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喜欢大声笑的人是为了排除内心的孤独和郁闷(“梅超风”为典型案例),我很不幸地被归入这一类型。我以别人被害为乐,总爱看农村老太婆吵架,多少有点心理扭曲至少是心理不正常,属于典型的冷漠的“看客”。所以某一天我在三角地看到一个很膘的家伙,骑着一辆大概是没闸的破车威风凛凛,速度比Motor Racer 2里的车手还快,把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同学撞倒后逃之夭夭,留下那个女同学双手捂着右膝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时,我就如一天晚上看到周星驰那个神经质在《百变金刚》里嘴上喝着啤酒两股间冒着啤酒泡沫一样哈哈大笑。然后我就看到地上流着胶水状的液体,待我看清那是人血而不是啤酒泡沫的时候,我有点良心发现把她送进了校医院。——她就是那个爱吃辣子鸡丁的女孩。
接下来就有了下面的谈话。
我说谢谢你给了我一次英雄救美人的机会,你就让我先说吧,“我来自闽西老革命根据地,祖宗19代都赤贫,政治上绝对可靠,我向毛主席保证。”——她开始“咯咯”地笑——“顺便问一句,你知道位居闽西八大干之首的‘老鼠干’这个品牌么?”她惊了一下说老鼠也能吃得么?我说老鼠肉怎不能吃,旧社会还能人吃人呢。她就有点黯然伤神。后来我知道她平时不小心踩死一只蟑螂也会默哀三分钟的。
我问她红菇是长在树上还是长在土里她说是树上?又问她一张桌子四个角砍了一个还剩几个?她说是三。再问她“安那泰拿斯踢”是什么意思?她说可能是某种外国品牌吧。我很满足这种胜利的感觉。她急了撅着小嘴说I服了you行了吧,把答案告我吧。
那个时候玲子很瘦小,弱不禁风的或许一阵风能把她带走。玲子的声音很甜,每次打传呼,声音同样很甜的呼台小姐很亲切地问:“小朋友您好您呼多少?”。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身长一路发,毛重勉强过了三位数,但因鄙人生性好学,日久天长了背便有点驼,所以估计砸直了也能够上一米七。好几次未名湖岸几个来北大参观的老头老太问我:“小朋友您好,我们在北大转了一圈转糊涂了,请问怎么出去?”以致于有时我对社会主义物质文明的优越性产生了怀疑。有一次玲子半开玩笑地说她将来的伙伴标准底线要身高一米七毛重一百二,虽是玩笑我却当真了,后来就在二体器械场直臂悬垂俯卧撑,打水也勤快多了,一打就是四壶“咚咚”地上楼,其他屋的见了就在楼道里大喊:“307,307,你们又在虐待儿童了!”
后来我们就一块读《空中小姐》、《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一块看《爱情麻辣烫》、《阳光灿烂的日子》,一块唱《青春》、《灰姑娘》,一块在四教403上晚自习。功课完后送玲子回屋,偶尔路经29楼35楼,一对对紧张地例行公事,空气中湿漉漉地迷散着唾液的味道。刚开始我俩有点尴尬,日子一长也就见怪不怪了。
大四的日子像风一样地飘来了。玲子的父母一年前已移居美国,这时的玲子考了TOEFL、GRE,成绩不错。好几次玲子半开玩笑地问我对出国的看法,我说有条件的话还是出去的好,最起码美国住房不像北京那么紧张,你没发现你家毛毛的尾巴不是左右摇摆,而是上下晃动一个劲地向临空发展么?玲子说你就会瞎扯你说的是心里话么,我说是。玲子不说话,我也是。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玲子走的时候我们去学一纪念我们的初识。学一提价了,辣子鸡丁已经涨到一块二半份了,而且尽是辣子。我打了一份,吃完后还剩半份。我说玲子你多吃点儿吧,她眼睛涩涩的不说话。
来信的时候玲子说有空还发伊妹儿吧,“申请了两个户头,每人一个,平时尽是委屈你吃辣子我享福吃鸡丁,这回换个口味,你是jiding@hotmail.com我lazi@hotmail.com,密码是各自的生日。”
我照旧吃着学一的辣子鸡丁,但我从不忍心打开那个叫做“jiding@hotmail.com”的邮箱,不为什么。
引言:如果千帆过尽,你终于来临,我将如何无怨于今昔的苦苦守候?正如席慕蓉所述:一切都只是为了好让你,好让你在此刻怜惜地拥我入怀……
偏偏喜欢你
楚儿/北京大学
作者简介:
楚儿,原名刘晔,1978年生于浙江杭州,北京大学英语系,自幼酷爱文学。格言: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矮人心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曾在《中学生天地》发表过《那一刻,他好帅》、《年轻》等数篇文章,并在北外征文大赛中获二等奖。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窗棂上,好像长途跋涉的旅人慵倦的眼。风仿佛是紫色的,闷闷的透着一丝忧郁。几只雀儿划过窗前的天空,居然没有一如既往地欢唱……
屋里,空荡荡的,惟有我。
当然了,春天的周末,有谁会愿意独自守着窗儿,任青春年少的美丽从指缝间溜走?可见,春天是属于情人的,我现在实在不知道,它是否仍然属于我和他!
五年了,我曾一直那样坚信我拥有整个春天,只因为五年前我们的故事就开始于这样的春日。在一起走过的日子里,我们留下了太多的美丽。31楼门前铺满银杏树叶的小路上携手信步;未名湖边的喁喁低语,华表旁那棵雪松下的嬉笑,异乡温情的雪夜……他抱着吉他为我弹唱我们之间的歌——《偏偏喜欢你》,我则倾尽全部心血地为他写诗……
曾经,也是在这样一个融融的春日午后,他温柔地牵着我的手,深情地凝视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晔儿,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在春日北高峰上发现了一块稀世的远古青玉。虽然不如世俗的黄金珠宝的艳光回射,可是晶莹、剔透、典雅而富有灵性。怎么可以这样地让我心疼,让我爱怜?即便那未经雕琢的棱角常常深深刺入我的手心,我居然也绝不愿放手。只因为我深深知道,失去了,我的一生都不再有意义!”那时候的天蓝得深情,云儿悠悠如心,西子湖的清波脉脉显漾起柔柔的韵味。春日燕园竟可以那样的美妙!
曾经,在他十八岁生日的夜晚,略带微醺里,他吐露了深藏心底的忧伤往事。而我,泪眼里,握紧他的手,承诺今后种种,无论多少坎坷、多少险阻,我必与他同在,我的心与我的爱必为他永远的支持。我至今清晰地记得他眼里闪过的泪影在幽暗朦胧的灯光下感染了我每一根纤弱的神经,我几乎是虔诚地用我全部的生命与爱作了一生的誓底。
可是……唉.往事如梦……不要再想了!我无力地对自己说,并且竭力甩甩头,想将他的影子从我的脑海里赶走。戴上耳机,按下放音键,耳机里传出的还是那首《偏偏喜欢你》,仿佛又见他深情专注的目光,仿佛又聆听他忧郁磁性的嗓音……不!不要再想了!我关上随身听,床头他的相片却映入眼帘。宽宽的额头,睿智而深邃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线条鲜明的唇,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我闭上限,把头埋入毯子里,可那绒绒的毯子上分明闪着他的影子——那是他在去年冬天来临前怕我夜里会冷,特意从上海邮寄过来的。床尾书架上摆着好几套他为我选的学习资料和情人节时送我的《马语者》。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他用奖学金为我购置的毛外套,指上套的是他在我二十岁生日送的白金戒指……我的生活中似乎处处都是他的影子。我们本来如此相爱的,可是近来他究竟怎么了?算来已经一个多月了,除了几封只字片语,他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变心的前奏!可是,每当室友问起他,我清楚地体会到什么叫心如刀绞。那是怎样一种一触不可收拾的痛楚啊!后来远去上海求学的他——曾与我那般灵犀相通的他居然没有丝毫的感应!说什么“今后,我要你的生命里只有欢笑,没有泪水”,说什么“你是我今生最终的目标,只要与你共渡,今生便已无憾……”可叹原就是浮萍相聚,情缘易老!我咬着唇,不想让泪再次弄湿我的脸颊,走回窗前。
天色忽然暗下来,风卷起尘土飞扬,雨起初飘飘洒洒的,接着便开始密集起来,仿佛织就的一张网,而我就在这样的网里挣扎。我想逃避,却怎么也逃不开。
唉!我对自己投降。锁上门,我决定去收发室走一趟。虽然明知道等待我的可能是又一次痛楚的失望,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却依然执拗要我起身。
孤独地走过那条长长的泥泞小道,我没有打伞,长发全都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带来丝丝凉意。停在信箱前,我踌躇了,心无端由地抽痛,怕打开的信箱里没有我的信,徒留失望,又企盼他的信在里面急切地等我。那一种矛盾挣扎几乎将我撕成两半。而我终于还是要打开它的,不管打开的是不是潘朵拉的魔盒!
