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你我不共戴天,不必再说!”
言罢,龙子青又复挺剑而来。跃近突防之际,李赤千单指撒放,一道凌厉指劲精准侧击于龙子青的剑身之上,短剑瞬间脱手飞出,而其受力仍在继续,中段剑脊顺劲道极度弯曲,幸得此剑钢质精纯而未遭折断,凌空半周又弹回原状,其后径直落于地上,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纵然杀器不在,龙子青也未踌躇分毫,冰霜俏脸镇静异常,好像早有预料。双掌同时前推,直击李赤千的心窝。掌力尽末,而原本对面之人此刻已在并肩一侧。
“龙子青!这其中必有误会!”
龙子青不闻不问,侧身再欲强攻,然而腕心脉门已被瞬间擒住,身体虽勉强能动,但内力已然凝结不复将出。
李赤千之所以如此处置,是见龙子青恨意太深,怕一旦封穴她便会自绝气脉而立断当场。
“既然落在你这禽兽手上,就快些动手!别在这惺惺作态!我死后定然化作厉鬼,日夜向你索命!”
李赤千并不理会这诅咒,只看了她一眼,便收了力道,转身跃进停放棺木的大殿,只一抬手便掀开一块棺盖,里面躺着的是陈子秋。此时天气大暖,他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龙子青惊道:“你要干什么?!”
李赤千扒开衣物,仔细瞧看尸身上的痕迹。
一个近乎漆黑的清晰掌印赫然显现在死者的胸口上。李赤千再探手触按胸骨,已然全部尽碎。
这样的伤势不久之前他刚刚见过。
此时龙子青已从外面冲进来,单掌如刀直劈李赤千的顶梁。然而当前她气虚血涌,运用此等掌力已是近乎牵强。
李赤千无意再交手,闪身退出丈余。
“龙子青,不管你信与不信,杀你师兄的绝非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可龙子青充耳不闻,横气于心,再度进击,仍旧招招致命,但气力渐行渐弱,步伐也越来越虚浮。
李赤千只是腾挪躲闪,既不还手,也不再作解释。
半刻之后,龙子青力由心生,猛然提劲,所踏方砖立时碎裂,再度劈出一击重掌,这已经是她的极限,随即一口鲜血喷出,逐扑倒在地,人事不醒。
檀香幽然,从古朴的青铜香炉中袅袅飘出。
房间内精致而安静。
帐床上,龙子青缓缓睁开眼睛,此时她面容洁净,之前的血衣已被换下,代之为一身白色的常服。
床边一个女子正认真而蹩脚的练习着刺绣。她认得出那是安允灵。
“你醒了?!”
安允灵放下手中的刺绣平和的问道。
龙子青赶忙坐起,此时她发现似乎自己除了有些乏力之外,身体并未受到束缚。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当然是我家。”
“为什么我还活着?!”
“因为你没有死,所以当然还活着。”
对于龙子青有些怪异的问题,龙子青也给出了同样有些怪异的答复。
“我是说李赤千为什么没杀我?”
“他当然不会杀你,因为他不是坏人,而你也不是。”
“可是我要杀他!”
“为什么?”
“因为他杀了我六位师兄!”
“是你亲眼所见?”
“不是,是我一位师兄临死前告诉我的。”
“单凭一句话就能定一个人行凶杀人的大罪吗?那天下岂还有法?”
“那是我师兄临终之言,他绝不会骗我。”
“他当然不会骗你,但他有可能认错了人。”
“李赤千那般模样,就算常人也不会认错,更何况我师兄练剑之人,眼力极好,死前又与之交过手,绝不可能看错!”
“在兖州善唱大戏的班子里,男子可扮成少女,少女又可扮成老者,而观者丝毫不能看出其中破绽。这民间的戏班尚能做到以假乱真,那行走江湖之人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有恶人故意扮成他的样子杀人,想必也不易被识破。”
“即便有人假扮他的样子,但功力又怎能模仿?我那六位师兄虽不是绝顶高手,可也是我派之中出类拔萃之人,况且当时他们六人联手应敌却全部被一人所杀,在这兖州城内有这样能力的人除李赤千之外还会有谁?!”
“这天下之大,能人异士自不胜枚举,而这兖州又不是孤城一座,每日往来之人多如牛毛,其中卧虎藏龙也为未可知。”
“可我与六位师兄远自南召而来,到在此地不足一月,并未曾与人结怨,怎会有人无端开此杀戒?!而只有我与李赤千在前日惹过纠结,假使凶手另有其人,又怎会单单扮了他的模样?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安允灵轻笑道:“你所说的这一点,我倒也解释不出。不过这世上若要定是非之真,除非事实铁证摆在当前。我只再多说一句,李赤千若真是杀你师兄的凶手,为什么不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那天你外寒体虚,气血瘀心昏迷不醒,他不必动手,只要弃你不管,想必撑不过半日,又何必背你回来救治?你的剑就挂在床头,而且这屋子里现在只有你我两人,若是你仇恨难当,只想杀人泄愤,尽管拔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