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们找了马飞峡经常去的好几家迪厅,也没有找到马飞峡。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行动,强弓和胡厉娜去海湾区的几家迪厅找,我和王臭蛋去吉大的几家迪厅找。我们分手时,强弓拍拍我和王臭蛋的肩膀,嘱咐我们:“你们把眼睛睁大点儿,决不能让马飞峡成为露网之鱼。一旦发现目标,就拍照下来,留下他犯罪的证据。呶,把这架照相机带上。”说着,把胡厉娜手里的相机交给我,我看了一眼牌子,还是数码相机呢。
“会用吗?”胡厉娜问。
“给狗放块儿馒头,狗都会用,何况人呢。”我说:“好歹学了三年新闻了,早达到专业水平了,我拍的艺术作品好获过奖呢。”说着就要走。
“慢着,慢着。”强弓说:“迪厅一般不允许拍照,拍照要偷偷拍,不能大摇大摆地拍,那样会惹麻烦的。万一被发现了,就说是报社的记者。记者是无冕之王,你们都是学新闻的,新闻知识比我懂的多。不管找到找不到,凌晨一点在寝室汇合。好了,分头行动吧。”
我和王臭蛋来到一家叫“忘情瑶池”的迪厅,蹦迪的人很多,刚进来给人一种乱糟糟的感觉,让人晕眩。
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蹦迪的人们扭摆着身体,如疯了一般。
一个打扮妖艳的女歌手,抹着腥红的嘴唇,拿着麦克风一边跳,一边跳舞一边疯狂地唱着林志炫的《晕眩》:
“今晚,
有一种渴望,
火热热烧的我的喉咙发烫。
双眼,
像目眩神迷的星光,
只要你望着我就是天堂。
不想,
再等到天亮,
再也承受不起爱的重量。
就今晚,
我要把思念全解放,
让你知道我的爱有多狂。”
我和王臭蛋刚进来,还不太适应旋转的灯光,过了一会儿,这才适应了吵闹的环境。
灯光很暗。很多男人女人在喷云吐雾,在大口饮酒,男女都很豪放。我们的目光四处乱看,寻找着目标。小姐以为我们是来色情消费的,就过来两个低胸的小姐,两个乳峰犹抱琵琶半遮面,给人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特别是没见过世面的王臭蛋,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两个眼珠子向前滚着,滚着,掉到了小姐的胸脯里。
“要不要聊聊天?”小姐向我们兜揽着生意。
我刚要跟小姐逗乐,发现了人堆里的马飞峡,他在和几个陌生人让小姐陪着喝酒。那些陌生人可能是马飞峡的生意伙伴,为了谈成生意,泡吧是他们的家常便饭。马飞峡一进大学门就染指生意了,他现在在生意场上鬼混到那种地步了,还是个秘密,他也秘而不宣。
我向两个小姐摆摆手,打发他们走。她们一走,王臭蛋的目光追过去,连自己的工作都忘了,真他妈农民。
我拉着王臭蛋,像敌后武工队那样,悄悄来到马飞峡他们附近,掏出照相机刚要找机会拍照,一个保安走过来,阻止我们拍照并威胁说:“这里禁止拍照,你们敢拍照,就把相机砸了。”
我们没敢跟保安吵闹,怕引起马飞峡的注意。
拍照不成,我们就向马飞峡再靠近一些,这样更能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马飞峡跟小姐们在打情骂俏。
马飞峡对一个小姐说:“我那天去你家,看咱爹咱妈。”
小姐笑着说:“我和我妈说了,我也非常的喜欢你!经过和你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感觉已经离不开你了,我想让你上我家来,能天天陪伴我!可我妈不同意,她说:家里不准养小狗!”
大家笑倒。
我和王臭蛋也笑。
马飞峡用手捏捏一个小姐的脸蛋说:“你笑起来真好看,真想娶你当老婆。”
那小姐咯咯笑着说:“你不会看上小姐的,更不会娶小姐为妻,要娶,你也会娶纯洁的少女。”
马飞峡说:“少女诚可贵,少妇价更高,若有富婆在,两者都可抛。”
他们笑闹不止时,一个小姐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息,她给大家念:“一日,小布什,小犬三人同坐一架客机聊天。谈到了怎么对付本拉登,小布什说我们拿三枚导弹炸死他,小犬说我们派三个日本小姐累死他!”
