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阿德勒谈灵魂与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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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早期的回忆

分析了一个人生活方式的重要性之后,我们现在转移到早期回忆的题目上来。早期回忆可能是了解生活方式的最重要方法。借着追溯孩童时期的记忆,我们能够揭开原型——生活方式的中心——这较之其他方法更好。

如果我们要找出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孩子或成人——在听过有关他的一点抱怨之后,我们应该问他早期的回忆,然后拿来和他供给我们的其他事实相比较。

一、回忆的方式

生活的方式大部分是不会改变的。同一个人总有同一种人格,同一种组合。如我们已经证实的,生活的方式是透过争取优越感的特殊目标而建立的,因此我们必须期望每一个行动和感觉都是整个“行动路线”(action line)的有机部分。现在,在某些点上,这个“行动路线”更清楚地得到表达了。这特别发生在早期的回忆上。

然而,我们不应该把旧的和新的记忆区别得太清楚。因为在新的记忆中,也包含着行动路线。在开始的时候,更容易找出行动路线,也更具启发性。因为如此一来,我们发现了主题,也能够了解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不易改变。在四、五岁生活方式形成期,我们发现了过去回忆与目前行动的关连。因此在做过许多此类的观察之后,我们能够肯定这样的结论:在早期回忆中,我们总能找到病人之原型的真正部分。

当一个病人回溯他的过去时,我们可以肯定,他记忆里的东西对他来说一定具有情感上的兴趣,因之我们对他的人格可以找出一丝线索。我们不能否认,忘记了的经验对生活方式和原型来说也很重要,但是有很多次,要寻找出忘记了的经验,或者如他们所说的潜意识回忆,乃是更加困难的。意识和潜意识回忆同样具有朝向同一优感目标的共同性质。它们都是完整原型的一部分。因此,如果要能的话,寻找出意识和潜意识回忆是好的。意识与潜意识回忆最终是同等重要的,而个人自己一般都无法了解。了解和诠释它们乃是外人的事。

让我们从意识记忆开始。当我们问有些人关于他们的早期回忆时,有些人会回答:“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们必须请求这种人集中精神,试图去回忆。但是这种迟疑不决可能会被看成他们不愿回溯他们的孩童时期的象征,而我们也可能因此下结论说他们的孩童时期不很愉快。我们必须引领这样的人。我们必须给予他们暗示,以找出我们所想要的。他们最终都会想出什么来的。

有些人声称他们可以记得他们一岁时的事情。这不太可能,事实上,这些可能是他们幻想出来的记忆,而不是真实的回忆。但是既然它们都是人格的一部分,所以是幻想的或是真实的都没有关系。有人坚持他们不能肯定,到底是他们记得的或是他们的父母告诉他们的。这个,也无关紧要,因为即使是他们的父母告诉他们的,他们已经在他们心中固定了其印象,因而它们也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他们的兴趣在那里。

如我们在上面所解释过的,为了某些目的,我们把个人分门别类较为方便。现在,回忆根据类别而有不同。并且显示出某一特别方式的行为。举例来说,让我们拿一个人的情形来看,他记得他看到一棵美妙的圣诞树,挂满灯火、礼物和蛋糕。这个回忆最有趣的地方在哪里?在于他所看到的。何以他告诉我们他看到了?因为他对视觉事物总是很有兴趣。他在视觉方面有某些困难,而经过训练之后,他就老是对看有兴趣,并且很关注。或许这不是他们生活方式最重要的构成部分,但这是有趣而重要的部分。它指示出我们必须给他一个职位,这个职位必须让他使用他的眼睛。

我们发现一个对视觉很有兴趣的小孩不愿用耳朵听,因为他老是想看看什么。在这种小孩的个案上,我们应该有耐心,尝试教导他们去听。学校里,很多小孩子都只被从一方面教导,因为他们只对一种感觉发生兴趣。他们可能只精于听或精于看。有些人总是喜欢移动或不停的工作。对三种不同类型的小孩子,我们不能够期待相同的结果,特别是如果这个老师只喜爱一种方法,比如说训练喜欢听的小朋友,因此,当使用这种方法时,喜欢看的小孩和喜欢做的小孩发展就会受到滞碍。

让我们来看看一个二十四岁青年的例子,他常常会昏厥。当被问及他的回忆时,他说当他四岁时听到机器的轰鸣声就晕倒了。换句话说,他是一个听到了的人,因此对听觉有兴趣。此处没有必要解释这个年青人后来如何发展出昏厥的毛病来,我们注意他从小时候起即对声音很敏感就足够了。他非常精于音乐,他不能忍受嘈杂的声音,不和谐或尖锐的声音。因此,我们不至于惊奇于他会如此被笛子的声音所影响。总是有很多成人或小孩子感到有趣的事物,是由于他们曾因为它们而受苦。

如果我们能够得到这样的早期回忆,如我们所谈的,我们可以预期我们病人的后期生活会发生什么事。然而,我们必须明白早期回忆并非原因,它们只是暗示,什么将会发生和发展以及如何发生的征兆。它们指示出朝向目标的活动,并指示出什么困扰必须克服。它们显示出一个人如何会对生活的一面比另一面更有兴趣。我们看到他可能有我们所称的创伤,举例来说,在性的方面,他可能对这比对其他更有兴趣。如果我们问他早期的回忆,我们听到性的经验,我们将不会感到惊奇。对性感到兴趣是一般常见行为的一部分,但是,如我们所说过的,有各种不同的情形和程度。我们经常发现当一个人告诉我们有关性的回忆的情形时,他后来就会在这方向上发展。生活的结果不会很和谐,因为这一边的生活被过分加重了。

