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大力和美芬在他们新建的、还没有装瓤子抹外皮的三间瓦房里,美芬要把“什么”都给大力。让大力高高兴兴的挣钱去,回来好装修房子结婚。“什么”大力知道是什么,大力边脱衣服边和已脱光了衣服等在被窝里的美芬说了那句话,那是春天一个美丽的夜晚,土地都已耕种完毕,待雨天打完除草剂就等着收割了。现在的农民享福,种地时翻地用拖拉机、播种用播种机,每亩地只花十二元钱便全完事了。雨来了顶雨打上除草剂,一夏天就不用管它了,草死苗欢地渲。收割后有脱粒机,打一小时玉米才十元钱,省老力了。这几年国家又有了新政策,为了减轻农民的负担许多税都免了。这就等于坐在家里捡钱一样。但美中不足的是他们山川村能耕种的土地太少了,去掉县里乡里卖给开发商建厂房、宿舍办公大楼的,和水库堤坝、绿化带……他们村每户只剩几亩地了。大力家和美芬家的地合并在一起才十八亩地,加上大力在地头地脑、边边旯旯开垦的四亩小片荒,才二十二亩地。去掉种子化肥和其它费用,好年头每亩地能剩四百块钱,而那四亩地小片荒土层太薄,每亩只能剩二百块钱。这样大力和美芬家共六口人,年收入才只有八千八百元,去掉吃穿或再有个头痛脑热,打针吃药的那几个钱就所剩无几了。好在大力爸在村小学当教师每月能发三百元的工资,美芬爸养了两头母牛每年卖牛犊能剩个三千、两千的。自从大力和美芬确定了恋爱关系,两家就齐心协力攒钱为他俩盖了这三间瓦房。临到装修实在没钱了只好放下,亲朋好友邻居都不富裕该借的都借到了,不该借的也借了。还能有啥法子呢?只好等上秋卖了粮再装修和办他俩的婚礼。事实上农村的房子装修用不了几个钱。不像城里装修那么豪华也更没有那么动辄几万块钱,甚至于几十万块钱奢侈的装修费,农村的房子一般的说屋里吊上灰棚或扣上PVT板,墙壁抹上白灰,搭上火炕,地面抹水泥或粘瓷砖。外皮也是或抹水泥或粘瓷砖就完事了。
大力和美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他们是一个村的并且是门挨门中间只隔着一道间壁墙的近邻。大力比美芬大一岁半,大力到了上学的年龄背着书包上学刚走,美芬就坐在门坎上哭开了嚷着也要上学。美芬的爸妈就找上门来和大力的爸说:亲家,你家大力上学了俺家美芬也得去。俺家美芬胆小上学放学也好让大力给领着。美芬胆小这你是知道的。美芬从小就胆小,见着癞蛤蟆毛毛虫都要哭着往大力怀里钻。美芬离不开大力。美芬刚出生还没有起名字大力的妈就说:是个女孩儿,太好了!你看她长得眉青目秀的,多俊。正好给俺家大力做媳妇。正在做月子的美芬娘说: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后悔,往后咱们可就以亲家相称了。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不想后来大力和美芬真的好上了。
其实说好上了有点不太明确。大力和美芬从小就一起在河里摸虾岸上捏泥娃娃,上小学和中学都是同班同座,上学一起来放学一起走。他们形影不离。那时就可以说他们俩很好,但他们真正的像村里人说的好上了是在初中毕业已后。
大力和美芬身体发育的巨大变化使他们的关系有了质的不同。尤其是美芬。美芬的发育有些夸张,一米七零的身高,细腰、肥臀、丰乳,皮肤白晰面目娇媚,简直就是一个模特的料。为此县城的崔娇娇曾找上门来,要美芬和她一道去南方捞世界。崔娇娇不是搞服装设计的需要时装模特儿、也不是搞美术摄像的需要人体模特儿。她原本也不是县城里的人,家在一个比美芬的村子还穷还偏僻的一个小山村。十六岁时去南方说是和一个远房亲戚做生意,捞了两年世界拿回了钱,就在县城买了楼房,并把父母接去享福。崔娇娇去见美芬那天大力没有在家。大力有的是力气,他正在山上开荒种地。也就是说他那四亩小片荒,所以大力就没有看到过崔娇娇,他不认识崔娇娇也就并非偶然。这就为以后故事的发展埋下了伏笔。
崔娇娇是慕名而来,自古惺惺惜惺惺,英雄爱英雄。美人也不例外。崔娇娇本身就是个美人儿,她从南方衣锦还乡进了县城后出落得更加漂亮迷人。那时她已经满十八岁了。一米六八的身材,身体的各个部位线条优美,轮廓分明。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绝不勤俭节约也绝不奢侈浪费。一张瓜子脸一双狐媚眼更是千娇百媚。事实上她的相貌和美芬确实很是相似。可是当有人说她和山川村的美芬很像时,她很是吃惊。她想这几十万人口的小县城,再也找不着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子了,听一些道听途说的言外之意那女子比自己还要漂亮。她就决心一定要见一见这个美人儿。
崔娇娇并没有白雪公主她后娘那么恶毒,想杀光天下所有比她漂亮的女子。崔娇娇只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美人儿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那一天她做了精心的打扮,她像城里人一样穿着前后V领的薄纱短袖衫,下着一条尺把长的迷你超短裙她没有穿过膝袜。那样她觉得是对她美腿的亵渎。她更没有穿短袜只穿了一双高根皮凉鞋,脚趾甲上涂了猩红的趾甲油。她穿金戴银,描了眉还在眼睑上涂了一点青黛色。这样一来她那双原本就很好看的一双美目就有了梦一般的幻境。然后她又拿出一支唇线笔,描完了唇线涂上口红双唇一抿,嘴唇就逾加鲜红性感起来。她在梳妆镜前转了一圈没发现哪儿不妥,就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山川村而去。
