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太湖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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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条分缕析 一

林晓红说:“你三年前曾在我家住过,我父亲还为你在缥缈峰山坳挖了个避风遮雨的山洞,还帮你去煤矿胡海山董事那里谋了个挖煤的差使,屈指算来,怕要有半年多的时间我们朝夕相处……”“你是林福林大哥的千金?”姚冠群惊讶得眼睛瞪得像电灯泡,半晌才喃喃地说,“怪不得你一进大门,我就觉得面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可你穿着一身戎装,我怎么也不会与当年一个活泼而又调皮的小姑娘联系起来。”尔后显得十分悲伤的样子,“令尊待我恩重如山,如果我把他忘了,这还像是人吗?……说真的,侄女是怎么与赫赫有名的薛司令相识,以后又怎么会参加新四军游击队?”“就在我父亲被山本太郎率领的日寇乱枪打死那天,我认识了薛永辉、秦大哥,以后就参加了新四军游击队。

听说那天,姚叔叔还亲眼目睹了我父亲惨死在日本鬼子枪下的惨状?”“是的,他是掩护新四军游击队被日寇打死的,我没有救下他,感到内疚,也是我终身的遗憾。

令尊是抗日救国的盖世英雄,是我姚某的楷模。”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所以,山本太郎走了以后,我为他收了尸,把他葬在缥缈峰山麓。

记得我派人前去寻找过你,可是你家已被烧成一堆废墟,你也不知去向。

等会儿,我陪侄女去你父亲墓前看看……”他见林晓红嘤嘤哭了,忍不住心一酸,眼眶也湿润了,对薛永辉说,“薛司令,你多了一位忠良之后。

说来,我与你都是在他们父女俩掩护下逃过了一劫。

你要好好照顾我侄女,她什么时候想回西山岛,就到我这里来,我一定好生款待……”各自坐下后,姚冠群遂向薛永辉、秦子刚大谈与林福亲如兄弟的情谊,还说:“当我拉了队伍,我曾动员林福兄到我这里来,让他享几年清福,可是林大哥执意不肯,还是在缥缈山坳租地种田,过清苦日子。

后来我队伍壮大了,我家母的身体又一直欠佳,忽视了去照顾他们父女俩,说来惭愧。”他明知道薛永辉此番前去西山岛的目的,只字不提。

到了中午,姚冠群把薛永辉请至了附近镇上的太湖酒楼,热情款待,频频向薛永辉等人劝酒。

薛永辉出于礼节,喝了两杯。

当姚冠群再次劝酒时,薛永辉开诚布公道:“我托人送给你的书信,想必看过,未知意下如何?”直奔主题。

姚冠群蹙眉沉思了一会,敷衍道:“不急,不急,酒席宴上不谈正事,待会儿我们细细相商不迟。”薛永辉道:“一顿酒饭,毕竟是小。

今天,我们三人是来与你商谈齐心协力共图抗日救国大业。”林晓红一旁道:“姚叔叔,日本鬼子在西山岛所犯下的罪行,你也亲眼目睹。

他们烧我家园,杀我同胞,****我妇女……灭绝人性,罄竹难书,作为有良心的中国人,岂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姚冠群脸上不由得有些热辣辣。

薛永辉继而进言:“要说日寇在苏州犯下的罪行,三天三夜也列数不完。”他见姚冠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目发怔,薛永辉侃侃而谈:“就拿我们苏州和郊区列举,1937年11月19日苏州沦陷,日寇的双脚一踏进城门,就立即对这座人间天堂实施烧、杀、抢、掠。

