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琢磨,赵连友脑子开始了新的探索:古书云:欲擒故纵!我们何不也来一番尝试?
想到这里,赵副大队长紧锁的双眉舒展开来,他一拍脑门,有了,调虎离山,诱蛇出洞。
说干就干,他立即传令封锁山头要道的7个战斗小组一起来演好这场调虎离山的戏。
戏,演得逼真极了!各战斗小组很快进入了角色,他们打着手电,大摇大摆地从各个要道上撤回。边撤,边骂骂咧咧,留下一路的牢骚:
“追捕杀人犯,追个鸟,那小子早就溜出去了,说不定这回正在异国他乡做好梦呢!快走吧!回去美美地睡个好觉,不要在山上瞎折腾了,真没劲!”
“再不撤回去,老子受不了了。在山上守夜,这日子哪是人过的!”
“你摸摸我身上,都被野蜂咬烂了。当官的还算有点良心,叫我们回去睡觉了,明天再来搜!”
“你他妈别磨磨蹭蹭了,想立功就呆着,老子受不了这份罪!”
……
手电光在村口熄灭了。随即,村里犬声四起,人声嘈杂。
借着夜幕的掩护,追捕分队很快又按照赵副大队长的要求,静悄悄地运动到村外,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这一切,都没有一丝声响,听不见犬声,也闻不到脚步声,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秘密进行!原来,狗的耳朵失灵了。它们早已根据事先的安排,由主人们关了起来,并在耳朵里塞了棉花或碎布片。难怪,它们什么也听不见。
指战员们悄悄运动到白天的设伏地段后,以战斗小组为单位,潜伏在密林和杂草丛中。
山野,万籁俱寂。山上的那条条小路,越发变得朦胧起来。指战员们全神贯注,警惕地静候着出洞的“毒蛇”。
(四)
夜深了,亲自率领两个战斗小组潜伏在荆棘丛中的赵连友,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咝咝声。
“不好!有毒蛇!”经验丰富的赵连友借着朦胧的夜色,发现一条手臂粗的毒蛇向身边爬过来,两道荧荧的绿光,把几名手足无措的战士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不要慌,只要不主动攻击它,它不会咬人的!”赵连友低声嘱咐身边的战士们。
为防万一,赵连友从腰中抽出匕首,砍下一根坚硬的野竹,削出一个尖头,以防毒蛇突然发起的攻击。
毒蛇似乎发现了目标,高昂着头,示威般与战士们对峙着。毒蛇终于发起进攻了,就在它猛扑过来的瞬间,赵连友趁势准确无误地把竹尖不偏不斜地扎进毒蛇的七寸!好一条毒蛇,艰难地挣扎了几下,瘫在地上寂然不动了!
好险!几名吓得打寒噤的战士适才松了口气,暗暗佩服赵副大队长的勇敢。
除掉了毒蛇,山野又恢复了宁静。
下半夜了,怎么还不见凶犯“出洞”?战士们沉不住气了,在地上轻轻伸展着疲惫的身子。
“不要乱动,要坚持住,凭我的感觉,鱼总会要上钩的!”赵连友压低嗓门对身边的战士说。
说实在的,他不是凭感觉,而是凭丰富的对敌斗争的经验。入伍近20年了,就一直战斗在边防前线,严峻的对敌斗争使他积累了丰富的边防工作经验。
近年来,身为副大队长的赵连友常年奔波在边境一线,组织和指挥武警官兵设伏堵卡,打击敌特的骚扰破坏活动,维护社会治安,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他还深入边境各村寨,组织各族群众做好防范。
多少次,他黑夜里勇斗敌特;多少次,他界河边智擒外逃犯……
官兵们赞许说:“我们赵副大队长的事迹,可以写一部传奇小说了!”
