一部书》诗曰:

安乐窝中一部书,号云皇极意如何?春秋礼乐能遗则,父子君臣可废乎?浩浩羲轩开辟后,巍巍尧舜协和初。炎炎汤武干戈外,汹汹桓文弓剑余。日月星辰高照耀,皇王帝伯大铺舒。几千百主出规制,数亿万年成楷模。治久便忧强跋扈,患深仍念恶驱除。才堪命世有时有,智可济时无世无。既往尽归闲指点,未来须俟别支梧。不知造化谁为主,生得许多奇丈夫。

又《皇极经世一元吟》诗曰:

天地如盖轸,覆载何高极。日月如磨蚁,往来无休息。上下之岁年,其数难窥测。且以一元言,其理尚可识。一十有二万,九千余六百。中间三千年,迄今之陈迹。治乱与废兴,着见于方策。吾能一贯之,皆如身所历。我们从这几首诗中即可大体得知,邵雍原本的《皇极经世》的确是一部“本诸天道,质于人事”的书。

至于为元、会、运、世配卦之用,祝泌于《观物篇解》中说:“夫《皇极》用卦之法出于方外丹经火候之遗意。其歌曰:用卦不用卦,须向卦中作。及其用卦时,用卦还是错。”又说:“卦同而祸福无一年可同者,主运与主世之卦不同也。是则开物之后闭物之前九万七千二百年中无一年之可同,宜皇帝王伯之迹无一事可合。”

《道藏》本与《四库全书》本对元会运世及律吕声音均不配卦。

配卦之举则始于蜀中的牛无邪等人。其后南宋张行成着《易通变》,祝泌着《观物篇解》、黄畿着《皇极经世书传》、王植着《皇极经世书解》等,又各有不同配卦。将一元十二会三百六十运四千三百二十世十二万九千六百年配以十二辟卦而成《经世一元消长之数图》,则是邵伯温为之。十二卦之七十二爻配129600年,一卦当10800年,一爻当1800年,用来附会人事说历朝历代的因革变化,是根本没有意义的。朱熹曾说:“《皇极经世》是推步之书,经世以十二辟卦管十二会,绷定时节,却就中推吉凶消长。尧时正是乾卦九五。”(《文公易说》卷十九)这是以《经世一元消长之数图》来评价《皇极经世》的错误见解。实则以十二辟卦推之,尧、舜、禹皆当乾卦上九,根本不是“飞龙在天”,而皆是“亢龙有悔”。其实,真正为元、会、运、世配卦,并不象朱熹说得那么简单。

其次,要明确《皇极经世》的主要内容是什么?我们从邵雍的诗中也可以知道,他是把历朝历代的人事总括于《皇极经世》一书之中,以元、会、运、世作时间的计量单位。在他看来,自太极浑沌一气到天地开辟再到地毁天灭再到浑沌一气的周期是129600年。每个周期都有开物至闭物的循环。以元经会、以会经运、以运经世就是三张历史年表,只是时间有长短不同与所记人事有详略不同而已。与司马光的《资治通鉴》的记载始于周威烈王23年不同的是,他所记载的历史是从唐尧肇位开始的。“律吕声音”内容是邵雍父亲邵古的学问,在邵雍的诗中并没有涉及什么律吕声音,《观物外篇》是来自张岷等人的听学笔录,《观物篇》(邵伯温更名为《观物内篇》)则是对以元会运世纪事的文字说明,即有元会运世的内容,也有“皇王帝伯大铺舒”的内容。所以,邵雍的《皇极经世》一书的主要内容就是以元会运世下纪人事的三张历史年表。他试图通过这样的记载让人们相信,上下三千年间的治乱兴衰与因革变化,似乎同天时之间有着一定的因果关系。是着重于如四季变化的天道,这是他“天人合一”思想的具体体现。《皇极经世》“以运经世”中所推夏、商、周年表,较之今日“夏商周断代工程”正式公布的《夏商周年表》更为详尽,是我们今后进一步完善《夏商周年表》的重要参考资料。

先天之学是邵雍构建《皇极经世》一书的阴阳消长循环模式,主要反映在《观物外篇》之中。

第三,要明确什么是邵雍的“先天之学”?今天我们知道地球是圆的,而那时邵雍却说“天圆地方”。同样,“天地开辟”的周期也不太可能是129600年。如果人们要了解历史,会有好多史书可看,大可不必要看用甲子纪年的“以运经世”。邵雍《皇极经世》一书对我们有用的,只是要从中了解他的哲学思想。所以,明确邵雍如何用先天之学的模式构建《皇极经世》历史年表,了解他辩证思维的方法论,则是我们今天研究的主要内容。

“先天之学”是邵雍移居洛阳之后逐渐发展并完善起来的。在《击壤集》中有不少描述“先天之学”的诗。“体在天地后,用起天地先”、“乾遇巽时观月窟,地逢雷处看天根。天根月窟闲来往,三十六宫都是春”、“万物道为枢,其来类自殊”、“若问先天一无,后天方要着功夫”、“须识天人理,方知造化权”、“道不远于人,乾坤只在身”、“何者谓之几,天根理极微”、“人心先天天弗违,人身后天奉天时”、“天学修心,人学修身”、“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一阳初起处,万物未生时”、“自从会得环中意,胸中闲气一点无”等诗句中都蕴涵着“先天之学”。而且这些诗大都是邵雍60岁之后所作。“先天之学”是邵雍写完《皇极经世》之后而完善的。

邵雍的主要着作是《皇极经世》与《伊川击壤集》。我们研究他的先天之学,也应研读《伊川击壤集》中一些反映先天之学思想的诗。至于《梅花易数》一书,明季本于《易学四同别录》中已断定为后人托“康节先生”之名而作,并说该书出于元末。其他如《渔樵问对》、《无名公传》等是否为邵雍所作,尚存有争议。好在邵雍的理学思想主要反映在《皇极经世》、《击壤集》和《观物外篇》之中,我们把这些书读通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