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荆公新学”教育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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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王安石教育文论选读(5)

及周既灭殷。妹土犹染旧俗。故武王诰康叔曰天降威我民用大乱丧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丧。亦罔非酒为辜。即异日周公作无逸以戒成王。亦曰毋若殷王受之迷乱凶于酒德哉。夫酒之害人。一至于此。计此时非有以大创之。则其法不行。其祸不止。故曰群饮汝弗佚尽拘执以归于周予其杀者。盖立法之严。救时之弊。不得不然也。即苏子曰。予其杀者未必杀。亦圣人用刑之宽。事势之或有然者耳。今也以群饮而度为群聚饮酒谋为大奸。比于今法夜聚晓散为妖逆者。夫谋为大奸。聚为妖逆。此皆罪在不赦。所谓不待教而诛者也。如使群饮者果谋为大奸。则恶至重而酒为轻。武王又何故讳其至重者。录其少轻者。而惟罪之曰群饮。令后世不知谋为大奸之可诛。而但疑群饮受诛为大刻。圣人立法。岂若是之迂耶。然则由苏子之说。愈有以启后世之惑而已矣。且今观荆公此书。其曰群饮小罪也。杀者大刑也。加小罪以大刑。先王所以忍而不疑者。以为不如是不足以一天下之俗而成吾治。而其后又申言之曰。昔周之人拘群饮而被之以杀刑者。以为酒之末流生害。有至于死者众矣。故重禁其祸之所自生。重禁其祸之所自生。故其施刑极省。而人之抵于祸败老少矣。以荆公为说若此。亦辟以止辟之义。安见荆公之刻核不如苏子之平易近人哉。吾故曰苏子卤莽经义。盖未察纣恶之所以稔与酒诰之所以作也。

与逢原第一书

某顿首逢原足下。比得足下于客食中。窘窘相造谢。

不能取一日之闲。以与足下极所欲语者。而舟即东矣。间阅足下之诗。切有疑焉。不敢不以告。足下诗有欢苍生泪垂之说。夫君子之于学也。固有志于天下矣。然先吾身而后吾人。吾身治矣。而人之治不治。吾得志与否耳。身犹属于命。天下之治。其可以不属于命乎。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又曰道之将行也欤。命也。道之将废也欤。命也。孔子之说如此。而或以为君子之学汲汲以忧世者。惑也。惑于此而进退之行不得于孔子者。有之矣。故有孔不暇暖席之说。吾独以圣人之心未始有忧。有难予者曰。然则圣人忘天下矣。曰是不忘天下也。否之象曰。君子以俭德避难。不可荣以禄。初六曰。拔茅茹以其鑖正吉。象曰。拔茅正吉。志在君也。在君者不忘天下者也。

不可荣以禄者知命也。吾虽不忘天下。而命不可必合。忧之其能合乎。易曰。世无闷。乐天知命。是也。诗三百。如柏舟北门之类。有忧也。然仕于其时而不得其志。

不得以不忧也。仕不在于天下国家。与夫不仕者。未始有忧。君子阳阳考菻之类。是也。借有忧者不能夺圣人不忧之说。孟子曰。伊尹视天下匹夫匹妇有不被其泽者。若己推而纳之沟中。可谓忧天下也。然汤聘之。犹嚣嚣然曰。

我处畎亩之间以乐尧舜之道。岂如彼所谓忧天下者。仆仆自枉而幸售其道哉。又论禹稷颜回同道。曰乡邻有者被发缨冠而救之。则惑也。今穷于下。而曰我忧天下至于恸哭者。无乃近救乡邻之事乎。孔子所以极其说于知命不忧者。欲人知治乱有命。而进不可以苟。则先王之道得伸也。世有能论知命之说。而不能重进退者有矣。由知及之。仁不能守之也。始得足下文。特爱足下之才耳。既而见足下衣履缺。坐而语。未尝及己之穷。退而询足下终岁食不荤。不以丝忽妄售于人。世之自立如足下者有几。

吾以谓知及之仁又能守之。故以某之所学报足下。

寄赠胡先生并序

孔孟去世远矣。信其圣且贤者。质诺书焉耳。翼之先生与予并世。非若孔孟之远也。闻荐绅先生所称述。又详于书。不待见而后知其人也。欢慕之不足。故作是诗。先生天下豪杰魁。胸臆广博天所开。文章事业望孔孟.不复睥睨蔡与崔。七年留滞东南州。饱足藜藿安蒿莱。独鸣道德惊此民。民之闻者源源来。高冠大带满门下。奋如百蛰乘春雷。恶人沮服善者起。昔时跖今骞回。先生不试乃能尔。城得志如何哉。吾愿圣帝营太平。补葺廊庙枝倾颓。披旋发纩广耳目。照彻山谷多遗材。先收先生作梁柱。以次构架桷与榱。群臣面向帝深拱。仰戴堂陛方崔嵬。

