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或许正是因为我没有闯入他的生活,所以才能在圈外看得如此悠然和从容。美,有时的确和距离有关。
引言:往事如歌,理解自己吧。“一回相见一回来”,生命如舟,美丽而狭窄。
发黄的往事
李代祥/北京大学
作者简介:李代祥,就读于北京大学哲学系97级,性格多愁善感。格言是:一切随缘。
春暖花开的季节,粼粼湖光中映出飘逸的红裙。拉国驰骋的记忆,那塔,那湖,那些树,那群人,那片林子,那些花朵,那座校园。负笈北大,却总在想:这只是春日里极其平常的一幕。此时,你身在何方?
不用说你太年轻,不用说时机未到,所有的言辞都是被风干的躯壳,生硬而丑陋。你应该知道,这样美好的季节需要你流连忘返的脚步,不是你闭门修行的蛰居。也许为过去的某一失利所困惑,拿一方罗帕盖住眼睛,让泪水如小溪般汩汩而出;也许为曾经的一次蛇咬而胆战心惊小心翼翼,从此永不敢抬头正视前方。你应该知道,花儿在枝头开得正红。
不用说我太年轻,不用说我太生硬。每次见到我,你总是准备着漫不经心。其实我并没有错,每人的经历都太过不同。也许我只知道童年的小山坡,小山坡上有弯弯曲曲的小路,路也是郁郁葱葱的林子,林子里有开得很艳很艳的杜鹃花,杜鹃花亭亭玉立,没有绿叶的陪伴,孤单却很火热。花瓣里有点点滴滴亮晶晶的露珠。一群小孩子在林间嬉戏,欢快的笑声震落一树又一树不知名的花朵。落日金的傍晚,孩子们唱着刚刚学会的歌儿,披一身落花安然归去。一切都似在昨日,一切又都是你所不熟悉的。
一切又都归于当初。茫茫人世找不到摔琴的机会,拨弄一回心酸的往事,挽取一次如泥的烂醉。在几声哈哈的爽朗之中,心中平添轻纱般的虚柔。总觉得自己的双肩太让赢弱,无力托起生命的重负;总觉得自己的视野太过狭窄,无法辨清生活的方位。于是在如湖的人流中寻一份特殊的娴静。事后方觉,仍不免贴身不贴心的无言苦涩。
努力藏起发黄的往事,默默地走过喧嚣的大街。变幻的霓虹扑朔迷离,来来去去总是简单的反复。不尽的脚步不知走向何方,步子踌躇而略带凄凉。离开土壤的树木不可能常青,浮躁的激情应该找到方向。
复位每一丝放纵的思绪,才明白每一种事物都有它固定的位置。崩紧的神经已经疲软,理解的嗓音已经嘶哑。往事如歌,理解自己吧。“一回相见一回来”,生命如舟,美丽而狭窄。
引言:一切已成为往事,那段缠绵的单恋岁月,终于沉入深处。
单相思的日子
米儿/北京大学
作者简介:
米儿,原名姜慧敏,1980年生于黑龙江,就读于北京大学中文系。自幼爱好读书,从不安份守己。
雨脚刚歇,深遂的夜空晴朗起来,几颗不知名的星星冷冷地看着我。不远处的博雅塔在飞檐翘瓦古色古香的楼群中闪出了半个身子,黑黝黝的恰似绝好剪影,微风中,那段沉入深处的单相思的日子伴着一轮弯月,浮上我的心头……
在高中时,我曾经疯狂的暗恋一个男孩,日记本上写满了他的名字。后来,我把这件事讲给好友听,她惊讶地说你怎么会暗恋这个男生,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我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孩,一边当着班里和年级组的团支书,一边不断地犯错误、写检查、作检讨——幸好只在办公室里,加上经常在校报上发表几篇文章,我在全校都很出名。从小到大一直“出人头地”的生活养成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而我却选择了暗恋的方式,这也许跟那个男孩有关吧。
那个男孩在另一个班,个子不太高,人长得很俊秀。当然这些都没什么稀奇的,与众不同的是他的风度。他永远是整洁利落,温文尔雅的,连在篮球场上也不例外。
