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乱离
2631700000011

第11章 隐怒

程千里要留孙阳在府中用饭,这倒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孙阳本想拒绝,毕竟两人多年不见,关系更是疏远,留下来使得自己浑身不舒服,但程千里不容其拒绝,孙阳也只好随着这位程叔父一并走进了后宅。

对于这位女婿,顾飒倒是颇为尊重,当然,顾飒虽说是文臣,但毕竟过了风头,比不得程千里的那位正当时的父亲,这后宅从样子上看,也算是用心打理过,而种种细微处透着的脂粉气,也能说明这地方多半是女子居住的,毕竟孙阳眼前摆着的这盆牡丹,瞧那粉色中透着的丝丝贵气,也不像程千里这武夫喜欢的样子。说起来,再过个两三日,洛阳的花会也该开了,这些年战乱平息,人心也多了些风花雪月的念想,只是平民多没那闲情逸致,可士林中的风气,已经开始带着点靡靡的眉头,不过,程千里刚从贫瘠的凉州回来,心思恐怕也用不在院内的装饰上面,孙阳心中嘀咕着,这恐怕是那位叔母的手笔,而这院子只怕也是这位程夫人早年的香闺。

程千里方才说自己幼时曾见过这位叔母,这倒不是句假话,孙阳父亲还在的时候,两家也来往的颇为频繁,便是孙阳那位出身不错的母亲,据说还是这位程夫人的手帕交,只是时间实在太过久远,孙阳那时又没什么记忆,对于这位叔母真的没有丝毫印象。

但对于程家的情况,孙阳大致还算了解,毕竟祖母过世时孙阳已经十五了。当然在祖母的口中,这位程夫人是位典型的世家小姐,对祖母这位相公的乳母,尊敬之余,必然少不了看待下人的眼光,这是如今的风气,也怪不得别人,孙阳一家本就出身下僚,想要与程家平起平坐,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想来,孙阳父亲与程千里的交情,应该不是掺假,毕竟瞧今日程千里对孙阳的态度也能看出一二。

对于自己的父亲,孙阳的记忆着实有限,只知道是随着程千里一同长大的伴当,也称得上文武双全,不单在军中历练过,更在官学中读过两年书,后来曾在长安短暂任职,也就是那时候认识了自己的母亲,这其中听说还有程夫人的一份功绩,再后来的事情,便是之前提到的,于县令任上疫于乱兵之中。现在想来父亲如果不是英年早逝,孙家未必没有出头的那一天。毕竟看父亲一步一步走下来的路程,在这个年景只要抓住机会,鱼跃花现,在一府之中谋个权职还是不成问题的。只可惜,孙阳心中暗叹了一句,自己一个成为纨绔的机会就这样没了,想想这些年的艰辛,孙阳的心头不免一阵纠结。

却说程千里将孙阳引入后宅,前面的女婢自然赶忙去向夫人通禀。也许在程千里看来,两家算是通家之好,但孙阳着实不敢将心态摆到相同的位置上。感情说白了,还是靠不住脚,再深的感情,终有用尽的一天,寄望凭借着过往的情谊抱住程家的大腿,孙阳又怎么会想的如此天真,若是情谊真靠得住,韦述裕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凄凉的位置,毕竟印鉴不远,这些年在京中,锦上添花的事情见得多了,反倒是对雪中送碳不怎么相信了。这也许是过于世故的缘由,不过在这年月,世故的人总是比天真的人活得长久,没有一个好的家世背景,越天真只会死得越惨。

孙阳跟在程千里身后,望着程千里那宽厚结实的背影,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自己那早丧的父亲。也许父亲还在的话,自己也能有一张这么宽实的背膀依靠,不用像如今这般,如履薄冰,步步谨慎。

