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向善的方面发展,是教育的结果,不是质朴自然的本性自己能够达到的,所以不说善是人的本性。要了解性的本质,应该知道性是如何命名的,性是不需要外部客观加工而自然生成的东西,并且是原来就具备的。善虽也是本性中与生俱来的一部会,但后天的教育培养已经不属于本性的范畴。所以米从谷子里产生米出来,但谷子不等于就是米;玉器从璞石中雕刻出来,但璞石不可以称作是玉器;善从本性中培养出来,但是本性不可以称作是善。类似的例子很多,在事物中大家都认为是这样,在本性这个问题上大家便不认为是这样,为什么不贯通同类事理呢?卵的本性不能自己变出雏鸟来;茧的本性也不能自己变出丝来;麻杆的本性不能自己变成麻丝;谷子的本性不能自己变为米。《春秋》判别事物的道理,用来订正事物的名称。给事物命名,每个事物都必须依照它的真实属性来确定,真实地反应它的内容,真实地反映它的情状,然后确定它的名称。所以记载“陨石”就把五块的数量放在后面,记载水鸟倒退飞行,就把六只的数量放在前面,这都是它们发生时的真实情况。圣人对于语言的运用,是一丝不苟的呀。本性,是自然品质中最朴实的东西;善,是帝王教育感化的结果。如果没有朴实的本质,那么帝王的教育也不能感化;如果没有帝王的教育感化,自然朴实的本质就不能向善的方面发展。
把天生的本质称为善,这个名称就不正确,所以不能接受。
为人者天第四十一
[原文
为生不能为人,为人者天也。人之人本于天(原注:“人之人”疑当作“人之为人”),天亦人之曾祖父也,此人之所以乃上类天也。人之形体,化天数而成;人之血气,化天志而仁;人之德行,化天理而义;人之好恶,化天之暖清;人之喜怒,化天之寒暑;人之受命,化天之四时。人生有喜、怒、哀、乐之答。春、秋、冬、夏之类也。喜,春之答也;怒,秋之答了;乐,夏之答也;哀,冬之答也。天之副,在乎人。人之情性有由天者矣,故曰受,由天之号也。为人主也,道莫明省身之天,如天出之也,使其出也,答天之出四时,而必忠其受也,则尧舜之治无以加,是可生可杀而不可使为乱。故曰:“非道不行,非法不言。”此之谓也。
[译文
人能生育人却不能造成人,造成人的是上天。人之所以成为人,是秉受于上天。上天也可以说是人的祖先,这就是人跟上天相似的原因。人的形体,是根据天数演化而成的;人的血气,是依据天的意志而演化成仁的;人的品德行为,是受天理支配而演化为道义的;人的喜好和憎恶,是感受天的温暖和清凉之气演化而成的;人的喜悦和愤怒,是感受天的寒冷和暑热之气演化而成的。人的禀赋,是感受天的四季变化而成的。人生来就具有喜、怒、哀、乐的情性,和天的春、秋、冬、夏相对应;喜悦,和春天相对应;愤怒,和秋天相对应;快乐,跟夏天相对应;悲哀,跟冬天相对应。天的副本是人。人的情性是从上天那里秉承而来的,所以叫做“受”,就是从上天那里秉承而来的意思。作为君主,治理天下的道理再没有比明察自身的天更为圣明的了,假若他治理国家,一切都依照天、顺应天的作为,假使他的作为,和天生出四季相应,并且一定能够忠于天禀赋他的一切,那么即使像尧舜那样圣明也不会比他更好,这样的国君,可以让他的人民生,也可以让他的人民死,但就是不可以让他的人民作乱。所以说:不合正道的事不做,不合法度的话不说。就是这个意思。
[原文
传曰: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一国则受命于君。君命顺,则民有顺命;君命逆,则民有逆命。故曰:“一人有庆,万民赖之。”此之谓也。
[译文
古书上说;只有天子是接受上天的命令,天下的人都接受天子的命令,一个国家的人就接受君主的命令。君主的命令顺应天命,那么人民就顺从他的命今;君主的命令违背天命,那么人民就会违抗他的命令。所以《尚书·吕刑》篇说:“一个人做了善事,天下万民都依靠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原文
传曰:政有三端:父子不亲,则致其爱慈;大臣不和,则敬顺其礼;百姓不安,则力其孝弟。孝弟者,所以安百姓也。
力者,勉行之,身以化之。天地之数,不能独以寒暑成岁,必有春夏秋冬;圣人之道,不能独以威势成政,必有教化。故曰:先之以博爱,教之以仁也;难得者,君子不贵,教以义也;虽天子,必有尊也,教以孝也;必有先也,教以弟也。此威势之不足独恃,而教化之功不大乎!