宿舍里有一个女孩和他是初中时的同学,我从她偶尔的话语中得知了一些关于他的信息。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他母亲没有再结婚,独自一人把他抚养大。他的相貌遗传自母亲。我见过他的母亲,她虽然已步入中年,但仍很漂亮,静静地坐在柜台后面,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也许是受母亲的影响太多,他不爱说话,也不大合群,显得有些孤傲。我经常可以看到操场上从容地走着他孤单的背影。
我熟悉他的背影,我可以从几十个同他留着同样发型穿着同样夹克衫的背影中,一眼看出哪个是他。他的背影是那么与众不同,他的衣服是那么整齐干净。他走路的姿势总是昂首挺胸,从容不迫的,尤其在他穿西装的时候,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只有他才能穿出西装真正的风度来。
那段时间我正在课堂上忙里偷闲,攻读古龙的《绝代双骄》。我便自然地拿花无缺同他作比:太像了。在他身上,你绝对找不到一个有失风度的举止,也找不到一丝故作文雅的矫揉造作。那是一种气质,伪装不来的。
那时候我经常去取信,只因为去办公室要路过他所在的班。他的位子在第三排,从门口一瞥就能看到。他总是在那儿端坐着看书,一脸宁静,我很喜欢他的这种表情。
我开始喜欢上体育课,因为我们两个班在同一时间上体育课。尽管隔得很远,但我能认出他的背影。我这个“球盲”开始对篮球有了兴趣,因为球场上经常可以见到他的身影,而且还可以看到他的笑。
他从不会像我一样咧开嘴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他的笑容很温柔,微微的,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意味。他笑的时候,目光都是暖暖的。我最喜欢他的笑,我把这笑容写进了我的小说。
高三的时候疯狂地看言情小说,看腻了就提笔自己写。我把他和自己写进了小说里。他的姓不多见,他姓“宁”,我便给小说中的男主人公取名为“宁子”,女主人公就叫我最喜欢的绰号并用作笔名的“米儿”。我写米儿热情活泼,宁子风度朗朗,米儿暗恋宁子,一次说梦话泄了密,让宁子知道了,中间又有很多波折,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的小说被四处传看,也传到过他们班,但没人当真——我还写过很多别的爱情故事,比这个凄美得多,而且我从不说梦话。生活中终归没有小说中那么多的巧合。
但巧合总是有的,我曾在打水的路上与他擦肩而过。那是下了晚自习后,我提了暖瓶到开水房去打水,远远地看见宁迎面走了过来,长长的小路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想鼓起勇气向他微笑,但还是没有,我只是放慢了脚步,低着头走不过去,那时,我文静得不像自己了。回到宿舍里,我写了两页日记。从那以后,我经常在那个时候去打水。
高三下学期是段疯狂的日子,校园的甬路上经常会有一对一对的身影,我只担心听到他有女朋友的传闻,别人什么样子我都无所谓。令我担心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然后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我对考试情有独钟,每次都特别投入。在考试期间,我满脑子都是考试,暂时把这份似乎只在琼瑶小说里才有的恋情放在了一边。
高考后的整个假期,我都在计划着打个电话给他。在感情方面,我是个胆小的人,所以不敢在有可能见面的日子里向他表白。而等到我们不可能见几次面,或者说,我们几乎不会再见面了我又犹豫着是否还有给他打电话的必要。这个电话最终没有打出去。
我又写了一封信,将信纸折成精巧的“相思叶”,打算在返校取通知书的那天给他。那天我见到他了,他还是一个人站在那儿。“相思叶”都被我捏湿了,最后我还是改了主意,将信耐心地撕碎后,扔进了身旁的垃圾筒里,既然一开始就没有涉入他的生活,又何必在最后扰乱他的平静呢?