二、纵容与憎恨

现在让我们来讨论被纵容的孩子的早期回忆。早期回忆很清晰地反应出这种人的特性,这种类型的小孩经常提到他的母亲。现在,或许这是自然的,这就是他必须争取一个有利地位的表象。有时候,早期回忆似乎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当一经过分析,它们的影响就显现出来了。举例来说,一个人告诉你:“我坐在我的房间内,而我的母亲站在柜子旁边。”这看起来一点都不重要,但是他的提到他母亲乃是他感到有兴趣事物的一个表象。有时候,如果母亲隐藏着,研究就将更为复杂难解。我们必须猜测母亲代表什么意义。因此我们问一个人,他会告诉你:“我记得我旅行了一次。”如果你问他是谁陪伴着他,你会发现是他母亲。或者,如查小孩子告诉我们:“我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在乡村的某一个地方。”我们已经预知父亲在城市工作,而母亲陪伴着他;然而我们仍可以问:“谁跟你在一起?”以此方式,我们经常看到母亲的影响。

从研究这些回忆,我们可以看出对被宠爱的争取态度。我们可以看出一个小孩子在他发展的过程中开始估价他母亲给他的纵容。这对我们的了解是重要的,因为如果一个小孩子或成人告诉我们这种回忆,他们就是处于危险之中,或者另外一个人会比他更受宠爱。我们看到他紧张的程度更增加了,并且越来越明显,而我们看到他们的心灵尖锐地集中于这个概念上。这样的事实是重要的:它指示出在后来的生活里,这种人很善于嫉妒。

有一个男孩子,他进高中读书总像个谜一样。他要不断转变移动,从来没办法安定下来读书。他总是想着别的事物,经常上咖啡店或拜访朋友——都是在他应该读书的时刻。因此,研究他的早期回忆是很有趣的。他说:“我可以记得我躺在摇篮里,瞪着墙壁。我注意到贴在墙上的纸,上面有花、画像等等。”这是个只准备着“躺在摇篮里”,而不是准备考试的人,他无法集中精神读书,因为他老是想着其他事情,企图同时追两只兔子,而这是决不可能的。我们可以看出这个人是个被纵容了的小孩,无法单独工作。

我们现在来研究憎恨的小孩子们。这种类型很少也正代表极端的例子。如果一个小孩真的从生命的开始就憎恨一切,他就无法生活了。将走头无路。通常地,孩子们都有父母或保姆在某些程度上纵容他们,并满足他们的欲望。我们在非法的、罪犯和被遗弃的孩子当中发现这种憎恨的小孩,我们经常看见这种小孩变得抑郁沮丧。经常地,我们在他们的早期回忆中发现到这种憎恨的感觉。举例来说,有一个人,他说:“我从小就被责打;我的母亲责骂我、折磨我,直到我逃走为止。”当他逃走时,他已经几乎不成人形了。

这个人到心理医师那儿去,因为他无法离开他的家。我们从他的早期回忆中发现他有一度逃跑,并碰到很大的危险。这个印象牢记在他的回忆中,后来当他出走时,他一直在注意着危险。他是一个聪颖的小孩,但是他老是害怕考试无法得第一,所以他迟疑不决,无法前进。当他最后进入大学时,他很怕他在指定的路程上无法与别人竞争。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可以回溯到他早期所遇到的危险之回忆。

另一个有趣的例子是一个中年人,他老是抱怨他无法入睡。他今年大概四十六岁左右,已婚,并已为人父。他对别人总是批评个不停,总想要站在别人头上,特别是对他的家人。他的行动使得每个人都觉得难以忍受。

当被问到他的早期同忆时,他解释道他生长在一个父母老是吵架的家庭里,他俩总是打斗、彼此威胁,所以他害怕他的双亲。他总是褴褛而又龌龊地上学去。有一大,他的班主任老师缺席了,由另一个老师代课。这个代课的女老师对她自己的工作和可能的成就性很感兴趣。她认为教书的工作很高贵并且很敬业。她在这个被忽视的孩子身上发现到可塑性,并开始鼓励他。这是他的生命中第一次得到这样善意接待。从那时起,他开始上进,但是他总像是被人从后面推着一样。他不是真正地相信自己可以变得优越,所以他整天工作,甚至在半夜亦然如此。以这个方式,他训练自己半夜工作,或者根本就不睡觉,整晚想着他该如何做。结果,他开始认为,整晚醒着以完成事物是必须的。

后来,我们看到他要凌越他人的欲望,表现在他对自己的家人和他人的态度上。他可以在他们面前成为一个征服者。他的妻子和小孩子不可避免地因为这种行为而痛苦不堪。

替这个人的个性作个总结,我们可以说他有优越感的目标,而这正是具有强烈自卑感的人的目标。他们的紧张是他们对自己成功的怀疑,他们的怀疑也被优越情结掩盖起来,而这个优越情结实在是假的。对早期回忆的研究揭示了此种情境的真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