度支副史应题名记

三司副史。不书前人名姓。嘉五年。尚书户部员外郎吕君冲之。始稽之众史。而自李宏已上至查道得其名。

自杨偕已上得其官。自郭劝以下又得其在事之岁时。於是书石而铲之东壁。夫合天下之众者财。理天下之财者法。

守天下之法者吏也。吏不良则有法而莫守。法不善则有财而莫理。有财而莫理。则阡陌闾巷之贱人。皆能私取予之势。擅万物之利。以与人主争黔首而放其无穷之欲。非必贵强桀大而后能。如是而天子犹为不失其民者。盖特号而已耳。虽欲食蔬衣敝。憔悴其身。愁思其心。以幸天下之给足而安吾政。吾知其犹不得也。然则善吾法而择吏以守之。以理天下之财。虽上古尧舜。犹不能毋以此为先急。

而况于后世之纷纷乎。三司副使方今之大吏。朝廷所以尊宠之甚备。盖今理财之法有不善者。其势皆得以议于上而改为之。非特当守成法。吝出入。以从有司之事而已。其职事如此。则其人之贤不肖。利害施于天下何如也。观其人。以其在事之岁时。以求其政事之见于今者。而考其所以佐上理财之方。则其人之贤不肖。与世之治否。吾可以坐而得矣。此盖吕君之志也。

相度牧马所举薛向鴙子

臣等窃观自古国马盛衰。皆以所任得人失人而已。

渭之间。未豀无牧。而非子独能蕃息于周。河陇之间。未豀无牧。而张万岁独能蕃息于唐。此前世得人之明效也。

使得人而不久其官。久其官而不使得专其事。使得专其事而不临之以赏罚。亦不可以成功。今臣等相度陕西一路买马监牧。利害大纲已具奏闻。伏见权陕西转运副使薛向。

精力强果。达于政事。河北便鲑。陕西权监。皆已有试之效。今来相度陕西马事。尤为详悉。臣等前奏。已乞就委薛向提举陕西买马及监牧公事。今欲乞降指挥。许久任。

缘今来马价。多出于解池监利三司所支银绸绢等。又许于陕西转运司兑换见钱。今薛向既掌解监。又领陕西财赋则通融变转。于事为便。兼臣等访问得薛向陕西官空地。可以兴置监牧处甚多。若将来稍成决第。即可以渐兴置。盖得西戎之马。牧之于西方。不失其土性。一利也。

因未尝耕垦之地。无伤于民。二利也。因向之材而就经始。三利也。又河北有河防塘泊之患。而土多酼卤不毛。

戎马所屯。地利不足。诸监牧多在此路。所占草地。多是肥饶。而马又不堪。未尝大假孳息。若陕西兴置监牧。渐成次第。即河北诸监。有可存者。悉以陕西良马易其恶种。有可发者。悉以肥饶之地赋民。于地不足而马所不宜之处。以肥饶之地赋民。而收其课租。以助戎马之费。于地有馀而马所宜之处。以来尝耕垦之地牧马。而无伤于民。此又利之大者也。如允臣等所奏。即乞薛向所奏举官员。及论改旧弊。朝廷一切应副。成功则无受赏。败事则无惮罚。如此则臣等保任薛向。必能上副朝廷改法之意。

如将来败事。臣等各甘同万。取进止。

唐百家诗选序

余与宋次道同为三司判官时。次道出其家藏唐诗百馀编。诿余择其精者。次道因名曰百家诗选。废日力于此。

良可悔也。虽然。欲知唐诗者观此足矣。

倪仲传唐百家诗选序

音有妙而难赏。曲有高而寡和。古今通然。无惑乎唐百家诗选之沦没于世也。予自弱冠肄业于香溪先生门。尝得是诗于先生家藏之秘。窃爱其拔唐诗之尤。清古典丽。

正而不冶。凡以诗鸣于唐有惊人语者。悉罗于选中。于是心惟口诵。几欲裂去复课而学焉。先生知之。一日索而诸笥。越至于今。不复过目者有年矣。顷有亲戚游宦南昌。因得之于临川以归。首以出示。发卷数过。不啻如获遗珠之喜。惜其道远难致。且字画漫灭。近世士大夫嗜此诗者。往往不能无恨。故镂板以新其传。庶几丞相荆国公铨择之意。有所授于后人也。雅德君子。当于三冬馀暇。

