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洛学”教育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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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教学的原则和方法

与二程的道德教育思想相比较,他们的教学思想则显得贫乏、苍白,并且依附于他们的道德教育。二程的道德教育主要在教学和日常生活中进行,二程的教学又主要是进行道德教育。在这个意义上讲,教育与教学是不可分割的。但二者毕竟不是一回事,我们需要将其教学思想剥离出来,单独加以分析和研究。这里主要归纳为如下几点有恒日进学习知识,增长才干,培养道德品质,是艰苦复杂的脑力劳动,必须日积月累,持之以恒,才能学有所得,行有所成。所以,程颐说“士之于学也,犹农夫之耕。农夫不耕则无所食,无所食则不得生。

士之于学也,岂可一日舍哉?”因此,二程一再强调学者要日新日进,激昂奋进,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程颐说:“君子之学必日新,日新者日进也。不日新必日退,未有不进而不退者。”又说:“学必激昂自进,不至于成德,不敢安也”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学者必须锲而不舍,循循不己,不能有任何懈怠和松劲情绪。否则,就必然会出现如程颐所说的半途而废的情况:“今之进学者,如登山:方于平易,皆能阔步而进,一遇峻险,则止矣。”学者必须警惕这种情况的出现和发生学习既然是日积月累的过程,“是终身事”,因此,既不能速成也不可怠惰,必须细水长流,优游涵泳。那种在学习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或者想一口吃成个胖子的想法和做法,都是不可取的。所以程颐指出:“学欲速不得,然亦不可急,才有欲速之心,便不是学。学是至广大的事,岂可以迫切之心为之?”学贵自得一个人幼而为学,长而继之,优游涵泳,久而久之自然有心得体会,达到默识心通的境界。所以二程反复劝勉学者:“学贵乎自得”,“义有至精,理有至奥,能自得之,可谓善学矣”,“学而不自得,则至老而益衰”。可见二程非常强调和重视学习上的“自得”。

学习不能自得,就会越学越糊涂。程颐指出:“与学者语,正如扶醉人,东边扶起却倒向西边,西边扶起却倒向东边,终不能得他个卓立中途”。这样在学习过程中东倒西歪,不能“卓立中途”的人,就是学习肤浅、不能自得的结果。

读书是学习。读书不自得,读得再多也无济于用。程颐指出“学者看一部《论语》,见圣人所以与弟子许多议论而无所得,是不易读也。读书虽多,亦奚以为?”“如读《论语》,旧时未读是这个人及读了后又是这个人,便是不曾读也”。

然则怎样才能自得?程颐说:“大凡学问,闻之知之,皆不谓得。

得者,默识心通。学者欲有所得,须是笃,诚意烛理。上知,则颖悟自别;其次,须以义礼涵养而得之。”学习不能仅仅停留在“闻之知之”

的感性认识阶段,感性认识是肤浅的。要想学有所得,必须笃敬真诚,涵养义理,悟得新意,达到默识心通。换句话说,自得就是使感性认识升华到理性认识。

自得有层次,也有过程。程颐说:如读《论语》,“有读了后全无事者,有读了后其中得一两句喜者,有读了后好之者,有读了后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他自己读这本书时也有个从不自得到自得的过程:“某自十七八读《论语》,当时已晓文义,读之愈久,但觉意味深长”。这是一个教育家的经验之谈。

但是二程并不是对所有的自得都赞成,有些自得他们是持反对态度的。“问:‘张旭学草书,见担夫与公主争道,及公孙大娘舞剑而后悟笔法,莫是心常思念至此而感发否?’”程颐说:“然。须是思方有感悟处,若不思,怎生得如此?然可惜张旭留心于书,若移此心于道,何所不至?”十分明显,二程所说的有得,只限于学道,而不包括其他书法等技艺。在二程看来,“物有自得天理者,如蜂蚁知卫其君,豺獭知祭”等,其他技艺包括自然科学、书法等,都是雕虫小技学者学这些东西,足以玩物丧志,影响学者专心致志学圣入道。因此,他们不屑于教这些东西,也不提倡学者学这些东西。

玩味深思二程认为,一个人要想造于道成其学,必须学有自得。而要自得,必须在学习过程中玩味深思。关于玩味,二程有时叫“深求玩味”,有时叫“潜心玩索”,有时又叫“熟玩味”。尽管说法不一但其意思十分明确,那就是咀嚼、体会作者的真实意图和良苦用心而不是只满足于看懂表面文字。关于深思,《二程集》中反复讲“思”、“深思”如何如何,“不思”、“不虑”又如何如何,其意思也十分明确:深入思考,学懂弄通,不要被表面文字所桎梏。总之,玩味深思是要求学者在学习过程中高度发挥思维器官的功能,不要浅尝辄止“泛乎其思之”。这个要求应该说是正确的。

