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洛学”教育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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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河南程氏粹言》选读(3)

子曰:博奕小技也,不专心致志,犹不可得,况学圣人之道,悠悠焉,何能自得也?孔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又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夫圣人何为而迫切至于如是其极哉?善学者,当求其所以然之故,不当诵其文,过目而已也。“学如不及,犹恐失之。”苟曰姑俟来日,斯自弃也。

子曰:昏于天理者,嗜欲乱之耳。

子曰:子厚以礼立教,使学者有所据守也。

子曰:学者于圣人无卓然之独见,则是闻人之言云耳因曰亦云耳而已。

子曰:学不纯,则不得其所止:中无止,则不能不外求。

譬夫家有藏宝者,岂复假人以为玩乎潘康仲问:“学者于圣人之门,非愿其有异也,惟不能知之,是以流于不同。敢问持正之道?”子曰:“知之而后可守无所知,则何所守也?故学莫先乎致知。穷理格物,则知无不尽,知之既尽,则守无不固。”

子曰:古之君子,修德而已。德成而言,则不期于文而自文矣。退之固因学为文章,力求其所未至,以至于有得也。其曰“轲死不得其传”,非卓然见其所传者,语不及此。

子曰:苏、吕二子皆以知见闻见为学之患。吾喜其近道,必欲坚叩,明其辨可与终其说矣。夫人之学,非自愿其有差也,知之不至,则流别于殊途,陷溺于异端,亦不得免焉耳。

子曰:吕进伯老矣,虑学问之不进,忧年数之不足,恐无所闻而遂死焉,亦可谓之好学也。

子曰:养勇之法,求之太急,故性气轻轶而难御。凡长育人材也,教之在宽,待之以久,然后化成而俗美。

或问:“夫子有言:‘昔之惑人,因其迷喑:今之惑人,因其高明。’窃有疑焉。夫既曰高明,而可惑乎?”子曰:“语其质云尔。彼深于佛氏之学者,其质开透,亦必加于人数等所谓‘智者过之’也,非中庸所谓‘极高明’者也。圣人‘极高明而道中庸’,其照无偏,何过之有?”

子厚曰:“十诗之作,将以验天心于语默也。”子曰:“舍是有言,亦乌得已乎?”

子谓子厚曰:“关中之士,语学而及政,论政而及礼乐兵刑之学,庶几善学者。”子厚曰:“如其诚然,则志大不为名亦知学贵于有用也。学古道以待今,则后世之谬,不必屑屑而难之,举而措之可也。”

或问:“学者何习庄、老之众也?”子曰:“谨礼而不达者,为其所胶固焉;放情而不庄者,畏法度之拘己也,必资其放旷之说以自适,其势则然。”

或问:“学者多溺于佛说,何也?”子曰:“学而无所得其年齿老矣,智力屈矣,其心欲遽止焉,则又不自安,一闻超腾侈大之说,是以说而入之。”“然则可反乎?”子曰:“深固者变难反。尝譬之行人:履乎坦途,其进无难也;山高乎其前,水深乎其下,而进之为难也;于是焉而有捷径,则欣然而从之,其势然也。夫托乎逆旅者,盖不得家居之要尔。未有人既安于家,而又乐舍于逆旅者也。”

子曰:林大节少戆,然得一言即躬履。学者可畏,莫如闻斯行之。闻而不行,十盖九矣。

子谓门人曰:“昨日之会,谈空寂者纷纷,吾有所不能。

噫!此风既成,其何能救也!古者释氏盛时,尚只是崇像设教,其害小尔。今之言者,乃及乎性命道德,谓佛为不可不学,使明智之士先受其惑。呜呼!清谈甚,晋室衰,况有甚者乎?夫明智之士,中人以上之资也。其才足以自立,则反之难矣。学者必至于自信而不惑,则彼不能乱。不然,犹之淫言美色,戒而达之,尚恐不免也。”

侯仲良曰:夫子在讲筵,必广引博喻,以晓人主。一日讲既退,范尧夫揖曰:“美哉!何记忆之富也!”子对曰:“以不记忆也。若有心于记忆,亦不能记矣。”

或人有自名导气养生者,问:“子亦知之乎?”子曰:“吾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节嗜欲,定心气,如此而已。”

