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了好一阵之后,我总觉得身后有水花溅起的声音,就像是我走路的回声一样,等我往后看过去的时候,刚好可以看见兀自离合的水纹,这虽然是河水,但却并没有河水的湍急。
虽然这水纹很可能是我经过时候留下的,可是那声音又是怎么回事,这种时刻被人盯着的感觉,总让人心里一阵阵不安。
想到这里,我不禁更加快了步子,一路上的时间,我尽量忽略这个声音,有时候的确是太过于响亮,我还是会回头去看一眼,但身后依旧什么也没有,空旷的地方除了我一个人,更别提还有其他的人了。
我想幸好现在还是白天,如果到了晚上那又该如何,之后的我自然不敢再想下去,只想着的赶紧找到藏身的地方才好。
我一直顺着走了很久,河水已经逐渐涨到了小腿的位置,更让人有些慌张的时候,天开始黑了,虽然这天本来也不算亮堂,阴沉沉的,但是这种黑夜即将降临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人就要被吞没一样。
终于,在走了不知多久之后,我看见水中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走近了才发现是张祭,这回我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立刻喊他,而是打量了他一久,他知道我靠近,只是用他阴沉的声音问了一句:“你见过他了。”
我反应过来他说的时谁,刚打算回答,他却又开口说:“不但见过了他,还带了另一个人来。”
我不懂他的意思,于是四下张望了一阵,这里除了我们两个,却一个人也没有,我于是质疑道:“另一个人。”
他却没有回答我,而是说了另一句话:“我这算是在帮你,你打算拿什么和我交易?”
我身上除了蛊血其他什么也没有,而他自己也说,蛊血不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决不能动的,于是我问他:“那你想让我拿什么和你交易?”
张祭说:“你身上最宝贵的东西自然就是蛊血,但是相比之下,现在我却更需要另一件东西。”
我问:“什么东西?”
他说:“在这里,有一处破败的废墟,里面有一样东西,你帮我去拿,我就帮你。”
我看着他,心里合算着,然后说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拿,而要我去?”
张祭倒也直接,他说:“因为我去不了那里。”
我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那里守着一只守陵兽,那只守陵兽你也见过,它只怕赤乌蛊,我身上没有赤乌蛊,所以我不敢擅自进去。”
我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我见过的那只。”
这样说来的话,倒也不是太难,但我还是多了一个心眼,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帮我?”
张祭说:“我可以带你去藏身之地,而且也可以教你如何在这里存活下去,当然,也可以帮你解决眼下的难题,可是你如果想要别的,我给不了。”
我觉得他给出的这些条件正是我此时正需要的,只是我对他说的眼下的难题却有些不解,我眼下的难题正是要找藏身之处,自然也包括在这里存活下去,可是这些他都已经说了,那么还有什么是我眼下的难题?
他见我久久不回答,于是看了我一眼问道:“成交吗?”
我深吸一口气说:“成交!”
然后我看见张祭将手伸进衣服里,我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是本能地警觉起来,等他将手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件东西,我看了一阵才看见是一面古铜色的镜子。
当然,是一面铜镜。
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他走到我身边,然后将铜镜横在我面前,铜镜被精心打磨过,通透度很高,只见我的面容清晰地映在里面,同时映在里面的,还有在我脖子边上的另一个头。
我忽然被吓了一跳,于是本能地回头去看,可是我的身边却什么都没有,我将两边都看了个遍,也什么都没有看见。
可是一转头看向镜子里,就看见这个人头就在我肩膀附近。
张祭说:“它就在你身上,而你却丝毫不自觉。”
说着他移动了镜子,我看见它的双手扶在我肩膀上,就好像我在背着它一样,我整个人忽然一阵冰冷,这才意识到张祭说的眼下的麻烦是什么。
我不懂驱散的事,于是问张祭:“那眼下怎样才能让它离开?”
张祭说:“你只需要到河边的金属柱旁正反各绕三圈,它自然就不见了。”
我这才意识到,张祭似乎已经算准了我身上一定会有这样的东西跟随,他等我的地方刚好就在一根金属柱旁。
我不知道他说的管不管用,于是深吸一口气走到金属柱旁,先正着饶了三圈,接着又反绕着走了三圈,走完之后来到张祭身边,张祭重新将铜镜横在我面前,我仔细看了,身上的这个鬼影果然已经不见了。
这时候张祭说:“只是它留下的痕迹是抹不去了,而且在适当的机会,它还会找到你。”
我说:“标记?”