并不是故弄玄虚,赵连友真有不少传奇故事。
l983年8月4日中午,赵连友接到当地村民报告:天生桥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他立即带领3名战士赶去查看。在勘查现场时,发现一颗“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弹壳。根据现场案情分析,赵连友断定是一起持枪谋杀案。他一面组织民兵保护现场,向县公安局报案;一面带领指战员分头到附近村寨进行调查,寻找线索。经过1个多小时的奔波,他找到了一位放牛的老人。老人告诉他:“早晨我在山上放牛时,看见南青村的沈永宽等4名青年抱着1枝步枪,在山头上转来转去的。”
老大爷提供的情况,使赵连友马上意识到:“沈永宽有作案的可能。第一,他哥是民兵营长,家中有武器,第二,此人生性凶残,近来同一个外地人干着走私白银的勾当;第三,被害人不是本地人,而是外地不明身份的人,有可能就是同沈搞走私活动的那个外地人……”
为慎重起见,赵连友带领两名战士化装成做生意的人,不动声色地去沈永宽居住的村寨暗访。经过仔细调查,获得了大量的物证和人证。同时,得知其他3名同伙正藏在沈家开会,企图秘密外逃!
决不能让这伙杀人犯逃走!
赵连友果断带领两名战士冲进沈永宽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缴掉了他们手中的武器,将其全部生擒。此案的迅速侦破,得到了县公安局的高度评价。他们将此案编写成案例,发给各单位学习借鉴。
……
像赵连友这样一位在对敌斗争中屡建功勋的领导干部,难道他的调虎离山计会失灵?他会栽在凶犯刘应文面前?
(五)
垭口刮过来的风生硬、冰凉。
蓦地,山腰上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赵连友循声望去,朦胧的月色中,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从山腰上往下蠕动……
赵连友潜伏的位置,正好是两座山峰的交汇处。这里是上山下山的咽喉要道,必经之地,地形对追捕分队有利。赵连友沉着机警地打暗号,示意大家不要急躁,仔细观察,决不能打草惊蛇!
黑影越来越近,已经进入伏击圈了,原来是一只下山觅食的黑熊。
奇怪,这个地段怎么会有黑熊出入呢?不可能吧?这里的地形地貌他了如指掌。会不会有鬼?
“注意监视这只黑熊!”他悄悄传下口令。
黑熊从山腰爬下来,泥泞的开阔地上留下了一串似熊非熊的脚印。
“有名堂!”这只黑熊的脚印为什么这般浅?走路姿势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别扭?黑熊的背后有人在悄悄跟踪。
黑熊似乎毫无觉察,不紧不慢地爬着,不时停下脚步,四下观望一阵。也许它在想:拐过前面的小山嘴,就是一个深洞,往里一钻,便进入了安全区。果然不出所料,黑熊爬上那小山嘴,拐了个弯,朝后望望,见无异常,猝然直立起来。呵,黑熊的伪装露出来了,原来是一个披着熊皮的人!
好一个凶狠且又狡诈的玩意儿--刘应文!肯定是他!用当地群众的话来说,是砒霜拌大蒜--又毒又辣!他自恃长得人高马大,有一身武艺,便横行乡里,动不动就大打出手。他成了《水浒传》里的泼皮牛二,人人见了都躲得远远的。一来二去,邻居们都被他打怕了。他们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自发地拧成一团,同这“泼皮”斗一斗。农忙季节,请个工帮帮忙,可人家一听说是他家请,吓得早走了!这样一来,刘应文就认为是邻居捣鬼,故意同他过不去。他要找他们算帐、报仇、拼命!于是,他等待着机会。冲锋枪是最好的复仇工具,他终于用它去实施蓄谋良久的罪恶……
