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荆公新学”教育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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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王安石教育文论选读(1)

送孙正之序

时然而然。众人也。已然而然。君子也。已然而然。

非私己也。圣人之道在焉尔。夫君子有穷苦颠跌。不肯一失诎已以从时者。不以时胜道也。故其得志于君。则变时而之道。若反手然。彼其术素修而志素定也。时乎杨墨已不然者。孟轲氏而已。时乎释老已不然者。韩愈氏而已。

如孟韩者。可谓术素修而志素定也。不以时胜道也。惜也不得志于君。使真儒之效不白于当世。然其于众人也卓矣。呜呼。予观今之世。圆冠峨如。大裙醳如。坐而尧言。起而舜趋。不以孟韩之心为心者。果异众人乎。予官于扬。得友曰孙正之。正之行古之道。又善为古文。子知其能以孟韩之心为心而不已者也。夫越人之望燕为绝域也。北辕而首之。苟不已。无不至。孟韩之道去吾党。岂若越人之望燕哉。

以正之之不已而不至焉。予未之信也。一日得志于吾君。而真儒之效不白于当世。予亦未之信也。正之之兄官于温。奉其亲以行。将从之。先为言以处予。予欲默。安得而默也。庆历二年闰九月十一日。

伤仲永

金赏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当识书具。

忽啼求之。父异焉。借旁近与之。即书诗四句。自为其名。其诗以养父母收族为意。传一乡秀才观之。自是指物作诗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观者。邑人奇之。稍稍宾客其父。或以钱币乞之。父利其然也。日扳仲永环谒于邑。不使学。子闻之也久。明道中。从先人还家见之。十二三矣。令作诗。不能称前时之闻。又七年。还自扬州。复到舅家问焉。曰泯然众人矣。王子曰。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贤于材人远矣。卒之为众人。则其受于人者不至也。彼其受之天也如此其贤也。不受之人。且为众人。今夫不受之天。固众人。又不受之人。得为众人而已耶。附云林图记书后凡人之贤不肖。皆于其卒也命之。始不肖而卒也贤。则谓之贤焉可也。始贤也而卒不肖。则谓之不肖可也。金赏云林三十六峰乡人危太朴云林图记曰。近崖山有神童峰。方仲永者实生其下。荆国王文公所作伤仲永是也。余谓仲永始而通悟。终焉为泯然众人。见于荆公悼叹者详矣。则仲永何足以当是山之灵。而是山亦何乐藉仲永以受此名哉。予是以叹志者因荆公此文而附和之。而不知已失荆公所以垂戒之旨矣。世之为贤不肖者。可不知所从事哉。乾隆己丑上翔书。

与马运判书

运判阁下。比奉书即蒙宠答。以感以怍。且承访以所闻。何阁下逮下之周也。尝以谓方今之所以穷空。不独费出之无节。又失所以生财之道故也。富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欲富天下则资之天地。盖为家者不为其子生财。有父之严而子富焉。则何求而不得。今阖门而与其子市。而门之外莫入焉。虽尽得子之财。犹不富也。盖近世之言利虽善矣。皆有国者资天下之术耳。直相市于门之内而已。此其所以困与。在阁下之明。宜已尽知。当患不得为耳。不得为则尚何赖于不肖者之言耶。今岁东南饥馑如此。汴水又绝。其经画固劳心。私穹度之。京师兵食宜窘。薪刍百谷之价。亦必踊。以谓宜料畿兵之驽怯者就食诸郡。可以舒漕之急。古人论天下之兵。以为犹人之血脉不及则枯。聚则疽。分使就食。亦血脉流通之势也。

傥可上闻行之否。

鄞县经游记

庆历七年十一月丁丑。余自县出。属民使浚渠川。至万灵乡之左界。宿慈福院。戊寅。升鸡山。观工凿石。

遂入育王山。宿广利寺。雨不克东。辛巳下灵严。浮石湫之壑以望海。而谋作斗门于海滨。宿灵严之旌教院。癸未。至庐江。临决渠之口。辅以入于瑞严之开善院遂宿。

甲申。游天童山。宿景德寺。质明与其长老瑞新上石望玲珑岩。须猿吟者久之。而还食寺之西堂。遂行至东吴。具舟以西。质明。泛舟堰下。食大梅山之保福寺庄。过五峰。行十里许。复具舟以西。至小溪以夜中。质明。观新渠及洪水湾。还食普宁院。日下是如林村。夜未中至资寿院。质明戒桃源清道二乡之民以其事。凡东西十有四乡。