程千里走在前面,转过一扇影壁,空间廓然开朗,倒真是有点曲径通幽的雅趣,路上随处可见的竹林流水,也显示出了这位程夫人的品性,倒真和京中那些贵女一般,讲究个气度精细,毕竟顾姓也是燕朝大姓,尤其在江东一代影响颇广,比之程家这种借着军功兴起的一人之家,还是要渊源流长的。

“夫君倒也是急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将孩子领到了后宅,也该提前给妾身个消息。不然瞧着后院乱糟糟的,如何是待客之道。”程千里前脚转过影壁,孙阳便听到一绵柔的女声传入耳中,这便该是那位程夫人了。

“鸾娘,今日又非外人,是世安兄长之子来了,当年你不也与嫂夫人交情深厚么,这孩子也是你当年见过的,又何须那些虚礼。”程牧之说话之间,孙阳便已经跟到了身后。

只见眼前是一进颇为宽阔的庭院,青石板铺就的地上,摆着四座硕大的瓷盆,盆中间星点养着些水生植物,数条活泼的锦鲤,在水中来往摇曳。

而一座拱形的院门下,攀爬着一些青翠的藤蔓,一红衣妇人站在门内迎着程千里说话,身后还随着两名妙龄丫鬟。

这妇人生得倒是绝妙,一双丹凤眼,虽然在眼角处已经露了些褶皱,但眼尾高高挑起的两角弧线,却显得格外动人,两弯柳叶眉也显是精心修正过的,一身红色的纱裙,更衬得皮肤赛雪,尤其是胸前两团鼓囊囊的肉团,自裙中露出诱人的一角,罩着一件掐丝的绸衫,露着两截雪白的胳膊,虽然看着有些年纪,但去也显出少女所没有的贵气。一头乌发扎着现今最流行的坠马髻,两朵明月般皎洁的羊脂玉,被修成了两朵簪子插入发中。

孙阳心中已经认定,这便是那程夫人了,因为在这一身装扮,是只有官家贵女才能着的衣裳,普通侍妾就是再得宠爱也不敢再这里僭越。

“庆之,且来见过你叔母。说来你们上次见面也是在长安。”程千里将孙阳引见给自己的夫人,说道一半,语气却稍稍顿了一下,似乎心中被什么愁绪牵着。

程夫人,自然知道程千里心思,晓得必然是由念起了自幼长大的兄弟,便笑着道“让我瞧瞧这孩子,呦,已经长得这般高大了,倒真真与刘家姐姐有三分相似,嗯,这眉宇之间倒真随了孙家叔叔。”

孙阳的卖相倒是不错,身高玉立,面白唇红,虽然比不了张邈那厮,但也别有一番气度,尤其是自幼撑着一家,显得格外成熟稳重,近日来有特意选的一身衣裳,立在院中,倒真有些庭中芝兰玉树的味道。

被程夫人这一引,程千里也回过神来,笑着拉着孙阳的手臂道“庆之今年,也一十有七了,到不知那家的女子有这般福分,能给我这侄儿做伴。”

程千里说着,脸上已经挂了笑容,而程夫人也在这时开口道。

“你这做叔叔的也好生不讲道理,与孩子站在门口说什么,已到了饭时,还不带孩子入席。”

程千里这才反应过来,笑着牵着孙阳向屋中走去。

大燕还是实行分餐制,便是一人一桌一凳,为一席,尊者居上,称首席。当然如孙阳家这等小户,只能实行胡桌合餐,但在官面上,尤其是世家大族,分餐制是常态,便是孙阳等人在教坊中饮宴,也都实行的是分餐制。

程千里夫妇二人自然坐到了上首位,而孙阳走在两人左下首,这个位置本事用来显示客人身份尊贵,但在孙阳这里只是体现两家人的关系亲近,而孙阳的左下首则是空着,对面却摆了两张小案,应该是程千里的两位子女。程千里有一子一女带在身边,这都是程夫人所出的嫡子,至于庶子当然也有,不过都和程千里的侍妾随着程牧之的大队赶来,并没有虽程千里一起回到长安,这也可以看出这位程夫人确实有本事,虽然纳妾这种事情免不了,但那些侍妾都比不得这位夫人受宠爱。

