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心情爽极了,就像一个浑身滚汤的热狗掉进冰凉的矿泉水里那样爽。恋爱真是好东西,姑娘真是好东西,我在梦里笑醒好几次。今天早晨醒来,微笑依然挂在我的脸上。
我习惯地去摸身边的吴欢蕾,摸空了。
我嘴里打着哈欠,扫了一眼关闭的卫生间,以为吴欢蕾在卫生间方便呢。吴欢蕾虽然和我同居,但她方便的时候,害怕受到坏人的性袭击一样,紧闭门户。我说你能不能打开方便之门?她十分警惕地说,那很危险,也不雅观。
我像警犬那样,竖着耳朵听了听,卫生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仰起身子刚要喊,我发现了放在桌子上的纸条和西式早餐。
我有些好奇,看了一眼纸条。
亲爱的晨:
我把早餐给你准备好了,还有一杯牛奶。记着,吃早餐前,先把牛奶喝了。我今天要早一点儿到学校,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时,我给你打电话叫醒你。穿衣服时要快些,不要老迟到。以后再迟到,我可要打屁屁了,嘻嘻。
吻你!!
爱你的蕾
即日
这张纸条写的很温馨,让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西式早餐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也许是饿了,鼻子变得特别灵敏。
我夸奖地呼吸着早餐的香味,与此同时,我那空荡荡的胃,聪明无比的胃也适时地叫唤起来。西式早餐是都市里大多数白领常常享用的。三明治是我的最爱,我喜欢夹层里的肉松、火腿、沙拉酱,她用这些蛋白质含量较高的食物,也不怕把我喂养成白胖胖的小肥猪。
管他呢,先享乐了再说,吃胖了以后再减肥。
我刚要风卷残云地开吃,忽然想起还没有漱口,就去卫生间净脸净口,然后稳稳当当地坐在桌前,开吃。
我喝了那杯牛奶后,用手扯了几片生菜,笨手笨爪地把生菜塞进三明治的夹层。来点儿蔬菜,更符合现代健康的原则。
自从进入大学,我的好日子就滚滚而来,再不用那么苦读书了。我原来以为上大学是件苦差事,大学大学,就要大学、特学、巨学、拼命学,容易把脑子累坏。所以那时我对上大学恨之入骨,恨而远之(那时我死活看不起上大学的人,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傻的人)。我万晨万万没有想到,进入大学是这样的爽,玩忽职守地学习,寻欢作乐地东游西逛。这样上大学,根本累不坏脑子,还能泡妞,还能被妞泡,真乃共产主义啊!
要早知道上大学如此美妙,我五岁就上大学,那该多好。
我吃完早餐,忽然闻到一股香味儿,正觉得奇异,又听到鸟儿啼啭。走到窗口,发现窗外不远处的小山上木棉树开了满树的鲜花,红得耀眼。好心情碰上鸟语花香,真乃福音啊。我心里乐着,欣赏着春天的花树,突发灵感,摇头晃脑,竟然胡说八道地吟出一首诗来:
一棵春天的花树
一棵长在山冈上的花树
一棵被春天宠爱的花树
一棵自己娇惯自己的花树
一棵会恋爱的花树
一棵会思念远方的花树
一棵想在春天嫁人的花树
正在盼望远方的情郎
心儿在春天里慢慢变热
一棵春天的花树
一棵繁花似锦的花树
一棵满树芬香的花树
一棵被人爱着的花树
一棵翘首以待的花树
一棵想把心思告诉别人的花树
正在盼望远方的情郎
掐算着婚期降临的日子……
吟完诗,我悲哀不已。
我一个混混样的人都会作诗了,可见诗人们都该死了。
饿死诗人,伊沙的话真他妈的是一句魔咒。
该死的伊沙应该把那句话收回去,诗人都饿死了,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想自杀的海子或者顾城,也许是中了伊沙的魔咒。西安的伊沙那小子早该抓起来绳之以法,让他在大学教书逍遥法外是法律瞎眼了。我真想给最高人民法院写封信黑一把伊沙,让他对海子、顾城等诗人的自杀负责,让他去蹲监狱,穿囚衣,吃牢饭。
我正瞎想,手机响了。我猜是吴欢蕾叫我起床,她怕我睡过了头。一看,果然是她的电话,我接了,喜气洋洋地说:“老婆大人,有什么指示?”
