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洛学”教育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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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先生语二上(3)

今学者敬而不见得,元本有未字。又不安者,只是心生,亦是太以敬来做事得重,此“恭而无礼则劳”也。恭者私为恭之恭也,礼者非体一作礼。之礼,是自然底道理也。只恭而不为自然底道理,故不自在也。须是恭而安。今容貌必端,言语必正者,非是道独善其身,要人道如何,只是天理合如此,本无私意,只是个循理而已。

尧夫解“他山之石可能攻玉”,玉者温润之物,若将两块玉来相磨,必磨不成,须是得佗个粗砺底物方磨得出。譬如君子与小人处,为小人侵陵,则修省畏避,动心忍性,增益预防,如此便道理出来。

公騯昨在洛有书室,两旁各一牖,牖各三十六隔,一书天道之要,一书仁义之道,中以一牍,书“毋不敬,思无邪”。

中处之,此意亦好。

古人虽胎教与保傅之教,犹胜今日庠序乡党之教。古人自幼学,耳目游处,所见皆善,至长而不见异物,故易以成就。今人自少所见皆不善,才能言便习秽恶。日日消铄,更有甚天理?须人理皆尽,然尚以些秉彝消铄尽不得,故且恁过,一日之中,起多少巧伪,萌多少机酙。据此个薰蒸,以气动气,宜乎圣贤之不生,和气之不兆也。寻常间或有些时和岁丰,亦出于幸也。不然,何以古者或同时或同家并生圣人,及至后世,乃数千风寂寥人多言天地外,不知天地如何说内外,外面毕竟是个甚?若言着外,则须似有个规模。

凡言充塞云者,却似个有规模底体面,将这气充实之。

然此只是指而示之近耳。气则只是气,更说甚充塞?如化育则只是化育,更说甚赞?赞与充塞,又早却是别一件事也。

理之盛衰之说,与释氏初劫之言,如何到佗说便乱道又却窥测得些?彼其言成住坏空,曰成坏则可,住与空则非也。如小儿既生,亦日日长行,元不曾住。是佗本理只是一个消长盈亏耳,更没别事。

极为天地中,是也,然论地中尽有说。据测景,以三万里为中,若有穷然。有至一边已及一万五千里,而天地之运盖如初也。然则中者,亦时中耳。地形有高下,无适而不为中,故其中不可定下。譬如杨氏为我,墨氏兼爱,子莫于此二者以执其中,则中者适未足为中也。故曰:“执中无权,犹执一也。”若是因地形高下,无适而不为中,则天地之化不可穷也。若定下不易之中,则须有左有右,有前有后。四隅既定,则各有远近之限,便至百千万亿,亦犹是有数。盖有数则终有尽处,不知如何为尽也。

日之形,人莫不见,似轮似饼。其形若有限,则其光亦须有限。若只在三万里中升降出没,则须有光所不到处,又安有此理?今天之苍苍,岂是天之形?视下也亦须如是。

日固阳精也,然不如旧说,周回而行,中心是须弥山,日无适而不为精也。地既无适而不为中,则日无适而不为精也。

气行满天地之中,然气须有精处,故其见如轮如饼。譬之铺一溜柴薪,从头繣着,火到处,其光皆一般,非是有一块物推是行将去。气行到寅,则寅上有光;行到卯,则卯上有光。

气充塞,无所不到。若这上头得个意思,便知得生物之理。

观书者,亦须要知得随文害义。如书曰:“汤既胜夏,欲迁其社,不可。”既处汤为圣人,圣人不容有妄举。若汤始欲迁社,众议以为不可而不迁,则是汤先有妄举也。不可者汤不可之也。汤以为国既亡,则社自当迁;以为迁之不若不迁之愈,故但屋之。屋之,则与迁之无以异。既为亡国之社,则自王城至国都皆有之,使为戒也。故春秋书“亳社灾”,然则鲁有亳社,屋之,故有火灾。此制,计之必始于汤也。

