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左手心的这个图案,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张祭说:“今天是第一日。”
我说:“十天?”
张祭抬头看着天空,说道:“这里有明显的白天和黑夜,与外面的昼夜虽然有些出入,但是大体上也差不了多少。”
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忽然之间游刃告诉你你的生命只剩下十天了,我虽然也想过自己身上种有阳蛊,今后不会剩下太长的时间,所以也一直努力能够找到清河镇的谜团,也是为了找到可以活下去的法子,但是现在不但被困在了这里,而且也只剩下了十天,任谁听到这样的话,只怕都不会轻易接受。
我只觉得脑海间的念头就像翻江倒海一样涌来,我似乎听到了潮打浪涌的声音,至于张祭后面都说了一些,竟然什么都没听见。
最后我是被张祭给唤过神来的,他残忍地开口:“你的生死在你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被注定,张忌他一步步引诱你体内的赤乌蛊发作,再引诱你吃****蛊蛊引,任何人都不会有防备的,其实他早已经知道那件东西是什么,这样漫长的时间以来,他所作的不过是一直在等待,等待这样一个人出现,再等待这个人来到这里。”
我忽然感到一阵寒冷,我原本以为帮我的人,或者说一直在暗中帮助我的人,现在统统受到了质疑,这种寒冷逐渐变成一阵阵的心寒,我说道:“所以我来到这里,只是来等死的吗?”
张祭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我只是有些恍惚地问道:“那么既然这样,那个地方,又是怎么回事,他们说的只有找到了那件东西,才能找到的那个地方。”
张祭说:“我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因为我也从来没有见过。”
我便不说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平静了自己的心绪,从死亡的阴影中挣脱出来,说道:“不知道未必就代表就没有,因为十日金乌蛊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么自然也不会知道那个地方的所在。”
张祭说:“总之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如此久远的时间,这里远非你所能想象。”
我不禁好奇问道:“你到底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
张祭说:“自从上个循环开始,我就一直在这里。”
我看着他不变的容貌,简直是不敢相信,也出声道:“可是你一点都没有变。”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却忽然看到张祭一尘不变的神情当中有了迷茫的神色,他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抬起了自己的双手,说了一句让我注意到不寻常的话:“按理说,这样长的时间,我即便没有自然死亡,但是阴蛊蛊毒发作也足以置我于死地了,但是我体内的阴蛊却从来都没有发作过。”
我将他说的这句话听在心里,却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么在这里是如何标志黑夜和白天的呢,总要有一个可以计量时间的东西,否则你怎么会知道什么时候天黑?”
张祭指着河水说道:“河水就是标记,河面越低就表明离黑夜越远,当河水开始上涨,越过河滩,淹到金属柱的时候,就代表黑夜即将到来了。”
我惊道:“竟然是这样的一种方式。”
张祭说:“金属柱被淹没之后就是黑夜最浓的时候,过了那个时候,河面就又会开始下沉,直到到了你现在看到的位置。”
我看着河面的位置,于是说道:“那就是说现在正好是正午的时候,因为河面处于一个很低的位置。”
张祭说的确就是这样,我看了看河边的金属柱,想到一个问题:“那么这样说来的话,当黑夜最浓的时候,这里会被全部淹没,而这里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你又是如何在黑夜中躲避河水的呢?”
我想他总不会是整夜地泡在河水中的吧?
果真张祭说他在黑夜的时候会去到一个地方躲避,到了白天的时候又来到河边,这似乎是他的生活循环,他说白天他会在河边一直这样坐着,但是到了河水开始上涨的时候就会快速离开,回到藏身的地方。
我和张祭谈话的时间过去了很久,果真我看见河水开始缓慢地往河滩上上涨,预示着离黑夜最长的时间已经过去,现在正在接近。
我看着周围,似乎想象不出这里会有哪里是藏身的地方,张祭则告诉我说他即便已经在这里呆了如此久的时间,却从没有走到过这个地方尽头,有时候他顺着河流的一个方向一直走,晚上就紧紧地抱着金属柱度过,但是即便这样,他走了上百个昼夜都没有走到河流的尽头处。
我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上百个昼夜,那可是一个很漫长的时间,而这里似乎并没有这样广阔。”
张祭苦笑着说:“所以我才怀疑,我是否是又回到了原地,因为这个地方的样子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唯一可以作为标记的,只有我藏身的那个地方。”
我问:“那么你在行走的过程中途经过藏身的那个地方吗?”