“你该起床了,懒蛋!”
“我想把脑袋睡扁,把脑袋睡扁豆,你不是爱吃扁豆吗?我想用扁豆脑袋给你烧一盘菜。”
“那好啊!”吴欢蕾说:“我想我吃了肯定变坏。”
“为什么?”我傻傻地问。
吴欢蕾说:“吃什么补什么知道吗?我吃了坏男人的脑子,肯定变成坏女人了。猪八戒是怎么死的知道吗?笨死的。好了,不跟你说了,乖乖起床,妈妈吻你。”
天!
她把我当成她儿子了,女人是不是都有母爱情节?我突然明白中国的“贤妻良母”这句话的含意了。
“妈咪!儿子听话。”我顺竿爬地回敬了一句。
那边笑的“吼吼”的,笑的喘不上气儿来。
我也笑倒。
这个早晨很经典。
2
白天一天没故事,平平静静。
我这人不喜欢平静,喜欢出点儿什么事儿,不然心里就不爽。恐怖主义领导干部本拉登炸美国世贸大楼时,美国出兵打伊拉克时,我就很兴奋,猫叫春那样兴高采烈。我是学新闻的,也就天天盼着生活中新鲜事儿层出不穷,铺天盖地。这也是学新闻留下的该死的职业弊病。
早晨我坐到教室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用眼扫了一下教室,发现马飞峡没来上课。
马飞峡好像是我身上的一个神经系统,他不在,我身体里的信息中心就会发出马飞峡缺失的信号。他为什么没来?这是我感兴趣的事儿,问了几个人,才知道他请了三天假。
马飞峡的缺席,让胡厉娜情绪很低落,她好像受到挫折一样。
我不喜欢她一副林妹妹的样子,下课时,我就像贾宝玉似地靠过去,小声说:“怎么满脸林妹妹的表情?是不是失恋了?我可不可以乘虚而入?”
“少理我。”胡厉娜翻一下眼睛说:“本小姐今天烦着呢。”
我假装小心谨慎起来,说:“这世界上什么都有价,说个数,你的烦恼多少钱一近?本公子全买了。”
胡厉娜一楞,继而一笑:“本小姐是钻石牌的烦恼,价值连城,你买不起。”
我拍拍胸膛,一副手握山河的样子说:“我是财富领袖,没有什么买不起的,开个价,说吧。”
胡厉娜被我逗乐,给了我一拳说:“就一千万吧。”
“好好!”我击掌说:“微笑是最有价值的金币,微笑一次就是一枚金币,我要付给你一千万个金币,太多了,我给你分期付款吧,你嫁给我一百年,我准能把帐给你还清。”
“找抽啊你。”胡厉娜追着打我。
我乱跑时,王臭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伸出腿来,绊了我一脚,把我绊了个狗爬爬。我当时就火了,谁绊我一脚都可以,就是王臭蛋绊我我受不了。他是什么东西,他没资格绊我。
“对不起!对不起!”王臭蛋连忙向我道歉。
我不吃那套,抡拳就要打王臭蛋,他身子一躲,打空了。
我再扑过去时,王臭蛋躲在了胡厉娜身后:“请保护我。”
胡厉娜冲我一瞪眼:“把拳头收回去,你以为你是世界拳王泰森啊。”
没人能抗拒美女的命令。
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虽不是英雄,也得了英雄传染病。
王臭蛋躲过一劫。
第三天下午放学后,我刚走出教室,胡厉娜拦住我,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在拱北的粤海大酒楼。”
我有些堂目结舌,不认识一样看着胡厉娜:“不会吧?那可是著名的大酒楼。”
“大酒楼怎么了?怕本小姐买不起单?”
我突然想起来了,胡厉娜的老爸是副市长,副市长的千金怎么会买不起单呢,我问:“为什么要请客?是不是……我未来的岳父大人高升了?”
“去去!少跟我搞外交。”胡厉娜神秘兮兮地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都请何方神圣?”
“就你一个!”胡厉娜说得十分肯定。
“就我一个?你坐陪?”我有些不信:“有这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有!没错!这是一个产生奇迹的时代。”胡厉娜莞尔一笑,十分肯定地说。
我两眼一亮,受宠若惊地说:“这不是情人幽会吗?”
