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初,北伐军继续分三路进军。唐生智任西路军总指挥,率部进入豫南。但是在北伐战争胜利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宁(南京)汉(武汉)分裂局面。4月17日,武汉国民政府免去蒋介石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职,任命唐生智为总指挥,继续北伐。4月27日,北伐军进至河南驻马店。奉军以遂平、西平、上蔡三个县为据点,企图凭城固守。5月20日开始激战,28日击溃奉军主力。6月1日,第1集团军与第2集团军的冯玉祥部队会师郑州,4日占领开封。至此,武汉政府的第二阶段北伐胜利结束。在唐生智率部北伐期间,被蒋介石收买的夏斗寅师和杨森部乘虚进攻武汉。叶挺率24师奋力反击,将夏部击溃。唐生智也急令第8军围歼杨森部。在夏斗寅叛变时,唐的部下、第35军军长何键约第8军军长李品仙以及湖南省主席等发动事变。唐接到报告后,电令何键严加制止,并限何部按时开赴驻马店,继续北伐。何键无奈,乃指使驻长沙的33团团长许克祥于5月21日发动政变,解散了湖南省工会、农会等一切革命团体,屠杀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这就是著名的“马日事变”。6月26日唐生智抵达长沙。他认为“马日事变”是长沙的部队自由行动,非要立即查惩产要以整肃军纪不可。许克祥率部逃到湘南。唐派部迫剿,许窜广东投靠了蒋介石。
1927年8月13日,蒋介石受到各方的压力,宣布“下野”,宁汉对立局面有所缓和。但唐生智拥有重兵,仍坚持东征讨蒋。9月,他令35军军长何键为江左军总指挥,36军军长刘兴为江右军总指挥,夹江东下,占领了安庆、芜湖,逼近南京。这时,南京方面的李宗仁、何应钦联名电请武汉方面中止东征,迎汪精卫、谭延闿等到南京协商宁汉统一。汪抵宁后,双方在南京组织“中国国民党特别委员会”,对国民党政府和军事委员会进行了改组。唐生智被推为特别委员会委员。但汪、唐未能取得党政实权,汪仍回武汉与唐生智计议,确定依靠湘、鄂、赣三省,反对特委会。10月20日,南京政府以“通敌叛党”罪名免去唐生智所兼各职。24日,特委会又决议永远开除唐生智的党籍,解除其党内一切职务。11月初,南京政府派李宗仁、程潜、朱培德分别为3、4、5路总指挥,率领西征军对唐部进行讨伐。11月中旬,唐生智“下野”,随后离开部队到了日本,其部队退回湖南后,大部被改编为桂系统辖,并由白崇禧率领于1928年初夏开始第二次北伐,进驻河北唐山、开平一带。1928年冬,唐生智从日本到上海寓居。次年,蒋桂战争爆发。蒋派唐去唐山接收了白崇禧指挥的自己的老部队,白崇禧化装逃往日本,后转回广西。1929年10月,蒋、冯、阎开战。蒋主力屡败,于是派唐生智率其旧部与冯作战。唐为了消除蒋对自己的疑心,亲临第一线指挥,击败冯部,扭转了整个战局,受到蒋介石的传令嘉奖。但不久唐生智又与冯玉祥达成谅解,决定联合发兵反蒋。反蒋失败后,于1930年1月9日,唐生智再次“下野”,然后化装坐土车逃走,辗转开封、天津、香港、澳门、新加坡等地。从此他便脱离了自己长期经营的部队。
1931年,唐生智回国参加了陈济棠、李宗仁在广东成立的国民政府和军事委员会,任两会的常务委员,负责策动湖南的部队,做反蒋的准备。九·一八事变以后,由于各界纷电宁粤双方息争对外,才达成协议,复归统一。宁粤合作后,唐生智到南京任职,1932年初被任命为中华民国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兼军事参议院院长,以后又兼军事委员会第一厅主任、训练总监部总监。1935年4月,他被授国民政府一级陆军上将。后来又任军事委员会执行部主任,专负筹划抗日的准备工作。1937年11月12日,上海失陷,日军乘胜西进,直扑南京。蒋介石召开军事会议,研究对策。讨论中多数人主张不守南京,唐生智则大声疾呼:“现在敌人日迫近首都。首都是国父陵寝所在地,值此大敌当前,在南京如不牺牲一二员大将,我们不仅对不起总理在天之灵,更对不起我们的最高统帅。本人主张死守南京,和敌人拼到底!”当他的观点为蒋接受后,又以带病之躯,主动承担了防守南京之责。11月19日,他接到蒋介石任命的手令,20日,就任南京卫戍司令。蒋介石交待他,能守多长时间就守多长时间,他再次表示了誓与南京共存亡的决心。11月25日,日军以8个师团分三路向南京进攻。南京守军在唐生智的指挥下,拼死抵抗,战况惨烈,日军损失严重。12月9日,日本采取劝降的办法,但未能得逞,于10日下午1时,开始对南京城区实施总攻击。12日下午5时,战事紧急,唐生智召开军事会议,终于下达了撤退命令。第二天,日军入城,接着便是让炎黄子孙世世代代都刻骨铭心的“南京大屠杀”。