长安西风而雨,终未晓此理。须是自东自北而风则雨自南自西则不雨。何者?自东自北皆属阳,坎卦本阳。阳唱而阴和,故雨;自西自南阴也,阴唱则阳不和。酨酫之诗曰:“朝酭于西,崇朝其雨。”是阳来唱也,故雨:“酨酫在东”,则是阴先唱也;“莫之敢指”者,非谓手指莫敢指陈也犹言不可道也。易言“密云不雨,自我西郊”,言自西则是阴先唱也,故云虽密而不雨。今西风雨雨,恐是山势使然。

学者用了许多工夫,下头须落道了,是入异教。只为自家这下元未曾得个安泊处,那下说得成熟?世人所惑者鬼神转化,佗总有说,又费力说道理,又打入个无底之壑,故一生出不得。今日须是自家这下照得理分明,则不走作。形而下形而上者,亦须更分明须得。虽则心有一作存。默识有难名状处,然须说尽心知性知天,亦须于此留意。此章一无“落道了是”四字。

学则与佗“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则不失。异教之书“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然其流必乖,故不可事遂都取之。

若杨、墨亦同是尧、舜,同非桀、纣。是非则可也,其就上所说,则是成就他说也,非桀是尧,是吾依本分事,就上过说则是佗私意说个。要之,只有个理。

讲学本不消得理会,然每与剔拨出,只是如今杂乱胶固,须着说破。

孟子论王道便实。“徒善不足为政,徒法不能自行”,便先从养生一作道。上说将去。既庶既富,然后以“饱食暖衣而无教”为不可,故教之也。孟子而后,却只有原道一篇,其间语固多病,然要之大意尽近理。若西铭,则是原道之宗祖也。原道却只说到道,元未到得西铭意思。据子厚之文,醇然无出此文也,自孟子后,盖未见此书。

圣人之教,以所贵率人,释氏以所贱率人。初本无此十六字。卷末注云:“又‘学佛者难吾言’章,一本章首有云云,下同,余见‘昨日之会,章。”学佛者难吾言,谓“人皆可以为尧、舜,则无仆隶”。正叔言:“人皆可以为尧、舜,圣人所愿也;其不为尧、舜,是所可贱也,故以为仆隶。”

游醉、杨时先知学禅,已知向里没安泊处,故来此,却恐不变也。畅大隐许多时学,乃方学禅,是于此盖未有所得也。吕进伯可爱,老而好学,理会直是到底。天祺自然有德气,似个贵人气象,只是却有气短处,规规太以事为重,伤于周至,却是气局小。景庸则只是才敏。须是天祺与景庸相济,乃为得中也。

子厚则高才,其学更先从杂博中过来。

理则天下只是一个理,故推至四海而准,须是质谱天地、考诸三王不易之理。故敬则只是敬此者也,仁是仁此者也,信是信此者也。又曰:“颠沛造次必于是。”又言“吾斯之未能信,只是道得如此,更难为名状。”

今异教之害,道家之说则更没可辟,唯释氏之说衍蔓迷溺至深。今日今日一作自。是释氏盛而道家萧索。方其盛时,天下之士往往自一作又。从其学,自难与之力争。惟当自明吾理,吾理自立,则彼不必与争。然在今日,释氏却未消理会,大患者却是介甫之学。譬之卢从史在潞州,知朝廷将讨之,当时便使一处逐其节度使。朝廷之议,要讨逐节度者,而李文饶之意,要先讨潞州,则不必治彼而自败矣。如今日,却要先整顿介甫之学,坏了后生学者。

异教之说,其盛如此,其久又如是,亦须是有命,然吾辈不谓之命也。

人之于患难,只有一个处置,尽人谋之后,却须泰然处之。有人遇一事,则心心念念不肯舍,毕竟何益?若不会处置了放下,便是无义无命也。

“道之不明也,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贤者则只过当,不肖又却都休。

冬至一阳生,却须斗寒,正如欲尧而反暗也。阴阳之际,亦不可截然不相接,厮侵过便是道理。天地之间,如是者极多。艮之为义,终万物,始万物,此理最妙,须玩索这个理。

古言乾、坤退处不用之地,而用六子。若人,则便分君道无为,臣道有为。若天,则谁与佗安排?佗如是,须有道理。故如八卦之义,须要玩索。

早梅冬至已前发,方一阳未生,然则发生者何也?其荣其枯,此万物一个阴阳升降大节也。然逐枝自有一个荣枯分限不齐,此各有一乾、坤也。各自有个消长,只是个消息。

惟其消息,此所以不穷。至如松柏,亦不是不凋,只是后凋凋得不觉,怎少得消息?方夏生长时,却有夏枯者,则冬寒之际有发生之物,何足怪也物理最好玩。

阴阳于天地间,虽无截然为阴为阳之理,须去参错,然一个升降生杀之分,不可无也。

动植之分,有得天气多者,有得地气多者,“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然要之,虽木植亦兼有五行之性在其中,只是偏得土之气,故重浊也。

