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那些青梅竹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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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些青梅竹马的事 (3)

那时的背街在我的心里仍是有着一种苍凉的意味,譬如从大桥上望去,仰面就是一个大大的土丘,丘上修着几幢房子,房子左右都杂生着野草,那土丘是黄色的,好象澳大利亚的大红岩一样的矗立着,不同的是,大红岩的颜色是红的,而这个小丘却是黄的。

土丘的下面有着几幢老屋,临街的老屋总是摆着些儿小东西在卖,那已经是老屋子了,土墙黑瓦,透着股灰呛呛的灰尘味,不过,那时候天总是很蓝,呵呵,像某首歌唱的一样。

从那大黄岩过去,便是背街了,那时的背街荒凉凋敝,没有现在繁华。

就在我家的对面,就是一个大大的高台,台子上有一户人家,那人家在我的印象里很深,但我们和他家没有往来。那户人家的门前栽了一棵歪脖子树,稀稀的叶片看起来好象害了病,在树的后面,就是那黑瓦白墙的屋子,有一扇黑色的窗,那里住着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子,不过,那小孩子的年纪比我大。

我记得最清晰的是,在一个阴阴天,那孩子笑嘻嘻地用手帕将四个角用线栓了,然后把线聚拢起来,在尾巴处栓了个小石头,再然后他就笑嘻嘻地从高台上把那手帕一抛,那手帕便鼓胀着空气,晃晃悠悠的就从高台上慢腾腾地落下来。

我看得呆了,后来我从别的小孩嘴巴里知道,那叫降落伞,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东西,后来我也做了不少类似的降落伞,可是却找不到那种兴奋的感觉。那次后,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小黄扬,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这也算得是回忆里比较清晰的一个场景。

我对邻家女儿的爱慕之心如同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可是她并不爱我,这使我非常痛苦,可是我也不能和兄弟争,因为我是他的哥哥,这是件非常让人头痛的事情。

我觉得这非常不公平,为什么我只能演大岛茂而不能演相良光夫,我当时很想揍我兄弟一顿,可是我又打不嬴他,他像头小狗熊一样健壮,我则像根竹竿那么瘦弱。他要打我,容易容易,我要打他,困难困难。

其实回忆起来,我的童年是很寂寞的,如同我的成年一样的寂寞,不过那时我不知道什么是寂寞,我只知道自己不能和那些小孩子玩,他们总是疏远我和我兄弟,唯一喜欢和我们玩的,只有邻家女儿。

可以想象,我们之间就很容易发生爱情,虽然我们很小,可是我们知道爱,这一切都是血疑惹的祸。我想如果我们没有看过那电视剧,我们就不会爱上邻家女儿,我们就会和从前一样的欺负她,抢走她的布娃娃,让她撕声嚎气的哭着告我们的爸爸妈妈。

自从看了血疑之后,我们都爱上了她,而她只爱上我的兄弟,因为她觉得不可能让幸子爱上大岛茂的,而且幸子也不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可我也可以演相良光夫的,然而我没有说,我只是很严肃地念着那台词,一本正经地望着他们拥抱,嘴巴里念念有词。大岛茂的心在流血。

望着他们拥抱,我就想起我们抢走她布娃娃的那个事情来,那次抢走布娃娃后,我们就悄悄地躲在角落里看邻家女儿哭流洒涕地找我们,非常幸灾乐祸。

等她走远,我们就在黑暗里研究起这让她如痴如醉的东西来,我和兄弟觉得这傻呼呼的东西实在没什么玩法,于是我们找了根钢锯条,把它按在凳子上,锯了它的脑袋,沙沙的,有黄色的锯木面泄了出来,我们感到很沮丧,觉得这么漂亮的东西里面竟然装了些锯木面,实在太杀人的细胞了,真******是马屎外面光里头一包糠,中看不中用。于是我们就扔了布娃娃的尸体,扔在邻家女儿的门口。

可以想象得到邻家女儿如丧考妣的样儿,抱着她的无头布娃娃,她哭得嘶声嚎气,简直就好象死了亲娘一样悲惨。听着她恐怖的哭叫,我们吓得瑟瑟发颤,简直好象到了世界末日。我们开始互相埋怨,兄弟埋怨我肢解了布娃娃,我则埋怨他说,如果你不偷她的布娃娃,我怎么会割了她的头。

于是我们两个开始嘴战,讲来说去,两个人都有理,于是就甩起了皮坨,我怎么禁他玩,三两下就将我放翻在地。

按住我,他得意地笑,流着清鼻涕,一抽一抽地说,投降不投降?

我恶狠狠地挣扎半天,看不能挣脱,索性大哭起来,妈!妈!小唐打我了!!

要知道我的声音穿云裂帛,可以穿透十米厚的墙,所以老妈在里屋煮饭也听得到,于是她就恶狠狠地拿着竹条子冲出来,我兄弟连忙拨腿就跑,边跑边回头说,你不要逼脸!有本事你就不要喊妈来。

我流着眼泪,飞快着爬起来,嘴巴大大的张着,好象受了很深的委屈,对着冲上来的老妈指着兄弟逃跑的方向,妈!他往那边跑了!

从小我的身体就不好,所以老爹老妈对我疼爱有加,兄弟一直不舒服这个事情,一直到现在他都有些不能释怀。

邻家女儿不能原谅我们,所以她就告了她的老妈,事情的结果是,我和兄弟被跪了两个小时,非常之凄惨,开始我们两个也哭,可哭到后来也就无趣,索性不哭,开始在脑袋里胡思乱想起来。

我当时不知道兄弟想的是什么,事实上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只是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这就已经足够了。当时,我和兄弟都跪在陶屋边上,穿着黄而旧的布裤,脚上穿的是解放鞋,大拇指的地方已经被穿磨破,露出白生生的大姨妈,所谓大姨妈者,大拇指也。

当时我好象是背着手,仰着脸,留着三七开的中山头。

我兄弟则是刮了个秃瓢,油光水滑,有些癞疤,好象一个大大的旧电灯泡,在电灯泡下,是一张苦瓜脸,因为他已经呻唤很久的脚杆痛了,在一点上,他不如我,我的脚杆已经久经考验,是不怕跪的。

我们跪了很久,老妈好象忘了我们,走到邻居家串门去了,太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映得地上明晃晃的刺眼睛,我的嘴巴有点发干,想喝水,于是我就站起来,走到屋边的茶几上抬起茶壶就汩汩地喝,喝完后,安然又下跪。

兄弟一看,也跑上去喝了几口,安然下跪,正在这时,门口有人嘻嘻笑,嘻嘻,你家两弟兄跪都跪不老实,我要去告五娘的。

我们转头一看,竟然是邻家女儿,她扎着两个可爱的鬏鬏,神气地站在门口望着我们坏笑,一看见这个人,我们两个马上转过头,并在鼻子里狠狠哼了一声,不睬。

看见我们不睬她,可她却厚着脸皮,迈进我家门槛,笑嘻嘻地对我兄弟说,小唐,不关我的事哈,是你老妈问我我才说的。

我兄弟白了她一眼,鬼才相信你。

我跪在一边,心里燃烧着怒火,觉得她不来和我说说话,实在很是侮辱,于是我吼,你不要想我们张你!{张,金沙土话,意即理睬。——刘尔谋注}

邻家女儿白了我一眼,说,你好好跪你的吧,我才不张你呢,我只张小唐,嘿嘿,气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