[译文
古书上说:政治有三方面要详审:父子之间不亲爱,就尽力发挥他们的爱心和仁慈之心;大臣之间不和睦,就要求他们恭敬地顺从礼节;百姓不安定,就勉励他们尽力实行孝悌。孝悌,是用来安定百姓的。力,就是尽力实行,用自己的行为去感化别人。天地的定数,不能单靠寒暑来形成一年,必须要春、夏、秋、冬。圣人治理国家的道理,不能单独依靠威严和权势来建立自己的政治,必须要有教化相辅助。所以说:首先要提倡执政者广泛地爱护人民,这样就等于用自己的行动教育百姓如何仁爱;难得到的东西,执政者不重视它,这就是教育百姓,什么是道义;即便是天子,也必定有他所尊敬的父母,天子尊敬自己的父母,就是教育百姓什么是孝道;天子也有兄长,尊敬兄长,就是教育百姓什么叫悌。这不就说明了不可以单靠威严和权势来统治,教化的功效他不可不看重吗!
[原文
传曰:天生之,地载之,圣人教之。君者,民之心也;民者,君之体也。心之所好,体必安之;君之所好,民必从之。
故君民者,贵孝弟而好礼义,重仁廉而轻财利。躬亲职此于上,而万民听生善于下矣。故曰:“先王见教之可以化民也。”此之谓也。
[译文
古书上说:天生人类,地承载人类,圣人教育人类。国君,是人民的心脏;人民,是国君的躯体。心脏有什么喜好,躯体一定会感到安抚;国君有什么喜好,人民一定会随从他。所以统治人民的人,应该重视孝梯而提倡礼义,重视仁爱廉洁而轻视财物利益。高高在上的国寻亲自实践这些,那么处于下位的人民就会听从他,并做出好的行为。所以《孝经三才》章说:“圣王看到教化可以感染人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五行之义第四十二
[原文
天有五行:一曰木,二曰火,三曰土,四曰金,五曰水。
木,五行之始也;水,五行之终也;土,五行之中也,此其天次之序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此其父子也。木居左,金居右,火居前,水居后,土居中央,此其父子之序,相受而布。是故木受水而火受木,土受火,金受土,水受金也。诸授之者,皆其父也;受之者,皆其子也。常因其父,以使其子,天之道也。是故,木已生而火养之;金已死而水藏之;火乐木而养以阳;水诸(疑误,因为水与金相授关系,非相克也)金而丧以阴;土之事天竭其忠。故五行者,乃孝子忠臣之行也。五行之为言也,犹五行欤!是故以得辞也。圣人知之,故多其爱而少严,厚养生而谨送终,就天之制也。以子而迎成养,如火之乐木也;丧父,如水之诸(疑误。水不诸金)金也;事君,若土之敬天也,可谓有行人矣。
五行之随,各如其序;五行之官,各致其能。是故,木居东方而主春气,火居南方而主夏气,金居西方而主秋气,水居北方而生冬气。是故,木主生而金主杀,火主暑而水主寒。使人必以其序,官人必以其能,天之数也。土居中央为天之润。土者,天之股肱也,其德茂美,不可名以一时之事。故五行而四时者,土兼之也。金、木、水、火虽各职,不因土方不立,若酸、咸、辛、苦之不因甘肥不能成味也。甘者,五味之本也;土者,五行之主也。五行之主,土气也、犹五味之有甘肥也,不得不成。是故,圣人之行,莫贵于忠,土德之谓也;人官之大者,不名所职,相其是矣;天官之大者,不名所生,土是矣。
[译文