子曰:学莫大于知本末终始。致知格物,所谓本也,始也;治天下国家,所谓末也,终也。治天下国家,必本诸身。

其身不正,而能治天下国家者,无之。格犹穷也,物犹理也若曰穷其理云尔。穷理然后足以致知,不穷则不能致也。

子曰:格物,适道之始,思所以格物而已近道矣。是何也?以收其心而不放也。

子曰:大学于诚意正心皆言“其道”,至于格物则不言独曰“物格而后知至”,此盖可以意得,不可以言传也。自格物而充之,然后可以至于圣人;不知格物而欲意诚心正而后身修者,未有能中于理者也。

子曰:学莫贵乎自得,非在人也。

子曰:见摄生者而问长生,可谓大愚;见卜者而问吉凶可谓大惑。

子曰:学贵乎成,既成矣,将以行之也。学而不能成其业,用而不能行其学,则非学矣。

子曰:君子莫进于学,莫止于画;莫病于自足,莫罪于自弃。进而不止,汤、武所以反之而圣。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而成物,今之学者为人而丧己。

子曰:无好学之志,则虽圣人复出,亦无益矣。然圣人在上而民多善者,习见之熟也,习闻之久也,涵泳其教化深且远也。

子曰:记问文章不足以为人师,以其所学者外也。师者何也?谓理义也。学者必求师,从师不可不谨也。

子曰:君子之学贵一,一则明,明则有功。

子曰:不思故有惑,不求故无得,不问故莫知。

子曰:进学不诚则学杂,处事不诚则事败,自谋不诚则欺心而弃己,与人不诚则丧德而增怨。今未习曲艺,亦必诚而后精,况欲趋众善,为君子者乎子曰:“不深思则不能造其学。”或曰:“学者亦有无思而得者乎?子曰:“漠然未尝思,自以为得之者,未之有也。”

子曰:德盛者,物不能扰而形不能病。临震惧死生而色不变,当疾痛惨戚而心不动,由养之有素,非一朝一夕之力也。

子曰:学不贵博,贵于正而已,正则博。言不贵文,贵于当而已。当则文。政不贵详,贵于顺而已,顺则详。

子曰:学也者,使人求于内也。不求于内而求外,非圣人之学也。何谓求于外?以文为主者是也。学也者,使人求于本也。不求于本而求于未,非圣人之学也。何谓求其末?考详略;采同异是也。二者无益于德,君子弗之学也。

子曰:自得者所守不变,自信者所守不疑。

子曰:随时观理,而天下之理得矣。

子曰:人皆可以为圣人,而君子之学必至圣人而后已。

不至圣人而自己者,皆自弃也。孝子者所当孝,弟者所当弟,自是而推之,是亦圣人而已矣。

子曰:学以不欺暗室为始。

子曰:多闻识者,犹广储药物也,知所用为贵。

子曰:讲说,非古也。学者必潜心积虑,涵养而自得之。

今一日尽讲,是以博为教,非有益也。

子曰:学而为名,内不足也。

子曰:践行其言,而人不信者有矣;未有不践言而人信之者。

子曰:耻不知而不问,终于不知而已。以为不知而必求之,终能知之矣。

子曰:有辩佞之才者,多人于不善,故学不贵。

子曰:有欲则不刚,刚者不屈于欲。

子曰:克己之私既尽,一归于礼,此之谓得其本心。

子曰:学贵于通。执一而不通,将不胜其疑矣。通莫如理。

子曰:难胜莫如己私,学者能克之,非大勇乎论书篇

或问:“坤者臣道也,在君亦有用乎?”子曰:“厚德载物,岂非人君之用?”

子曰:尧夫历差之法,妙绝乎古人矣。盖于日月交感之际,以阴阳盈虚求之,是以不差。阴常亏,阳常盈,差之所由也。昔洛下闳之作历也,谓数百年之后,当有一日之差乎何承天虑其差也,则以所差之之分,均于所历之年,以考每岁所差之多少,谓之岁差法,而差终不可定也。

子曰:五经之言涵蓄浑然,无精粗之别。

子曰:春秋是是非非,因人之行事,不过当年数人而已穷理之要也。学者不必他求,学春秋可以尽道矣。然以通语、孟为先。

或问春秋发微。子曰:“述法而不通意。”

子曰:易、变易也,随时变易以从道也。至微者理,至着者象,体用一源,显微无间。故善学者求之必自近。易于近,非知易者也。

子曰:有谓六经为六艺之文,何其求之于浅也刘绚问:“孔子何谓作春秋?”子曰:“由尧、舜至于周文质损益,其变极矣,其法详矣。仲尼参酌其宜,以为万世王制之所折中焉,此作春秋之本意也。观其告颜子为邦之道,可见矣。”