“随便你怎么想。七点,别迟到了。”胡厉娜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
胡厉娜的屁股扭成桃花瓣。
姑娘高兴起来,走路时屁股扭的都好看,扭出艺术的味道了。
她今天一天都不太高兴,怎么突然满脸春风荡漾起来了?又要单独请我吃饭,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仿佛在梦里一样。我用手掐掐自己,怪疼的,这不是梦。
我想我是不是撞了桃花运了?她单独请我,我要不要给她买束玫瑰花什么的骗骗她。女孩子很俗的,都喜欢男生用玫瑰花骗她们,哪怕把她们骗得栽到沟里壮烈殉情,也是乐着死。
爱情有病,女孩子也有病。
我走进了一家花店,准备给胡厉娜买束玫瑰。
我长这么大,还没给女孩子买过花,这是第一次,我没有经验。
漂亮的卖花小姐,热情有加地接待着我,当她明白我准备买玫瑰送给女孩子时,她喜滋滋地介绍说:“一朵玫瑰代表我的心中只有你,二朵玫瑰代表这世界只有我俩,三朵玫瑰代表我爱你;四朵玫瑰代表至死不渝,五朵玫瑰代表由衷的欣赏。请问先生,你准备买几朵呢?是送谁呢?要不要我给你参谋一下?”
我想了想,说:“就买……五朵吧。”
我为什么要选择五朵玫瑰?因为我弄不懂胡厉娜请我吃饭的真正用意。五朵玫瑰代表由衷的欣赏,我就由衷的欣赏她一次,看她如何反应,再做后面的工作。
恋爱是一场策划,就像本拉登策划炸美国世贸大楼那样,没有策划,恐怖主义难以成功,爱情也难以成功。新爱情时代,至于吴欢蕾怎样处理,那是后话了,反正她不跟我在一所大学,她的学校离我们学校很远,等她知道了,旧爱情时代下台滚蛋了,新爱情时代上台执政了。
在我的爱情革命还没有成功以前,吴欢蕾还是我的领导,就打她手机,向她请假:“喂,蕾蕾,我晚上有个饭局,你自行方便吧。”
“跟谁吃饭?”吴欢蕾问。
“陪布什总统吃饭。”我呵呵乐着说:“要不要我帮你让小布什给你签个名?”
“行啊!”吴欢蕾说:“你就贫吧。到底跟谁吃饭,我要审查。”
我十分真诚地说:“你让我坦白交代对吧?我就坦白交代地跟你说,跟我一个老乡吃饭,他让我给他孩子辅导一下作文。”
吴欢蕾批准了:“好吧,把握着点儿,不要见酒没命,我就讨厌你这点儿。”
“谢谢领导批评指正,我以后改进喝酒工作。”说完,乐着把电话挂了。
我甩个响指:“ok!”
3
我来到约定的拱北的粤海大酒楼附近,差不多快七点了。我捧着玫瑰往大酒楼门口走时,发现强弓和王臭蛋正往酒店里面走。
我一下子楞了,晕了。
我马上意识到我被胡厉娜耍了,她不但请了我,还请了别人。既然连强弓和王臭蛋都请了,我断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她是哪根儿筋抽了,请那么多人干吗?她总不能有个情人团吧,很多情人围坐在一起,集体讨论她如何把爱情公平地分给大家。或是胡厉娜想效仿武则天,也有武则天那样疯狂的性欲,想多养几个面首?面首就是古代供贵妇人玩弄的美男子。面指脸蛋,首指头发,看来古代女性的审美观和现代没有根本区别,她们也喜欢脸蛋出众,头发茂密的男性。不过面首这个职业也是有行业准入门坎的。想从事这种特殊的行业,首先要相貌英俊,做爱技术要全面,体魄更要强壮。我想想我并不适合当面首,我长得猿模猴样,既不是型男猛男俊男,也不够炫。
我捧着花犹豫不决起来。
“把花扔掉吧。”我心里说。
我想这花不能送了,马飞峡是她的情人,肯定也受到约请。当着马飞峡的面给胡厉娜送玫瑰,不是找菜嘛。
得,美好的玫瑰花,只能和你拜拜了。
我把玫瑰往天上一扔,把花献给上帝了,手上只留下玫瑰的余香。
我走进酒店,刚要问小姐,听见二楼几个熟悉的笑闹声,我循着说说笑笑的声音,找到了胡厉娜订的雅间。
我看见的第一个人是马飞峡,他坐在买单的上首,那也是主角的位置。我原来以为胡厉娜是今天的A角呢,没想到A角是马飞峡。幸亏我高瞻远瞩,目光远大,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如果不把玫瑰扔了,不定闹出什么尴尬来。