乡之民毕已受事。而余遂归云。

上相府书

某闻古者极治之时。君臣施道以业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与其泽者。为之焦然耻而忧之。瞽聋侏儒。亦各得以其材食之有司。其诚心之所化。至于牛羊之践。不忍不仁于草木。今行苇之诗是也。况于所得士大夫也哉。此其所以上下辑睦而称极治之时也。伏惟阁下方以古之道施天下。而某之不肖。幸以此时窃官于朝。受命佐州。宜竭罢驽之力。毕思虑。治百姓。以副吾君吾相于设官任材休息元元之意。不宜以私恩上。而自近于不敏之诛。抑其势有可言。则亦阁下之所宜怜者。某少失先人。今大母春秋高。宜就养于家之日久矣。徒以内外数十口。无田园以托一日之命。而取食不腆之禄。以至于今不能也。今去而野处。念自废于苟贱不廉之地。然后有以共裘葛具鱼菽而免于事亲之忧。则恐内伤先人之明。而外以累君子养完人材之德。濡忍以不去。又义之所不敢出也。故辄上书阙下。

先大夫述

王氏其先出太原。今为抚州临川人。不知始所以。

其后有隐君子某生某。以子故赠尚书职方员外郎。职方生卫尉寺丞某。公考也。公讳某。始字损之。年十七。以文干张公诱。张公奇之。改字公舜良。祥符八年。得进士第。为建安主簿。时尚少。县人颇易之。既数月。皆畏翕然。令赖以治。尝疾病。阖县为祷祠。县人不时入税。州咎县。公曰。孔目吏尚不时入税。贫民何独为邪。郎舆校至府门。取孔目吏以归。杖二十。与之期三日。尽期。民之税亦无不入。自将已下皆侧目。为判官临江军。守不法。公遇事辄据争之以故事。一政吏为文书谩其上。至公辄阁。军有萧滩号难度。以腐船度辄返。吏呼公为判官滩云。豪吏大姓至相与出钱。求转运使下吏出公。领新淦县。县大治。今三十年。吏民称说如公在。改大理守丞。

知庐陵县。又大治。移知新繁县。改殿中丞。到县。倏宿奸数人上府。流恶处。自馀一以恩信治之。尝历岁不笞一人。知韶州。改太常博士尚书屯田员外郎。夷越无男女之别。前守类以为俗然。即其得可已皆弗究。公曰。同是人也。不可渎其伦。夫所谓因其俗者。岂谓是邪。凡有萌蘖。一切适发穷治之。时未几。男女之行于市者不敢一涂。胡先生瑗为政范。亦掇公此事。部县翁源多虎。公教捕之。民言虎自毙者五。令断虎头舆致州。为颂以献。公麾舆者出。以颂还令。其不喜怪。不以其道说之不说也如此。蜀效忠士屯者五百人。代不到谋叛。韶小州。即有变。无所可枝梧。佐吏始殊恐。公不为动。独捕其首五人。即日断流之。护出之界上劫。佐吏固争请付狱。既而闻其徒谋若以首赴狱。当夜劫之以叛。众乃愈服。公完营驿仓库建坊道。随所施设有修理。长老言自岭海服。朝廷为吾置州守。未有贤公者。丁卫尉府君忧。服除。通判江宁府。阅雨将。一以府倚公辨。宝元二年二月二十三日。

以疾弃诸孤官下。享年四十六。公于忠义孝友。非勉也。

宦游常奉亲行。独西川以远。又法不听。在新繁。未当剧饮酒。岁时思慕。哭殊悲。其自奉如甚啬者。异时悉所有又贷于人。治酒食须以娱其亲。无秋毫爱也。人乃或以为奢。居未当怒笞子弟。每置酒。从容为陈孝悌仁义之本。

古今存亡治乱之所以然。甚适。其自任以世之重也。虽人望公别亦然。卒之官不克其材以夭。呜呼。其命也。母谢氏。以公故封永安县君。娶某氏。封长寿县君。子男七人。女一人适张氏。处两人。将以某月日葬某处。子某等谨撰次公事如右。以求有道而文者铭焉。以取信于后世。