我后来花了很长时间去淡忘他,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我现在想,如果当初我给他挂了电话,会有另一个美好的开始,但也许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管怎么说,那段单恋的日子我过得很快乐,一切都那么美好,我的心始终被一种幸福充满着。
或许正是因为我没有闯进他的生活,所以才能在圈外看得如此悠然和从容。美,有时的确和距离有关。
现在,一切都成为往事了。回想起来,并不觉得那时的自己很傻,只觉得那时的自己有一点点可爱。
引言:的的确确,我是彻夜未眠。
彻夜未眠的结果就是我早上睡得特别香,暗恋两年之久的女孩居然已有男朋友了,她事先也不打个招呼,真是让人生气,白白浪费了我两年纯真的感情。一直把她当作神或者谜,谜底揭开了,唉,不过如此,如此而已。
假日之恋
张又平/北京大学中文系
作者简介:
张又平,北京大学中文系,性格开朗而又喜欢深思,品味生活点点滴滴的心灵感悟。
作为学生,有两件事永远不能忘记,其一是什么时候放假,其二是什么时候收假。而且想念大多数人都懂得这种时间完全有必要精确到具体某天某个时候,否则一不留神就要达到了——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绝对不应该在别人已开始慷慨激昂或娓娓而谈的时候突然推门而入,那很不礼貌。两全齐美的法子也不是没有,譬如索性旷课。
如果现在这位正在大谈特谈鲍姆加登的教授能够记起七十多年前北大那拨学生所发起的那场运动,他就知道明天该放假了,那是我们伟大的师兄师姐们用血给我们争取到的节日,真得感谢他们。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幸亏现在的中小学生都还没能真正了解四五运动最为有益的影响就是导致大学生从此多了个假日,否则他们一定会紧密地团结起来勇敢地再次发起一场运动以求获得类似于五四那样的假日。
下课铃就在我的忧患意识中异常清晰地响了。教授很不情愿地合上讲义,“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然而……”
整个教室突然都安静了,根据经验,“然而”从来都是一种残酷的转折。果不其然,教授后面的话接着就出来了。“下次上课时,你们要交给我一份关于美学的小论文,范围不限字数在三千字以上。”
也许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到明天要放假,大家也就不再跟教授斤斤计较,讨价还价了。教授在意外地没有听到闹哄哄的抗议之后微笑着走出了教室,我们也就微笑着随后出来了。
“四天呐,同志们,这下咱们可得好好珍惜时光了”,李军兴冲冲地嚷道,“我提议,大家都去吃小炒好不好?”
“英明!”有六个人举起了双手。唯独张义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没动,七个人的眼光便齐刷刷地逼了过去。
“我,我……我一会儿得送小莉回家,”张义吞吞吐吐地说。
“叛徒!开除你吃小炒的资格”李军第一个愤怒了。
我走过去拍了拍张义,异常沉重地说:“我很同情你……好好去吧,“广缘”(南门外的小店)里有我们顶着。
张义满脸羞愧地走了。
天已渐渐地黑了下来。
于是,整个燕园溶在了昏黄的路灯中,只有教学楼里透出的灯光才是明亮的,北大校园里的漂亮姑娘也真是不少,有清丽脱俗,不施脂粉如出水芙蓉,有峨嵋淡扫绛脂,朱唇丰采照人,更有浓妆艳抹,花枝招展,袅袅婷婷,只是都挽着或粗或细的胳膊,靠着或高或矮的肩膀。秋园的长椅上已有人坐在那里窃窃私语,谁也不知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美丽的话语,年轻本身就是美丽的。只要有两个人手牵手地坐在一起就足以构成一道动人的风景了。他们醉在自己制造的温柔之中。
孙风朝周围飞快地看了两眼,然后压低嗓子说,“咱们的菜是不是那个,寒碜了点?”
戴志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什么时候也不要忘了艰苦朴素。咱们都是有文化的人了,你还准备让报纸说我们攀比成风啊?”
盛波在一旁道,“就是,我们是来喝酒的,不是吃菜”,顿了一顿,又道,“吃菜谁不会吃呀,那叫本事?”
