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子的生命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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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生不靠谎言装点

人生最大的谬误与虚假,依老子看来,就是用语言的世界替代了真实的世界。结果人生真实的经验与感动就被遮蔽阻隔在人为的语言之外了。

其实,使用语言来创造一个世界本是人所特有的一项本领。人正是靠着这一点天赋才能凿破混沌,发挥创意,开创出多彩多姿的礼乐文明。因此,我们说“使用语言文字”就是人跨越了动物的界限而踏人人的领域的标识,也不为过。难怪传说仓颉造字时,“天雨粟,鬼夜哭”,因为这的确是人类进化史上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每一项真理旁边都埋伏着异化变质的危机。人的语言能力也因此成为人生的虚假之源。当人忘记创造才是人生理想之本,语言只是果行创造的工具,而直接以舞文弄墨为目的的时候,一种实属捏造的假创造就开始充斥人间,遮蔽真情,毁伤生命了。这包括妄贴标签、平分贵贱、设定理想、盲目追求、无谓纷争等,且细想想,不都是通过语言观念的操作来进行的吗?

尤其台湾近些年来,由于社会开放,百家争鸣,更是造成一股徒逞口舌、玩弄文字而不顾事实的歪风。例如在政治上,操弄种种无限上纲的咒语早已把台湾翻搅得人心惶惶,还常不免在口号与形式中挑毛病钻牛角尖。而经济优势与人民的快乐指数便江河日下了。此之谓泛政治,其实就是泛语言操弄的意思。所谓“口水战”,真是一语中的。

政治如此,媒体的报道传播就更不在话下。捕风捉影,道听途说,乃至向壁虚构,都可以大言不惭。当事人纷纷澄清,竞也是各说各话。不管真相如何,伤害都已造成。而阅听大众,也渐渐不管事实与是非,而只管新奇与劲爆。难怪香港《壹周刊》登台,立刻把台湾搅得鸡飞狗跳,公众人物人人自危。所谓“八卦”,不就是以假作真的意思吗?

但这样沸沸扬扬的人生,真是你我想要的人生吗?一阵热闹之后,生活依旧空虚或者更加空虚,遂只好再盼望下一阵更劲爆的八卦。这岂不跟吸毒上瘾一样?而且消费的乃是别人的生命,这种冷漠嗜血又岂不令人思之悚然?所以老子才说:“徒逞口舌,搬弄八卦,只会惹来人生的空虚。还不如回到平凡的人生,反而会有一种虚灵真实之乐哩!”——2001年7月18日台湾《中华日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