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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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吐露心事

想到青戟惨死,兕的眼泪顺着面颊下来,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一会儿工夫就没了。回蜀国之前,妘隰不放心,让青戟陪他而来,俩人走了三天三夜才到了蜀国。兕又想起了,在月媵村的美好日子,那段时间里他学会了许多东西,更懂得了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尊严。

那天吃完饭,妘隰带着兕去沐浴,部落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赤身果体下水。兕有点不好意思,躲在河边不敢下水,惹得部落的人笑声不止。后来,青戟强行将兕拉到水里,没办法兕也只好脱了衣服,用双手捂着,呆呆站在水里。青戟一下举起兕,兕为了平衡身体,放开双手,结果被扔在水里。部落成员之间,戏水玩耍,打起了水仗,兕也加入,越玩越开心,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上了岸。

第二天,月媵村在箭靶场进行骑射比赛,青戟在场上挥洒自如,挫败了几位年轻力壮的好手。

青戟在马背上洋洋得意,向坐在场外的兕道:“敢不敢比试一下?”

兕摆摆手道:“我不会。”

青戟不依不饶道:“在我们部落,骑射,拳脚功夫那是基本的生存技能,你这样可不行。”

兕脸红了,不知如何作答。青戟用手上的弓指了指旁边身躯佝偻,有七十岁样子的老妇人道:“老婆婆,你给他示范一下。”

老妪蔑视地瞅了兕一眼,利索地拿起弓,搭上箭,跨步,箭中靶心。一系列的动作,竟然是一气呵成,看的兕嘴都合拢不上。青戟又大声道:“青戈,你觉得如何?”

兕结结巴巴道:“很好,很好。”

妘隰看出了兕的难堪,插话道:“我和你比试。”

说话间,还没看清,妘隰已弓箭在手,一箭射向天空,正飞过的鸟受到惊吓,飞散。兕以为这箭放空,没想到一箭射中两只鸟,掉在地上。

青戟好像对这早就见怪不怪道:“我早已输给领袖,怎么会和你比?”

妘隰道“那好,咱们来个赌局怎么样?”

青戟一听赌局,兴趣来了,扯着嗓子道:“我这人最喜欢赌局了,领袖请说何赌局?”

妘隰从座位上起来,走到箭靶场中心,清了清嗓子道:“众位同胞作证,我传授青戈骑射技术和拳脚功夫,五日为限,再与青戟比试,分胜负。”妘隰还没说话,众人已经欢呼。

“要使我赢了青戈,领袖嫁给我,输了,任由领袖处置,怎么样?”青戟话音刚落,欢呼声更高,齐声道:“答应,答应……”

妘隰向兕这边看了一眼,咬咬牙道:“好。”

虽然只有六十多人,欢呼,叫喊声却丝毫不弱。在这沸腾的声中,兕跑到箭靶场中央道:“这样不行,不行啊。”微弱的声音,谁还去听。兕摇着妘隰的肩膀道:“真不行啊。”妘隰笑道:“我们去树林那边走走。”

兕和妘隰走出人群,来到了幽静的树林。兕开口说:“我真不行。”

妘隰道:“我不急,你急什么?”

兕道:“我怕让你失望。”

妘隰道:“那你就别让我失望,我对你有信心。”

兕嘴上像摸了胶,沉重的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一直生活在绝望中,更别谈给别人希望了。

“从明天早晨开始训练,我看你体质不错,有蛮力,动作也麻利,就从拳脚功夫开始练。”妘隰好像根部不在乎,满面春风道:“你要使胜了青戟,我有好礼物送给你。”兕又看到了妘隰淘气可爱的一面。兕想起了提,跟提呆带在一起,有那种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决绝,而跟妘隰在一起,如春风得意马蹄疾。兕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妘隰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疼的兕回到了现实,只听妘隰埋怨道:“你不问问是什么礼物?”

兕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妘隰小女孩的一面,气鼓鼓的嘟嘴,终于笑了道:“那是什么礼物?”

“好礼物。”妘隰买起了官子。

兕挠了一下妘隰的痒痒道:“快告诉我。”妘隰躲过兕的手,跑开笑着道“就不告诉你。”兕撵上去,妘隰在前面跑,俩人像小孩般玩起来。

第二天,中午,在村子的空旷处,兕已经被妘隰摔了多次,浑身是土,嘴唇上粘了泥巴。这会兕猫着腰与妘隰对峙,见妘隰稍有松懈,奋力冲上去,趁机想抱着妘隰的腰。妘隰看兕不顾命地冲过来,轻笑着一闪,兕冲上去抱了空,身上力气没有泄尽,结果一个狗吃屎。等兕转过身,鼻子破了,血流下来。妘隰远远站立看着道:“像你这样可不行,遇到对手,凡是一交上手必是生死之博。”妘隰上前伸手去拉兕,脸上没有表情道:“从小父亲带我们部落到处迁徙,恶劣的气候,凶猛的怪兽,残暴的人几乎什么都遇到了,可是我们仍然活了下来,并且活的很好。”