程千里的长女与孙阳年纪相仿,两人在襁褓之中是还曾见过,不过要是彼此记得才是出了怪事,而幼子,今年不过总角之年,还是个扎着两只小髻的孩童。

在孙阳入座之后,两人才走进厅来,程千里的女儿在父母的指引下,对着孙阳微微施礼。

这小姐,长的倒是随他母亲,只是双眉之中少了那丝艳气,一对柳叶眉偏着直爽,小巧的鼻头上一点朱砂记印在上面,双唇如两瓣儿樱桃模样,看着格外喜人,最特别的还是那眼睛,远远看时,似乎带着笑意,而离得近了,那双大大的丹凤眼中却似乎照着你冷冷的,衬上如雪的肌肤,这女子竟好似自书中飞出来的姑射仙子,不带一丝烟火气儿,却又让人格外想要亲近,可那带锋的眉,却又让孙阳觉得,这女子不像表面看来这般柔弱,骨子里,似乎藏着一丝其父身上的英气。

“程菡这里见过孙家弟弟。”这程家小姐,单名一个菡字,这菡是荷花的别称,这程菡出生在八月,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故此取了这么一个名字,相较孙阳来说,程菡大了近一岁。今年正是双九年华,恰在正开放的时节,只是,燕朝官家女成婚,大多在这一时期,恐怕此次回京,程菡也会一并找一夫婿。但如程家这样的显贵,只怕有着不少人会在身后追捧,孙阳虽见着程菡甚是可人,但也清楚,依照自己的身份,便是存了念想也不过是妄想,而此时,孙阳也对之前程夫人的一些举动有了些明悟。

孙阳起身回了礼,那一旁的总角少年也自乳母手中走了过来,歪着头看着孙阳,孩子气地道。

“你看着比姐姐还老,怎地却要自称是弟弟?”

孙阳家境一般,又一直混迹在待诏厅,与那般老叟交际颇多,自然在衣着装扮上,显得老气,而且自幼便入了官场,心态自然比程家姐弟要成熟许多,而且男女之间的样貌本就是男子在年轻时看着更为成熟,所以看着比程菡老气也是正常不过,但此时被这孩子道出,孙阳也难免面色一红,有些下不来台。

却听那程菡在一旁道“骥儿,莫要胡说,还不快向兄长见礼。”孙阳正是下不来台的时候,程菡这一言可算是为孙阳解了困,但话中的意思,却让孙阳听着有点不太对劲。

“我说是哥哥,姐姐也说是哥哥,你真的就是哥哥。”那孩子在口中囔囔道,略带些肥胖的笑脸,到令人看着颇为可爱。

“骥儿,怎地不向兄长见礼。”程千里略带沉重的声音响起。那孩子显然怕极了自己的父亲,刚忙向孙阳道。

“骥儿见过哥哥。”口中说的恭敬,但看向孙阳的脸上却挂着淘气的笑意,孙阳只当没见到,道了回礼,三人分开坐下。

那程菡正坐在孙阳对面,屋中虽然宽大,但孙阳眼神甚好,能将程菡看的仔细,毕竟自幼学画,在观察上总是有些独到之处,而那孩子在乳母的陪伴下,坐在了下首位置,眼睛溜溜转地看着眼前一盘一盘端上来的酒菜,似乎心里在琢磨什么。

“今日你我叔侄重逢,正是该庆贺的时候,来庆之,满饮此杯。”程千里见酒菜已经上齐,便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孙阳道。