玩索唐世作者用心。则发而为篇章。殆见游刃馀地。运斤成风矣。乾道己丑四月望日。兰皋盘谷倪仲传书。

宋荦唐百家诗选序

昔予尝购求王荆公唐百家诗选二十卷。廑得残帙八卷于江南藏书家。庚辰秋。举示山阳故人子邱迩求。迩求好学嗜古。请依旧式重梓以广其传。予甚谊之。固序其首。

略云夫物莫不聚于所好。而天地之气。有开必先。故好龙而龙降。市骏而骏来。天下之大。安知更无嗜古如迩求者。或别购其半。则几乎全矣。及梓成。果大行于时。宝爱之者比于吉光片羽。莫不思复得河东三箧以睹其全焉。

先是吴中毛补季氏喜刊古本。而家中藏书最多。予因属其动求是选补季敬诺而去。旁搜远索。无日以怠。今癸未秋。补季来谒予曰。日者戾游江阴。亲见王荆公唐百家诗选二十卷于某氏藏书家。特来告公。余惊喜趣购得之。凡所亡十二卷皆在焉。总数之得百有四家。而曰百家者。举成数也。有乾道己丑盘谷倪仲傅后序。夫荆公没至孝宗乾道时。不过六七十年间。而序已云唐百家诗选沦没于世。

盖由北辕南渡。播迁丧乱中。其所亡失书籍固不止此也。

亦可慨夫。况乾道至今又六百年。而余寤寐之求甚久。一朝忽得。殆如香山居士所云在在处处有灵物护之者乎。于是复招迩求补刊十二卷。俾成完书。公诸同好。此固陈农之所不能求。而张安世之所不及识者也。天下赏心乐事。

无逾于此。昔雷焕得丰城双剑。以为灵异之物终当化去。

留一自佩送一与张华。华报书曰。详观剑文。乃干将也。

莫邪何复不至。虽然天生神物。终当合耳。其后果化延津之双龙。噫。物莫不聚于所好。凡好之而不笃。笃而不久。久而怠倦以忘者。吾末见其能聚也。非迩求嗜古先梓其半以为之招。而补季又为余勤求历久而不倦。其能终合乎哉。是故精诚之至。可以贯金石而通神明。凡事尽然。

此其一徵也。康熙癸未中秋。西陂宋荦识。

除知制诰谢表

臣某言。今月初二日。伏蒙圣恩。赐臣诰觭。除臣知制诰者。高华之选。欲报常艰。固陋之身。以荣为惧。窃以自昔招智能之士。因使为侍从之官。岂特赖其虚名。谓能华国。盖将收其实用。相与致君。矧号令文章之为难。

而讨论润色之所寄。苟失职不称。则为时起羞。伏维皇帝陛下。躬上圣之姿。抚久安之运。趋时有救弊之急。守器有持盈之难。当得俊良。使陪遗忘。则典司明命。出入禁门。一有鰀官。尤为累上。臣羁单贱士。朴鄙常人。仕初有志于养亲。学遂不专于为己。比更烦使。稍窃谬恩。内怀尸禄之惭。仰负食功之意。又蒙采擢。以致超逾。盖君之视臣。不使同犬马之贱。则下之报上。亦欲致冈陵之崇。况臣少习艺文。粗知名教。遭逢一旦。度越众人。惟当尽节于明时。岂敢尚怀于私计。臣无任。

上时政疏

年月日。具位臣某昧死再拜上疏尊号皇帝陛下。臣窃观自古人主。享国日久。无至诚恻怛忧天下之心。虽无暴政虐刑加于百姓。而天下未尝不乱。自秦以下。享国日久者。有晋之武帝、梁之武帝、唐之明皇。此三帝者。皆聪明智略有功之主也。享国日久。内外无患。因循苟且。无至诚恻但忧天下之心。趋过目前。而不为久远之计。自以祸灾可以无及其身。往往身遇灾祸而悔无所及。虽或仅得身免。而宗庙固已毁辱。而妻子固以困穷。天下之民。固以膏血涂草野。而生者不能自脱于困饿劫束之患矣。夫为人子孙。使其宗庙毁辱。为人父母。使其比屋死亡。此岂仁孝之主所宜忍者乎。然而晋梁唐之三帝以晏然致此者。自以为其祸灾可以不至于此。而不自知忽然已至也。盖夫天下至大器也。非大明法度。不足以维持。非众建贤才。不足以保守。苟无至诚恻怛忧天下之心。则不能询考贤才。

