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是不太能够委屈自己的。可是人生在世又怎么可能不受委屈呢?倘若一时气不过,就会时时气不过,所以我们要修心,所以我们要养性,别把委屈当委屈,把它当做修养身心的机缘,就像唐伯虎诗中所说的那样——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是非入耳均须忍,半是痴呆半做聋。
忍辱多力,必为人尊
沙门问佛:何者多力?何者最明?佛言:忍辱多力,不怀恶故,兼加安健,忍者无恶,必为人尊。心垢灭尽,净无瑕秽,是为最明。未有天地,逮于今日,十方所有,无有不见,无有不知,无有不闻,得一切智,可谓明矣。——《四十二章经》
僧人问佛:什么样的人有大势力?什么样的人最聪明?佛说:能够忍辱的人有大势力,因为他不怀恶心,而且安然健康。能够忍辱的人没有恶念,一定被人尊敬。心中尘垢灭尽,清净没有瑕疵污秽,这样的人最聪明。从没有天地时开始,直到现在,十方世界中的一切,没有未见过的,没有不知道的,没有没听说过的。得到了无所不知的认识(一切智),这样的可称得上是聪明的了。
爱是人间的一份力量,但是只有爱还不够,必须还要有个“忍”——忍辱、忍让、忍耐,能忍则能安。
要做个受人欢迎的人,做个被爱的人,就必须先照顾好自我的声和色。面容动作、言谈举止,都是在日常生活中修养忍辱得来的。
有钱也苦,没钱也苦,闲也苦,忙也苦,世间有哪个人不苦呢?说苦是因为他不能堪忍!愈是不能忍的人,愈是痛苦。娑婆世界又译成堪忍世界,意即要堪得起忍耐,才有办法在世间生存得更自在。忍不是最高的境界,能够达到看开忍,则会觉得一切逆境都是很自然的事。
做事,一定要秉持着“正”与“诚”的原则;而待人,则要以“宽”与“忍”的态度。要以超然的形态、宽大的心胸来容纳任何人。真正的圣人,既强又柔。他的强是柔中带刚,刚中带柔,柔能调服众生,刚能坚强己志。
佛陀不但教导众生修“慈忍”行,对儿子也教他坚持“慈忍”。佛告诉儿子:我的一切财产都要留传给你——国家的一切财产是有形的,有损减的;而我的财产是慈忍大法,是大觉智慧,可增长你无穷的福因及难量的法财。人人都能以“慈”、“忍”施行于家庭、于一切众生,人间便会常久散发着“透彻的爱”的光芒。
争,只能“为善竞争”、“与时日竞争”——一旦它的对象从自我投射到别人身上的时候,它就成为一个很不安的事,一件很痛苦的事了。
竞争孕育了伤害的因子。只要有竞争,就有上下之别、前后之分、得失之念、取舍之难,世事也就不得安宁了。不争的人才能看清事实。争了就乱了,乱了就犯了,犯了就败了。要知道,普天之下,并没有一个真正的赢家。人们往往就是太执著,而有分别心。是你,是我,划分得清清楚楚,以致我爱的拼命去求、去争、去嫉妒,心胸狭窄,处处都是障碍。一般人常言:要争这一口气。其实真正有修养的人,是把这口气咽下去。培养好自己的气质,不要争面子;争来的是假的,养来的才是真的。
能“忍”则无往不利,无事不成。人能“忍”则是非不生;出世之事业能永垂不朽,亦源自一字“忍”。
能看得破,更忍得过
能行忍着,方可名为有力大人。 ——《佛遗教经》
佛法有“六度”,“度”是度过一切烦恼之意。“忍”是“六度”之中第三度。忍有两种:第一是世间忍,能忍饥、渴、寒、热、苦、乐;第二是出世间忍,即忍信、戒、施、闻、智慧、正见无谬,忍佛、法、僧,忍骂詈、挝打、恶口、恶事、贪、嗔、痴等。难忍能忍,难施能施。