伯淳言:“西铭某得此意,只是须得佗子厚有如此笔力佗人无缘做得。孟子以后,未有人及此。得此文字,省多少言语。且教佗人读书,要之仁孝之理备于此,须臾而不于此,则便不仁不孝也。”

诗前序必是当时人所传,国史明乎得失之迹者是也。

不得此,则何缘知得此篇是甚意思?大序则是仲尼所作,其余则未必然。要之,皆得大意,只是后之观诗者亦添入。

诗有六体,须篇篇求之,或有兼备者,或有偏得一二者。

今之解诗者,风则分付与国风矣,雅则分付与大、小雅矣,颂即分付与颂矣。诗中且没却这三般体,如何看得诗?风之为言,便有风动之意;兴便有一兴喻之意;比则直比之而已蛾眉瓠犀是也;赋则赋陈其事,如“齐侯之子,卫传之妻”是也;雅则正言其事;颂则称美之言也,如“于嗟乎驺虞”之类是也。

关雎之诗,如言“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非后妃之事,明知此意是作诗者之意也。如此类推之。

诗言后妃夫人者,非必谓文王之妻也,特陈后妃夫人之事,如斯而已。然其后亦有当时诗附入之者,汝坟是也。且二南之诗,必是周公所作,佗人恐不及此。以其为教于贲席之上,闺门之内,上下贵贱之所同也。故用之乡人邦国而谓之国风也。化天下只是一个风,至如鹿鸣之诗数篇,如燕群臣、遣戍役、劳还(率)〔卒〕之类,皆是为国这常政,其诗亦恐是周公所作,如后人之为乐章是也。

论语中言“唐棣之华”者,因权而言逸诗也。孔子删诗岂只取合于雅颂之音而巳,亦是谓合此义理也。如皇矣、鸢民、文王、大明之类,其义理,非人人学至于此,安能及此作诗者又非一人,上下数千年若合符节,只为合这一个理若不合义理,孔子必不取也。

夫子言“兴于诗”,观其言,是兴起人善意,汪洋浩大,皆是此意。如言“秉心塞渊,牝三千”。须是塞渊,然后牝三千。塞渊有义理。又如釿之诗,鏐牧是贱事,其中却言“思无邪”。诗三百,一言以蔽之者在此一句。盘牧而必要思无邪者,盖为非此则不能盘牧。又如考盘之诗,解者谓贤人永誓不复告君,不复见君,又自誓不诈而实如此也,据此安得有贤者气象。孟子之于齐,是甚君臣,然其去,未尝不迟迟顾恋。今此君才不用,便躁忿如此,是不可矶也。乃知此诗,解者之误。此诗是贤退而穷处,心不忘君,怨慕之深者也。君臣犹父子,安得不怨?故直至于寤寐弗忘,永陈其不得见君与告君,又陈其此诚之不诈也。此章注“塞渊有义理”,一作“塞渊于义理”。

尧与舜更无优劣,及至汤、武便别。孟子言性之反之自古无人如此说,只孟子分别出来,便知得尧、舜是生而知之,汤武是学而能之。文王之德则似尧、舜,禹之德则似汤、武,要之皆是圣人。

诗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上天又无声臭之可闻,只看文王便万邦取信也。又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然则文王之德,直是似天。

“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只为常是这个道理。此个一作理。亦须待佗心熟,便自然别。

“乐则生,生则乌可已也”,须是熟方能如此。“苟为不熟,不如稗”。

“是集义所生,非义袭而取之也。”须集义,这上头莫非义也。

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言四者,本于心而生色也。

“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孟子非自及此,焉能道得到此今志于义理而心不安乐者,何也?此则正是剩一个助之长。虽则心操之则存,舍之则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须且恁去如此者,只是德孤。“德不孤,必有邻”,到德盛后,自无窒得碍,左右逢其原也。

