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荆公新学”教育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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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王安石教育文论选读(2)

辞集贤校理状

右臣今月二十二日。准中书差人来到牒一道。除臣集贤校理。闻命震怖。不知所以。伏念臣顷者再蒙圣恩召试。臣以先臣未葬。二妹当嫁。家贫口众。难住京师。乞且终满外任。比蒙矜允。狱毕所图。而门衰祚薄。祖母二兄一嫂。相继丧亡。奉养昏嫁葬送之窘。比于向时为甚。

所以今兹。才至阙下。即乞除一在外差遣。不愿就试。以臣疵贱。谬蒙拔擢。至于馆阁之选。岂非素愿所荣。然而不愿就试。正以旧制入馆。则当供职一年。臣方甚贫。势不可处。此臣所以不敢避干誉朝廷之罪。而苟欲就其营养之私。不图朝廷。不加考试。有此除授。臣若避犯命之罚。受而不能自列。则是臣前所乞。为以私养要君。而误陛下以无名加宠也。又闻朝廷特与推恩。不候一年。即与在外差遣。且一年供职。乃是朝廷旧制。臣以何名。敢当此恩。而累朝廷隳废久行公共之法。又见新制。近臣荐举官吏。非条诏指挥。不得用例施行。令出已来。未能十日。今臣有此除授。乃因近臣荐举。不加考试。又非条诏指挥。臣虽不肖。独何敢冒过分之宠。而以身为废法之首乎。伏望圣慈。察臣本意。从臣私欲。追还所授。特与除一在外合入差遣。则使公义不亏于上。私行不失于下。臣不任激切祈恩待报之至。所有觭牒。臣不敢受。谨具状奏闻。

辞集贤校理状二

右臣三月二十二日。准中书差人赍到觭牒一道。除臣集贤校理。臣以分不当得。已具状陈列乞追还所授。今月五日。又准中书差人赍到觭牒。令臣受职。不得辞免。臣以微贱。误蒙采拔。非臣陨首。足以报称。然分有所不敢受。名有所不敢居。宁以恩上得罪。终不敢冒恩苟止。何则。臣以择利辞试。而朝廷因以免试推恩。是臣以辞试上要朝廷。而朝廷果以恩泽副之也。不独伤臣私义。固以上累国体。此臣所以竂竂至于再三。而终不敢止。且劝沮之方。失不在大。如臣心实择利。而迹有辞让之嫌。以故朝廷特有优假。臣恐进趋之士。有以窥度圣世。将或立小异以近名。托虚名以邀利。浸成弊俗。非复法令所能禁止。

此亦朝廷所宜慎惜。不当遂已成之命而难于追改也。窃见近臣比有辞让官职。皆义所当得。而特以礼辞让。朝廷固宜必使受之而不听。如臣卑贱。今所陈列。直以分不当得。非敢以为让也。伏望圣慈。听臣所守。特与追还所授。臣区区之诚。期于得请而后敢已。所有觭牒。臣不敢受。

桂州新城记

侬智高反南方。出入十有二州。十有二州之守吏。或死或不死。而无一人能守其州者。岂其材皆不足欤。盖夫城郭之不设。甲兵之不戒。虽有智勇。犹不能以胜一日之变也。唯天子亦以为任其罪者不独守史。故特推恩褒广死节。而一切贷其失职。于是遂推选士大夫所论以为能者。

付之经略。而今尚书户部侍郎余公靖当广西焉。寇平之明年。蛮越接和。乃大城桂州。其方六里。其木甓瓦石之材。以枚数之。至四百万有奇。用人之力。以工数之。至一十馀万。凡所以守之具。无一求而有不给者焉。以至和元年八月始作。而以三年之六月成。夫其为役亦大矣。盖公之信于民也久。而费之欲以卫其材。劳之欲以休其力。

以故为是有大费与大劳。而人莫或以为勤也。古者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礼失。则夷狄横而窥中国。方是时。中国非无城郭也。卒于陵夷毁顿陷灭而不救。然则城郭者。