大家又笑。
一个大肚皮男人说:“我老婆说了,允许你喝醉,允许你勾妹,但你晚上必须给老娘归队,如果你敢伤老娘的心,伤老娘的肺,老娘一定把你的第三条腿打成残废,让你的鸟鸟永远打瞌睡……”
他们的笑话越讲越黄。
我和王臭蛋听得津津有味,听的很投入,把任务忘了。
王臭蛋笑得山响,因起身边人的侧目,就这样,我们暴露了军事目标。
马飞峡见了我和王臭蛋感到有些意外,很快就平静下来,拉我们过去喝酒:“来来!给两位老总倒上酒。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皇宫用品制造公司的万董事长,这位是大亨集团纸业公司的王经理。”
我和王臭蛋摇身一变,成了董事长和经理,这官来的也太容易了。
大家纷纷和我们握手寒暄,几个小姐都围过来,娇嗲着给我和王臭蛋灌酒。我端着酒杯,逐个和小姐们碰杯,碰一个抿一点儿酒。王臭蛋被小姐整晕头转向了,每碰一下,他就老老实实喝一杯,一会儿就好几杯酒下肚,脸红成候屁股了。
一个小姐看着王臭蛋对我说:“看人家王经理多厚道,你一点儿也不厚道。”
我说:“我是后发制人。”
笑闹一会儿,马飞峡见王臭蛋喝的差不多了,他站起来说:“王总喝大了,我陪他去一下一号。”说着,就把王臭蛋拉走了。
马飞峡和王臭蛋回来后,王臭蛋的情绪很高涨,像中了五百万元大奖一样,我觉得有些蹊跷,咬着他的耳朵低声审问:“你这个革命的叛徒,是不是都招了?”
“瞒不过去。”王臭蛋点头承认。
我像泄气的皮球,蔫了。
“他给了我们四百块钱,一人二百,嘿嘿。”王臭蛋笑的桃花灿烂:“那些人都是马飞峡生意伙伴,也不是都很有钱,嘿嘿。”
他一笑,他的粉红色的牙床更加突出,我恶心的差一点儿吐了。
妈的,区区四百块钱,就轻描淡写地把我们收买了,这金钱的力量比美国佬的洲际导弹还厉害。
我晕。
6
按事先说好的,不管找到找不到,凌晨一点在寝室汇合。
回到学校,已经差不多两点了,头很重,真困,真想倒在枕头上好好睡一觉。王臭蛋不像我那么困,也许是得到二百块钱的关系吧,他像小雨中的荷花那样精神。我俩没找着马飞峡,强弓和胡厉娜当然更没找着马飞峡。
强弓问:“你们去了几家迪厅?”
“十来家吧,记不清了。”我连忙说。
我是撒播谎言的高手,能把神仙骗死。
我不敢让王臭蛋汇报工作,我怕他傻哩八叽把自己套进去。
“我们尽力而为了,没有完成领导交给我们艰巨而伟大的任务,请领导处罚。”强弓幽默地对胡厉娜说。
强弓这人很少幽默,不是他身上没有幽默细胞,而是他这人长了一张高苍健严肃有余的脸,幽默起来有时幽默的效果不显著,所以他很少选择幽默。今天他看胡厉娜情绪特别低落,幽默一下,想让胡厉娜开心些。
胡厉娜怕自己低落的情绪传染给大家,故作轻松地说:“不管他了,想死哪儿去就死哪儿去好了,我请大家吃宵夜,反正明天是周末。”
我刚要表态,手机突然“滴答答”响了。一看号码,是吴欢蕾打来的,我犹豫片刻,假装刚从睡眠中被电话吵醒的样子,带着瞌睡嗓音地接了:“喂,谁呀?深更半夜的骚扰……哟,领导呀,是我,有什么指示?”
“你赶快回来。”
“我睡得正香呢。”
“你跟谁睡呢?”