怎样玩味?为什么深思?二程都有大段的说明。程颐说:(“伯温问:‘学者如何可以有所得?’”)“但将圣人言语玩味久,则自有所得。

当求于《论语》,将诸弟子问处便作己问,将圣人答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孔孟复生,不过以此教人耳。若能于论孟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不深思则不能造于道,不深思而得者,其得易失。

然而学者有无思无虑而得者,何也?曰:以无思无虑而得者,乃所以深思而得之也。以无思无虑为不思而自以为得者,未之有也。”总之,只有玩味深思,才能造道成学。如果一个人的学习只是过目诵文,悠悠如过眼烟云,那就等于自暴自弃,一定不会引出好的结果来。

深入思考问题时,要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去思考。程颐说:“若于一事上思未得,且别换一事思之,不可专守着这一事”。这是因为。

“人之知识,于这里蔽着,虽强思亦不通也”。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换个角度去思考,换到另一件事上去探求。这是很有道理的。

二程的“思虑久后,睿自然生”的观点值得我们重视。他说“致思如掘井,初有浑水,久后稍引动得清水出来。人思虑,始皆溷浊,久则自明矣”;“则思一日愈明一日,久而后有觉也”;“人思如涌泉,浚之愈新”。这都说明:人的思维器官越用越明,越用越好用;人的聪明才智来自思维器官的长期使用。这种见解是卓越的。

学宜守约古代教育家在解决教学内容的广度与深度,或者叫学习知识的博与约的矛盾时,有的主张广博,有的主张深厚,有的主张博约兼顾。

在这个问题上,二程主张学宜守约,反对广博。程颐说:“泛乎其思之,不如守约。思则来,舍则去,思之弗熟也”。程颢说:“忧子弟之轻俊者,只教以经学念书,不得令作文字。子弟凡百玩好皆夺志。至于书札,于儒者事最近,然一向好着,亦自丧志。如王、虞、颜、柳辈,诚为好人则有之。曾见有善书者知道否?平生精力一用于此,非惟徒废时日,于道便有妨处,足知丧志也”。二程认为,凡百玩好皆足丧志只有专心致志于经学和求道,才是为学的唯一正道。我国一代书法名家王羲之、虞世南、颜真卿、柳公权等人,虽在文字书札方面很有造诣但精力一用于此,必懈于求道,学者不宜以他们为学习的榜样。

由于二程把经学视为为学的唯一正道,所以他们对经学以外的博观泛览和记诵博识统统加以反对。程颢说:“学者先学文,鲜有能至道。至如傅观泛览,亦自有害”,因此他常教学生。“贤读书,慎不要寻行数墨”。程颐说:“学不贵博,贵于正而已矣”;“所守不约则泛然而无功。约莫如敬”。《近思录》卷二也记载:“明道先生以记诵博识为玩物丧志。不仅如此,他们对历史人物的评论也持这种观点。程颐说:“子夏之学虽博,然不若曾子之守礼为约”。

鉴于他们反对学生博闻多识,所以真正学识渊博、思维活跃的学生在先生面前也羞于公开称认。《外书》卷第十二上有这样一条记载:程颐的学生谢良佐“记问甚博”,小程夫子就问他为什么记得这许多?谢良佐竟吓得“不觉身汗面赤”,不敢回答,真是咄咄怪事要求学生学得深透,学得专精,这本来无可非议,但为此而反对学生知识渊博,反对学生思维活跃,反对学习其他课程、知识和技能,这在中国教育史上实属罕见。这种为了强化理学道统而反对傅学多识的教育主张,对中国思想文化和教育的发展是很不利的。

当然,二程提出的学宜守约的教育主张也有他的针对性。程颐说:“今之学者有三弊:一溺于文章,二牵于训诂,三惑于异端。苟无此三者,则将何归?必趋于道矣。”“欲趋道,舍儒者之学不可”。很明显,二程这一主张的目的在于趋道、学儒者之学,而当时妨害学者学儒趋道的,一是以辞赋文章和训诂取士的科举制度,一是王安石的经世致用的所谓“异端”之学。在二程看来,追求功名利禄的举子是不可能学有所得而至于造道成学的。而王安石的“异端”之学,“其教易以入人:始也以利从,久则心化之,今而既安矣”,所以“王氏之教靡然而同,是莫大之患也”。

综上可知,贯穿于二程道德教育和教学原则的中心思想是“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在二程那里,他们把教育和教学紧密结合在一起,相互交织在一起。涵养即敬的目的在于培养封建阶级的德性,致知即进学是为了获得知识,二者互相配合,交互作用,最终造就出封建统治阶级所需要的德智兼备的完善人格。这是二程关于教育和教学原则的一条总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