孙阳酒量在张邈这等损友的锻炼下也算不错,但今日腹中空空却不好多饮,可长辈发了话,孙阳只能硬着头皮随声附和,将整整一杯酒灌入侯中。

凛冽的酒水灌入腹中,孙阳只觉胃中一烫,这倒是上等的好酒,怕是等闲吃不到这等烈酒,不过孙阳并不好这一口,所以再好的酒入了腹中也没什么感觉。

要说到酒,大燕的好酒还算是凉州居多,尤其是西域传来的蒲萄酒,最是诱人,之前孙阳也曾在裴铎那里尝到这味道,但自己还是没什么感觉,反而是张邈最爱这醉生梦死的味道,便是孙阳时常笑他该投胎为醉死酒中的纨绔。

“说起来,庆之,你与菡姐儿在幼时倒也有些趣事。”程千里又用了几杯酒,孙阳也一直在陪着,但手中的筷子却没落下,孙阳若说有什么喜好,美食绝对算是一件,今日这程千里的家宴,虽然并不是特意准备,但菜色甚是精致,便如孙阳面前已经过半的赤明香,使用牛鹿肉脯制成,轻薄、甘香、殷红、浮脆,吃在嘴中实在是一种享受,孙阳饮着酒也不忘食用。

程千里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全没注意下首女儿羞红的脸色,以及笑吟吟示意的妻子。

“那时你才两岁,而菡姐儿刚刚三岁的样子,我与汝父两家除外踏青,庆之手中持着一佛手,菡姐儿手中拿着一香团,可菡姐儿看到了你手中的物事,便哭闹着讨要,我与你叔母如何劝解也是不能,还是你母亲,将那佛手给了姐儿,而那香团也被你叔母塞到了你的手中,想想那时,世安兄正要去颍州任职,唉.。”程千里说着似乎有些想到了已经故去的旧友,也许是酒入肠中,本就不定的心绪也开始作祟,找红色的面颊上,已经沾染了点点水迹。

“我与世安兄当日还曾约定.。”程千里看样子倒也清醒,只是酒入肠中,难免会勾起对故人的思念,正说到这里,却被自己的夫人拦住了送到唇边的酒盏。

“相公今日有些醉了,孩子还在下面呢,有些混话怎可乱讲?”程夫人压着程千里持着酒杯的手,面色依旧带着浅笑,对程千里道。

程千里这时一顿,面色却带了些不快,盯着自己的夫人似乎心中有什么话想说,但终归败在了千娇百媚的夫人眼下,而且一扫自己下首的女儿,面色也带着些不豫,便只得无奈的住了口,叹了一声,强将手中的酒盏拉出,将酒送入咽喉。

孙阳见着情形,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便成了恶客,而且看了看天色,已经露了月影,此时宴席也已到了尾声,便将手中的酒盏放下,起身施礼道“叔父,叔母,今日已是晚了,小侄有些不胜酒力,便失礼先行告辞了,带叔父空闲再来拜访。”

程千里见孙阳要走,还想开口说什么,却稍稍一顿,转眼瞟了自己夫人一眼,面带不豫地深深注视了程夫人一瞬,便站起身对孙阳道。

“既然如此,庆之便回去吧,待明日我随你去城外叩拜乳娘。”说着程千里竟要走下席来,却身形稍稍一晃,被起身的程夫人扶住。

“菡儿,你父亲有些醉了,你且送他下去,我来送送庆之便好。”说着将程千里交给了女儿,自己引着孙阳走出了大厅。

孙阳向程千里施了礼,见程千里叹了口气,在女儿的搀扶下走进了后宅。便转身,虽程夫人向门外走去。

夜色已经来临,天空虽然还有星点太阳的余晖,但月色已经挂在了半空,孙阳若是再晚一点,只怕便会被宵禁的官差拦住,此时回去,算算时间,倒也恰好。

跟在程夫人身后,凉凉的夜风伴着妇人身上诱人的香气,飘入孙阳鼻中,只觉全身微微燥热,刚一抬头,真看到程夫人摇曳丰韵的身姿走在前面,丰润的圆臀与纤细的腰肢紧密结合在一起,在一步一步的走动中,显露出迷人的节奏,孙阳心神微微一热,刚忙摇了摇头,正了神色,再也不想程夫人身上望去,只正眼看着前方在月色中显得迷离的花木。

