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濂学”、“象数学”教育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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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通书》述解选读(1)

[宋]周敦颐着[明]曹瑞述解诚上第一

此明太极为实理而有体用之分也。

诚者。圣人之本诚者。实理而无妄之谓。天所赋。物所受之正理也。

人皆有之。然气禀拘之。物欲蔽之。习俗诱之。而不能全此者众。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无他焉。以其独能全此而已。本。谓本领之本。不待作为而然耳。此书与太极相表里。诚。即所谓太极也。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此二句引易以明之。大哉。赞之辞也。乾者。纯阳之卦。其义为健。乃天德之别名也。元始也。资取也。言乾道之元。万物所取以为始者。

诚之源也是乃实理流出以赋于人之本。如水之有源。即图之阳动。而太极之用所以行也。

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此二句亦易文。变者化之渐。化者变之成。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言乾道变化。而万物各得受其所。赋之正理。如云五行之生。各一其性。

诚斯立焉则实理于是乎立。而各为一物之主矣。如鸢之飞。鱼之跃。火之上。水之下。皆一定而不可易。即图之阴静。

而太极之体所以立者也。

纯粹至善者也纯。不杂也。粹。无疵也。此言天之所赋。物之所受。皆实理之本。然无不善之杂也。故曰。

复引易文以证之。

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气也。形而下者也。所以一阴一阳者。理也。

形而上者也。道。即理之谓也。此句还证诚之源。诚斯立焉一节。

继之者善也继之者。气之方出。而未有所成之谓也。善。则理之方行。而未有所立之名也。阳之属也。诚之源也。此句又证诚之源一节。

成之者性也成。则物之已成者也。如在天成象。在地成形。性。

则理之已立者也。阴之属也。诚之立也。此句又证诚斯立焉一节。然而继成字与阴阳字相应。指气而言。善性字与道字相应。指理而言。此夫子所谓善是就一物未生之前。

造化原头处说。善乃重字。为实物。若孟子所谓性善。则就成之者性说。是生以后事。善乃轻字。此性之纯粹至善耳。其实由造化原头处有是继之者善。然后成之者性时。

方能如此之善。孟子之所谓性善。实渊源于夫子之所谓善。

而非有二本也。其下复即乾之四德以明继善成性之说。

元。亨。诚之通元始。亨通。而通云者。实理方出而赋于物善之继也。

利。贞。诚之复利遂。贞正。而复云者。万物各得而藏于已。性之成也。此于图已为五行之性矣。何也。盖四德则阴阳各二。

而诚无不贯。安得不谓五行之性乎。

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易者。交错代换之名。凡天地间之阴阳交错。而实理流行。一赋一受于其中。乃天地自然之易。而为性命所出之源也。作易圣人得之于仰观俯察之间。则卦爻之立。由是而已。故义易以交易为体。而往此来彼焉。以变易为用。而时静时动焉。及周文王录卦。周公明爻。而命曰周易。复得孔子作传而发挥之。则性命之微彰矣。周子之书本之。其旨深哉。

诚下第二

此言太极之在人者。所谓思诚者人之道也。

圣。诚而已矣圣人之所以圣。不过全此实理而已。即所谓太极也。

圣人时静而太极之体立。时动而太极之用行。则圣人一太极焉。

诚。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五常。仁义礼智信。五行之性也。百行。孝弟忠顺之属。万物之象也。实理全。则五常不亏而百行修矣。是则五常百行之本之源。一诚而已。

静无而动有方静而阴。诚固未尝无也。以其未形而谓之无也。及其动而阳。诚非至此而后有也。以其可见而谓之有耳。

至正而明达也静无。则至正而已。动有。然后明与达者可见也。朱子又曰。某近看中庸鬼神一章。正是发明显微无间。只是一理处。且如鬼神有甚形迹。然人却自然有畏敬之心。以承祭祀。便始真有一物在上。左右此理。亦有甚形迹。在人却自然有秉灵之性才存主着。这里便自见得许多道理。