唐生智于12月12日晚9时渡江,后转赴汉口见蒋介石,自请处分。不久,他回到湖南东安。1939年,他任军事委员会运输总监,因有职无权,不久也便辞职了。闲居重庆期间,蒋怕他和共产党以及杂牌军有联系,生出事端,特派宪兵加以“保护”。抗战胜利后又回到家乡——湖南东安县。
纵观孟公的前半生,可以说是气吞山河,名震华夏。同代人相比,不仅说他不会在德公与颂公之下,甚至包括蒋公在内。除了玩政治,蒋公略胜一筹外,论带兵打仗,孟公绝对高出半头。在蒋,冯大战时,蒋介石曾心服口服地说:“孟潇有军事天才,这回打得很好,我不及他。大家往后要听他的指挥。听他的指挥,就等于听我的指挥。”另外,在人品方面,孟公却是很少出尔反尔的。他不干那些言而无信、出卖朋友的勾当。孟公还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找不到他曾与共产党交过手的具体事例。不管是言论上还是在战场上。北伐后的国共反目,基本上没有他太多的事,作为他当时的地位和身份,这是很难躲过去的。而且许克祥发动的“马日事变”,孟公是反对的,并且过后他还进行了追究,对许采取了严厉的措施。不管他当时出于何种动机,知道了这一点,对孟公后来在长沙起义中的思想和表现,或许就更好理解一些了。
晚秋的歌谣
抗战胜利了,内战也很快就接着爆发了。和共产党打仗,蒋介石就别想依靠唐生智的帮助。南京失守后有一时期他曾在家乡创办了耀祥书院,潜心研究过佛学、哲学、中国古代学术思想及古典文学等。以后又创办了一所耀祥中学。所以,后来内战一爆发,他便带领全家回到故乡,接着继续办学。与前次办学不同的是,这回他不光单纯钻进古书堆里了,而是开始接触一些进步书籍,读了《辩证唯物论与历史唯物论》,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以及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他还经常去自己办的耀祥中学作报告,谈民主与和平,并举办哲学讲座,宣传辩证唯物论与历史唯物论的基本知识。尽管唐生智退避乡野,可是蒋介石对他不可能不管不问。他的一举一动,蒋公都了如指掌,不久,他办的学校就被封闭了。
1948年的晚秋,蒋介石请唐生智到南京晤谈。这时,在中国政坛和军界沉默了整整9年的唐生智,决定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乡居期间,他已对人民的疾苦有所感触,这也是促使他重新思考和选择自己的道路的重要因素。唐生智先到了上海,首先找到总统府参军李觉,一见面要李觉和刘建绪陪他去南京见蒋介石。李觉认为他弃政了这么多年,如今蒋的情况这么不妙,时局如此危急,而选择这时候去看蒋还有什么意义。唐生智当时说,一句话说不清,一切等晚上在车上细谈。当晚上了火车,唐生智和李觉、刘建绪三人一个车厢,说起话来无人干扰。话一开头,唐生智劈头盖脑地说:“现在不光是大局危急,而是国民党整个要垮台,我是去为蒋介石送终的!临终前有个把朋友去看看他,总是好的,说不定还会给我一个什么名义回湖南活动活动哩!”他还说:“这次到南京,主观上是想要程颂公把绥靖主任或省主席让一个出来,让哪一个都行。如果办不到,就设法搞一个湘粤桂边区总司令,你李觉来当参谋长。如果这也搞不成,颂公又不愿合作,那我们就自立名义干起来。我邀你们同去,借以表示还有旧部为我捧场。”一席话,雄心勃勃,胸有成竹,证明盂公确实是想东山再起的了。李觉却没有他那么乐观和对前途充满信心。李觉说:“蒋介石一向对你不信任,时刻暗中派人监视你,而且常常是派到你家里来的。我们同共产党又无渊源,一点关系也没有,说搞和平解放,能插得上手吗?”车上他们还谈到了唐生智和白崇禧的关系,认为新桂系已经控制了湘、鄂、赣、粤几个省。桂系或许对程潜还无所谓,而对唐生智一向猜疑,决不会不防。但唐生智告诉李觉和刘建绪,他已经和刘兴也说过了,刘兴也愿意参加。这些队伍都有人负责组织,一切安排妥当,只要时机成熟,就能马上集合起来。唐生智谈兴很浓。谈话中,他还说中国共产党有根本的一条,即是军队绝对由党指挥,不能凌驾于党之上。从这些话里,李觉能够想到,唐对共产党和共产党的军队,不仅有了好感,而且已经有了比较全面的认识。