上杜学士言开河书

十月十日。谨再拜奉书运使学士阁下。某愚不更事物之变。备官节下。以身得察于左右。事可施设。不敢因循苟简。以孤大君子推引之意。亦其职宜也。之地邑跨负江海。水有所去。故人无水忧。而深山长谷之水。四面而出。沟渠浍川。十百相通。长老言钱氏时。置营田吏卒。

岁浚治之。人无旱忧。恃以丰足。营田之废六七十年。吏者因循。而民力不能自并。向之渠川稍稍浅塞。山谷之水。转以入海而无所潴。幸而雨泽时至。田犹不足于水。

方夏历旬不雨。则众川之涸可立而须。故今之邑民最独畏旱。而旱辄连年。是皆人力不至。而非岁之咎也。某为县于此。幸岁大禳。以为宜乘人之有余。及其暇时。大浚治川渠。使有所潴。可以无不足水之患。而无老壮稚少。亦皆惩旱之数而幸今之有余力。闻之翕然。皆劝趋之。无敢爱力。夫小人可与乐成。难与虑始。诚有大利。犹将强之。况其所愿欲哉。窃以为此亦执事之所欲闻也。伏惟执事聪明辨智。天下之事。悉已讲而明之矣。而又导利去害。汲汲若不足。夫此最长民之吏当致意者。故辄具以闻州。州既具以闻执事矣。顾其厝事之详。尚不得彻。辄复条件以闻。唯执事少留聪明。有所未安。教而勿诛。

幸甚。

上运使孙司谏书

伏见阁下令吏民出钱购人捕盐。窃以为过矣。海旁之盐。虽日杀人而禁之。势不止也。今重诱之使相捕告。则州县之狱必蕃。而民之陷刑者将众。无赖奸人。将乘此势。于海旁鱼业之地。搔动艚户。使不得成其业。艚户失业。则必有合而为盗贼杀以相仇者。此不可不以为虑也。

郑于州为大邑。某为县于此两年。见所谓大户者。其田多不过百亩。少者至不满百亩。百亩之直为钱百千。其尤良田。乃直二百千而已。大抵数口之家。养生送死。皆自田出。州县百须。又出于其家。方今田桑之家。尤不可时得者钱也。今责购而不可得。则其间必有鬻田以应责者。夫使良民鬻田以赏无赖告讦之人。非所以为政也。又其间必有州县之令而不时出钱者。州县不得不鞭械以督之。鞭械吏民使之出钱以应捕盐之购。又非所以为政也。且吏治宜何所师法也。必曰古之君子。重告讦之利以败俗。广诛求之害。急较固之法。以失百姓之心。因国家不得已之禁而又重之。古之君子盖未有然者也。犯者不休。告者不止。盐之额不复于旧。则购之势未见其止也。购将安出哉。出于吏之家而已。吏固多贫而无有也。出于大户之家而已。大家将有由此而破产失职者。安有仁人在上。而令下有失职之民乎。在上之仁人。有所为则世辄指以为师。

故不可不慎也。使世之在上者指阁下之为此而师之。独不害阁下之义乎。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阁下之为方尔。

而有司或以谓将讲于阁下。求增购赏以励告者。故某窃以谓阁下之欲有为。不可不慎也。天下之吏。不由先王之道而主于利。其所谓利者。又非所以为利也。非一日之积也。公家日以窘。而民曰以穷而怨。常恐天下之势。积而不已。以至于此。虽力排之已若无奈何。又从而为之辞。

其与抱薪救火何异。窃独为阁下惜此也。在阁下之势。必欲变今之法令如古之为。固未能也。非不能也。势不可也。循今之法而无所变。有何不可。而必欲重之乎。伏惟阁下常立天子之侧。而论古今所以存亡治乱。将大有为于世。而复之乎二帝三代之隆。顾欲为而不得者也。如此等事。岂待讲说而明。今退而当财利责。盖迫于公家用调之不足。其势不得不权事势而为此。以纾一切之急也。虽然。阁下亦过矣。非所以得财利而救一切之道。阁下于古书无所不观。观之于书。以古已然之事验之。其易知较然。不待某辞说也。枉尺直寻而利。古人尚不肯为。安有此而可为者乎。今之时。士之在下者浸渍成俗。苟以顺从为得。而上之人亦往往憎人之言。言有忤己者辄怒而不听之。故下情不得自言于上。而上不得闻其过。恣所欲为。