信箱里安静地躺着三封信,却没有一封是他的。第六天了,离我寄给他那封寄托深深思念又带着明显哀怨的长信已经第六天了,他却依然杳无音讯。这六天来,每一天都好像一个世纪的漫长。我等待,等待,却一次次在失望里心痛,在忧愁里沉溺。没有电话,没有回信,等侯几乎把我折磨疯了。可是,.我的他,怎么可以这么的漠然?难道我已不再是他最在乎的宝贝,最心疼的小天使?……泪滑过面颊,与发梢的雨滴一起滴落下去,我的心在一片望不到边的海洋里浮浮沉沉,我挣扎却无法呼救。咬咬唇,我关上信箱,失望痛楚后是无止境蔓延的绝望。缘尽了,我为何还要如此苦苦追寻?为何不可以洒脱地甩甩头,把一切悲喜忧愁前尘往事都甩到身后?他们不是说“大学的恋爱就是过家家,今天和你,明天可以和他”吗?他们不是说“现代商品社会,爱情实在是奢侈品”吗?我为何不可以……为何不可以,哪怕淡忘他一点点,少爱他一点点?
我疲倦而机械地往回走,雨更大了,打在脸上似乎有些疼,可是我不在乎!我有什么好在乎的?当初的他会脱下外套;为我撑起一片晴空,任雨水湿透他的衣衫,可是现在他还会在意吗?他若不在意了,我又何必在乎?本来我就一直在为他珍重自己……
宿舍楼出现在视野里,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楼下徘徊着的一个背着旅行包的熟悉身影。是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幻觉吗?我的思绪忽然间陷入了混沌。我呆呆地站在雨里,望着他一如往昔的温柔笑颜,一如往昔的黑色深邃的眼睛,我无法思维,无法言语,无法行动。怎么可能?
他已经冲进雨中,来到我身边,他一言不发地挽住我的手臂,把我带到檐下,他几乎是有些生气地皱起眉头:“瞧瞧,瞧瞧!你怎么还是一点儿不知道照顾自己?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让我不要这么担心,这么担心?”他脱下外套给我披上,然后把我紧紧搂进他温暖的怀抱,徒劳地想弄干我湿漉漉的长发。他的吻落在我的发鬃额头,他试图用手温来温暖我冰凉的颊:“晔儿,你怎么这么傻?好端端的干吗?去淋雨?瞧你冰的,着了凉怎么办?……”
我终于回过神来,哦,真的是他,刹那间,所有的痛楚,所有的幽怨,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抛到九霄云外。我的眼里只有他,我的心里只有他,我把自己更深地埋入他的怀抱,委屈地问:“你为什么不给我来信?”与其说我在怨他,不如说其中撤娇的成分更多些。眼泪又不争气地滑下脸颊,可是这一次是因为我太高兴了。
他心疼地捧起我的脸,轻轻地吻去我颊上的泪珠,他的目光专注深情而满含歉意:“对不起,晔儿。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这一个多月来,我们学校进行了一场校级辩论赛。我是我们研究生的主辩手。从初赛、复赛、半决赛到决赛,每场都必须查阅很多资料,同队辩手每晚又得讨论很晚,根本抽不出时间。每天回宿舍都是熄了灯以后,给你那几封短信,全都是我在临睡前打手电写的。没有事先告诉你,是因为我想等辩论赛有了结果再给你一个惊喜。三天前的最后决赛,我们队终于胜了研究生队,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我原想把奖品和你最喜欢的一大袋真味糖寄来,但是我收到你的信。我真的没想到我无意的疏忽,带给你那么大的伤害。看完信,我知道我必须来北京,我必须到你身边来,因为你需要我。所以,晔儿,我来了,赶了周末第一趟赴京的火车来到这儿。我曾经承诺要让你的生活里天天只有欢笑,没有泪水,可是我没有做到。对不起,晔儿,是我不好,原谅我!”