发现“猎物”!追捕小分队向凶犯靠了过去。他自以为武警官兵受不住连日搜山潜伏的劳累和睡神的袭击,加之撤退时那骂骂咧咧的牢骚全都传进了他的耳朵,他信以为真,暗暗窃喜。为防不测,他又巧妙地披上了一张黑熊皮。心想,准能逃脱包围圈。然而,他失算了。静候了大半夜的官兵们此刻正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上来。
凶犯虽近在咫尺,一条深涧横在了面前。赵连友带领小分队冒着危险越过深涧后,凶手又悄然消失在夜幕与大山构成的迷宫里。
快到手的“猎物”却让他逃了,着实令人惋惜。赵连友安慰大家又像在自我安慰:“大家不要气馁。虽没有抓到刘应文,但他终于露面了嘛,沉住气,他最终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又是一个难捱的等待。
(六)
次日,曙光刚刚启开夜幕。赵连友就带领追捕分队官兵在各个路口,通往村子里的山坡上查找凶犯的足迹。
第四战斗小组报告:在村口附近的山坡上,有一串新鲜脚印……
赵连友即时赶去查看。真让人费解,脚印是新踩的,而他去的是山里。
谁这么早就上山?据控制村子的公安干警介绍,昨晚未发现有村民上山。
赵连友心中顿生疑窦。他再次仔细勘查了一遍脚印,咧开嘴笑了:“花样真他妈的多!刘应文这家伙又来懵我们,他穿的是倒向鞋。”
倒向鞋,许多边民都有这种鞋。这种鞋的表面与一般胶鞋一模一样,可鞋底模型与鞋表面方向是相反的,一些敌特分子就常穿这种鞋出入境进行非法活动。当他们穿这种鞋子出入国境时,如果看他的脚印是往我境外走,实际上是往我境内来。哈哈,刘应文呀刘应文,别拿这一套来懵我,这一套早就领教了!
由此断定,凶犯刘应文是从山上下来了,可能已经潜入村子,或许躲到家里去了。
正在这时,负责监控村子的小组报告:今天一大早,凶犯家的大门开了,他的妻子和弟弟匆匆走出来,神色慌张地往大坪区方向走去,声称小孩病了,要去看医生。
凶犯家属走了约一个小时后,又返身回来,紧闭上了大门!
有鬼!赵连友断定:罪犯的妻子和弟弟是去为凶犯探路的。
脚印和凶犯家属的举动表明,刘应文昨晚已窜回家里。
“必须尽快行动,决不能再让凶犯从我们眼皮下跑掉!”赵连友和县公安局的同志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兵分四路,封锁凶犯住宅,缉拿凶犯。
三路人马包围凶犯住宅,一路人马冲进去搜捕。罪犯身带冲锋枪、手榴弹等凶器藏匿在暗处,要将他生擒,这将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战斗,稍有疏忽,便会有伤亡。面前的险情,赵连友心里清楚。因此,在给各路人马下达命令的同时,他把冲进去搜捕凶犯的任务留给了自己。
一切安排停当。赵连友一马当先,带着几名战士匍匐接近了凶手的住宅,翻墙进入了院内。
赵连友以侦察员特有的目光迅速扫视了一下这个不大的院落,一眼盯住了站在右耳房门口的凶手的妻子,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善于伪装的角色。
赵连友走上前威严地问:“刘应文藏在什么地方?”
“没,他没回来!”
“实话告诉你,我们看着他回来了。快说,他藏在哪里?”
“真,真的没有回来!我,我不敢骗你们!”
目光敏锐的赵连友发现,她回答问题时用慌张的眼神扫了一下右耳房。这一闪而过的镜头,引起了赵连友的警觉,凶手肯定在这间耳房里。“打开房门,让我们进去搜查。”
耳房的门开了。“哒哒哒!”一梭子弹突然从黑洞洞的屋里喷射而出,擦着赵连友的膝盖飞过。好险!凶手原来躲在紧靠门边的床下,早已把枪口对准了门口。
“妈呀!”凶犯妻子一惊,吓得怪叫起来。赵连友抓住凶犯一愣神的瞬间,侧身跨了进去,飞起一脚踢开了床板。紧跟着,猛扑了过去,摸黑用左手抓住了凶手发烫的枪管,右手摸索着用力扭住凶犯扣动扳机的手,猛用膝盖狠狠朝凶手腹部顶去。武警战士李忠华和县公安局干警王太荣闻声冲了进去,三人相互配合,制服了拼命顽抗的凶手,不费一枪一弹,将其生擒。
等待这个杀人恶魔的将是杀人偿命的判决。
(业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