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纲常”教育思想与《春秋繁露》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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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春秋繁露》译读(10)

它有什么功劳?所有的功劳都统统归属给阳,它只有起劲地出力但却要辞去功劳。所以出云起雨一定要让从地下来完成,名分却叫做“天雨”,地不敢自己据有它所创下的成绩。在上面的都是好的,在下面的都是坏的,在下面的要承担一切恶名,在上面的却不用承担。

人的喜、怒、哀、乐情绪和天的清、暖、寒、暑气候之间的实质是一样的。喜气温暖,相当春天,怒气清凉,相当秋天,欢乐之气属于太阳,相当于夏天,悲哀之气属于太阴,相当于冬天。清、暖、寒、暑四种气候,是天和人共同拥有的,不是人所能够畜养的,所以可以节制,但不能够完全禁止它。节制它就顺利,禁止它就会发生变乱。人是天造成的,所以吸取天的精髓演化成自己的血肉脾性。欢喜是从春天吸取来的;欢乐是从夏天吸取来的;愤怒是从秋天吸取来的;悲哀是从冬天吸取来的。四种气候的意志;跟四肢一样坚定。四肢和天的四种气候相呼应,四肢各有各的固定位置如同四季各有各的时间。

寒暑两种气候不能颠倒时序,如同手脚四肢不能互换位置。把肢体中的手脚变换它的位置,这种人被叫做妖人;寒暑交换了时序,被称作坏年景;喜怒变换情境,被称作乱世。贤明的君主把自己正当的欢喜发泄在相当于春天的情境里;把自己正当的愤怒发泄在相当于秋天的情境里;把自己适度的快乐发泄在相当于夏天的情境里;把自己适度的悲哀发泄在相当于冬天的情境里,全国上下的人都效法这个原则,来跟天道配合。春气慈爱,秋气威严,夏气欢乐,冬气悲哀。慈爱的气候能够生长万物,威严的气候促使万物成熟,欢乐的气候有利于养生、悲哀的气候适合于送丧,这是天的心意。所以,春季气候温暖,这是天用慈爱来生长万物;秋季气候清凉,这是天用威严促进万物成熟;夏季气候温热,这是天用欢乐来养育万物;冬季气候寒冷,这是天用悲哀来埋藏万物。春天主管生育,夏天主管养长,秋天主管收获,冬天主管埋藏。夏季用欢乐灌溉春季生长出来的万物并养育它们,冬季用悲哀灌溉秋季肃杀的万物并埋葬它们,冬季和夏季的作为都是在尽做儿子的责任。所以四季之间的这种关系也可以用来类比人间的父子之道;天地的心意,可以用来类比君臣之义。阴阳,是治理人民的法则。阴气,相当于刑戮;阳气,相当于恩德。阴气从秋天开始兴起,阳气从春天开始兴起。春天的意思就是諹諹;秋天的意思,就是湫湫諹諹,就是欢喜快乐的样子;湫湫,就是忧愁悲哀的样子。所以春天是喜悦的,夏天是快乐的,秋天是忧愁的,冬天是悲哀的。为死去的东西悲哀,让活着的东西快乐,由夏天来养育春天生长出来的万物,由冬天为秋天送丧,这是大德的人的心志。所以先慈爱,后威严,让活着的快乐,让死主的悲哀,这是天的常道。人从天那里借鉴来,用于治理国家,重视德政轻视刑罚。所以人世间的君主接近天所接近的,疏远天所疏远的,看重天听着重的,轻视天所轻视的。

所以天的定数是,崇尚阳而不崇尚阴,重视德政而不重视刑罚。不能够任用刑罚来治理世事,犹如不能够任用阴气来形成年岁一样。从事政治的国君任用刑罚,称作违背上天,这不是做国王的准则。

