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步奇搬出的时候,周小山帮的忙,一直送到学校。侯东的床铺一直没租出去,这次朱步奇一搬走,蔡才这次完全坐不住,网上大量发布出租消息,晚上偷偷出去贴小广告。
“赔了,赔了。”蔡才念叨。
“你这房子跟原房主签了多长时间合同?”
“下月初到期。”
“那怎么能赔,肯定赚,一下子少赚多少钱?”
“这就叫赔了。”
“蔡才的赔跟你的赔不是一个概念,你别跟他理论。”周小山插嘴。
“你这么晚干嘛去?”
周小山见汪翔铮穿外套,穿鞋子,随口问。
“约会去。”汪翔铮美滋滋笑。
“又泡上哪个妞了?”蔡才说。
“看你说的,怎么叫又泡了个妞,现场相处的这位已经谈了好久。”汪翔铮忽然好像记起某件事说:“我过几天也搬。”
“啊,你也搬!这小损失忒大。”蔡才捶胸顿足。
“你不是下月跟房主的合同到期了,今天都20号了。”汪翔铮说。
“十多天也是损失,合同到期,我还想续签,眼巴巴看着三个床铺空着。”
“哪来三个?”周小山问。
“你没听到翔铮要搬吗?”
“哎!”
“看来,这二房东利润挺大,说说你压榨了我们多少钱?”周小山故意调侃。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利润不大,那你为什么还有再续签?”
“为了能多挣些,说了你不信,算了。”
汪翔铮出了门,室内陷入了静寂。周小山听苏若涵说,侯东现在进了集团做苏泽中的助手,现在的座驾是奔驰E260L CGI优雅型。苏泽中长夸侯东头脑聪明,工作能力强。
侯东和赵淑言结婚后,周小山没有跟侯东主动联系,好像侯东也忙的不可开交,俩人几个月都无联系。
从唐琪当上主管,周小山几乎不迟到了。今天早晨,道路顺畅,周小山提前十分钟到了公司。
杜薇雅来的更早,唐琪还没到。
“我今天来办理离职手续。”杜薇雅直接说。
“离职?!”
“不是干的好好吗?”
“我要回老家。”
“这么突然!”
“早有打算,不能在北京飘一辈子。”
“恩,那以后见面少了。”
“你可以来兰州看我。”
“你,你那个还是不要做了。”
杜薇雅笑着:“当然,我又不是傻子,在家乡不能乱来,要不然世界再大也没有我呆的地方,即使尽力隐藏,也难保那天过去的历史不被兜出来。”
“恩。”周小山皱眉沉思了一会:“晚上,我请你吃饭。”
“不了,不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一会赶去坐飞机。”
“走的这么急?”
“已经考虑了很久,现在只是付出行动,一会我找李文远说一下,就走。”
“办离职手续要唐琪签字吗?”
“小公司,用不着那么麻烦,说走就走。”
“那等李文远来了,打声招呼就走了。”
“对,东西也收拾好了。”
两人静默了一会。
“唐主管,早上好。”杜薇雅看向门口。
“大家好。”
“我今天来办离职,给你说声,不知李经理来了吗?”
“噢,不是上班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
“家里有事。”
“哦”唐琪长叹一声:“太遗憾了,李经理他来了,我刚上楼瞧见他了。”
“那我下去跟他说声。”杜薇雅往出走。
“好的。”唐琪应答。
周小山翻阅一些客户资料,大约有40分钟,杜薇雅进来。
“说了?”周小山急忙问。
“恩,那我走了。”
“好,工资会打到你的卡里。”唐琪站起来。
“谢谢。”
“小山,我走了。”杜薇雅对周小山说。
“我送你出门。”周小山往外走。
“对,小山送送薇雅。”
周小山和杜薇雅准备走。
“不握个手?”唐琪难得调皮一笑。
杜薇雅转身,脸上的笑容,努力绽放,伸出手:“一起工作好久,是得握我道别。”
唐琪也伸出手。
周小山拉着杜薇雅的行李箱,杜薇雅在旁边走。杜薇雅走的很慢,周小山也迈着小步。
“不打算来北京了?”周小山忽然说。
“应该不来了。”
“哦。”
杜薇雅勉强一笑:“不过,也说不准。”
路,平日漫长的路,今天好像缩短了许多。
出租车靠边停下,车门打开,周小山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杜薇雅上车。周小山准备往回走。
“小山。”
周小山听到杜薇雅叫他的明天。
只见,杜薇雅又下了车,向自己走来。杜薇雅新月的眼睛,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微笑。忽然,杜薇雅抱着周小山。周小山身子僵化,又慢慢也抱着杜薇雅。良久,杜薇雅离开周小山的怀抱,扭头走了。
