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击打着岸边的礁石,激起一团团变幻莫测的浪花。坐在岸边的沙滩上,眺望着无垠的大海,邱国鉴心事重重地和大海对话。
潮涨了,又落了,整整一天,从日出到日落,他一直静静地坐在这沙滩上。他自幼生在海边,吃海、观海,对大海有着特别的感情。海水泡黑了他的皮肤,海浪锻造了他的骨骼,他是大海的儿子,有大海的胸怀:坦坦荡荡,博大无私;有大海的秉性:不屈不挠,一往直前。
今天,面对大海,他在深深地忧虑:
渔民弃渔走私!
工人弃工走私!
教师弃学走私!
戴红领巾的孩子在街头贩私!
社会主义的经济被侵蚀,社会主义的精神文明被污染,这祸国殃民的走私狂潮难道真的不能扼制?
海浪起伏,海涛阵阵,他焦虑的心像大海一样无法平静。归帆片片,渔歌声声,他无心欣赏这“渔舟唱晚”的情调,腾地站起身,大步向海边那栋乳白色的小楼走去,身后的沙滩上留下一行清晰而坚实的脚印。
他叫邱国鉴,武警晋江县大队参谋,昨天,受命出任武警晋江大队海上缉私队队长,明天就要出征了,他肩上有一股沉甸甸的责任。说实在的,这个“官”是他“争”来的,论条件他得天独厚:自幼生在海边,熟悉大海,熟悉当地,身体素质好,会开船。
“阿鉴,这十里八乡,谁不认识你,在眼皮底下缉私,这乡亲乡邻的,你拉得下面,下得了手?”
“阿鉴,这走私,不光咱晋江、石狮,沿海遍地都是,你能抓得过来吗?”
“这是得罪人的行当,别人躲都躲不及,你还抢着干,真是傻瓜!”
尚未出征,就吹来冷风阵阵。邱国鉴心里明白,这注定是一条坎坷艰难的征途。
(二)
海风凛冽,巨浪滔天。第一次出海,老天偏偏作对,5级大风掀起层层巨浪,排山倒海般向缉私艇袭来。大海以它那神奇的伟力,时而游戏般地把缉私艇举向浪尖,时而又把缉私艇抛向波谷。缉私艇在风口浪尖上剧烈地颠簸着,起伏着。失去平衡控制的10名缉私队员横七竖八地躺在船舱里、甲板上,时而睁开沉重的眼皮。
大海在倾斜!天空在倾斜!一切都在倾斜!
站在驾驶舱里的邱国鉴,镇静自若地握着船舵,冲击着一个接一个险象环生的恶浪。他虽然是“老海”了,也觉得头晕目眩,不时呕一阵黄水。好在他还能坚持,一定要坚持!10名年轻的缉私队员全都躺下了。他完全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
又一个恶浪打来,海水扑上甲板。邱国鉴举起高倍望远镜,环视着波浪滔天的大海,寻觅着海浪掩盖下的“猎物”。
整整一天了,是“耳目”不灵?还是天气变化走私船没有出动?两种可能同时存在。是返航,还是继续搜索?这无疑由他作出决断。
这第一次出征,就这样空手而归?走私分子往往铤而走险,这恶劣天气恰恰是走私分子不可多得的良机。万一与走私船相遇,缉私队员们个个精疲力竭,还能不能作战?作为缉私队队长,邱国鉴考虑得更细、更多。
望远镜在慢慢地聚焦。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出现在眼底,那是台湾岛,那黑影在风雨飘摇中动荡,在黑影的下方,又一个黑点进入邱国鉴的视线,黑点正向我边防海域移动。黑点在渐渐地扩大,清晰了,原来是一条船。
“右满舵,前进三”邱国鉴下令缉私艇向可疑船靠近。
“有情况,做好准备!”邱国鉴不得不唤起躺在甲板上的队员。
听说有情况,每人像注射了一支兴奋剂,队员们奇迹般地从甲板上爬起来,精神抖擞地准备迎战走私船。
两船越来越近了,队员们拿起半导体喇叭向可疑船喊话。
“船老大,我们是缉私艇,请停船接受检查!”
可疑船突然加大马力,调头逃窜。
“做贼心虚,是走私船无疑,紧紧跟上!”