参前依衡。虽欲顷刻离而遁之而不可得。只为至诚贯彻。

实有是理。无端无方。无二。无杂。方其未感。寂然不动。及其既感。无所不通。濂溪翁所谓静无而动有。至正而明达者。于此亦可以见之。

五常百行。非诚。非也非。盖无之意。非诚。则五常百行皆无甚实。所谓不诚无物者也。

邪。暗塞也诚苟不存。则静而不正。故邪动而不明不达。故暗且塞也。是故学圣希贤惟在存诚。则五常百行皆自然无一不备也。

故诚则无事矣事。与事斯语之事同。谓用功也。言诚则众理自然无一不备。不等思勉而从容中道矣。

至易而行难实理自然。故易。人伪夺之。故难。

果而确。无难焉果者。阳之决。确者。阴之守。决之勇。守之固。则人伪不能夺之矣。此是一事而首尾相应。果而不确。即无所守。确而不果。则无所决。二者不可偏废。犹阴阳不可相无也。朱子又因论良心与私欲交战。须立定根脚。战退他。因举濂溪说。果而确无难焉。须是果敢。胜得私欲。

方确然守得。这道理不迁变。

故曰故孔子答颜子问为仁之语。有曰。

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克。胜也。己。身之私欲也。复。反也。礼者。天理之节大也。归。犹与也。且克去己私。复由天理。天下之至难也。然其机可一日而决。其效至于天下归仁。果确之无难如此。孟子曰。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固本于孔子所谓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而周子此书上章即孔孟上句之意。而下章则下句之意也。谓周子上接孔孟之传良有以夫。

诚几德第三

此明太极二五之在人。而有体用之分。夫人品之不同也。

诚无为诚则实理自然。何为之有。即太极也。

几善恶几者。动之微。善恶之所由分也。盖动于人心之微。

则天理固当发见。而人欲亦已萌乎其间矣。此阴阳之象也。或问诚无为。几善恶。朱子曰。此明人心未发之体。

而指其未发之端。盖欲学者致察于萌动之微。知所抉择而去取之。以不失乎本心之体而矣。或疑以为有类于胡子同体异用之云。遂妄以意揣量为图如后。

此明周子之意。

善恶虽相对。当分宾主。天理人欲虽分派。必省宗孽。自诚之动而之善。则如木之自本而干。自干而末。上下相达。则道心之发也见。天理之流行。此心之本主。而诚之正宗也。其或旁荣侧秀。若寄生疣赘者。此虽亦诚之动。而人心之发见。私欲之流行。所谓恶也。非心之固有。盖客寓也。非诚之正宗。盖庶孽也。苟辨之不早。择之不精。则客或乘主。孽或代宗矣。学者能于萌动几微之间。而察其所发之向背。凡直出者为天理。旁出者为人欲。直出者为善。旁出者为恶。直出者固有。旁出者横生。直出者有本。旁出者无源。直出者顺。旁出者逆。直出者正。旁出者邪。而吾于直出者利导之。旁出者遏绝之。功力既至。则此心之发。自然出于一途。而保有天命矣。于此可以见发之前有善无恶。而程子所谓不是性中原有。此两件相对而生。又云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盖谓此也。若以善恶为东西相对。彼此角立。则天理人欲。

同出一源。未发之前。已具此两端。所谓天命之性。亦甚污杂矣。此胡氏同体异用之意也。曰。此说得之。

德。爱曰仁。宜曰义。理曰礼。通曰智。守曰信道之得于心者。谓之德。德则有体焉。有用焉。何谓体。仁义礼智信是也。何谓用。爱宜理通守是也。惟其别有是五者之用。而因以名其体焉。即五行之性也。且几善恶。便是心之民所发处。有个善有个恶了。德便只是善底。为圣为贤。只是这材料做。

性焉。安焉之谓圣性者。独得于天。安者。本全于己。圣者。大而化之之称。此不待学问勉强。而诚无不立。几无不明。德无不备者也。

复焉。执焉之谓贤复者。反而至之。执者。保而持之。贤者。才德过人之称。此思诚研几以成其德而有以守之也。

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发之微妙而不可见。充之周偏而不可穷。则圣人之妙用而不可知也。非圣人之上复有所谓神人也。此三句。就人所到地位而言。即尽夫上三句之理而所到有浅深也。性焉。安焉之谓圣。就圣人性分上说。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是他人见其不可测耳。勉专黄氏曰。诚几德一段。文理粲然。只把体用两个个字来讲他。便见诚是体。几是用。仁义礼智信。是体。爱宜理通守。是用。诚几只是德擘来做。

