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意终于低下头,迟疑了好半天才说:“对不起,他是我表哥。”
秦愁愈发冷笑说:“我现在还真挺好奇的,他如今过得怎样?有没有死?如果没死那肯定又要有某个女孩子遭殃了!唉,也实在没办法,我们有时候就是这样贱,明知对方是坑还要手拉手往里跳。”
刘意忙又说:“他…他其实早忏悔了,说是以前自己做过些错事,以后绝不会再对喜欢的女生不管不顾了!”
秦愁听到刘意转述的这句话,心都要撕碎了;不禁狠咬着嘴唇说:“好,这话讲得真好!相当漂亮,我为他鼓掌!这也就是说,以前玩过的、伤害过的女孩儿就大可以不管不顾任她们死活了,是这道理吧?”说罢,泪如雨下。
刘意本以为自己说这话可以安慰到她,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心里又急又悔;又见她一提及孙浩就这般,便知她在心底根本就没彻底忘掉他,因而又自作聪明道:“那要不?改天我再找时间帮你联系一下他,让你们面对面地把话说清楚,怎样?”
秦愁听后,抹抹眼泪,抽鼻顿了顿,又恢复了先前的冷笑语气:“请不要再跟我提及这个人,我只当他死了!”说着扭头便走。
刘意恨得直用自己的左拳捶右掌,暗骂自己大脑僵化心灵闭塞,竟说了这么一通低情商、无灵性的呆话。但他又太不甘心,铁了心要将这闲事管到底,因而又在心里暗暗谋划起来。
等他又回到大厅时,贾通已提前离开,并通过管卫留下一句话和一个号码,大意是希望刘意过两天最好能主动找他谈谈,因为他觉得两人之间实在有太多的误会要消除,且他还有一些石破天惊的心里话想要对刘意说——管卫复述这话时一直在笑。刘意起先也就跟着笑,但后来又觉着贾通一向语出惊人,或许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所以也就顺带着将这事放在心上了。
老师们也都来了,老严老袁更是站到台上互相调侃逗乐。只听老严笑说:“袁大头,看来你们班终究还是不如我们班呐!对此,你可有什么话要说?”老袁回笑说:“严老鬼,你也别太得意,虽说我们班成绩比你们班略差了点,但未来说不定就有更多的人才出自我们班!不信?那你敢不敢现在跟我打个赌?”老严又笑说:“……”
看着在台上如此从容自适的老严老袁,刘意忽生出许多感慨:首先,老师们的心理素质并没有班长段萍想象得那么糟,绝不会因为高考比别班考得差就呼天抢地活不下去,至多也就是心底有些失望、对外多点自嘲罢了,大不了就振作起精神重头再来。其次,虽说教书不单是一项谋生的职业,更有一种立人的使命感在其中,但就现在的情形看来,大约老师们觉得只要能尽到自己该尽的责任,不太耽搁学生们的前程、辜负家长们的期望也就是了,实在苛求他们成为什么照明灯引路人显然是强人所难;毕竟,有独特想法与非凡魄力的老师实属凤毛菱角,各行各业也都是这样,没必要轮到老师头上就要用二重标准。最后,刘意又不得不想到让他恨到无奈的应试教育——显然,经过N多年的“薪火相传”,大多数官员、老师和学生已在脑中形成一种认知模式,以为通过这种方式考察人的能力就是理所当然甚至是毋庸置疑的,即便偶尔闪现出点其他念头也会因社会压力与自我约束匆忙将其扼杀,这样,他们才大可将自己全部的热情与精力都扑在其上并感到安稳,而绝不会再回想到这其实只不过是一种可能性,它并不唯一甚至都未必最佳;另一方面,少数官员、老师和学生确也都敏感且勇敢地意识到这种教育的缺陷,但这之后也会有很多分路:有的索性放开手脚扬长而去以示自己的遗世独立,这是不管不顾的破坏者;有的则积极努力地在各个方向上敲打凿磨以求开垦出新路,这是手握实权的探寻者;但更多的是像自己这般,有点小意见却被百口嘲谤,有些小不平顿遭万目睚眦,在外要顾及颜面便只好与时俯仰,对内因无人交流却只能自戕自笑。这,也就是所谓不知所谓的神经病了。
酒席随即开启。大家敬酒夹菜、回忆往昔,倒也十分欢乐。刘意在这期间又有意冲庞燕笑了笑,可她仍不予理睬。此时的刘意与马哈坐一处,马哈当然还是有一贯的热情,正在那儿吆五喝六,完全没有意识到刘意有任何不对劲。这种粗心反使刘意感觉不到尴尬。
其间,裴骄为了调动自己桌与邻桌的气氛,便提议大家不如学学各个老师平日的话语情态,这样肯定会别有意趣。大家便起哄让他先来。裴骄也不推辞,站起身高声笑说:“好,我就来模仿模仿我的偶像崔老师!”在座的马哈不用说也是活宝型的,忙也拍桌子笑说:“好!那如怨鬼一般的郑主任就交给我了!”
“我滴个亲妈妈,这道填空题错了48人,统共才有2个人对!你说说你们的眼皮是不是又欠揪了?真是猪肉汤洗脸越洗越昏(荤)!人家1班才错45个!”裴骄模仿得身形毕现,故引得大家哈哈大笑,都赞说模出于真而已胜于真。
“哎哎,谁让你们班的拖把就这么随意地摆在后头的?一点卫生都不讲!去!把你们班的值日班长给我叫出来!”马哈也极力重现着当日郑主任的神情模样,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切实的笑。
“什么,这道题我没讲过?韩秀,把3月份第2期的那张周周练试卷拿出来,看看上面的第7题和这题是不是一样,”刘意的热情也被完全调动起来了,学舌着老袁说,“报告袁老师,是第8题。”
“最后一句亮了!这也才能衬出是老袁的风格嘛!”其中的一个名叫陈佩的女生说。
“原来你是这么得不给袁老师面子啊。”庞燕也忙笑拍着韩秀的肩膀说。
韩秀则红脸怄眼看刘意。
此时大家想到什么,索性都七嘴八舌地学起来,也不管究竟是谁说的了:
“马哈,又讲话是吧?没得事干啦?三十八套都做完了?模拟卷都做好了?错题都订正了?啊?都没有呐?这不作死么!那些个好废话的女的都叫长舌妇,你说你一个男的也那么多废话,叫我怎么说你呢?”
“刘意,你怎么比你们班的女的还好吃?成天不好好上自习,就知道手伸桌肚里摸点东西朝嘴里一撂,以为我路过就没看见是吧?还有,把你偷看的那本小说交过来,你看你那眼神飘忽的呢,跟做贼一样!哎噫,这叫什么《狗嘴里》的破小说有什么可看的,内容凌乱要死,纸张还差!”
“老师,您好像写错了…”“嗯,我其实是故意写错的。就想检验检验你们上课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讲。”
“什么?你们到这时候晚上还敢十二点以前睡觉?都不想考大学了?我看你们中午也不要回去吃了,就在这学校食堂对付下,吃过后可以再学一个小时,累了就趴课桌上眯一会儿,省得跑来跑去活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