天有五行:一是木,二是火,三是土,四是金,五是水。木是五行的开端;水是五行的终结;土是五行的中央,这是天给它们安排的顺序。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这是它们之间的父子关系。木位于左方,金位于右方,火位于前方,水位于后方,土位于中央,这是按照它们之间的父子相承相受的次序分布的。所以木承受水,火承受木,土承受火,金承受土,水承受金。每个授予的一方,都居于父亲的地位;每个接受的一方,都处于儿子的地位。总是做父亲的,来支配做儿子的,这是天道。因此,木生了万物,火来奉养它;金死亡之后,水来收藏它;火喜爱木。而用阳气来奉养它;水奉养金而用阴气为它送丧;土侍奉天,对它竭尽忠诚。所以五行就是孝子忠臣的品行。五行作为一个词,就是五种德行的意思吧!这就是五行这个名称得来的原因。圣人知道这一点,所以就做父亲的来讲,应该多一些慈爱,少一些威严;就做儿子的来讲,父母活着的时候,奉养要丰厚一些,父母死后要谨慎地送终,这是遵循天的法则。如果做儿子的迎养父母,像火喜爱木那样;为父送丧,像水涵善金那样;臣子侍奉君主,像土尊敬天那样,就可以称作是有德行的人。五行的运行,各按各的次序;五行的官职,各尽各的能力。因此,木位于东方而主管春气,火位于南方而主管夏气,金位于西方而主管秋气,水位于北方而主管冬气。所以,木主管生育而金主管杀伤,火主管暑热而水主管寒冷。支配别人必须凭借他的顺序,授官给人必须根据他的才能,这是天的定数。土居中央,是天的润泽。土是天的得力助手,它的品德丰盛完美,不能以一个季节的职责来框它。所以有五行却只有四季,因为土兼有四时的缘故。金、木、水、火虽然各有职责,如果不依靠土的话,就不能有所成就,就如同酸、咸、辛苦四味不依靠甘肥不能成为美味一样。甘味,是五味中的根本;土,是五行中的主导。五行的主导,是土气,就如同五味之中有甘肥,否则其他四者便不能成立。因此,圣人的品行中,没有比忠诚更为可贵的,说的就是士德;人世间的大官,大到不明确地指定他的职责范围的,是丞相吧;天官中大得不明确地指定它主管什么的官,土就是这样吧。
阳尊阴卑第四十三
[原文
天之大数毕于十旬(疑衍文),旬(疑衍文)天地之间,十而毕举;旬生长之功.十而毕成。十者,天数之所止也。
古之至人因大数之所止,以为数纪。十如(“如”与“而”同更始,民世世传之,而不知省其所起。知省其所起,则见天数之所始;见天数之所始,则知贵贱逆顺所在;知贵贱逆顺所在,则天地之情着,圣人之宝(“宝”当从苏舆校作“实”出矣。是故,阳气以正月始出于地,生育长养于上,至其功必成也,而积十月。人亦十月而生,合于天数也。是故,天道十月而成,人亦十月而成。合于天道也。故阳气出于东北,入于西北,发于孟春,毕于孟冬而物莫不应是。阳始出,物亦始出;阳方盛,物亦方盛;阳初衰,物亦初衰。物随阳而出入,数随阳而终始,三王之正,随阳而更起。以此见之,贵阳而贱阴也。故数日者,据昼而不据夜;数岁者,据阳而不据阴。阴不得达之义。是故,《春秋》之于昏(通“婚”)礼也,达宋公而不达纪侯之母。纪侯之母宜称而不达,宋公不宜称而达。达阳而不达阴,以天道制之也。丈夫虽贱皆为阳;妇人员贵皆为阴。阴之中亦相为阴,阳之中亦相为阳,诸在上者皆为其下阳,诸在下者各为上阴。阴,犹沈也。何名何有?皆并一于阳,昌力而辞功。故出云起雨必令从之下,命之曰天雨,不敢有其所出。上善而下恶,恶者受之,善者不受。夫喜怒哀乐之发与清暖寒暑,其实一贯也。喜气为暖而当春,怒气为清而当秋,乐气为太阳而当夏,哀气为太阴而当冬。四气者,天与人所同有也,非人所能畜也,故可节而不可止也。节之而顺,止之而乱。人生于天而取化于天。喜气取诸春;乐气取诸夏;怒气取诸秋;哀气取诸冬。