“小姐。”我故意气她。
“量你也没那狗胆,快回来,我不生气了。”吴欢蕾急不可待地说:“我肚子疼得厉害,恐怕要……哎哟,疼死我了,哎哟……你总不能把我撂下不管吧,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快回来,我等你。”
“这么晚了,车费涨了一倍。”
“我给你报销。”
“我还是……不想回去,我怕你把我报废了。”我想想她拿菜刀追我的样子,我就心有余悸。
“好了,别贫了,我们握手言和了,我等你。”吴欢蕾说着,把电话挂了。
我觉得很奇怪,吴欢蕾追查“避孕套事件”追查的那么紧,怎么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很不正常。
按吴欢蕾平时的脾气,这事儿不弄个水落石出,她不会善罢甘休。
我怕是个圈套。
我的小弟弟不怕钻进圈套子,也喜欢钻进套子,可我怕钻进人设计的圈套。塑料薄膜的圈套不可怕,人设计的圈套会害死人啊。
王臭蛋看出我的担忧,安慰我说:“回去吧,不会有事儿的。”
“你好像知道什么?”我看了王臭蛋一眼。
胡厉娜说:“你快回吧,别让你老婆等急了,夜晚是属于女人的。”
“夜晚是属于女人的。”我重复着胡厉娜的话,像粉丝崇拜偶像那样说:“这话不错,一不留神,名人名言就出来了,高智商。”
我打的回到爱巢,吴欢蕾穿着睡衣在恭侯我,让我很感动,也很紧张。
她再没有追查“避孕套事件”,好像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我觉得没有那么容易过关,所以一直心里忐忑不安。
吴欢蕾很精明,她消除着我的紧张情绪,说;“那事儿就算了,我相信你。”
我有些不认识似地看着她。
“这么看着我干吗?”吴欢蕾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有这个吻定乾坤,我的心突然坦然了。
我拥抱着吴欢蕾,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那晚,我和吴欢蕾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直到大汗淋漓,倦极而眠。
吴欢蕾睡得像个婴儿,我过了困劲儿,怎么也睡不着了,像具尸体那样在床上枯躺着。
三点多钟了,突然烟隐犯了,难受的要命。
我扭亮台灯,把光线调暗些,再暗些,怕惊扰了吴欢蕾的好梦。
我悄悄下地,打开茶叶罐,捏出一些干巴巴的茶叶,找来一张废纸,撕成一指多宽的纸片,把茶叶放在纸片卷起来。
一切都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儿,一根儿烟就竣工了。
我犹豫片刻,就斗胆把烟点燃,舒舒服服地吸了一口,顿时感到活着真好。
我怕烟呛着吴欢蕾,就轻轻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儿,把烟放飞。
月光像潮水那样从敞开的窗户涌进来,靓丽的月光,照耀着吴欢蕾洁净无暇的脸,那脸明丽清晰,性感。
我抽着烟,在月光里打量着我枕边的姑娘。
她熟睡的样子,是那样的安详,近乎于圣洁的脸庞,平静如水。
我轻轻地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她嘴里不清不白地嗯哼着什么,又像在梦呓。
我轻轻抚摸她的身体,她那毫无瑕疵的皮肤,跟锦缎那样有着光滑的手感,让我怀疑眼前睡眠的不是一个女人,睡眠的是一块儿呼吸均匀的美玉。
把烟抽完,我侧身躺下拥抱着吴欢蕾,她竟然配合地把脸深深地偎依在我的胸口,呼吸带着一股淡雅的有温度的馨香,那种温暖和慰贴使我的心底涌入无比的幸福。
我和她依偎着,慢慢地整个世界变得朦胧起来,我看见我踩着轻薄的云雾铺就的道路,道路两边盛开着五彩缤纷的鲜花,有玫瑰、百合、剑兰、香雪球等等,那些花芳香四射,我渐渐地、渐渐地、无声无息地走进和她一样的玫瑰色的睡眠里去了。我刚走进睡眠时,看见美丽大方的睡神向我微笑。我看不清她的面孔,她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她用纤纤的玉手点了一下我的眉心,我就身不由己地躺在了吴欢蕾的身边,很快进入白莲花形态的睡眠,半透明不透明的睡眠包裹着我们。
我们像睡在妈妈的怀抱里那样,非常的安静,非常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