一般人认为忍就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对痛苦硬吞硬咽,其实,忍辱不是苟延残喘、退缩压抑,而是智者的涵养,仁者的心量,越是勇敢的人,越能够忍受难堪的侮辱。男人们通常认为,勇敢是男人的象征,急公好义,拔剑而起,才是勇敢的表现。人们常常忽略,勇敢是需要智慧支撑的,不是以脾气支撑的,有人因为一时之气而逞匹夫之勇,最后坏了大事。智慧来自冷静的分析和细密的思考,在遇到事情时,忍住心中的“怒气、义气、傲气、暴躁之气”,才能把其中的是非得失、前因后果思考清楚,以最佳的方式解决问题。“包羞忍耻是男儿”,忍辱不是卑躬屈膝、出卖人格,而是高尚的难能的功夫,唯大智慧、大度量的人才能做到。周瑜忍不了“诸葛亮的三气”而短命身亡,韩信能够忍受“胯下之辱”,最后成功辅佐汉王刘邦,成就霸业。
忍耐是治疗冲动的法宝,忍耐让人认清是非。星云法师言:“认清了世间的是非善恶喜乐,更要放宽肚皮,坦然接受。好坏、冷热、饱饿、老病、荣宠、怨恨、有理无理、快心失意事都接受。接受得了,才有心思寻求解决之道,善因好缘就会随之而来。佛教将我们居住的世界称为‘娑婆’,也就是‘堪忍’、‘能忍’的意思。可见得,人要活着,必须要以忍处世,不但要忍穷、忍苦、忍难、忍饥、忍冷、忍热、忍气,也要忍富、忍乐、忍利、忍誉。以忍为慧力,以忍为气力,以忍为动力,更要发挥忍的生命力。”
常言道,忍得淡薄可养神,忍得饥寒可立品,忍得语言免是非,忍得争斗消仇憾。能忍自安,其实就是要忍得欲望、受得委屈。曾国藩面对老家人与邻里的建房宅基之争,信中几句话颇见其心胸:“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一般人迫于对方的权势大,财富大,气力大,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之下忍,这算什么忍耐呢?真正的忍是,就算他欺负了你,对不住你,他什么都不及你,你有足够的力量对付他,而你却能容忍他,认为他的本性和你一样,只是一时糊涂,或在恶劣的环境中受到熏染罢了,你不必与他计较,能在这样的情况及心境之下容忍,那才是真正的忍耐。
梦窗国师有一次搭船渡河,船正要开航离岸时,有位佩着刀拿着鞭子的将军,大喊道:“等一下,船夫!载我过去!”全船的人都说道:“船已开行,不可回头。”船夫也大声回答道:“请等一下班吧!”这时,梦窗国师说道:“船家,船离岸未多远,给他方便,回头载他吧!”船夫看到是一位出家师父讲话,因此就把船开回去让那位将军上船。
将军上船以后,刚好站在梦窗国师的身边,他拿起鞭子就抽打了梦窗同师一下,嘴里还骂道:“和尚!走开点,把座位让给我!”这一鞭打在梦窗国师头上,鲜红的血汩汩地流下,国师不发一言就把位子让出,大家看了都非常害怕,不敢大声讲话,都窃窃私语,说禅师要船载他,他还打他。将军已知道刚才的情况,但仍不好意思认错。
船到对岸,梦窗国师跟着大家下船,走到水边默默地、静静地把脸上的血洗掉,这位蛮横的将军终于觉得对不起梦窗国师,上前跪在水边对国师忏悔道:“禅师,对不起!”梦窗国师心平气和地说:“不要紧,出外的人心情总是不太好。”