张祭摇摇头说:“没有,但是我经历了别的东西,让我不敢再往前。”
说完他脱掉了衣服,我看到他的胸前有一道道的疤,几乎整个前胸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我看了之后都觉得心惊,问道:“这些都是在这里受的伤吗?”
张祭点头说:“这就是我所说的那些东西,也是到了遇见它们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里的黑夜并不只是有河水上涨那么简单,在河水和黑暗的天空之中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它们一直环饲在你周围,而你却不自觉。”
听到这里,我开始有不解的地方,问道:“那么你就没有想过要出去吗?”
张祭却不说话了,而且我还想问他为什么他走了将近上百日这些黑夜中的东西才攻击他,而在之前却没有,难道这些危险的东西也是分地而据的,只因为张祭后来侵入了它们的领地?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一些不安,似乎在后来的讲话当中,张祭的形象开始颠覆,他给我的那种坚毅和深刻开始褪去,变成和普通人一样的表情,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看了他一眼,却不想他也正盯着我在看,那种打量的神情让我整个人为止一颤,一种莫名的恐惧忽然笼罩了心头。
我立刻别开了眼睛,正好落在他的手上,我看见他的手有意无意地遮掩着,好像是在遮掩着什么,于是我开始警觉起来,回忆着刚刚的情景,我竟然只顾着看他的手掌心,却没有留意他的整只手!
忽然间这种不安笼罩了我的整个人,我记得最后张祭说的相当明了,他之所以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他和爷爷有一个交易,可是为什么后来他又会告诉我这么多交易之外的东西?
而我竟然还丝毫没有觉察到,我于是赫然抬头看着他说:“你不是张祭!”
我看见张祭忽然变了神色看着我,我仔细观察着他的变化,于是他说的一些话也开始让我质疑起来:“你刚刚之所以说那些话,你想引我去什么地方是不是?”
“张祭……”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刚刚你明明看到了我的手却没有一点反应,我以为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竟然果真是这样,他在给我看这个标记的时候,原来是在试探我是否知道如何辨别真假的身份,在他身份暴露之后,我于是开始他和我说的所有华语,我咬牙说道:“刚刚你和我说的都是骗我的,也包括十日金乌蛊的事?”
“张祭……”却刹那间镇定了下来,他说:“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也是他没有和你说完的话,他知道你的事,我又怎么不知道,只是他却并不知道十日金乌蛊的事,而我却知道,而且我还告诉了你,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而不是这样的神情,就好像我害了你,就像是你的敌人一样。”
我却不敢相信他,因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神情务必诡异,我问:“你倒底是什么人,张祭不知道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他拿诡异的笑容变得更深了,只是朝我神秘地说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你的生命只剩下了十日不到,而且……”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河里,我意识到他要逃跑,于是就要阻止他,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他原本就站在离河水最近的地方,只见他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水里,我来到岸边,他浮出头来,朝我说道:“这里的黑夜比我说的可危险过了,你能否度过第一个夜晚还未可知,你与其关心我是什么人,不如关心下自己怎么度过今晚,以及如何找到解救自己的方法!”
说完他就一个猛子钻了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之后就只有河水流淌的声音,却再也没有了他的半点踪迹。
我看着不断流淌的湍急的,以及正在不断从朝河滩涨起来的河水,心想眼下的情景,只有去找张祭,或许我可以和他交换一些有用的信息,当然也是寻找能够躲避黑夜的地方。
更何况依照河水上涨的趋势,我得在它将我淹没之前,找到那个所谓的藏身的地方。
可是“张祭……”却并没有说出藏身之地的具体方位,所以我只能顺着河流继续往下走,希望能够看见这个地方,至于为什么是朝下走,因为张祭一直顺着河流而下,一路上虽然没有见到他的足迹,但多半就是顺着河流去了。
只是足够让人沮丧的是,我一直沿着河流往下走,既没有看到张祭的踪影,自然也包括所谓的藏身之处。
倒是河里的河水已经开始上涨,虽然我已经走到了岸边,但上涨的河水还是已经淹没了我的脚踝。
我趟着水更是不敢有任何停留,不禁加快了脚步,就连溅起的水沾湿了裤腿都没有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