王道通三第四十四

[原文

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画者,天地与人也,而连其中者,通其道也。取天地与人之中以为贯而参通之,非王者,孰能当是。故王者,唯天之施,施(当从苏舆校作“法”)其时而成之;法其命而循之诸人;法其数而以起事;治(当从苏舆奥校作“法”)其道而以出法(疑当作“治”);治(当从苏舆校作“法”)其志而归之于仁,仁之美者在于天。天,仁也。天覆育万物,既化而生之,有(通“又”)养而成之,事功无已,终而复始,凡举归之以奉人,察于天之意,无穷极之仁也。人之受命于天也,取仁于天而仁也。是故,人之受命天之尊(原注:“人之受命天之尊”疑衍),父兄(“父兄前”当补“有”字)子弟之亲,有忠信慈惠之心,有礼义廉让之行,有是非逆顺之治,文理粲然而厚知广大有而(原注;“本或“有而”倒)博,唯人道为可以参天。天常以爱利为意,以养长为事,春秋冬夏皆其用也。王者亦常以爱利天下为意,以安乐一世为事,好恶喜怒而备用也。然而,主好恶喜怒乃天之春夏秋冬也。其俱(原注:“其俱”疑当作“其诸”)暖清寒暑而以变化成功也。天出此物(“物”当从苏舆校作“四”)者,时则岁美,不时则岁恶;人主出此四者,义则世治,不义则世乱。是故,治世与美岁同数,乱世与恶岁同数,以此见人理之副天道也。天有寒有暑,土若地,义之致也。是故《春秋》君不名恶,臣不名善。善皆归于君,恶皆归于臣,臣之义,比于地。故为人臣者,视地之事天也;为人子者,视土之事火也。虽居中央,亦岁七十二日之王,传于火,以调和养长,然而弗名者,皆并功于火,火得以盛。不敢与父分功,美孝之至也。是故,孝子之行,忠臣之义,皆法于地也。地事天也,犹下之事上也。地,天之合也,物无合会之义。是故,推天地之精,运阴阳之类,以别顺逆之理,安所加以不在?在(据钱唐校补)上下,在大小,在强弱,在贤不肖,在善恶。恶之属尽为阴,善之属尽为阳。阳为德,阴为刑。刑反德而顺于德,亦权之类也,虽曰权,皆在权成(疑当从苏舆校作“皆以经成”)。是故,阳行于顺,阴行于逆。

逆行而顺,顺行而逆者,阴也。是故,天以阴为权,以阳为经。阳出而南,阳出而北。经用于盛,权用于末。以此见天之显经隐权,前德而后刑也。故曰:阳,天之德;阴,天之刑也。阳气暖而阴气寒;阳气予而阴气夺;阳气仁而阴气戾;阳气宽而阴气急;阳气爱而阴气恶;阳气生而阴气杀。是故,阳常居实位而行于盛,阴常居空位而行于末。天之好仁而近,恶戾之变而远,大德而小刑之意也。先经而后权,贵阳而贱阴也。故阴,夏入居下,不得任岁事;冬出居上,置之空处也,养长之时伏于下,远去之,弗使得为阳也;无事之时,起之空处,使之备次陈,守闭塞也。此皆天之近阳而远阴。天固有此,然而无所之,如其身而已矣。人主立于生杀之位,与天共持变化之势,物莫不应天化。天地之化如四时,所好之风出,则为暖气而有生于俗;所恶之风出,则为清气而有杀于俗;喜则为暑气,而有养长也;怒则为寒气,而有闭塞也。人主以好恶喜怒变习俗,而天以暖清寒暑化草木。

喜乐时而当,则岁美,不时而妄则岁恶,天地人主一也。然则,人主之好恶喜怒,乃天之暖清寒暑也,不可不审其处而出也。当暑而寒,当寒而暑,必为恶岁矣。人主当喜而怒,当怒而喜,必为乱世矣。是故,人主之大守,在于谨藏而禁内,使好恶喜怒必当义乃出,若暖清寒暑之必当其时乃发也。人主掌此而无失使,乃好恶喜怒未尝差也,如春秋冬夏之未尝过也,可谓参天矣。深藏此四者,而勿使妄发,可谓天矣。