梦窗国师不是说“我是出家人,当修忍辱之心”之类的话,而是说“出外的人心情总是不太好”。人好多时候的狂躁,其实是“相由心生”。与他人争执,很多时候是因为自己心气不顺,故意为难别人。对别人施加的辱骂不能忍,也多是由于自己遭遇的境况不顺遂,不能大肚容之。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段除了忍耐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方法可通过的人生阶段。为了更好地生存和发展,在这个阶段,我们必须忍耐。
寒山大士问拾得:“世间有人秽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我应该怎么办呢?”拾得回答:“那只有忍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一般人是看得破,却忍不过。俗人,是不太能够委屈自己的。可是人生在世又怎么可能不受委屈呢?倘若一时气不过,就会时时气不过,所以我们要修心,所以我们要养性,别把委屈当委屈,把它当做修养身心的机缘,就像唐伯虎诗中所说的那样——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是非入耳均须忍,半是痴呆半做聋。
能低头的人最尊贵
我慢者,谓倨傲恃所执我。令心高举,故名我慢。 ——《成唯识论》
佛说众生因久往以来的习气熏染,形成了五毒恶习,即贪、嗔、痴、慢、疑。其中“慢”指对他人心存高傲与自满。唯识宗认为“慢”是六种根本烦恼之一。《大乘五蕴论》有七慢之说,即慢、过慢、慢过慢、我慢、增上慢、卑慢、邪慢。此七慢之内容,略如下述:
“慢”指对于劣己者思已胜,对与己相等者则思相等,此之所计是当然之事,不能说咎,但其心意若有高举则称为“慢”;“过慢”指对与己相等者思己胜,对胜己者思等,此慢超过前者,因此称为过慢;“慢过慢”指对胜己者思己胜;“我慢”指于五蕴之任一蕴,执我及我所,恃彼起慢心;“增上慢”指自未证果而谓已证得,未断烦恼而谓已断;“卑慢”指于他多分胜中而谓己少分劣;“邪慢”指自无德且行恶行而谓自有德。
有句禅语道:“所有的病患,医生最难治;所有的众生,自以为是的人最难度。”
佛法讲,有一分恭敬心,就能消除一分业障,觉照到自己有慢心,就赶快忏悔。禅宗有个公案,宋朝高峰妙禅师为了对治自己的昏沉,于是在峭壁上的妙高台打坐,妙高台很小,只有一个人的位置那么大,如果打瞌睡就会从峭壁上摔下来。起初很有效,日子久了,他又开始昏沉。有一天他打坐时竟然睡着了,一不留神栽了下去。掉到半山腰时,他忽然觉得有人用双手接住他,又把他送回妙高台上。禅师问:“是谁?”空中有声音说:“我是护法韦驮。”
禅师一听,觉得连韦驮菩萨都来护持我,不觉有一丝丝的我慢心升起来了,于是问:“世间像我这样用功的人有多少?”韦驮护法回答:“像你这样的人比恒河沙还多。你现在起了我慢心,我二十世不再护持你。”
禅师听了很惭愧,立刻至诚忏悔,心想:“如今韦驮菩萨已不护我了,但为了出离生死,纵然摔死,我也不下座。”就又开始精进用功。不久,又不自觉地昏沉,落了下去,他在半空中惊醒过来,心想这下必死无疑。在快落到地面时,他又被一双手接住,捧送回座。
禅师又问:“是谁?”空中回答:“护法韦驮。”“你不是说二十世不再护我的吗?”“因为你真诚忏悔的一念心,已超过二十世!”
这真可谓“弥天大罪,一忏便消;盖世功德,一骄便无”。人生有了成就,能不傲慢的有几人?在傲慢中迷失自我,能心生惭愧心的又有几人?我们的人生不在妙高台上,而在我们自己的心上,我们时时刻刻都坐在妙高台上打瞌睡,只是尚未坠崖,不自知罢了!