讲求法度。贤才不用。法度不修。偷假岁月。则幸或可以无他。旷日持久。则未尝不终于大乱。伏惟皇帝陛下。有恭俭之德。有聪明睿智之才。有仁民爱物之意。然享国日久矣。此诚当侧怛忧天下。而以晋粱唐三帝为戒之时。以臣所见。方今朝廷之位。未可谓能得贤才。政事所施。未可谓能合法度。官乱于上。民贫于下。风俗日以薄。才力日以困穷。而陛下高居深拱。朱尝有询考讲求之意。此臣所以窃为陛下计。而不能无慨然者也。夫因循苟且。逸豫而无为。可以徼幸一时。而不可以旷日持久。晋梁唐三帝者不知虑此。故灾稔祸变生于一时。则虽欲复询考讲求以自救。而已无所及矣。以古准今。则天下安危治乱。尚可以有为。有为之时。莫急于今日。过今日则臣恐亦有无所及之悔矣。然则以至诚询考而众建贤才。以至诚讲求而大明法度。陛下今日。其可以不汲汲乎。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臣愿陛下以终身之狼疾为忧。而不以一日之瞑眩为苦。臣既蒙陛下采擢。使备从官。朝廷治乱安危。臣实预其荣辱。此臣所以不敢避进越之罪。而忘尽规之义。伏惟陛下深思臣言以自警戒。则天下幸甚。

曾恐作仁寿系太君吴氏墓志铭

仁寿系太君。抚州金赏吴氏。尚书都官员外郎赠尚书刑部侍郎抚州临川王公讳益之夫人。卫尉寺丞讳用之之妇。年六十有六。嘉佑八年八月辛巳。卒于京师。十月乙酉。葬于江宁府之蒋山。夫人好学强记。老而不倦。其取舍是非。有人所不能及者。然好问自下。于事未尝有所专也。其平生养舅姑甚孝。盖侍郎七子。而少子五人。吴氏出也。然夫人之爱其长子甚于少子。曰。吾爱之甚于吾子。然后家人爱之能不异于吾子也。故其子孙已壮大。有不知为异母者。居久之。二长子前死。夫人已老矣。每遇其嫠妇异甚。而身为字其孤儿。忘其力之惫也。其处内外亲之际。一主于恩。有谗讪踞骂己者。数困苦。常置之。不以动声色。亦未尝有所含怒于后也。有以穷归己者。急或分衣食。不为秋毫计惜。以其故至不能自给。然亦未尝不自若也。其嫁三从之孤女如己女。而待长子之母族如己族。盖笃行如此。而天性之所有也。其自奉养。未尝择衣食。其视世俗之好。无足累心者。方其隐约穷匮之时。朝廷尝选用其子。坚让至于数十。或谓可强起之。夫人曰。此非吾所以教子也。卒不强之。及处显矣。其子尝有归志。而以不足于养为忧。夫人曰。吾岂不安于命哉。

安于命者非有待于外也。其子为知制诰。故事。其母得封郡太君。夫人不许言。故卒不及封。此夫人之德见于行事之迹。而余以通家故熟于耳目者也。夫人之考讳畋。畋之配黄氏。两人者皆有善行。乡里称之。而黄氏兼喜阴阳数术学。故夫人亦通于其说。七子者。曰安仁安道安石安国安世安礼安上。安仁宣州司户参军。安石尚书工部郎中知制诰。安世太平州当涂县主簿。安礼大名府莘县主簿。馀未仕也。女三人。长适尚书虞部员外郎沙县张奎。次适前衢州西安县今天长朱明之。次适扬州沈季长。孙男九人曰禸旁防鱣放。孙女九人。长适解州安邑县主簿徐公翊。次许嫁太庙斋郎吴安持。馀尚幼。铭曰。嗟若人兮。洵好善兮。始终一德。仁七子兮。遗弃细故。笃九族兮。脱珥推食。光惠施兮。以义易利。能无累兮。纵心委命。志弥邵兮。谓宜百岁。奄忽逝兮。风有采。经所首兮。原念美实。辑此辞兮。庶几德音。与古对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