在诚为仁。则在几为爱。在诚为义。则在几为宜。性焉。复焉。发微不可见。是体。安焉。执焉。充周不可穷。是用性。

如尧舜性之也。复如汤武反之也。是既失了却再复得。安而行之。不恁地辛苦。执则是择善。而固执须恁地把捉。发是源头底。充是流出底。其发也。微而不可见。其充也。周而不可穷。是谓神。指圣而不可知者也。

圣蕴第四

此承上章而言。圣人之所以圣者。诚神几也。

寂然不动者。诚也本然而未发者实理之体。即太极之静而阴也。

感而遂通者。神也善应而不测者实理之用。即太极之动而阳也。

动而未形有无之间者。几也动静体用之间。介然有顷之际。则实理发见之端。而众事吉凶之兆。且太极图中只说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此又说个几。此是动静之间又有此一项。似有而未有之时。

在人识之耳。

诚精故明诚则清明在躬。志气如神。精而明也。

神应故妙神则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应而妙也。

几微故幽几则理虽已萌。而事则未着。微而幽也。

诚则几。曰圣人惟性焉。安焉之谓圣人者则精明应妙。而有以动其幽微矣。节专蔡氏曰。诚者。寂也。静也。而其动静之理。

神。感也。动也。而妙动静之用。盖诚为神本。神为诚用。本不动而用动。故诚则静意多。神则动意多。要其实。则各兼动静阴阳也。几诚发。而为神之始也。在静无而动有之间。虽动而微。亦未可见。实为神之端也。

慎动第五

此明几之意。而见动之邪正。为身之吉凶。则不容于不谨也。

动而正曰道动之所以正。以其合乎众所共由之道也。

用而和曰德用之所以和。以其得道于身。而无所待于外也。

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信。悉邪也所谓道者。仁义礼智信之五常而已。非此则其动也邪矣。

邪动。辱也不正而动。如同流合污。则身之辱也。

其焉。害也又甚焉。小则殒身灭性。大则覆宗绝祀。以其动之无得于道。则其用不和而效若是焉。

故君子慎动故君子必谨其所动。动必以正。则和在其中矣。节专黄氏曰。道即太极流行之道。德即五性之德。动而正。即前所谓几也。用而和。即后所谓中节也。

道第六

此明圣人之道。而见动之慎。几之明也。

圣人之道。仁义中正而已矣圣人。即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

武。周公。孔子也。道。则得于天而全于已而同于人者也。中即礼。正即智。仁义礼智之道。乃其性分之所固有。日用之所常行。固非浅陋固执之可伦。亦非虚无寂灭之可拟。而已矣者。无他之辞也。

守之贵守仁义礼智。则天德在我。何贵如之。

行之利行仁义礼智。则顺理而行。何往不利。

廓之配天地廓。充也。配。合也。人而充其仁义礼智之道。则与天地合其德。非有待于外也。故曰。充其本然并立之全体而已矣。

岂不易简道体本然故易简。易者不杂之谓。简者不频之谓。

岂为难知人所固有。故易知。

不守。不行。不廓耳但世之人不肯行此道。不肯充此道耳。言为之则是而叹学者自失其几也。

师第七

此明师道为天下善也。

或问曰。曷为天下善或人问于周子曰。曷者可以善天下之人心。善天下之治道乎。

曰。师周子答曰。惟师道可以为天下善。

曰。何谓也或人复问。如何说。

曰。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此所谓性以气禀而言也。太极之数自一而二。刚柔也。自一而四。刚善。刚恶。柔善。柔恶也。遂加其一中也。以为五行。濂溪说性只是此五者。他又自有说仁义礼智的性时。若论气禀之性。则不出五者。然气禀的性。只是那四端的性。非别有一种性也。所谓刚柔善恶之中者。