“过慢”、“慢过慢”的人处于少数,我们大多处于“慢”的层次,并且不自知。遇到老同学,叙旧时不免心想:他当年学习比我好又怎么样,现在不过是个小职员,我好歹也是个主管;一边夸奖邻居的儿子相貌堂堂,一边心想:长得好有什么用,连高中都没考上,比我儿子差远了;开着名车时遇到后面超车的,心想:就这破车还开这么快,整部车也没我一个轮胎贵,给我撞坏了赔得起么;在商场看到农村来的人,心想:这样的人还来什么商场啊,在地摊逛逛算了;在捐献时心想:这衣服都过时了,给那些穷人算了,他们还会感谢我哩……“慢心”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发展着,一点点荼毒我们的灵魂。
做人要有自尊的一面,紧迫的时候要能顶天立地,有如龙抬头,虎相扑;但是无论你多么强大,都要以自谦为美德,有如龙退缩,虎低头。这正说明了当高则高,当低则低。龙为兽中之灵,虎为兽中之王,禅者乃人中之贤,以退为进,以谦为尚,这是大智慧。
再大的成绩,也抵不过一念骄心。即使我们确实有如是的优点,但也要隐藏几分,这个叫做涵养。肯低头的人,永远不会撞到矮门。真正懂得低头的人,不曾矮小过。
大地最谦卑,万物依之而生。谦虚是忍,忍耐攀比、虚妄之心,忍耐执著和欲望,固守自己的理智,顶住糖衣炮弹的冲击;谦虚是容,容就是要去除护短的虚荣心,使自己能包容一切。
先哲说,当一个人对自己的丰功伟绩或才学气质念念不忘的时候,也就说明他已经风华寥落了。同样,一个通过贬低别人来提升自己的人,一个通过炫耀来表现自己的人,一个居功自得的人——毋庸讳言,都是不自知、不自强的人。
一个谦虚者的心已经不是水杯了,而是能够“容天,容地,容天下难容之事”的无量无边智慧海了。
委曲求全,等待转机
善知识,心量广大,遍周法界,用了即了分明,应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去来自由,心体无滞,即是般若。 ——《坛经》
善知识,心量博大无比,能够包容一切事物和现象。心的功能就在于能够清楚地认识一切事物和现象,如果运用本心来观察,便能理解一切。一切事物和现象就等于单一的本心,单一的本心也就等于一切事物和现象。心的本质就是自由自在,任来任往,没有任何事物和现象能够阻碍它,这就是般若智慧。
古来成大事者必是能屈能伸的伟丈夫。人生处世有两种境界:一是逆境,二是顺境。在逆境中,困难和压力逼迫身心,这时节应懂得一个“屈”字,委曲求全,保存实力,以等待转机的降临。在顺境中,幸运和环境皆有利于我,这时节当懂得一个“伸”字,乘风万里,扶摇直上,以顺势应时更上一层楼。
何谓屈?何谓伸?何谓能屈能伸?善屈善伸,大屈大伸!屈,是一种难得的糊涂,一种“水往低处流”的谦逊;“屈”,是在困境中求存的“耐”,在负辱中抗争的“忍”,在名利纷争中的恕,在与世无争中的“和”。“伸”,是以退为进的谋略,以柔克刚的内功,以弱胜强的气概。伸是无可无不可的两便思维,是有也不多,无也不少的自如心态。
俗语说得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一时风平浪静,让一步海阔天空。
而从做人上讲,能屈能伸就是有刚有柔。人太刚强,遇事就会不顾后果,迎难而上,这样的人容易遭受挫折,人生苦短,能忍受几多挫折?人太柔弱,遇事就会优柔寡断,坐失良机,这样的人很难成就大事,一味软弱,终究是扶不起的阿斗。做人就要刚柔并济,能刚能柔,能屈能伸,当刚则刚,当柔则柔,屈伸有度。
刚强对一个人来讲很重要,是人身上最可贵的品质,但刚强也有限度,有了困难和挫折宁折不弯是对的,但却不可不问原因一味地刚强到底,要知道刚强者不能持久。况且刚强的人都是心劲足、血性大的,遇到困难耗尽心血,硬撑死顶,直到精血耗尽,无可再撑,一旦折服很难再有重新站起的机会。
柔弱却可得长久,柔者有包容力,海纳百川,就是靠兼柔并蓄的力量吞吐含纳。但是如果一味柔弱,就会遭到欺凌。俗话常讲,一个人要是没刚没火,便不知其可。就是说一个人要是只会软弱,不懂刚强,那么什么事情也做不成。无志空活百岁,柔弱纵能长久,也是白白消耗岁月。
楚汉相争时,刘邦和项羽争夺天下,势均力敌。然而刘邦借助大将韩信一统天下,韩信也因此封王封侯。然而这个封王封侯的韩信却曾忍受胯下之辱。
韩信年轻的时候,曾经接受过乞婆的喂养,受到了当地人的嘲笑。有一天,他在街上闲逛,从对面走过来几个当地最不好惹的地痞小流氓。他们截住韩信嘲笑他“漂母食”,并且无理地要求韩信从他们的胯下爬过去,要不然就会打死他。
韩信思考了一会儿,便伏下身去从他们的胯下爬过去,然后拍拍衣上的尘灰扬长而去。那些地痞流氓哈哈大笑,说韩信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不会成就什么大事业。
后来韩信发奋,学得一身兵法,军事才能无人能及,被萧何引见到刘邦帐下,很快就做了大将军,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