[译文

古时造字的人,把三横从中间用一竖连接起来的字叫做“王”。

三横代表天、地、人,中间连接的那一竖,就是把三者的道理贯通起来,取天、地和人的中间,作为联系,使它们互相参考,互相贯通,不是人间的帝王,谁能担当这个使命呢?所以,做帝王的人只效法天的作为,效法天时而成就人民;效法天命而抚循安慰人民;效法天数劝勉人民从事生产;效法天道而治理自己的人民;效法天志而归于仁爱,最仁慈的美德的上天。天,就是仁爱的意思。天覆盖养育万物,既变化自己的精华生育出万物,又养育万物使它们成熟,天做的事功无穷无尽,周而复始,所有的作为统统归属给人、奉养人,仔细体会天的用心,包含着无穷无尽的仁爱。人是从上天那里接受了生命,同时从上天那里吸取了仁的精髓从而表现出仁。所以,人具有父兄子弟间的亲情,具有忠信慈惠的心意,具有礼义廉耻的品行,具有是非逆顺的治理,文辞义理粲烂厚重,智慧广大而又博通,只有人道是可以参通天道的。天总是以慈爱和施利作为自己的心志,以养育中长作为自己的职事,春、夏、秋、冬都是它运用的工具。帝王也总是把慈爱、施利天下人民作为自己的心意,把让天下所有人安乐作为他的职事,帝王的好恶喜怒是放在那里准备需用的时候发作。尽管如此帝王的好恶喜怒,就是天的春夏秋冬四季。它具有暖清寒暑四种气候,用来促进万物生长变化,成就功业。天出现这四种气候,时节合适,年景就好,不合时节,年景就坏;人间的君主发泄这四种脾气,合乎道理,天下就会得到治理,不合乎道理,天下就会混乱。因此太平盛世和丰收年景原因相同,动乱社会和饥荒年复原因相同,从此可以看到人世的道理和自然规律是非常相符的。天有寒冷有暑热,土就像地,是非常道义的。所以《春秋》的记载中,国君不称举他的坏处,臣于不标举他的好处,凡是好的都归功于国君,凡是坏的都推卸给臣于,做臣子的道义,和地是同样的,所以做臣子的,要观察体会地是如何侍奉天的;做人儿子的,要观察体会土是如何侍奉火的。土虽然位于五行的中央,也是一年之中主管七十二天王,继承火的事业,来调和万物、养育万物,但是它不居有养长的好名分,统统归功于它的父亲--火,火得到这种功名,变得更加旺盛。土不敢和父亲分享功名,美德和孝敬都达到了极致。因此,孝子的品行,忠臣的节义,都是从地那里学习来的。地侍奉上天,就如同在下位的侍奉在上位的。地是天的匹配,万物却没有会合的道理。所以,推究天地的精髓,运用阴阳这两个类别,用来区别道顺的道理,把它放在哪里会不存在哪?上下中存在,大小中存在,强弱中存在,贤与不贤中存在,善和恶中存在,(无处不存在。)恶的种属全都是阴的存在,善的种属全都是阳的存在。