四气之心也。四肢之答,各有处如四时,寒暑不可移若肢体。肢体移易其处,谓之壬(疑当从苏舆样作“夭”)人;寒暑移易其处,谓之败岁;喜怒移易其处,谓之乱世。明王正喜以当春;正怒以当秋;正乐以当夏;正哀以当冬,上下法此以取天之道。春气爱,秋气严,夏气乐,冬气哀。爱气以生物,严气以成功,乐气以养生,哀气以丧终,天之志也。是故春气暖者,天之所以爱而生之;秋气清者,天之所以严而成之;夏气温者,天之所以乐而养之;冬气寒者,天之所以哀而藏之。春主生,夏主养,秋主收,冬主藏。生溉其乐以养,死溉其哀以藏,为人子者也。故四时之比父子之道;天地之志,君臣之义也。阴阳,理人之法也。阴,刑气也;阳,德气也。阴始于秋,阳始于春。春之为言,犹諹諹也;秋之为言,犹湫湫也。諹諹者,喜乐之貌也;湫湫者,忧悲之状也。是故,春喜、夏乐、秋忧、冬悲。悲死而乐生,以夏养春,以冬丧秋,大人之志也。是故,先爱而后严,乐生而哀终,天之当(原注:疑是“常”)也。而人资诸天,大德而小刑也。是故,人主近天之所近,远天之所远,大天之所大,小天之所小。
是故,天数右阳而不右阴,务德而不务刑。刑之不可任以成世也,犹阴不可任以成岁也。为政而任刑,谓之逆天,非王道也。
[译文
天的大数最终是十,天地间所有的事物,用十就可以全部的举出来;所有事物的生长进化,到十就成功了。十是天数的终止。古代的圣人根据天数的终止、来制定计数方法。从一计到十,到十后又从一开始,这种计数法,人民世世代代相传,但从来不知道反思这种方法从何而起。如果知道反省它的起源,就可以知道天数的开端;知道天数的开端,就知道贵贱逆顺在哪里;知道贵贱逆顺在哪里,那么天地的情形也就明显了、圣人的实情也就显示出来了。因此,阳气在正月的时候开始从地下出来,万物在地上生长发育,到它的事功彻底完成,累计刚好就是十个月。人在母体内也是妊娠十月而出生,和天的数目是相符合的。所以,天的客观道理是用十个月完成哺育万物的事功,人也是用十个月完成怀妊生子的任务。这又是和天的客观道理相合拍。阳气的运行方向是从东北方向出发,到西北方向伏入,时间上初春阳气从地下出来,到孟冬时开始结束,万物的生长变化没有不跟阳气运行相照应的。(初春)阳气开始升发的时候,万物也开始发芽;(夏天)阳气正到旺盛的时候,万物也正是枝繁叶茂;(秋天)阳气开始衰微的时除。万物也开始凋敝。万物随阳气的运行而盛衰,数目也随着阳气终而复始,(夏、商、周)三代帝王制订历法中的正月,依据阳气的发生时间更动。由此看来,是重视阳而轻视阴。所以计算天数,是依据白天而不是依据夜晚;计算年岁,根据阳而不根据阴。这是不能让阴显达的意思。所以《春秋》对于婚礼,记载宋共公派人来鲁国纳币的事,而不记载纪侯母亲派人到鲁国迎亲的事。纪侯母亲的行为应该称颂却不记载,宋共公的行为不应该称颂却记载,这种显达阳而不显达阴的做法,是依据天道制定的。男人虽然地位下贱,但都属阳;女人虽然地位高贵,但都属阴。阴之中还相互为阴,阳之中也还相互为阳。凡是在上位的都是在它下位的阳,凡是在下位的都是在它上位的阴。阴,就是沉于下位的意思。它有什么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