“周小山,再见。”杜薇雅的声音传来,出租车缓缓开走。
周小山呆立着,仍然能闻到留在怀抱的香气,他发现衣襟上留下了一缕长发。周小山望着即将消失的车子,眼睛模糊了。
最近一段时间,周小山身边少了许多人。侯东、朱步奇、杜薇雅与他生活密切的朋友都离开了。
人生聚散无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一次背起行箧,让风吹散昨日的泪。芸芸众生宛如蚂蚁偶然邂逅,短暂的停留,互碰一下触角,又匆匆离开。从此以后,也许各散天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落地生根,岁月流逝,随风而去。
周小山甩着双手,踩着已经碎了的树叶,回了那死气沉沉的办公室。
第二天,杜薇雅发来短信,内容:
小山,别了。一周前,我打胎了。我兼职以来破坏了我定的规则。一天晚上,我与一位客人玩的很开心,他要求我第二次见面,我当时答应了他。第二次我们见面了,他出手很大方。碍于情面,我们继续来往,有次,我们做的时候,他要求不戴套,结果我怀了孕。像大多数故事一样,他要求我打了胎。这一星期,想了很多,忽然我发觉成熟了,简直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在北京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只有向往蓝天的份,出了北京,我发现天地原来很宽阔。因此,我打算重新生活,嫁人、做妻子、生孩子、做母亲,我想生活一定非常幸福。小山,我祝福你。
周小山向往老婆孩子热炕头式的生活,有件事牵挂着他。这件事,看不见,摸不着,但是魂牵梦绕,从走出大山的那一刻注定要为此忙碌,流浪。
薇雅,我祝福你。
周小山知道杜薇雅已经靠岸,他还得继续航行,在那飘渺的海水天际间。
成都不见太阳,蒸笼一样的天气。
美女们的短裙包裹圆臀,配上高跟鞋,一迈脚,自然而然左扭右扭。惹的小男人、中男人、大男人、老男人们流连忘返,眼睛老往屁股上瞅。
周小山坐火车来到成都出差,短袖早已汗水侵透。他斜挎电脑包,偏头偏脑找了家,单间低于150元的宾馆。打开空调,干净利索除去已经粘肉的衣服,赤条条进入浴室,淋浴头只喷冷水,还好天气热,周小山蹦蹦跳跳冲洗完。
“成都美女真多!”周小山已经坐在成都市公安厅的技术室,跟客户聊天,看似无话不说。
“你才知道,成都产美女早有盛名,多住几天好好看看。”
坐在周小山对面的是一位美丽女警官,成都市公安厅技术室采购了一套系统,周小山此次来主要是调试系统。接待周小山是眼前这位比他大五岁的女警,她的名字叫潘琳。
“潘姐,这不用你说,美女、美食都在这里,不多住几天岂不是损失!”
潘琳嫣然一笑。
“姐,你是成都人?”
“不是了,我是山东人。”
“那你怎么到成都工作?”
“我警校毕业,分配到这里,后来成家了,老公是成都人。”
“那你也是成都人了。”
“估计一辈子在这里了。”
“挺好,工作稳定,生活无忧,多少人羡慕。”
“好什么好,有时挺羡慕你们能到处跑。”
“我看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试试,五六人挤在不到20平米的房间,早出晚归,迟到得扣钱,工作未按时完成得扣钱,请假得扣钱等等,每月还有你啥事。周末宅在屋里,足不出门,美其名曰宅男,其实,谁不想出去爬爬山,玩玩水,泡泡夜店,散散心,可是那得花钱……。周小山牢骚一箩筐,见潘淋微微吃惊的眼神,压制将要喷涌出的话。
“可是有没想总归是好的。”
“梦想!梦中想的。”
“这么悲观,那你还不是得回去,继续奋斗?!”
周小山爽朗大笑说:“潘姐说的对,嘴上虽痛斥,可是还在……”
“好了,我这工作波澜不惊,估计要使你做,早就逃跑了。”
“短时间的接触,没想到潘姐这么了解我。”周小山心想。
周小山抿嘴一笑。
“不论怎么,我都支持你。”
“有你这么个警花姐姐,支持我真幸福,想抱抱你。”
“得了,看你那样。”潘琳嗔怒。
“开玩笑啦!”
“以后,来成都玩找我。”
“好,太好了,有个警察姐姐,谁要欺负我让他横尸当场。”
“油嘴滑舌,看你的面相,以前应该是那种乖孩子。”
周小山竖起大拇指说:“姐,你好眼力。以前,不论走到任何地方,羞羞答答,腼腆的不得了。后来,发现女人喜欢豪放型的。”
“莫非,现在周围女孩环绕?”
“可能我这人命悲,还是孤家寡人。”
周小山摆摆手说:“不说我了,说说你,姐现在有孩子了吗?““有了,不到一岁。”
“那肯定可爱!”
