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举起画个小圈。
那重物便浮在他头顶，是一团墨绿色的粘稠的果冻状不明物体。
“都一把年纪了还玩这个。”他一划手指，那团看上去有一百多斤重的果冻状物体往前抛去，砸在暗处一个挪动的人身上。
咕吱……咔嘭……
绿团炸裂发出果冻挤压声。
“真是，我这不是等无聊了么。”对方是个小男孩的声音，从果冻里钻出来，打个响指，绿团融成水渗进大理石地板。
竟然真的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尖尖的耳朵，一张西方人的脸，黑色的头发不长又不短的垂在肩上。
他见了我露出微笑，打量上下，随后问无音，“你确定是她么？差距这么大。”
“是她。”无音做出沙哑的回应，“至于为什么越长越难看……可以叫医务室鉴定一下。”
我不爽的磨磨牙。
“呵，一切都是我的注意。”男孩对我笑，黑色的眼是看惯生死的麻木与淡然，“是我叫半夏把你转到这里来的。”
“为什么？”我问。
“因为……”他考虑一会儿，又扬扬手，“算了，一个小孩子根本不用知道。”
“好像你比我更小吧。”我说。
“活的挺久了，几千岁总有了吧……变成这样只想找点年轻的感觉。”他打开大厅里的灯，拖出椅子叫我坐下，“挺不好意思打扰到你的，只是形势难测，一旦局面失控，我总得留下最后一颗棋子。”
“听不懂。”我说。
“我也没打算让你听懂。总之你现在这里呆着，无音会对你的安全负责……”他又看了看无音，很尊敬他的，“叫她和你住一起，可以的吧？”
无音点头。
他站起身就出去，无音就领着我上楼。
“他是谁？”我问。
无音压低了声音，“董事。”
貌似让人很吃惊啊。
无音的房间在二楼。
二楼总共也就十来个房间，因此每个房间就有将近一百平米，很空旷很舒服。中央是一张很大的床，想必校领导考虑到蛇喜欢打滚的需要。还有一张棕黑的写字桌，一台液晶电脑，一盏漂亮的玻璃水晶台灯，一个滑门式的大衣柜。
我一样一样看过来，不禁感叹，“你这里条件这么好，怎么总是往我叫跑啊。在这里冬眠舒服多了吧。”
“我乐意。”
他坐在大床上，掸掸被子。应当是这几天刚晒过的，透出一股太阳焦糊味。
“半夏在隔壁，有空你可以去找他……其实他对你印象挺好的。”
我怕我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对了，尤风呢？”
“半夏带他去另外一个宿舍楼……学生寝室可能会麻烦些，毕竟要好几个人住一起的。”
原来我的待遇还挺不错。“照他的性子会受欺负吧？”
“闹闹他也好，让他把性子改改，被逼急了总会出手的，他的资质比那些学生高很多。”
我的书包里仅带着一些必备用品和换洗的衣物，放进柜子以后就很空闲。他从写字台上拿起一张单子看了一会儿，“是把你分配在……呃，这个班级好像有点烂。”
我凑过去看，他已经把单子合上，“我带你去看你同学。”
说实话我还不知道这学校怎么回事，这里的学生会不会像半夏一样都是外星人。整理了一下房间后我们走出宿舍，花了十分钟走到传说中的教学楼……
还好，教学楼长的还算正常。一共四楼，喷了一层浅色的沙碛，楼顶是一个古铜的大摆钟。休息五分钟后我走进一楼走廊，不远处的那个教室有人在望风，此刻很慌张的喊一声：“小银来了！”
随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叫声。
所以我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里面的学生都是挤成一团贴在墙上的。
这群学生年龄大小各异，小的只有十岁刚出头，年纪大的……呃，已经看上去比我爹老了，甚至还有胡茬。
无音事前告诉我说班级是按能力大小搓在一起的，出现年龄极差的问题也免不了……所以我也没有过于惊异。他还说这个班是烂班中的战斗机，能力不佳却异常彪悍……
虽说这样确实没给我造成什么压力啦，但还是有点小小的悲伤。
原来我是这个档次的人啊……
他推了推我叫我进去，等我回头的时候看见这位长发翩翩的美男已经在十几米开外了。再把头转回来，却发现……我被这一群年龄不等的人包围了。
“你和小银很熟的样子诶。”一个身高只有我一般的小女孩感叹，扯着我衣摆两眼放光。
我忽然觉得我很老。
但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三十岁的中年男子，又是我觉得我还有大好青春可以挥霍。
“叫什么？”中年男子很和善，“听说会有一个很没用的人来……”
可不可以把那个形容词拿掉……我笑了笑，“我叫戈锦。”
那个小女孩很失望的叹道，“啊，我还以为是割棉花呢。”
一个戴眼镜的斯文小伙子从抽屉里掏出一卷纸摊开给我看，“前几天我们听说会有一个姓戈的要来，于是我们列举了你的名字的可能性……”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字：割稻草割珊瑚割木头割杨梅歌头发……
全部吃饱了撑的是吧。
那个中年男子默默地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
全班男女老少都很热情，把我拉来拉去做介绍。他们中间也有很多人是刚来这里的，除了某些人实在是因为能力有限而被迫留级……
我看了一眼抽烟的哪位大哥，应该是留级留了十几届吧……
很出乎我意料的，这里的孩子年龄都有一百多岁，而那个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女孩子已经有三四百岁，和无音一样大了。
班里只有二十来个人。我挑了一个空位子坐下，过了十来分钟却不见有什么老师进来。
“估计来不了了。”那个皮肤显得健康的棕色的老男人掐灭烟头坐在我旁边，“一天通常有六节课，能上的也就只有三四节……都是来上课的半路上被我们直接干掉。”
果然是烂班中的战斗机啊……
难怪董事会叫半夏特地跑到我原先地方偷资料的。
“通常都是上什么课？语文数学英语？”
“这是其次。主要是一些技能学习，毕竟来这里的都是各族贵族……”他突然很认真的打量我，“你是人？”
“啊？”这个常识问题有点让我吃不消，“你不是人？”
“我是。但好像其他的人都不是。”他指指那帮吵闹着打算折腾下一个老师的小家伙们，“我是术士，只是一直想对付一只妖精没成功挺伤自尊的，就想来这里学一些简单的缚神令……结果班级分配出了点问题，再过一些日子我会调整回去。”
原来这么老不是留级留的啊。
我趴在桌上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