子曰:春秋事在二月则书王二月,事在三月则书王三月,无事则书天时,书首月。盖有事则道在事,无事则存天时,正王朔。天时备则岁功成,王道存则人理立,春秋之大义也。

子曰:春秋之法,中国而用夷道即夷之。韩子谓“春秋谨严,”深得其旨矣。

子曰:诸侯当上奉天时,下承王正,故春秋曰春王正月。

明此义,则知王与天同大,而人道立矣。

或问:“易有大过,何也?”子曰:“圣人尽道而无过,故曰大过,亦当事之大耳。犹尧、舜禅逊,汤、武放伐之类也。

道无不中也,无不常也。以世人所不常见,则谓之大过于常耳。是故立非常之大事,兴不世之大功,成绝俗之大德,皆大过之事,而实无所过也。”

子曰:“素问出于战国之际,或以为三坟者,非也,然其言亦有可取者。”或问:“何说也?”子曰:“‘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岂不当哉?若运气则不可用。”

子曰:阴阳运动,有常而无忒;凡失其度,皆人为感之也故春秋灾异必书。汉儒传其说而不得其理,是以所言多失。

子曰:礼记之文多谬误者。儒行、经解,非圣人之言也。

夏后氏郊鲧之篇,皆未可据也。

子曰:周礼之书多讹阙,然周公致太平之法亦存焉,在学者审其是非而去取之尔。

子曰:原道之作,其言虽未尽善,然孟子之后,识道之所传者,非诚有所见,不能断然言之如是其明也,其识大矣。

子曰:汉儒之谈经也,以三万馀言明尧典二字,可谓知要乎?惟毛公、董相有儒者气象。东京士人尚名节,加之以明礼义,则皆贤人之德业矣。本朝经典,比之前代为盛,然三十年以来,议论尚同,学者于训传言语之中,不复致思,而道不明矣。

子曰:鲁威公弑君而自立,其无岁不及诸侯之盟会者所以结外援而自固也。及远与戎盟,春秋危之而书至者,以谓:“戎也苟不知郑、齐、陈之党恶而同为不义,则必执之矣此居夷浮海之意也。”

子曰:自古篡弑,多出于公族,盖其自谓曰:“先君子孙也,可以君国。”而国人亦以为然,从而奉之也。圣人明大义以示万世,故入春秋之初,其弑君者皆绝属藉。盖为大恶既自绝于先君之世矣,岂得复为子孙也?古者公侯刑死则无服,况于弑君乎?此义既明矣,而或有以属称者,可见其宠之太过,任之太重,以阶乱也。春秋所书,大概事同则辞同,后之学者因以谓之例,然有事同而辞异者,其义各不同盖不可以例断也。

子厚为二铭,以启学者,其一曰订顽,订顽曰云云。杨子问:“西铭深发圣人之微意,然言体而不及用,恐其流至于兼爱。后世有圣贤,以推本而乱,未免归过于横渠。夫子盍为一言,推明其用乎?”子曰:“横渠立言诚有过,乃在正蒙至若订顽,明理以存义,扩前圣所未发,与孟子性善养气之论同功,岂墨氏之比哉?西铭理而一分殊,墨氏则爱合而无分。分殊之蔽,私胜而失仁;无分之罪,兼爱而无义。分立而推理一,以止私胜之流,仁之方也。无别而迷兼爱,至于无父之极,义斯亡也。子比而同之,过矣。夫彼欲使人推而行之,本为用也。反谓不及用,不亦异乎?”杨子曰:“时也昔从明道,即授以此书,于是始知为学之大方,固将终身服之岂敢疑其失于墨氏比也?然其书,以民为同胞,鳏寡孤独为兄弟,非明者默识,焉知理一无分之殊哉?故恐其流至于兼爱,非谓其言之发与墨氏同也。夫惟理一而分殊,故圣人称物,远近亲疏各当其分,所以施之,其心一焉,所谓平施也。

昔意四铭有平施之心,无称物之义,疑其辞有未达也。今夫子开谕,学者当无惑矣。”

或问:“子厚立言,得无有几于迫切者乎?”子曰:“子厚之为人,谨且严,是以其言似之,方之孟子,则宽宏舒泰有不及也。然孟子犹有英气存焉,是以未若颜子之懿,浑然无圭角之可见也。”

或曰:“圣贤气象,何自而见之?”子曰:“姑以其言观之亦可也。”

子曰:订顽言纯而意备,仁之体也;充而尽之,圣人之事也。子厚之识,孟子之后,一人而已耳。

子谓门弟子曰:昔吾受易于周子,使吾求仲尼、颜子之所乐。要哉此言!二三子志之子曰:“乾坤毁无以见易”,“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