“淘气的很。”
潘琳站起来,走到窗前。
“孩子嘛,又不是木偶。”
周小山也站起来:“姐,生了孩子身材还这么好。”
“那有,老了,不像你们还年轻。”
周小山看到潘琳掩不住的开心,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夸赞她身材好实在比送LV包包能令她愉快。
“好了,我得走了,好好睡个觉。”
“恩,我送你出去,晚上请你吃饭。”
潘琳说着话,取了帽子。
“这么热,还戴帽子。”
“哦,习惯了。”
公安厅门口,潘琳蓝色的制服,似乎也渗出汗水。
“姐,你快回办公室,下班了我们联系。”
“恩,这天气可真够热。”
锦里小吃一条街,沙西美食一条街,一品天下美食一条街,万达广场美食街,武侯祠大街,双楠美食区,人民南路南延线休闲餐饮一条街,望平街美食区,春熙路小吃街区等等。周小山午睡后,一个人在各美食街溜达了一圈,顺便看看美女。
周小山想去三星堆博物馆看看,脑子里那些清晰的画面,熟悉的人物忽然间好像消失。犹豫再三,他没去,把悬念留在最后。
成都之行,周小山除了认识潘琳外还做成一单买卖。
成都市公安厅技术室,计划买另一套系统,周小山接过此单。这说他可以获得提成。
回到北京,周小山把此消息告诉了唐琪,唐琪非常平静地说:“我来继续跟客户沟通,当然合同签后,提成你照样拿。公司人手紧,后天,你得去趟广东。”
“这么快,去成都体力还没恢复。”
“没办法,等公司招来人,多放你几天假。”唐琪拍拍周小山的肩膀。
七月,北京。
空空荡荡的床铺。
蔡才,只穿了裤衩躺在床上。近来,他下班后,吃饭、上网、睡觉,话也少了。虽然看房的人来来往往但没有人住下。汪翔铮搬出去跟新交女朋友住了,宿舍剩下蔡才、罗波和周小山。罗波这几日也电话不断。
“罗波,你要回老家?”蔡才说。
“恩。”
“回去做什么?”周小山插嘴。
“考公务员,我爸给我找了关系。”罗波慢慢吞吞说。
“你什么时候搬?”蔡才紧张地问。
“这几天。”
“又搬走一个,我的money!”蔡才躺在床上叫起来。
“哦,对了,我走的时候把水电等费用结一下。”
蔡才从床上弹起来:“小山,你不会要走了?”
“暂时还没这个打算,要使你的房费降些,我会考虑。”周小山调侃。
“那你还是搬走得了。”蔡才又躺下。
风扇呼哧呼哧吹,汗水还是流出来了。
“蔡才,快热化了,开会空调吧。”周小山把风扇直对自己。
“睡觉再开,要不然月底的电费又是个天文数。”
“奶奶个腿。”周小山也害怕那天文数。
“看来我得把房子还给房东。”
“哈哈,不能牟取暴利了。”周小山幸灾乐祸。
“我这叫养家糊口。”
终于熬到睡觉的时间,罗波竟然没有出去上网。
黑着灯,空调立马使室内的温度降了下来,脑子清醒了,汗水不流了。
蔡才、罗波、周小山卧谈会开始。
让蔡才和周小山没想到的是,罗波竟然破天荒,说了好多话。
“读大二时,在学校机房看《晚娘》……”
“《晚娘》,你在学校机房看,可真够胆大。”蔡才截断罗波的说话。
“别插嘴,罗波你说。”周小山说。
“你们知道《晚娘》里激情较多,忽然我被迫下机,当我重新登录时,提示说我的卡被停用。当我找机房老师,老师脸色难看,说有女生举报我看色情片。还说要将我的劣迹贴告示,吓的我直哆嗦。我一想,要使被同班同学,尤其是女生们知道了那我还混不?我好语相求,老师依然铁面无私,准备秉公处理。我低头哈腰,老师走那里我跟那里,老师上厕所,我就站外面等。眼看下班,老师看我烦的不行。让我写个检讨给他,我连声应了。”
“那女的好贱,后来呢?”周小山说。
“我连夜写了检查,第二天早早送过去,终于得到赦免。老师叮嘱我,以后要健康文明上网,我唯唯诺诺。”
“汗!”蔡才发出感叹。
“《晚娘》应该属于艺术片。”周小山说。
“真够艺术的。”蔡才反讽。
“别那种语气,什么年代了?”
“你思想前卫行不?”
“那你怎么看色戒?”
“睡觉了,讨论那没任何意义。”罗波说。
“听见了,没什么意义。”蔡才说。
“小样。”
“小样。”
室内只能听见空调的声音。
月底,周小山愤怒地辞职了,唐琪抢走了他的成都客户。
周小山从广东出差回来,唐琪对他说成都公安厅,取消了购买系统的计划。过了一周,唐琪说他去了成都一趟,说服了客户,成都市厅又打算购买,因此,这单客户不算周小山的。
周小山不论怎么琢磨,总觉得是唐琪在捣鬼。周小山找李文远说明情况,李文远答应问明情况。然而,三天过去,没有任何动静。
第四天,周小山去辞职了,李文远竟然不假思索答应,这让周小山心里耿耿于怀。
是不是他们商量好的?
是不是我对公司没有任何价值?
是不是我工作有什么失误?
周小山没想通,在遗憾、愤怒、疑惑中离开了创大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