先王有之。而非所以恃而为存也。及至喟然觉寤。兴起旧政。则城郭之修也。又尝不敢以为后。盖有其患而图之无其具。有其具而守之非其人。有其人而治之无其法。能以久存而无败者。皆未之闻也。故文王之兴也。有四夷之难。则城于朔方而以南仲。宣王之起也。有诸侯之患。则城于东方而以仲山甫。此二臣之德协于其君。于为国之本末。与其所先后。可谓知之矣。虑之以悄悄之劳。而发赫赫之名。承之以翼翼之勤。而续明明之功。卒所以攘戎夷而中国以全安者。盖其君臣如此。而守卫之有其具也。今余公亦以文武之材。当明天子承平日久。欲补弊立废之时。镇抚一方。修其民。其勤于今。与周之有南仲仲山甫盖等矣。是宜有纪也。故其将吏相与谋而来取文。将刻之城隅而以告后之人焉。至和三年九月丙辰。群牧判官太常博士王某记。

上执政书

窍以方今仁圣在上。四海九州冠带之属。望其施为以福天下者皆聚于朝廷。而某得以此时备使畿内。交游亲戚知能才识之士。莫不为某愿。此亦区区者思自竭之时也。

事顾有不然者。某无适时才用。其始仕也。苟以得禄养亲为事耳。日月推徙。遂非其据。今亲闱老矣。日夜惟诸子壮大。未能以有室家。而某之兄嫂。尚皆客殡而不葬也。

其心有不乐于此。及今愈思自置江湖之上。以便昆弟亲戚往还之势。而成婚姻葬送之谋。故某在廷二年。所求郡以十数。非独为食贫而口众也。亦其所怀如此。非独以此也。某又不幸今兹。天被之疾。好学而苦眩。稍加以忧思。则往往昏不知所为。以京师千里之县。吏兵之众。

民物之稠。所当悉心力耳目以称上之恩施者。盖不可胜数。以某之不肖。虽平居无他。尚惧不给。又况所以乱其心如此。而又为疾病所侵乎。归印有司。自请于天子。以待放绌而归田里。此人臣之明义。而某之所当守也。顾亲老矣而无所养。势不能为也。偷假岁月。饕禄赐以徼一日之幸。而不忖事之可否。又义之所不敢为。窃自恕而求其犹可以冒者。自非哀怜东南宽间之区。幽僻之滨。与之一官。使得因吏事之力。少施其所学以庚禄赐之入。则进无所逃其罪。退无所托其身。不惟亲之欲有之而已。盖闻古者致治之世。自瞽昏侏儒鱀鰿戚施之人。上所以使之。皆各得尽其才。鸟兽鱼鳖昆虫草木。所以养之。皆各得尽其性而不失也。于是裳裳者华鱼藻之诗作于时。而曰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惟其有之。

是以似之。言古之君子。于士之宜左者左之。宜右者右之。各因其才而有之。是以人人得似其先人。又曰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镐。有那其居。鱼者潜逃深渺之物。皆得其所安而乐。王是以能那其居也。方今宽裕广大。有古之道。大臣之在内。有不便于京而求出。小臣之在外。有不便于身而求归。朝廷未尝不可。而士亦未有以此非之者也。至于所以赐某者。亦可谓周矣。为其贫也。

使之有屋庐而多禄廪。为其求在外而欲其内也。置之京师而如其在外之求。顾某之私不得尽闻于上。是以所怀龃龉而有不得也。今敢尽以闻于朝廷。而又私布于执事矣。伏惟执事察其身之疾而从之尽其才。怜其亲之欲而养之尽其性。以完朝廷宽裕广大之政。而无使裳裳者华鱼藻之诗作于时。则非独于某为幸甚。

