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子的生命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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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最该反省的还是选民

老子讲的话,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像是清静平和,但有时在旁观的冷眼背后,其实有忍不住的深沉呐喊。像这一章对圣智仁义的挞伐,简直已到深恶痛绝的地步,所以才会说出:“如果没有这些什么仁义道德的劳什子,人民的生活反而会好过得多!”这样愤激的话来。

但老子为什么要反对知识,反对道德,反对技术呢?原来老子反对的不是知识、道德、技术的本身,而是在抗议知识、道德、技术的被误用滥用,以至于成为假知识、假道德。换言之,就是当知识、道德被自私权谋的政客利用来作为欺压人民、牢笼百姓的工具的时候,它就变假了,变成一个由谎言所编织成的骗局。这恶意的骗局当然需要拆破,而老子这章锋利斩截地攻击假仁假义,用意其实只是在拆破政客的骗局罢了!

真的,我们试看今天的台湾政局,都是务虚不务实,尤其一到选举,各种美丽的谎言就满天飞,空洞的口号、动听的文宣、不切实际的财经远景、无限上纲的道德批判……结果何曾有益于国计民生?都只是空言蛊惑而已。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当然,光是消极批判假仁假义是不够的(“此三者以为文不足”),还应该提出积极的建议才是(“故令有所属”)。那么老子的建议是什么呢?就是呼吁大家都回归基本面:多讲实话,少发空言。

但什么是实话呢?这主要还不是指“与客观事实相符的话”,更是指“对得起良心的话”。因为前者只是“科学的真实”或“知识的真实”,后者才是“道德的真实”(真实的善意)或“生命的真实”(诚笃的感情)。这就是所谓“见素抱朴”(显露真情、回归真理)。

至于怎样才能说实话、走大路、“见素抱朴”?这就牵涉到功夫修养的问题。“见素抱朴”是目的,功夫修养是途径,而这途径就是“少私寡欲”。原来一切虚假欺骗、权力斗争,以致将人间弄得乌烟瘴气,根源无非是一点:自私。由自私引发各种贪欲(物欲、情欲、权力欲……),由贪欲逼成无尽的追求与殊死的争斗。所以,还是逆向思考一下,看穿种种空言的虚假吧!而且这不止是政客的罪过,选民会被骗上当,还不是因为自己有私多欲?有什么选民才有什么政客,所以,最该反省的恐怕还是选民你我吧!

——2001年7月25日台湾《中华日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