“孙郎君,”程夫人突然停下身子开口道。

一听程夫人换了称呼,孙阳赶忙停住脚步,回道“夫人可是有事要吩咐。”

孙阳虽算不上才华横溢,但终归不是个傻子,这程夫人虽然对自己不算冷淡,但绝对不是对待子侄该有的表现,方才程千里几次要开口说话,都被其一一打断,而突然要送自己出府,这之中怕还有着什么事情要吩咐,而这句孙郎君,更是令孙阳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说起来,孙家也算是我程府的家生子。”程夫人此话一出,孙阳原本平静的神色,骤然一变,厉声打断道。

“夫人慎言!”这句话的语气与孙阳往常的语气截然不同,便是前面的程夫人,也不由得一愣转过身来看向孙阳。

只见孙阳的面色一霎那间变得铁青,似乎在看着什么仇人一般。

这家生子是奴婢的孩子,按道理说,孙阳的祖母是程府的奶娘,确实是奴婢出身,可孙阳的祖父即使曾是程牧之的亲兵,但毕竟也是正六品的武将,而且孙家虽小但也是有郡望的宗族,断不是程府家奴之流。所以两家的关系说白了,只能算是依附,而且孙阳的父亲娶得是世家小姐,孙阳这家生子的说法绝对不对,此时程夫人说出这种话,对于身为士人的孙阳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如果孙阳此时还心平气和的与程夫人说话,那孙阳真可以找一块豆腐撞死。

“我祖为六品校尉,我父为七品县令,某虽不才,但也添居九品东宫待诏,我虽敬程家两代援手,但若如此辱我家门,莫怪在下不敬了!”程夫人的话,已经是打破了脸皮,孙阳若是再表示态度,那就真的叫人看低了。

程夫人见孙阳面色铁青,却微微一笑,似乎孙阳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小妇人方才一时疏忽,还请公子见谅。”说着程夫人,突然低首下拜。

这倒真出乎孙阳的心思,这女子前倨后恭,又撕破了脸皮到底是什么意思?程夫人行了如此大礼,让孙阳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程夫人身为长辈,又是世家娇客,既然已经认了错处,又将姿态摆的如此低位,所以,孙阳即便再不情愿,也没办法与她计较。

“其实小妇人只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公子答允。并原谅方才无礼试探之语。”程夫人面带微笑的对孙阳说道,这程夫人确是美貌,尤其在月色下,如此暧昧的情景,孙阳心中一动,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一面来开距离,一面也将方才程夫人的那一礼让开。

“夫人若是有什么话,还请明言。”孙阳皱着眉头道。

“小妇人知道,现今京中将要发生件要紧的事端,孙公子想来已经看出了风声,今日来寻我家夫君也是为此事,不知小妇人说的可是对的。”程夫人软软的声音传入孙阳耳中,孙阳心中一震,看来这女子果然不是寻常妇孺,心思竟然也深沉的很。

“夫人请说。”孙阳将衣袖拢在身后,面色深沉的道。

“我知道孙公子年纪也到了成家的时候,我有一远亲家之女,姿容非常,与公子甚为匹配,有意为.。。”程夫人说道一半,孙阳便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冷冷一哼,开口打断道。

“夫人的心思,某以知晓,我孙家清贫,自是高攀不起夫人这等贵门,还请回吧。”孙阳说着一甩手,越过程夫人独自向门外走去。

在夜色下,一身红衣的程夫人,嘴角露着一丝浅笑,微微昂起雪白圆滑的下颚望着渐行渐远的孙阳,眼神中吐露出一种微妙的笑意,伴着月色,倒也真有别样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