唐生智一行到了南京以后,为了避免蒋介石猜疑,先由唐生智的胞弟唐生明联系住在宪兵司令张镇家中。在张镇家住了一个星期,唐生智曾三次见蒋介石,结果一无所得,大失所望,回到上海。其实,蒋介石也曾提出要他任衢州绥靖主任,这与唐本人事先设想的距离太大,于是他不加考虑便拒绝了蒋的任命。
回到上海以后,唐生智见到了副总统李宗仁。谈话中,李宗仁的秘书谈到,司徒雷登希望李宗仁出来挽回颓势时,唐生智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说:“蒋介石搞起了内战,老百姓希望民主、和平。他的军队又被八路军打垮了,蒋垮台是一定的。,继起的人非谋和是没有办法的。”在李宗仁讲到能战才能和,和时才能对等时,唐生智又说:“老蒋的嫡系部队那么多,但是他违反了民意,就没有办法。我看只有一心一意地谋和,才是正道。”
这次晚秋的京、沪之行,唐生智在蒋那里所抱的希望是落空了,但是他却与共产党的上海地下组织有了秘密接触,进一步了解了共产党的政策。所以说,唐生智兴致勃勃而去,并没有因为蒋之因素败兴而归。他依然是信心十足地乘一架军用飞机飞回了东安,并立即着手招集旧部周斓、刘兴等会晤,对他们谈到自己走和平自救道路的决心,并要他们回去着手抓起义武装和筹措活动经费等。
“替别人保驾,我不会去……”
唐生智应蒋介石之邀赴南京途中,火车从衡阳开出首先在长沙停了两天。当然,这是他计划中的也是非常必要的停留。长沙是湖南省会,全省军事政治中心,雄心勃勃要进京讨一番大事业来干的唐生智,自然应先在长沙露露面,同时也要了解一些省会的动态和各界人士的意见。当时,省政府秘书长邓介松、长沙绥署参谋长刘嘉树等40余人到火车站迎接。唐生智没下车就先对来接他的人说:“蒋总统约我到南京共商国是,路过长沙顺便看看。”随即下车向前来欢迎的人们点头、招手,然后坐车去了其弟唐生彦家里。当日上午,各界人士在省政府礼堂举行欢迎大会。会上唐生智发表了讲话,说:当今政局混乱,战争连绵,民不聊生,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湖南人民要发扬骡子精神,奋起救国。我这次南京之行,就是去尽自己的责任的。
唐生智把湖南人比作骡子,听起来新鲜新奇,想起来形象生动,琢磨起来是很觉有意味的,不知道这里面是有典故还是他自己的切身体会。这次他在长沙只停了两天,便去了南京。虽然时间不长,可是他倾向和平的态度,已经向省会各界表明。或许这就是他一定要在长沙逗留的目的。以后,湖南人民的和平运动正像他所希望的那样,如火如荼。这也使程潜一步一步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选择的和平道路确实是顺乎民意了,也愈加增强了信心,所以和谈的态度日趋明朗。1949年4月18日,在省府举行的例行月会上,程潜公开表示:“现在全国人民要和平,我们政府,只有排除万难力谋真正和平之实现;还有什么瞻顾的余地呢?如果还有什么人梦想借武力来压制全国。人民所祈求之和平,我相信全国人民都会有一个制裁。到那时,凡是穷兵黩武的人,一定逃脱不了‘千夫所指’的惨痛教训。”当时他还勉励僚属:“应该拿出良心来,争取真正的和平,为国家,为民族留一线生机。”
在程潜讲话的三天以后,即4月21日召开的各界人士的大会上,大家一致认为,湖南经过8年抗战3年内战,人民受害最深最大,必须避免战祸,方能保持地方元气。会上成立了“湖南人民和平促进会”,仍推仇鳌为主任委员,推定常务委员若干人,以刘公武任常委兼总干事。会上还初步商议采取有效的自保办法。紧接着在22日召开的会议上,讨论了组织章程,明定以发挥人民力量,促使湖南免于战祸,安定社会秩序,保全地方元气为宗旨。为了适应各方面的要求,改名为“湖南各界争取和平联合会”,提出湖南不设防、不备战、湖南人大团结、实行自保自卫等主张和口号,改推唐生智为主任委员(代表湘南),仇鳌、陈渠珍为副主任委员(代表湘中、湘西,陈一直没有到任),仍以刘公武为常委兼总干事,并扩大常务委员会,以表示湖南人的大团结。当会议结束前,省会学生联合会的代表赶到会场,要求于24日举行省会人民群众游行示威大会,号召要和平、不要战争。会议当即决定同意,并推总干事刘公武参加筹备工作,准备采取一致行动。白崇禧知道以后,指使特务届时进行破坏,阴谋制造流血事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程潜派肖作霖出面,于23日,深夜约集省学联代表会商,同意暂停示威游行,改为总罢课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