上欧阳永叔书

今日造门。幸得接馀论。以坐有客。不得毕所欲言。

某所以不愿试职者。向时则有婚嫁葬送之故。势不能久处京师。所图甫毕。而二兄一嫂相继丧亡。于今窘迫之势。

比之向时为甚。若万一幸被馆阁之选。则于法当留一年。

藉令朝廷怜闵。不及一年即与之外任。则人之多言。亦甚可畏。若朝廷必复召试。某以必以私急固辞。窃度宽政。

必蒙矜允。然召旨既下。比及辞而得请。则所求外补。又当迁延矣。亲老口众。寄食于官舟而不得躬养。于今已数月矣。早得所欲以纾家之急。此亦仁人宜有以相之也。翰林虽尝被旨与某试。然某之到京师。非诸公所当知。以今之体。须某自言。或有司以报。乃当施行前命耳。万一理当施行。遽为罢之。于公义亦似未有害。某私计为得。窃计明公当不惜此。区区之意。不可以尽。唯仁明怜察而听从之。

附欧阳修与王介甫书

近得扬洲书。言介甫有平山诗。尚未得见。因信幸乞为示。此地在广陵为佳处。得诸公录于文字。甚幸也。贤弟平甫秀才不及别书。愚意同此。前亦承惠诗。多感多感。

考略曰。扬州谓刘敞原父也。原父至和元年知制诰。

二年奉使契丹。三年使还。知扬州岁馀。迁起居舍人。徙知郓州。是欧刘往来诸书。俱当在嘉佑元年二年。即原父之荐孙侔。亦在元年二年也。

上欧阳永叔书二

某以不肖。愿趋走于先生长者之门久矣。初以疵贱不能自通。阁下亲屈势位之尊。忘名德之可以加人。而乐与之为善。顾某不肖。私门多故。又奔走职事。不得继请左右。及此蒙恩。出守一州。愈当远去门墙。不闻议论之馀。私心眷眷。何可以处。道途回。数月始至敝邑。以事之纷扰。未得具启。以叙区区乡往之意。过蒙奖引。追赐诗书。言高旨远。足以为学者师法。惟褒被过分。非先进大人所宜施于后进之不肖。岂所谓诱之欲其至于是乎。

虽然。惧终不能以上副也。辄勉强所乏以酬盛德之贶。非敢言诗也。惟赦其僭越。幸甚。

上曾参政书

某闻古之君子。立而相天下。必因其材力之所宜。形势之所安而役使之。故人得尽其材而乐出乎其时。今也某材不足以任剧。而又多病。不敢自蔽而数以闻执事矣。而阁下必欲使之察一道之吏。而寄之以刑狱之事。非所谓因其材力之所宜也。某亲老矣。有上气之疾日久。比年加之风眩。势不可以去左右。阁下必欲使之奔走跋涉。不常乎亲之侧。非所谓因其形势之所安也。伏惟阁下。由君子之道以相天下。故某得布其私焉。论者或以为事君。使之左则左。使之右则右。害有至于死而不敢避。劳有至于病而不敢辞者。人臣之义也。某窃以为不然。上之使人也。既因其材力之所宜。形势之所安。则使之左而左。使之右而右可也。上之使人也。不因其材力之所宜。形势之所安。

上将无以报吾君。下将无以慰吾亲。然且左右惟所使。则是无义无命。而苟悦之为可也。害有至于死而不敢避者。

义无所避之也。劳有至于病而不敢辞者。义无所辞之也。

今天下之吏。其材可以备一道之使。而无不可为之势。其志又欲得此以有为者。盖不可胜数。则某之事。非所谓不可辞之地。而不可避之时也。论者又以为人臣之事其君。

与人子之事其亲。其势不可得而兼也。其材不足以任事。

而势不可以去亲之左右。则致为臣而养可也。某又窃以为不然。古之民也有常产矣。然而事亲者犹将轻其志。重其禄。所以为养。今也仕则有常禄。而居则无常产。而特将轻去其所以为养。非所谓人子事亲之义也。且某之村固不足以任使事矣。然尚有可任者。在吾君吾相处之而已耳。

固不可以去亲之左右矣。然任岂有不便于养者乎。在吾君吾相处之而已耳。然以某之贱。未尝得比于门墙之侧。而慨然以鄙朴之辞。自通于阁下之前。欲得其所求。自常人观之。宜其终龃龉而无所合也。自君子观之。由君子之道以相天下。则宣不为远近易虑。而不以亲改施。如天之无不焘。而施之各以其命之所宜。如地之无不载。而生之各以其性之所有。被常人之心。区区好忮而自私。不恕己以及物者。岂足以量之耶。伏惟阁下垂听而念焉。使天下士无复思古之君子。而乐出乎阁下之时。而又使常人之观阁下者。不能量也。岂非君子所愿而乐者乎。冒黩威尊。