妘隰拉起了兕,坐在地上道:“在我的记忆里,那年我十岁,我和部落成员跟父亲来到一村子。那时我们部落有一百多人,村子正发生暴乱,两方杀红眼,我们一到,也被莫名其妙的围攻,部落成员死伤不少。可是,杀戮并没有停止,父亲觉得再不全力突围,我们部落就要消失。父亲在混乱号召大家背靠背,齐心协力,拿出死的勇气来。忽然,有个男人冲到我面前,我急了,匕首胡乱一插,竟然插入那人的喉咙,我是看着那人在我面前咽气的。那也是我第一次杀人,后来,我们部落在父亲的带领下突围,父亲在清点人数时,已经少了一半。至今,这件事对我的影响仍在,与对手交手便是生死之战。”

兕看妘隰陷入久远的回忆当中,兕也是第一次看到妘隰柔情的一面。兕受到感染,咬着嘴皮道:“我可要开始反击了。”

兕和妘隰准备拉开距离,兕凑近妘隰的耳朵道:“你可要准备好了。”妘隰听了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忽然,兕一个弯腰,死死的抱着妘隰的腰往倒的摔。妘隰被突如其来的拦腰袭击,使不上力气甩开,苦苦支撑,捶打着兕的脊背,可是无济于事。兕摔倒了妘隰,妘隰倒地之后,倒能使上力气,腰往上一拱,乘机一侧身,脚踢了上来,兕冷不防,一吃疼,向旁边躲开。妘隰趁空隙翻身。可惜,兕死缠烂打,拉住妘隰的腿,在地上一翻,不偏不倚骑在妘隰身上,双手乱抓,抓到了妘隰的胸部,一团柔软,妘隰身上也一阵****。妘隰感觉异样,停下了反抗。兕也从妘隰身上下来,俩人迅速分开,整理衣服,气氛尴尬异常。空气时候也害了羞,停止了流通,好像快要融化的冰,只需轻轻一碰,全掉在河里。

终于还是妘隰开了口:“你这什么打法?”

兕正不知刚才如何打破沉默,认真回到道:“我这叫不宣而战,先下手为强。”

妘隰道:“什么不宣而战!说的跟真的似的。你看你打的全无章法。”

兕道:“我可见过高手打架,他们打到后来,我看也跟妇女小孩打架一个样子。”

被兕这么一说,妘隰倒觉得挺有道理,嘟啷着:“瞎扯。”

兕和妘隰俩人背对背,你一句,我一句,说话见缝插针,这也是兕大难不死,随着河水漂到月媵村,第一次话多,而且很开心。

经过中午一折腾,兕吃晚饭,早早回到茅屋。他怕在遇到妘隰,躲在茅屋里肆无忌惮的想象。在蜀国做奴隶时,兕从未接触过任何女人,就连跟女人说句话也没有机会,直到遇到了提,初次的悸动就刻骨铭心。他知道他跟提没有未来,就像两只蚂蚁翻过千山万水遇到,短暂的碰了一下触角,然后匆匆分开。在与妘隰朝夕相处中,他把与提的感情深深地藏起来,就如小时候,在自家后院挖一个小土坑,把一些秘密埋在里面。兕躺在床上,外面传来歌声,部落的人在晚上聚在一起,围着火堆,唱唱跳跳。听部落记事老人讲着先辈们的传奇故事,部落里所以事情都是由记事老人世世代代世袭,父亲口传儿子,儿子口传儿子……一个人记得事情越来越来多,没有任何书面的记录。

晚饭时,妘隰还在吃饭,看见青戈飞速扒拉完饭,匆匆回了屋。妘隰也感觉对青戈的感觉怪怪的,无形中在青戈身上探知到一种力量的感染。当妘隰第一次看到河里漂着的青戈,心里泛起了一股柔情。她与青戟打赌,是因为觉得青戈一定会赢,那种感觉无比的强烈。如果没有青戈出现,她也许会嫁给青戟担负起部落领袖的使命,带部落成员不断迁徙,她也不知道部落这样无休止走下去有什么意义,仅仅是遵照祖辈的规矩。然而,现在似乎有些不同,好像一条河流平平静静顺流而下,忽然在旁边多了条道,河里的水要分出一部分流向另一条通道,直到现在,这条支流却慢慢变成了主流。