夫所谓易也,此也,密也,果何物乎?圣人所以示人者,深且明矣。学者深思,当自得之。得之,则于退藏之密,奚远乎子曰:读书而不留心于文义,则荒忽其本意;专精于文义,则必固滞而无所通达矣。

或问:“王介甫有言:‘乾之九三,知九五之位可至而至之。’如何?”子曰:“使人臣每怀此心,大乱之道也。且不识汤、武之事矣。”“然则谓何?”子曰:“知大人之道为可至,则学而至之,所谓‘始条条理者智之事’也。”

或问:“胡先生以九四为太子爻,可乎?”子曰:“胡为而不可?当大臣则为大臣,当储贰则为储贰,顾用之如何耳。

苟知其一而不知其变,则三百八十四爻止于三百八十四事而已矣。”

子曰:夫人之说,无可极者,惟朋友讲习以相资益,为说之至也。

子曰:大学,孔子之遗言也。学者由是而学,则不迷于入德之门也。

子曰:大学之道,明德新民不分物我,成德之事也。

或问:“人以能立为能贤,而易取于随,何也?”子曰“随者,顺理之谓也。人君以之听善,臣下以之奉命,学者以之徙义,处事以之从长,岂不立哉?言各有当也。若夫随时而动,合宜适变,不可为典要,非造道之深,知几可与权者不能与也。”

子曰:由孟子可以观物。

或问:“穷经旨,当何所先?”子曰:“于语、孟二书知其要约所在,则可以观五经矣。读语、孟而不知道,所谓‘虽多亦奚以为?’”

子曰:凡书载事,容有重轻而过其实,学者当识其义而已。苟信于辞,则或有害于义,曾不若无书之为愈也。

子曰:孟子言三代学制,与王制所记不同,王制有汉儒之说矣。

子曰:孟子养气之论,学者所当潜心也。勿忘,勿助长养道当然,非气也。虽然,既已名之曰气,则非漠然无形体可识也。如其漠然无形体,尚可养之有?是故语其体则与道合,语其用则无非义也。

子曰:易之有象,犹人之守礼法也。

子曰:春秋之时,诸侯不禀命天王,擅相侵伐,圣人直书其事,而常责夫被侵伐者。盖兵加于己,则引咎自责,或辨谕之以礼,又不得免焉,则固其封疆,上告之天王,下告之方伯,近赴于邻国,必有所直矣。苟不胜其忿,而与之战,则以与之战者为主,责己绝乱之道也。

刘绚问:“读春秋,以何道为准?”子曰:“其中庸乎!欲知中庸,其惟权乎!权之为言,称轻重之义也。权义而上不可容声矣,在人所见如何耳。”

张闳中曰:“易之义起于数。”子曰:“有理而后有象,有象而后有数。易者因象以明理,由象而知数。得其理,而象数在其中矣。必欲穷象之隐微,尽数之毫忽,乃寻流逐末术家之所尚,管辂、郭璞之流是也,非圣人之道也。”闳中曰“象数在理中,何谓也?”子曰:“理无形也,故因象以明理。

理既见乎辞,则可以由辞而观象。故曰:得其理,则象数举矣。”

子曰:乾九三,言圣人之学也;坤六二,言贤人之学也。

此其大致也。若夫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则虽圣人不越乎此,无异道故也。

子为易传成,门人再三请传,终不可,问其故。子曰“尚不祈有少进也乎?”时年已七十馀矣。

子曰:卜筮有疑心,则不应。

子曰:孔子之言,莫非自然;孟子之言,莫非实事。

子曰:历法之要,以日为主,日正则余皆可推矣。

或问:“蒙之上九,不利为寇。夫寇亦可为,而圣人教之以利乎?”子曰:“非是之谓也。昏蒙之极,有如三苗者,征而诛之,若秦皇、汉武穷兵暴虐,则自为寇也。”

谢师直与明道言春秋,明道或可之;又言易,明道不可师直无忤色。他日,又以问伊川。伊川曰:“二君知易矣。”

师直曰:“伯淳不我与,而子何为有是言也?”子曰:“忘刺史之势而屈以下问,忘主簿之卑而直言无隐,是固易之道也。”

子读春秋,至萧鱼之会,叹曰:“至哉,诚之能感人也晋悼公推诚以待反覆之郑,信而不疑,郑自是而不复背晋者二十有四年。至哉,诚之能感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