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青看了一眼床头挂着的剑,冷道:“我暂不杀你,让李赤千出来!”
“这恐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他人已经多日未归。”
“他去了什么地方?!”
“他受了这般冤枉,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定然是要去追查清楚的,至于他现在何处,我也不得而知。”
龙子青凝眉问道:“既然这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我现在尚且能动,要杀你当真是易如反掌,你难道就不怕死吗?”
“怕,当然怕,有谁会不怕死呢?”
“府上的护卫众多,李赤千又功夫了得,为什么只有你一人在这屋里,而又不对我加以束缚?”
“这屋子里本是只有你一个人的,那天你杀进李府伤了很多护院,所以虽然你还在昏迷,但丫鬟和下人都不敢进来。我今日无聊,就想过来坐会儿,没想到这么巧你竟然醒过来。李赤千临走时曾想把你捆起来,以免万一你醒来伤人,但我没让他这么做。”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因为没必要。你那天昏倒后,李赤千把你背回来,就请了郎中,当时断症为怒火攻心而导致的血瘀脉阻,加上当时你又染了寒气,至虚以极。一个人若是没有了气力,即便武功再高也使不出来,更何况你已经昏睡了三天没有进食,此时拔剑至多只能伤我一人而已。”
龙子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摊开再握紧,以此感受此时的身体状态,而后道:“即便如此,你现在也算是身处险地,你就不怕吗?”
“原本还有些怕的,不过经你这一问反而又不怕了。”
“此话怎讲?”
“前次你不惜违背本国习俗也不想我自尽,在那种牵涉女子名誉的事上你都能做到舍己从人,足见本性之善良,绝非是险恶之辈。只是当前你几位师兄莫名罹难,你心中悲愤异常,故而言杀。更何况一个真正的杀手,此时早已动手,绝不会对要杀之人说这么多话。由此可见,你并没有杀我之心。”
龙子青则道:“你别太自信了,说不定下一刻我就会出手杀了你。”
“嗯,那就随你了。”说着,安允灵走到桌子前,打开红漆食盒,从中取出一个沙锅,揭开锅盖,一阵香气便立即散出。
“要杀人也得先吃饱肚子。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我就提前做了预备。呐,莲子糯米粥,外加了些蜂蜜,很甜的~”
看着安允灵一脸无惧的笑容,龙子青心里居然也莫名的有些想笑。
粥的确很甜。
但此时的尉迟湛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他脸色苍白,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自从那晚翻过兖州城郊的山坡,他们二人已在官道上走了三天。
这条横贯东西的官道,其宽度足可以并行两架马车,拥有结实的夯土路基,如今已经长出了半人多高的荒草,而所经过的驿站也都人去楼空,一片凋敝。大唐世衰之相,尽显眼前。
木生年幼,小小的脚掌不禁考验,上面已经磨出了五六个水泡,但她却坚持不肯坐进背篓。因为她看的出来,重伤未愈的尉迟湛要比自己难受的多。
“湛叔,咱们要去哪?”
“咱们去长安。”
“哦,为什么要去那里?”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行至第五日之后,道路的痕迹已经模糊,山体丘陵消失不见,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开阔之地,放眼望去,一马平川。从依稀残存的阡陌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是千倾良田,然而此时已是野蒿遍地,乌鸦哀鸣。
就在尉迟湛和木生行进之时,一阵浓烈的恶臭突然随风飘散过来。
“湛叔,是你放屁了吗??”木生捂着鼻子问道。
尉迟湛皱眉道:“胡说,我的屁哪有这么臭?”
说话之际,只见一个人拉着一挂大车正在不远处缓缓前行。
那恶臭似乎正是从这一人一车的方向散发而来。
尉迟湛立即揽住木生,压低身体定睛瞧看,方才发现那大车之上竟然载的是满满一车死尸!而拉车之人则是一团模糊,若隐若现。
尉迟湛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但在这荒郊野地见此诡异的一幕,也不禁感到背后有些发毛。
长幼二人正蹑声隐迹之时,只见那大车突然停下,拉车之人走到一旁,从草地里又扛起一具尸体再安放于车上,旋而继续拉车前行,就如同白日之下的鬼魅一般。
见到这骇人的情景,木生瞪大了眼睛小声问道:“湛叔,那是什么?!”
尉迟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以此时的情况,尉迟湛不想有任何的涉险之举。自己伤势未愈,又带着木生绝不能战,因而他与木生原地俯卧,不作任何声响,望着那诡异的车与人,静待其慢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