我的泪更加肆无忌惮了,透过泪雾,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低低地说:“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他释怀地笑了,从背后的大包里拿出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博士猪:“这是我们的个人奖品,可以和你作个伴。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就拿它代替我作你暂时的出气筒好了!”“哈,我什么时候拿你作出气筒了?”我吸起嘴,给了他一拳头。
他笑着握住我的拳头,嘲弄地挑挑眉。然后他又剥了一颗真味糖,放到我嘴里:“喜欢吗?”
“喜欢!”我环住他的腰,他便拥紧我。
雨嬉笑着远去,风在我们周围舞蹈。雨过天晴,阳光必定灿烂无比……
真味在我舌尖化开来,浓浓的,醇香的,这岂不就是爱的真味?……
引言:琳分明是个小女生,却偏要装出个大姐姐样;面对琳的含情脉脉,我慌了神:傻丫头,你怎么那样啊?我还是没有找到的感觉呢。
傻女生
刘浩/北京大学
作者简介:
刘浩,男,21岁,北京大学中文系学生;最喜欢的食物:八宝粥;最喜欢喝的茶:龙井茶;最喜欢看的书:《悲惨世界》;最喜欢的人:妈妈;最喜欢的明星:章子怡。
北大的社团很多,我却独独看中了校刊而放弃了其它,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想不到这也是蕴育着温情与浪漫的地方……
琳是个很好玩的小女生。
还是上一个春天,有一天我正在寝室里写稿,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跑下楼一看,——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傻丫头。我不禁“咦”了一声:“我怎么不认得你?”她瞪我一眼,很认真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啊,大明星?”凶巴巴的,但说话却十分可爱。
后来在她的自我介绍中我才知道:琳是我们系的新生,刚加入校刊被分配做我的副手。“哎,有这么一个‘辣妹’拍档,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哟!”我心里暗自叫苦。
毕竟是师兄妹,我俩同进同出一同采访一同写稿,很有些相依为命的意味。干事特认真,写稿总要将背景材料,文件,采访记录细文圈点了,然后列到提纲打草稿——我在一边暗暗好笑:真够慢的!那一阵人大、政协开会,我们选定了一大串社会名流准备逐个夜袭搞个系列专访。谁知跑了一家又一家宾馆、招待所,总是人去楼空。两个人又冷又锇,特别沮丧。我考虑了一会儿,对琳说:“还是分头跑,你在这里,我去另外一全地方。”说完掉头就走。琳急了,一边大叫:“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很吃惊地望着她:“你也怕?”
那夜特别黑特别冷,呼呼的北风卷刮着颗颗雪粒。琳在风中扬着一头美丽的长发,时不时地傻笑。我问她,她对我说:“我看你总是很能干的!没想到——不过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我在她身边,没做声,心里却一遍遍地说:“可恶!”
就是这个可恶的小女生,一年后找到我,说为了不后悔一辈子认定我做她的人,随即又很绅士风范地宣称:“不过你永远是自由的!”望着她一脸认真,我终于没敢笑出来。
琳说我唤醒了她。我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