天下之性。固不出此五者。然细推之极多般样。千般百种。不可穷究。但不离此五者尔。性只是理。然无那天象地质。则此理没安顿处。但得气之清明。则不蔽固。此理顺发出来。蔽固少者发出来天理胜。蔽固多者则私欲胜。

便见得本原之性无有不善。只被气质昏浊则隔了。学以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矣。故说性须兼气质方备。此性便是言气质之性。四者之中。去却刚恶柔恶。却于刚柔二善之中择其中而主焉。

不达或人不达其旨。

曰周子复与之言刚柔善恶之意。

刚善。为义。为直。为断。为严毅。为干固阳刚之善。有此五者。

恶。为猛。为隘。为强梁柔善。为慈。为顺。为巽。

阴柔之善。有此三者恶。为懦弱。为无断。为邪佞。

盖刚柔固阴阳之大分。而其中又各有阴阳以为善恶之分焉。恶者固为非正。而善者亦未必比得乎中也。

惟中也者。和也周子五性之中。只个中最好的性。故以和为中。

中节也以其所发皆中乎节也。

天下之达道也这便是天下众人所共由之道也。

圣人之事也这便是伏羲以来列圣所共行之事。此以得性之正而言也。圣人之事岂出性分之外哉。然其以和为中。与中庸不合。盖就已发无过不及者言之耳。如书所谓允执厥中者也。北溪陈氏曰。中有二义。有已发之中。有未发之中。

未发是就性上说。已发是就事上说。已发之中。当喜而喜。当怒而怒。那恰好处无过不及便是中。此中即所谓和也。所以周子亦曰中也者。和也。是指已发之中而言。

故圣人立教故聪明睿智能尽其性之圣人。出为亿兆之君师。而修道立教焉。

俾人自易其恶而使天下之人各自变易其恶。则刚柔皆善。有严毅慈顺之德。而无强梁懦弱之病矣。

自至其中而止矣自至其中。则其或为严毅或为慈顺也。又皆中节而无太过不及之偏矣。张子云。为学大益。在自求变化气质。

程子曰。学至气质变。方是有功。皆此意也。

故先觉觉后觉。暗者求于明。而师道立矣故心上先觉悟之人。而又觉悟那后觉悟之人。心上昏暗之人。而又求那心上通明之人。一以传道为心。一以求道为心。则师道立焉。师者。所以攻人之恶。正人之不焉而止矣。

师道立。则善人多师道既立。则善人自多。

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矣善人既多。则朝廷之上人皆正人。事皆正事。而普天之下一归于治而已。此师道所以为天下善也。此章所言刚柔。即易之两仪。各加善恶。即易之四象。又加倍以八卦。而此书及图则止于四象。以为水火金木。而即其中以为土。盖道体则一。而人之所见详略不同。但于本体不差。则并行而不悖矣。

幸第八

此明人以闻过为幸。而有耻又为幸之大者也。

人之生。不幸不闻过不闻过。人不告也。且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无有不善。故皆可以为尧舜。而参天地以赞化育焉。则孰不可立于无过之地乎。然而不能无过者。或气禀之偏。或私欲之诱。或习俗之染。得人告之而闻焉。则将变化消释。以复其初。幸何如哉。不然。则过不改。行同飞走。不足为万物之灵矣。非不幸而何。

大不幸。无耻无耻。我不仁也。且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所受以生者。所以为一心之全德。万善之总名。而为参天地赞化育之本体焉。人而不仁。则生理息矣。人道灭矣。而不以为耻。则无不足为万物之灵也。非大不幸而何。

必有耻。则可教有耻。则能愤发而受教。

闻过。则可贤闻过。则知所改而为贤。然不可教。则虽闻过。而未必能改矣。以此见无耻之不幸为大也。

思第九

此言圣学之事。而见其主于心也。

洪范曰洪范。周书篇名。而有言曰。

思曰睿思。心之官也。睿。通也。人而能思则通矣。

睿作圣睿而进焉。则自然无不通而为圣人也。

无思。本也无思。诚也。诚者。圣人之本。

思通。用也思通。神也。神者。圣人之用。

几动于彼事之见感于外者不一。

诚动于此心之诚应于中者惟一。

无思而无不通。为圣人不待有所思。而无所不通是圣人。所谓诚神几。曰圣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