妘隰也不去跳舞,独自坐在一边,想着心事。她是多么渴望见到青戈,那种孤傲的眼神,令她无法自拔。

在五日为限的第二天,兕认真地聆听,认真地练习,少了第一天的倔劲,妘隰也更加耐心的传授。一天下来,令妘隰惊讶的是,一套摔法,青戈竟然联系的很纯熟。不知不觉,太阳落了山,暮色将要笼罩整个大地。晚风吹来,妘隰面对远处的山峦坐下,拿起水壶,喝了几口,感觉无比的舒畅和惬意。兕也光着膀子,摸着汗在妘隰的旁边坐下,妘隰递过水壶,兕也灌了几口。在兕喝水时,妘隰偷看了兕,兕的喉结一动一动,看的妘隰心里只扑腾,她以前从未仔细看过一个男人。

兕喝完水向妘隰这边瞅来,妘隰赶紧躲开兕的眼神,故意指指远方的山峦道:“雾气腾腾好漂亮。”

兕道:“恩。”

妘隰道:“好像爬上那座山看看。”

兕却没有接妘隰的话头道:“你们这样一直迁徙,就从没想过在一个地方安居下来?”

妘隰道:“我们的部落已经习惯了到处走走的生活。但是偶尔也会觉得累了,这也没办法,我们得踩着祖辈的脚步走下去。”

“噢。”

妘隰在边上揪了几根青草,开始编织东西,一边玩弄着手上的青草,一边轻声问道:“能说说你的过去吗?”

兕这次没有逃避,也顺手揪了一根青草,衔在嘴里道:“其实,我是跳崖自杀,万没想到落到水里,就这样漂到了这里。”

妘隰听到自杀,不自觉出了声。

兕眼睛却看着远处道:“我是蜀国人,爱上了公主,公主也爱我,可是……”兕觉得难以启齿,又陷入感情的煎熬中,停顿了一会道:“可是,我犯了事,牵连到母亲。国王和巫师杀死了我的母亲。”兕又平静了道:“你想,国王是掌握一国人的生死大权,我痛恨他。”

妘隰同情兕的遭遇,她道:“就我做领袖来说,有时候也未必是国王掌控一切。蜀国,我们部落去过那里,对你们那里的风土人情,也略微了解一些,你们那里人们崇拜天地,祭祀是国家大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妘隰又道:“他们为什么杀害你的母亲呢?”

兕脸上抽搐,道出了缘由,妘隰也大概听明白了,妘隰话头一转道:“这事情未必是国王掌控一切,我感觉是你触犯了巫师。”

“巫师?为什么?”兕连续发问。

“你想想,封禅大典、祭祀活动,谁的位置最显赫?”妘隰盯着兕问。

兕揉着脑袋道,语气缓慢道:“一般是巫师操持一切,基本上一切都是按照他的意愿而来,不,是按照上天的意愿。”

“上天的意愿,搞笑!那是骗人的,你怎么知道是上天的意愿?”妘隰嘲笑道。

“人们说他是神与蜀国的使者,使者无所不能,代表了神。”兕道。

妘隰道:“神用吃饭吗?”

兕道:“不用,神在天地来往自由,不受轮回限制。”

妘隰道:“那我问你,巫师吃饭吗?”

兕被这么一问,倒哑口无言,没有了底气道:“他吃饭。”

妘隰道:“他既然吃喝拉撒,就是普通人,那你觉得她每次的祭祀有用吗?”

兕道:“什么意思?”

妘隰道:“假如蜀国缺水,巫师进行祭祀后,有没有下雨?”

兕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道:“我记得了,那年我十一岁时,蜀国大旱。因为祭祀需要,人们把牲口全贡献出去祭祀用,可惜后来,也没下雨,河水干枯,鱼也没了,死了不少人,父亲就是在那一年死的。为了活命,母亲送我当奴隶。”兕说着到了动情处,眼睛有点红。

妘隰看着兕难过的样子,手不自觉抚摸着兕的脊背。兕算不上强壮,肌肉匀称,看上去很健康。妘隰手触摸到兕的脊背,脑子忽然像插进去一根竹杠,身体立马直起来,害怕掉了什么东西。

妘隰赶紧把手挪开,闭上眼睛,喘了会气道:“那不明显了,巫师及其人们的信仰,只是一种精神的寄托。人们对巫师的尊敬,并不是基于他的人,而是自己的信仰。当时,你触犯了祭祀的禁条,也等于驳了巫师的面子,挑战了他的权威,他当然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有……”

妘隰犹豫起来,兕催促道:“还有什么?”

“我倒觉得是国王救了你,他为你做了生命价值的选择。”妘隰道。

兕道:“你意思是国王认为我的命比我母亲的命更重要?”

妘隰道:“不是谁的命重要,他估计认为你母亲年迈多病,日子不长久,终究难以逃脱死亡,还不如换回你的生命。”

兕似乎懂了,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妘隰也没去打扰他,俩人静静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