阳是德政,阴是刑罚。刑罚和德政是相反的,但刑罚服从于德政,这也属于权变的范围。虽然称为权变,也是依据常规而形成的。因此,阳是顺向运行的,阴是逆向运行的。逆向运行是正常的,顺向运行是反常的,这是阴。所以,天把阴作为权变,把阳作为常规。阳从地下出来,向着南方运行,阴在初秋始发,向着北方运行。常规用于旺盛时,权变用于衰微时。从此可以看到天道是显扬常规而隐抑权变,先用德,后用刑。所以说:阳是天的德政;阴是天的刑罚。阳气温暖,阴气寒冷;阳气施与万物,阴气夺敛万物;阳气仁慈,阴气暴戾,阳气宽缓,阴气竣急;阳气爱护万物,阴气憎恶万物;阳气生育万物,阴气肃杀万物。所以阳气常常占据在实际的位置上,而在兴盛的时候行使职权,阴气常常处于空虚的位置上,而在临近结束时行使职权。这是天在表示它喜爱仁慈并接近它,厌恶暴戾的权变并疏远它,重视德政、轻视刑罚的意思。把常规放在第一位,把权变放在第二位,这是天尊贵阳气、卑贱阴气。所以阴气在夏季的时候,处于低低的下位,不能够担任一年的职事;到了冬季的时候,它才抬起头来,处于上位,(但这时万物已经凋敝)这是天把它放置在一个空虚的位置上。万物正在生长育养的时候,阴伏于下位,远离万物而去,这是天不让它担任阳的职事;到没有事情的时候,才把它起用,放到一个空虚的位置上,让它预备好去充当次等的角色,防守在闭塞的冬季。这都是天接近阳、疏远阴的表现,上天固然有这些思想,然而它却没有可以用来表达的语言,只能用自身的作为来表示罢了。人间的君主,处在决定别人生杀的地位上,和天共同维持变化的形势,万物没有不适应天的变化的。天地的变化就如同四季的变化,天地所喜爱的风吹起来,就是暖气,而能够生长人间万物;天地所讨厌的风吹起来,就是清凉之气,而能够肃杀人间万物;天地所欢喜的风吹起来,就是欢喜之气,能够养育生长万物;天地愤怒的风吹起来,就是寒冷之气,而能够闭塞万物。人间的君主以好恶喜怒的情绪改变民间的习俗,上天用暖清寒暑的气候来使草木发生变化。喜乐的气候适时而恰当,那么收成就好;不合时宜并且妄自运行那么收成就坏,天地和人间的君主是一个道理。这样的话,那么人间君主的好恶喜怒的情绪,也就是天的暖清寒暑的气候,不可以不详审它的处境而发作。应该暑热的时候却寒冷起来,应该寒冷的时候,却暑热起来,必然造成坏年景。人间的君主,应该高兴的时候却发怒,应该愤怒的时候却高兴,必然会导致天下大乱。所以,人间君主最重要的职守,就是要谨慎地掩藏有己的情绪,并且节制内心的激动,让自己的好恶喜怒一定在合乎道义的情境中发泄出来,就好比暖清寒暑的气候一定要在它合时宜的季节才运行一样。人间的君主掌握了这一点,不要错误地支配自己的情绪,那么他的好恶喜怒之情就不曾差错,像春秋冬夏四季不曾错误运行一样,这可以称得上是领悟了上天的意思。深深地掩藏这四种情绪,而不让它们盲目发作,可以说是非常合乎天道了。

天容第四十五

[原文

天之道,有序而时,有度而节,变而有常,反而有相奉,微而至远,踔而致精,一而少积蓄,广而实,虚而盈。圣人视天而行,是故,其禁而审好恶喜怒之处也,欲合诸天之非其时不出暖清寒暑也;其告之以政令而化风之清微也,欲合诸天之(“之”下疑当有“不”)颠倒其一而以成岁也;其羞浅末华虚而贵敦厚忠信也,欲合诸天之默然不言而功德积成也;其不阿党偏私而美泛爱兼利也,欲合诸天之所以成物者少霜而多露也;其内自省以是而外显,不可以不时。人主有喜怒,不可以不时。可,亦为时。时,亦为义。喜怒以类合,其理一也。故义不义者,时之合类也。而喜怒乃寒暑之别气也。

[译文

天的法则是:有次序而得时,有法度而节制,有权变而又有常规,相反却又互相依随,微妙而深远,高超而又精微,阴气或阳气单独运行而很少积蓄,广大而又充实,空虚而又满盈。圣人观察天道而行事,因此,他们节制情绪,并能详审发泄好恶喜怒的时机场合,以迎合上天不适当的时候不出现暖清寒暑四种气候;他们告诉人民政策和法令,用来教化人民,使民风清纯,这是想要迎合上天不颠倒寒暖清暑其中的任何一个而来促成年景;他们以内容浅薄外表华美为羞耻,而重视敦厚忠信,相要跟天的沉默无言,而功德累累相迎合,他们不结党偏私,而赞美博爱、兼利天下是为了迎合上天的多降露少降霜而成就万物;他们在内心反省自己而显示到外面来,不可以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表现。人间的君主有喜怒的情绪,但不可以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发泄。如果是在可以的情况下发泄,也就是合时宜。合时宜,也就是符合道义。喜怒跟它同类的事物相合,它们之间的道理是一样的。所以,道义与不道义,就是合时宜不合时宜之类的问题。而人的喜怒实际上是天的寒暑的另一种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