我赶紧捅了捅了他,“小声点,别激起公愤。”
萧强和陶飞已举起了杯子,“喝酒喝酒。”
盛波喝了一会儿后将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顿,“我说诸位,我们是不是好兄弟?如果是,兄弟有难,大家是不是该扶一把?”
我们都停下了筷子,候他下文。
“我上次糊里糊涂地说了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一下子把全班的女生都得罪了。其实呢,你们自然知道我究竟是想说什么,可她们不听,她们就只知道抓住那话不放,现在我他妈地成什么了,啊?”
“是,是,是,这问题有些严重,得罪了全班女生等于失去了大好河山啊,是得想想办法。”李军很有同情心,“再说了,把你一个人整臭了也还不是特别要紧,问题是女生肯定连带着把咱们这些好人也看成了跟你是一类型的那岂不是冤枉得很?”
盛波怒目相问。
我赶紧出来打圆场,“李军你这就不对了,同志之间落井下石就不太好罢?盛波你放心,你想让咱们怎么样?把女生都叫来再跟她们说‘肥水可以流外田’行不?这事我可以联络。”
“得了吧,”盛波愁眉苦脸地道,“想说那话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你们谁不是那样想啊就我心直口快。这下闹砸了,我不管,你们得替我想想办法。”
“说正经的,我看这样,”李军清了清嗓子,“班刊不是要出了么?咱们索性将这一期班刊就办成男女生对话集,大家都就本班的外交纠纷发表意见,是非曲直由大家一块儿来说。”
盛波眼睛一亮,“好的,就是这么办。”他赶紧抓住了我的手,诚恳地说:“老兄,我的平反问题就得指望你了,你可得写篇有份量的稿子替我撑着点。”
我面有难色。盛波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一包烟!”
我立刻鸡啄米似的点头。
按照国际惯例,现在该是新闻发布会和自由论坛的时间了。
“我今天在一本书里读了一首诗,有没有兴趣听?”孙风刚喝了酒,诗兴大发。
“等一下”,盛波躺在下铺道,“如果你坚持要读的话,等我先戴上耳机再说,”他是个最讨厌诗的人,他总说就是流行歌曲也比现在这些所谓的诗让人容易看懂。
我们都躺在各自的床上,既不赞成,也不反对。
“把你的裤带解开,把你的裤子脱下来,”孙风深情地吟了出来。
宿舍里顿时炸开了锅,大家又笑又叫地大喊,“痛快!痛快!好诗!”
盛波听到闹声赶紧摘下耳机,一脸茫然地问,“什么?”
我们齐声怪叫着冲着他大吼了一声,“把你的裤子脱下来。”“哟,他的裤子已经脱了下来,”孙风在白忙中又加了一句。
李军止住了笑,严肃地说:“我看以后如果再编文学史,可以考虑将这首诗作为总纲多提纲挈领,多一语中的啊!”
“对对,”孙风道,“现在这年头的书不都是围绕着这个主题展开的么?写来写去,就算不脱裤子,那也差不了多少。”
“不是差不了多少,简直就是犹有过之。只要能卖,就有人愣是敢写比这更厉害的。有一本书名字叫《风流浪女林黛玉》,连林妹妹都这样了,那还有得说么?”李军接口道,“我保证曹雪芹的正宗《红楼梦》绝对卖不过这书,市场经济是吧?很无情的。”
“说说核武器吧;书是没得聊了。他妈的印度就那么大的胆子?”盛波因为没听那诗所以颇多遗憾,他想再开辟个话题,“他们的核试验躲过了美国的监测,愣是成功了。”
“他们是不是瞅着咱们的核武器眼红了?怕我们对付他?唉,其实何必呢,要打印度那么巴佬,还用得着核武器?没见识!”李军又接上嘴。
“联合国不是已有制裁方案了么?美国这回脸可丢大了,那么大的事居然没能监视住,”黑暗中不知谁咕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