不任惶恐之至。

答王深父书

某学未成而仕。仕又不能仰以赴时事之会。居非其好。任非其事。又不能远引以避小人之谤谗。此其所以为不肖而得罪于君子者。而足下之所知也。往者足下遽不弃绝。手书勤勤。尚告以其所不及。幸甚幸甚。顾私心尚有欲言。未知可否。试尝言之。某尝以谓古者至治之世。然后备礼而致刑。不备秘之世。非无礼也。有所不备耳。不致刑之世。非无刑也。有所不致耳。故某于江东。得吏之大罪。有所不治。而治其小罪。不知者以谓好伺人之小过以为明。知者又以为不果于除恶。而使恶者反资此以为言。某乃异于此。以为方今之理。势未可以致刑。致刑则刑重矣。而所治者少。不致刑则刑轻矣。而所治者多。理势固然也。一路数千里之间。吏方苟简白然。狃于养交取容之俗。而吾之治者五人。小者罚金。大者才绌一官。而岂足以为多乎。工尹商阳非嗜杀人者。犹杀三人而止。以为不如是不足以反命。某之事不幸而类此。若夫为此纷纷而无与于道之废兴。则既亦知之矣。抑所谓君子之仕行其义者。窃有意焉。足下以为如何。自江东日得毁于流俗之士。顾吾心未尝为之变。则吾之所存。固无以媚斯世而不能合乎流俗也。及吾朋友亦以为言。然后怵然自疑。且有自悔之心。徐自反念。古者一道德以同天下之俗。士之有为于世也。人无异论。今家异道。人殊德。又以爱憎喜怒变事实而传之。则吾友庸讵非得于人之异论变事实之传而后疑我之言乎。况足下知我深。爱我厚。吾之所以日夜向往而不忘者。安得不尝试言吾之所自为。以冀足下之察我乎。使吾自为如此而可以无罪。固大善。即足下尚有以告我。使释然知其所以为罪。虽吾往者已不及。尚可以为来者之戒。幸留意以报我。无忽。考略曰。此与曾子固答王介甫第二书。似俱言提点江东刑狱时事。但不见分甫与子固书。深父来书亦不见。今第录此书。可互观而得之。

上仁宗皇帝言事书

臣愚不肖。蒙恩备使一路。今又蒙恩召还阙廷。有所任属。而当以使事归报陛下。不自知其无以称职。而敢缘使事之所及。冒言天下之事。伏惟陛下详思而择其中。幸甚。臣窃观陛下有恭俭之德。有聪明睿智之才。夙兴夜寐。无一日之懈。声色狗马观游玩好之事。无纤介之蔽。

而仁民爱物之意。孚于天下。而又公选天下之所愿以为辅相者。属之以事。而不贰于谗邪倾巧之臣。此虽二帝三王之用心。不过如此而已。宜其家给人足。天下大治。而效不至于此。顾内则不能无以社稷为忧。外则不能无惧于夷敌。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而风俗日以衰坏。四方有志之士。然常恐天下之久不安。此其故何也。患在不知法度故也。今朝廷法严令具。无所不有。而臣以谓无法度者何哉。方今之法度。多不合乎先王之政故也。孟子曰。有仁心仁闻而泽不加于百姓者。为政不法于先王之道故也。

以孟子之说。观方今之失。正在于此而已。夫以今之世。

去先王之世远。所遭之变。所遇之势不一。而欲一一修先王之政。虽甚愚者犹知其难也。然臣以谓今之失患在不法先王之政者。以调当法其意而已。夫二帝三王。相去盖千有馀载。一治一乱。其盛衰之时具矣。其所遭之变。所遇之势亦各不同。其施设之方亦皆殊。而其为天下国家之意。本末先后。未尝不同也。臣故曰当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政矣。虽然以方今之势揆之。陛下虽欲改易更革天下之事。合于先王之意。其势必不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