菜已经上桌,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酒也倒好了,就等我入席了。
大家见我进来,停止了说笑。
马飞峡热情地邀请我:“来来!挨着我坐。”
“那是胡厉娜的专座,我不能夺人所爱。”我假惺惺地说。
“重色轻友的家伙,别把自己当圣人。”马飞峡说。
今天的客人我都认识,没有一个陌生的面孔。马飞峡、胡厉娜、强弓、王臭蛋,再加上我,一共五个人。十个人的一张大桌子,只坐了一半,另外的半壁江山空着,很宽松。
也许是公共场所或者为了搞点儿小幽默吧,大家都很客气地和我握手。
我握胡厉娜的手时,手上暗暗使了点儿劲儿,胡厉娜的小手被我捏红了,像五根光鲜透亮的红箩卜。
“吃饭不积极,对不起胡主席。”马飞峡拉我坐在他身边:“我和万晨是老战友了,我们从小学一年级就在一起……”
“错!扣十分。”我打断他的话,纠正说:“我们从学前班就在一起,他第一天到学前班,老师让他跟我坐,他非要跟一个漂亮小姑娘坐,这小子在学前班就好色。”
“这证明我性能超群,哈哈哈……”马飞峡笑着说:“不亏是学新闻的,还没毕业,就学会发布假新闻了。”
“你小子这几天怎么蒸发了?”我问。
“还不是为公司的事儿。”马飞峡淡淡地说。
“你有自己的公司了?”王臭蛋瞪大了眼。
“毛毛雨啦。”马飞峡说。
“能不能把你的公司给大家介绍一下?”强弓说。
“好吧,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马飞峡拍拍胡厉娜的肩说:“其实我半年前就成立了公司,就娜娜一个人知道,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直没有告诉大家,特此说明,敬请各位领导鉴谅。我公司的名字是娜娜起的,叫海滨市恒星宏图设计公司,响当当的名字,我很喜欢。目前我的公司规模不大,业务正在拓展。我不想靠老爸的关系,我要白手起家。我成立公司的钱,都是我这两年自己挣的。现在我的业务开拓出了一些市场,接待了几个客户,小赚了一笔。今天我又接了一笔业务,所以高兴地请客。我今天没请外人,除了胡厉娜以外,大家过去都是我的室友。”他和胡厉娜交换一下眼神,继续说:“我今天请大家吃饭,没有什么政治目的,就是几天没见大家了,怪想的。不瞒大家说,我这几天请假,就是忙公司的业务去了。有人想出高价买我的公司,娜娜也想让我把公司卖了好好上学,我没有同意。我的态度很坚决,我就是退学也不会卖公司,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的公司就是我的命根子。我的公司刚开张不久,一切还没理顺,还离不开我,也许以后有用得着大家的地方,请大家帮忙。”
“祝贺你成立公司,以后该叫你马总了。”王臭蛋说着,满脸羡慕地看着马飞峡:“马总,你发表祝酒词吧。”
马飞峡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优越感,他侃侃而谈地发表祝酒词说:“我上大学的那天,一是想学好知识,二是想挣大钱成为百万富翁,成为中国第一个开着宝马上大学的大学生。我不喜欢为衣食而奔波操劳,我喜欢过纸醉金迷的生活,我喜欢大把花钱的那种舒畅的感觉,喜欢那些趾高气扬的百万富翁和官僚贵族阶层。 我爸爸是一个手握权柄的局长,我从小就喜欢权力和财富这两样东东,不!还有一样,你就是美女。来!大家举杯,祝我们早日毕业,早点儿服务社会,干!”
我没有想到长相斯文,看似文弱的马飞峡,竟然野心勃勃。
我以为我是了解马飞峡的,我原来只把他看成一个好色而又有劣迹的纨绔子弟,没想到我把他看错了,真正认识一个人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