中庸言“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方是说“优优大载。”又却非如异教之说,须得如枯木死灰以为得也。

得此义理在此,甚事不尽?更有甚事出得?视世之功名事业,甚譬如闲。视世之仁义者,甚煦煦孑孑,如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视一作是。天来大事,处以此理,又曾何足论?若知得这个义理,便有进处。若不知得,则何缘仰高钻坚,在前在后也?竭吾才,则又见其卓尔。

德者得也,须是实至这里须得。

言“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却是着人上说。

邵尧夫于物理上尽说得,亦大段漏泄佗天机。

人于天理昏者,是只为嗜欲乱着伦。庄子言“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此言却最是。

这个义理,仁者又看做仁了也,知者又看做知了也,百姓又日用而不知,此所以“君子之道鲜矣”。此个亦不少,亦不剩,只是人看他不见。

今天下之士人,在朝者又不能言,退者遂忘之,又不肯言,此非朝廷吉祥。虽未见从,又不曾有大横见加,便岂可自绝也?君臣,父子也,父子之义不可绝。岂有身为侍从尚食其禄,视其危亡,曾不论列,君臣之义,固如此乎“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者,天理具备,元无欠少,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父子君臣,常理不易,何曾动来?因不动,故言“寂然”。虽下动,感便通,感非自外也。

若不一本,则安得“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

所务于穷理者,非道须尽穷了天下万物之理,又下道是穷得一理便到。只是要积累多后,自然见去。

天地安有内外?言天地之外,便是不识天地也。人之在天地,如鱼在水,不知有水,直待出水,方知动不得。

礼一失则为夷狄,再失则为禽兽。圣人初恐人入于禽兽也,故于春秋之法极谨严。元本无故字。中国而用夷狄礼,则便夷狄礼之。韩愈言“春秋谨严”,深得其旨。韩愈道佗不知又不得。其言曰:“易奇而法,诗正面葩,春秋谨严左氏浮夸。”其名理皆善。

当春秋、战国之际,天下小国介于大国,奔命不暇,然足以自维持数百年。此势欲似稻塍,各有界分约束。后世遂有土崩之势,道坏便一时坏,元本无此一坏字。陈涉一叛天下遂不支梧。今日堂堂天下,只西方一败,朝廷遂震,何也?盖天下之势,正如稻塍,各有限隔,则卒不能坏。今天下却似一个万顷陂,要起卒起不得,及一起则汹涌,遂奈何不得。以祖宗德泽仁厚,涵养百余年间,一时柔了人心,虽有豪杰,无个端倪起得,便只要安静,不宜使摇动。虽夷狄亦散兵却斗,恃一本无恃字。此中国之福也。一本此字下有非字。

贾谊有五饵之说,当时笑其迂疏,今日朝廷正使着,故得许多时宁息。

天地动静之理,天圜则须转,地方则须安静。南北之位,岂可不定下?所以定南北者,在坎离也。坎离又不是人安排得来,莫非自然也。

论语为书,传道立言,深得圣人之学者突。如乡党形容圣人,不知者岂能及是“不愧屋漏”,便是个持养气象。

孔、孟之分,只是要别个圣人贤人。如孟子若为孔子事业,则尽做得,只是难似圣人。譬如剪彩以为花,花则无不似处,只是无他造化功。“绥斯来,动斯和”,此是不可及处。

只是这个理,以上却难言也。如言“吾斯之未能信”,皆是古人此理已明故也。

敬而无失,便是“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也。敬不可谓之中,但敬而无失,即所以中也。

微仲之学杂,其恺悌严重宽大处多,惟心艰于取人,自以才高故尔。语近学,则不过入于禅谈;不常议论,则以苟为有诘难,亦不克易其言,不必信心,自以才高也。

和叔常言“及相见则不复有疑,既相别则不能无疑,然亦未知果能终不疑。不知佗既已不疑,而终复有疑,何故伯淳言:“何不问他?疑甚不如剧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