同样是200匹马力,同样是加足了油门。
走私船在没命地逃,缉私艇在拼命地追。
“鸣枪警告!”邱国鉴下令。
砰!砰!枪声从喧嚣的海浪声中穿过,丝毫没产生震慑的威力。
走私船见无法摆脱追踪,略施小计,突然减速缓行。紧追不舍的缉私艇毫无防备,高速从走私船身边擦过,箭一样地向前驶去。
走私船见缉私艇中计,巧妙地调转船头,加速往布袋澳驶去。
布袋澳,因形而得名,这是一个布袋状的港湾。走私船进入布袋澳口,巧妙地设下“陷阱”,不为人知地将一张大渔网置于澳口。船老大望着身后追来的缉私艇,脸上露出一丝奸诈的狞笑。
缉私艇驶进澳口,突然熄火停车。螺旋浆被鱼网缠住,迫于无奈,缉私艇就此抛锚。
邱国鉴自知中了奸计,顿时怒火中烧。他疾步跑出驾驶舱,直奔甲板上的小挂机。
“快,放下小挂机。”他性情急躁地喊着。
“队长,他们人多,这样太冒险。”队员们看得出邱国鉴要只身闯龙潭,不无担心地劝阻。
“怕走私分子.还叫什么缉私队!怕死还叫什么共产党员!你们抓紧时间排除障碍,我前去收拾他们。”说完,走下船舷,跳上小挂机。
突突突……小挂机在队员们崇敬的目光中,飞速向走私船追去。
走私船巧设“陷阱”,搁浅了缉私艇,船老大刚刚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停船下货,回首一看,身后又长了“尾巴”,大惊失色。急忙开机起锚,再度与小挂机周旋。
“停机,接受检查!”邱国鉴再次鸣枪警告。
“瞄准打,砸死他!”走私分子丧心病狂地叫嚣着,朝小挂机投来冰雹似的石块。石块在小挂机周围溅起朵朵水花,一石块击中他头部,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染红了警服。
走私船居高临下,人多势众;邱国鉴孤立无援。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这是一场正义战胜邪恶的生死搏斗。
在这一平方海里的澳口,小挂机和走私船游戏般地追逐着。
船小好调头,邱国鉴驾小挂机与走私船周旋了一气,突然加足马力绕到走私船船头,再次举枪示警。
停船接受检查,这船上上百万元的货物岂不等于白白扔进大海,船被没收,人受处罚……船老大用喷火的目光瞪着横在眼前的小挂机,心中暗暗发狠:同他拼了!他突然加足马力,朝小挂机撞去。
见走私船高速驶来,邱国鉴明白了几分,好狠毒啊,欲置我于死地!
走私船像头恶鲨,咆哮着向小挂机驶来,30米,20米,l0米……邱国鉴不动声色地等待着。
“轰隆”一声巨响,小挂机不见了,船头激起一丈多高的水柱。
“不许动,举起手来!”此时的邱国鉴已稳稳地立在船头,枪口正对准蛇蝎狠毒的船老大。
就在两船要撞的瞬间,邱国鉴腾空而起,跳上走私船。
这惊心动魄的凌空一跳,镇住了十几名丧心病狂的走私分子,一阵痉挛之后,跪地求饶,束手就擒。
(三)
夜半敲门。来人竟是前两天打过交道的船老大。
“阿鉴兄弟……”来人打躬作揖,好一番客套。
邱国鉴心里明白,两天前这家伙海上走私被查获,走私货被全部没收,船被扣押。这两天,他四处托人上门求情放回他的船。今天夜半登门,少不了还是那番罗嗦。
“阿鉴兄弟,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来人把那个精致的提包提了提。
“有话直说吧!”邱国鉴知道这提包里包藏着祸心。
“兄弟,你也是咱渔家子弟,咱打渔人不能没有船。走私不对,俺愿受罚,可这船是不是能……”来人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船没收了,不能放回,只能折价处理。”邱国鉴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处理?”来人一听“处理”二字,眼里突然闪射出一束希望的光茫。
“求阿鉴兄弟帮个忙,处理时,还是处理给我吧,自己的船,用顺手了。再说,这船是祖上留下来的家产,如果……”来人说了半句,突然直截了当地表示:“如果把船给我,我可以出高价。”
“出高价?”邱国鉴越听越觉得这条船上仍然有一个未解之谜。
“出什么样的高价?”邱国鉴灵机一动,欲探底蕴地反问。
“阿鉴兄弟,你出个价,保你满意。”来人见此事有门,慷慨地许诺。
“嚯,够大方,你不怕我占便宜。”邱不无调侃地问。“我明人不说暗话。你只要开个口,我给你这个数。”来人边说边伸出5个指头。
“5000块?”邱国鉴故作惊讶?
“不,再猜猜。”见邱国鉴为之心动.来人继续卖关子。
“5万?”邱国鉴不急不忙地与来人兜圈子。
“不不,是5块。”
“5块?”
来人生怕邱国鉴误会,把嘴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是5块金元宝。”
“你家有金元宝?”
“有……啊不……没有……我亲戚……”来人自知说露了嘴,一时难以自圆其说。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黄金藏在船上,对吗?感谢你送来这个信息,跟我一起上船吧。”
来人见谜底被揭穿,顿时脸如蜡染。“邱国鉴,你缺八辈子大德,你断子绝孙!”
“不许耍泼!你现在唯一的出路是老实坦白,把船上藏的黄金交出来,争取宽大处理。”邱国鉴厉声喝道。
邱国鉴对这条走私船早存疑虑。据情报说,船上有800两黄金,查了半天,仅仅查获了l60两白银。接下来是接连不断的人登门说情,今天船老大又要花高价买船。
黄金就在船上!他自信判断无误,立即组织缉私队员再次查船。
从船头查到船尾,从船舱查到船底,连油箱也进行了清理,奇怪,仍然是一无所获。
“严格监视这条船,在没有查明问题之前,不准外人接近!”邱国鉴决心要查个水落石出。
两天平静地过去了,船仍在严密地监控下,谜仍然没有解开。
“今晚有电影,我来值班!”第3天傍晚,邱国鉴登船,换下了几天来疲惫的战士。
海湾的夜安祥、静谧。海风轻轻地吹,海船轻轻地摇。眺望着宁静的海湾,邱国鉴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他掏出“五四式”手枪,擦拭了一遍,重又装上子弹。在这黑夜里,作为一名老兵,他知道怎样防止“水鬼”的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