正在山上割猪草的美芬听见娘在家中招唤她。山离家不远她影影绰绰的看见家门前围了不少人,人群里好像还有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她想不会出什么事儿吧?事实上如果崔娇娇的手机要是不响了几声,她要是不拿出她那只漂亮的手机接了一个电话,也就什么事儿也不会发生。
崔娇娇虽然看着美芬穿着粗布衣服,卷着裤管但仍不失她的美丽,如果包装包装肯定比自己还要漂亮,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却在这个穷山沟里窝着真是资源浪费,她在心里有些不舒服的同时更替美芬不公。崔娇娇围着美芬转了两圈儿,像选美的裁判员一样表示很满意的样子说,果然漂亮,和传说中的一样。姐姐愿不愿意到我们公司工作,每年保你赚个三五万块钱的。围观的人一片唏嘘之声。,那么些钱得种几年地才能挣来呀?美芬刚想说话她娘掐了她一把。这时崔娇娇的手机响了,她的手机是立体回旋声的音乐,声音很大,奏的是一首村里人说不上来的外国曲子。曲子一响将村里人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叫,后来才反应过来是手机的声音。崔娇娇掏出一个一寸多长的彩屏掌中宝手机接了那个电话。看那样子很急,收起电话和美芬说你再想一想,如想走就到县城找我美芬,我看咱姐俩有缘别人我还不带呢……美芬刚想说话她母亲狠狠的又掐了她一把。崔娇娇递给美芬一张名片钻进了轿车,那车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美芬说,真漂亮!真好看!!
美芬娘说,好看个屁,你看她那衣服裙子穿的,****和屁股露出了一多半儿,正经人家的闺女哪能那身儿打扮?像个小狐狸精似的,她那钱也不会是好道儿来的,你可千万别和她走,也别学她,到时候她给你卖了你都能帮着她数钱。
美芬是想说,崔娇娇的人也漂亮,衣服也漂亮,手机更漂亮!可是美芬却没有和娘说,说也没用,娘只知道打狗骂鸡,围着锅台转,山外边的世界她永远也不会明白。美芬是在大力要走的那晚,和大力说的崔娇娇的手机有多么漂亮。
“你每天都能听到我的声音”。
大力边脱衣服边和美芳说了这句话,后来又补充了一句,我挣了钱一定给你买一部最好的手机寄回来,那样你每天都能听见我的声音。大力知道美芬听不到他的声音是受不了的,他们从来没有长时间分开过,前年美芬去二姨家串门儿,说是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回来,结果第三天就跑回来了。她听不见大力的声音她受不了,抓心挠肝的,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不舍得你
她爱猫,画出来的猫咪栩栩如生,亲人们都叫她“咪咪”,可是她从来没看过自己的画。她是先天性白内障,只有光感,可以辨别颜色。
在盲校,她遇到他。她学钢琴调音,他学中医按摩。爱情之于他们,同样是幸福的、甜蜜的。他们租了一间不足9平方米的小屋结婚了。她说:“将来我们一定会住上大房子的,很宽敞,在屋子里随便走都不会撞到东西。”他握住她的手,仿佛给她力量一般许给她一个将来。
那年的大年三十,房东要他们马上搬走,当时真是走投无路。三十那晚,他们在那间冰冷的小屋子里商量着大年初一出去找房子的事,生活一筹莫展。大年初五,他们又一次收拾行李被迫搬家。搬家对于他们来说比普通人更加辛苦,所有的东西都要摸一遍收起来再摸一遍放在新的地方。她骑着三轮车,他在后面推。她不知道,后面的他早已泪流满面。他向她提出离婚。他说:“我没能给你幸福,不如放你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她听了他的话,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你以为我是胆小鬼吗?再难两个人的肩膀也会扛起来。”
生活渐渐有了起色,他成了按摩师,她也有了一家自己的调琴公司。他们按揭买了房,终于有了一间小小的家。可是命运显然不想就此停止对他们的考验。她的肚子里长了个瘤,要马上手术。而她是有哮喘病的,手术有很大的风险。可是,她对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还没活够呢。”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房子每个月的月供都是一笔钱,如果她不在了,他供不起,又会无家可归了。为了他,她要活下去。她不舍得留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世界上。
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在手术中并发了哮喘综合征,心脏一度停止跳动。等在手术室外面的他感觉着护士进进出出,心里像掏空了一样,他不能想像,生活里没有她,他该怎么面对以后漫长的人生。
那一刻,残酷的命运放开了她的手,她熬过了鬼门关。他们住进了新房子里。她说:“我们也去照一套婚纱照吧!”他欣然同意,只要她开心,他什么都愿意。
盲人照婚纱照?影楼里的人像听了天方夜谭。她笑了,很美,她说:“我从没把自己当成盲人,我也从不抱怨自卑,我们的心里比谁都亮堂。”
看了照片的人都羡慕他们,幸福就明明白白地写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
故事里的两个主人公如今生活在北京,她叫陈燕,他叫郭长利。他们在一起15年,结婚12年。
爱情不会因身体的残缺而变了味道,只会因心灵的杂质改变了成分。面对相携走过人生风雨的这对盲人夫妇,我们还会怀疑爱情吗?如果怀疑,那只是因为,自己爱得还不够。
如果时光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