商店、学校、民居的大门被利斧劈开,成捆的丝绸布匹、鸭绒被、工艺品、名贵字画乃至一般日用品被抢劫一空。

银行、机关的保险箱被用鹤嘴撬开,巨额现金落入敌寇,成套成套的红木家具被装上汽车运走……整个苏州成为一座大兵营。

东吴大学辟为伤兵医院,苏州中学成为日军马厩,景海女师被日军马队所驻。

十室九空的民宅有的驻上日军,有的被洗劫一空之后烧毁。

在石路一带,日军用燃烧弹烧了三天三夜,热闹繁华的商业区成为一片瓦砾……妇女成为日本发泄****的对象,每到一处,他们把男子赶出门外,将妇女关在屋内强奸。

老妇幼女均不能幸免,先奸后杀者不计其数……短短几天之内,苏州城内被残害的市民达千余人。

11月21日那天,日寇一进齐门外洋泾角村,即开枪射死母子两人,然后,将逃走不及的村民关押在一间屋内,用排枪射、机枪扫,屋内尸体堆了一人多高……据不完全统计,苏州城区和郊区,沧陷前后的几天时间内,老百姓7000多人被杀害,房屋8000多间被烧毁……”“薛兄弟……东洋鬼子的所作所为,我不聋不瞎,不但亲耳听到,而且亲眼所见。”姚冠群颓然坐下,唉地叹了口气说,“我也是热血男儿,岂会容忍东洋鬼子横行……说实在话,我姚冠群在西山岛说得上是个人物,可与日寇的洋枪洋炮相比,我的这么九十多条破枪,怎能与他们抗衡。

这不是以卵击石?我要对手下一百多个弟兄身家性命负责,不能因为我逞一时之勇,而使一百多个家庭妻离子散……人贵有自知之明。

再说,你们新四军游击队纪律严明,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约束,而我与弟兄们自由散漫惯了,要是把我们纳入你们部队,怕会受不了,反会影响贵军的英名。”秦子刚插言道:“我是农民出身。

小时候父母双亡,流浪行乞为生,那时候,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人穿暖,全家不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自在,放荡不羁。

自从参加了新四军,我通过学习,不是也成为了一名讲文明、守纪律、识大局的战士。

人是可以改变的。”“我也是呀,姚叔叔知道我是矿工的女儿,以后又成了农民,不也成了新四军战士。”林晓红接着说。

“……”姚冠群听了薛永辉、秦子刚、林晓红的条分缕析,觉得言之成理,嘴巴努动了一下,似有话要说,可末了,他蹙紧眉头,还是一言不发。

“哐当”一声,饭店“雅室”的大门突然被踢开。

姚冠群举目一看,冲进来的是一身戎装的金维汉和一男一女两名年轻的士兵。

原来,金维汉刚才在包山禅寺时,躲在大厅的后面,对薛永辉等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也知道,薛永辉这次任务是前来劝说姚冠群部为抗日队伍,如果让其得逞,自己的计划将会成为泡影。

他也知道姚冠群的脾性,受不了新四军游击队铁的纪律约束,更不愿轻易将好不容易拉起队伍拱手相让,但今天,薛永辉似乎胸有成竹,不但带了秦子刚,而且新来个女战士。

尽管这女战士乳臭未脱,但令他不安的是,因为这位姑娘和她的父亲林福曾经相救过姚冠群,交情非同一般。

他生怕姚冠群一时口软,答应薛永辉提出的要求,届时,一旦生米煮成了熟饭,为时已晚。

当他看到姚冠群与薛永辉等人进了附近小镇上的太湖酒楼,他带了手下的一男一女,准备与薛永辉来个争夺战。

他不相信凭着自己在台湾特工部队集训过的党国精英,会输给土包子出身的薛永辉。

可是当他在雅室外面听到薛永辉列数日寇罪状,要姚冠群以大局为重、民族利益为先,加入抗日救国行列,姚冠群开始由动摇不定至沉吟思考……金维汉再也忍不住,带着手下持枪闯了进去,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薛永辉,秦子刚,林晓红。

一时间情势剑拔弩张。

“姚司令,这位先生是谁?他怎么可以这样无理对待你的客人。”薛永辉返身问姚冠群。

“放下枪,要不,别怪我不客气。”姚冠群经薛永辉这么一说,不由大脸一沉,怒发冲冠。

“大哥,你怎么替外人说话了。”金维汉显得有些委屈,但还是遵从地放下了枪,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薛永辉。

就在那一刹那,秦子刚发现了金维汉手下那个身穿士兵服装的女兵,竟是那天在大光明剧场散发传单的小学教师史丽瑜。

史丽瑜此时也看到自己的枪口正对着那天扮作鬼子兵、冒死相救自己出城的虎胆英雄秦子刚。

更惊讶不已的是林晓红,她看到用枪口对着自己的却是村上男友胡再德,她想,他不是在苏州干将路杂货店店主俞连捷那里当伙计吗?半年不见,怎么投奔了金维汉,成了重庆政府苏州特工站的一名士兵了呢?几乎的同时,胡再德也看清了自己的枪口正对准着自己的女朋友林晓红。

他收下枪,顾不上两军对峙,走上前去问林晓红:“你,你怎么成了新四军游击队,又怎么会复而再来西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