上可以使下之人自言者惟阁下。其职不得不自言者某也。

伏惟留思而幸听之。文书虽已施行。追而改之。若犹愈于遂行而不反也。干犯云云。

善救方后序

孟子曰。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臣某伏读善救方而窃叹曰。此可谓不忍人之政矣。夫君者制命者也。推命而致之民者臣也。君臣皆不失职。而天下受其治。方今之时。可谓有君矣。生养之德。通乎四海。至于蛮夷荒忽。不救之病。皆思有以救而存之。而臣等虽贱。

实受命治民。不推陛下之恩泽而致之民。则恐得罪于天下而无所辞诛。谨以刻石树之县门外左。令观赴者自得而不求有司云。皇佑元年二月二十八日序。

省兵

有客语省兵,省兵非所先。方今将不择,独以兵乘边。

前攻已破散,后距方完坚。以众亢彼寡,虽危犹幸全。将既非其才,议又不得专。兵少败孰继,胡来饮秦川。万一虽不尔,省兵当何缘。骄惰习已久,去归岂能田。不田亦不桑,衣食犹兵然。省兵岂无时,施置有后前。王功所由起,古有七月篇。百官勤俭慈,劳者已息肩。游民慕草野,岁熟不在天。择将付以职,省兵果有年。

通州海门兴利记

余读豳诗。以其妇子。鵕彼南亩。田峻至喜。嗟乎。

豳之人帅其家人戮力以听吏。吏推其意以相民。何其至也。夫喜者非自外至。乃其中心固有以然也。既叹其吏之能民。又思其君之所以待吏。则亦欲善之心。出于至诚而已。盖不独法度有以欧之也。以赏罚用天下。而先王之俗废。有士于此。能以豳之吏自为而不苟于其民。岂非所谓有志者邪。以余所闻吴兴沈君兴宗海门之政。可谓有志矣。既堤北海七十里以除水患。遂大浚渠川。酾取江南以灌义宁等数乡之田。方是时。民之垫于海。呻吟者相属。

君至则宽禁缓求以集流亡。少焉诱起之以就功。莫不蹶蹶然奋其惫而来也。由是观之。苟诚爱民而有以利之。虽创残穷敝之馀。可勉而用也。况于力足者乎。与宗好学知方。竟其学。又将有大者焉。此何足以尽吾沈君之才。抑可以观其志矣。而论者或以一邑之善。不足书之。今天下之邑多矣。其能有以遗其民而不愧于豳之吏者果多乎。不多则予不欲使其无传也。至和元年六月六日。临川王某记。

考略曰。公他日告君与世之言吏治者。无不以爱民为心。一邑治。使天下为吏一邑者皆治。故此等文必广为录之。亦欲为吏者知有所警也。

褒禅山记节录四人者。卢陵萧君圭君玉。长乐王回深甫。余弟安国平父。安上纯父。至和元年七月某日。

临川王某记。

金吴君墓铭

君和易罕言。外如其中。言未尝极人过失。至论前世善恶。其国家存亡治乱成败所系。甚可听也。尝所读书甚众。尤好古而学其辞。其辞又能尽其议论。年四十三。四以进士试於有司。而卒困於无所就。其葬也。以皇佑六年某月日。抚州之金县归德乡石原之原。在其舍南五里。

当是时。君母夫人既老。而子世隆世范皆尚幼。三女子。

其一卒。其二未嫁云。鸣呼。以君之有。与夫世之贵以悲也。夫学者将以尽其性。尽性而命可知也。知命矣。於君之不得意。其又何悲耶。铭曰。蕃君名。字彦弼。氏吴其先自姬出。以儒起家世冕敝。独成之难幽以折。厥铭为甥订君宾。

考略曰。金本临川地。宋开宝五年始置县。吴氏世居乌石冈。吴敏淳化三年进士。四子。芮蕃蒙。芮天圣二年进士。蒙宝元元年进士。故曰以儒起家世冕敝。铭词该核古而奇。公尝铭子固母墓曰。宋且百年。江之南有名世者先焉。是为夫人之子。葬夫人於此。於戏。皆可称铭辞绝调。再考康熙五十九年重修江西省志曰。按金改场为县。旧志及通考皆云淳化五年。宋史则战开宝五年。虞集二孝女赞亦曰开宝初始置县。故以此为据。此言是也。

科目志。吴每淳化三年进士。若五年置县。不应注曰金人。此亦一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