张祭将我的衣服拉开,然后将铜镜照向那里,只说:“你自己看。”
我看过去,果真只见在肩膀上有一个黑色的手掌印,这种情形我不是第一次见,自从进入到清河镇以后,这种情形出现过很多次,只是后来这个手掌印都会莫名地消失掉。
因为已经见过的缘故,我倒也没有表现出来过多的惊讶和慌乱。
我于是问张祭:“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这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身上了。”
张祭问我:“你想知道原因吗?”
我点头说:“非常想知道。”
张祭抬头看了看天空说:“天就要黑了,我们先到藏身之处再说。”
然后张祭就将铜镜给收了起来,带着我继续向前行,路上我没忍住问他金属柱倒底是用来干什么,可是张祭却并没有回答我,他说这超出了交易的范畴,我于是只好作罢,心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一定会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的。
大概是往前走了没有多久,一座非常高的石碑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这石碑无论是从外观还是颜色上看,都和我在外面看到的三棱石碑一模一样,也是三块排成一个三角形的形状,立在空旷的地面当中。
只是又有不同,因为这三座石碑是连在一起的,将它们连起来的是中间铸成的一个台面,在三面都开了阶梯一直通往上面。
张祭说:“就是这里。”
我登上这些台阶,发现除了有这个台面和台阶之外,整个石碑的建造和我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站在上面,同样地你能清晰地看见自己倒影在里面的身影,只是因为天色已经黑沉的缘故,并不能看得太清楚,自然也看不出那种似曾相识的陌生感。
张祭带着我一直攀到了石阶的尽头,到了顶端之后,只见三根石碑就像三把刀刃一样立在身边,而站在石台之上,则可以俯视整个地面,一眼望过去,尽是一片昏暗,黑蒙蒙的一片。
张祭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他说:“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你不用担会有什么东西来袭击你,同时也不用担心河水会蔓延到这里来。”
我还是问了一句:“这里就是藏身的地方?”
张祭就没有回答了,而是就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既然不说我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也长时间没有休息了,趁着这个光景休息一下,明天水退了我们就到废墟中去,希望一天的时间能来得及。”
我问了一句:“很远吗?”
张祭说:“我不知道。”
我倒是觉得奇怪了,问道:“你不是去过吗?”
张祭却反问道:“我从没有说去过,那地方,不是我能够接近的。”
我问:“只因为守陵兽。”
张祭默认了我这句话,之后我们便都沉默了,我坐在地上,一想到十日金乌蛊的事,就有一种莫名地失落,我情不自禁地看了周围的光景,在心里默默感叹,想不到我竟然会死在这里。
大约是听见我的叹气声,张祭却开口了,虽然声音依旧冷冰冰地,但却包含了一些安慰的意味,只听见他说:“生死有命,一切没有成为事实之前,你就不能放弃,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十日金乌蛊,但是它给人十天的生命也一定是原因的。”
我抬头只是看着张祭,黑夜里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身形的一个大概,而他则继续说道:“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说的那句话,蛊毒并不是要人性命的,而是一种指引,让你循着它的指示去到该去的地方。”
我听了,内心有些隐隐地感谢张祭,于是在地上躺了,竟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正有一阵风从我的身边吹过,我觉得微微有些冷,于是缩了缩身子,可是就在眼睛睁开的时候,却看见身边有一团黑影,惊得我立刻就坐直了起来,而卧这样大的动静,这个人影竟然动也不动,我惊恐地看着他,已经出声道:“你是谁?”
只是这声音才出口,我微微看清了他的一个轮廓,更是吓了一跳,但是口中已经喊道:“张祭,是你?”
而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像一尊雕像一样地呆呆地蹲在我面前,只是在我起身的时候,我看到他分明动了,他那姿势,已经从弯着头变成了与我对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他就这样蹲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见他不出声,我有些警觉了起来,于是再次问道:“张祭,你在干什么?”
这回张祭的身子动了动,然后依旧是用那样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说了梦话。”
难道是我说梦话把他给吸引过来的?但是尽管他如此说我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更加警觉地看着他,问道:“我说了什么?”
他却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问道:“你不记得你做了什么梦了吗?”
我有些不大敢相信他,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做梦,当然了,我自认为并没有做梦,我于是回答他说:“我只睡着了一会儿,并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