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眉上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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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云岫没想到,迷晕自己的,竟然是她视作父亲一般重要的,师父修达。

蒲奴单于突然驾崩,在新单于什临的帮助下,修达发动了政变,软禁了云止。并以云岫作为要挟,要求云止打开迷宫马迷途。

云止只有一个条件:护楼兰子民安稳。

什临单于应允,决定娶云岫为妻,立云岫为阏氏,保楼兰子民平安。

婚期就定在三日后。

郁凉州押着傅恺之回敦煌时,才发现云岫不见。

傅将见自己的父亲被自己最好的兄弟押了回来,披头散发,没了往日的大将风采。

傅将对郁凉州拔剑:“他养了你十几载,你被人唾弃时,他护你衣食无忧。”

郁凉州将心房抵上傅将的剑尖:“你以为我想?”

见傅将的剑一直颤抖,郁凉州沉声:“爹做的那些事情,你也知情?”

“不关傅将的事!”傅恺之大喊,“都是我一人做的,我儿什么都不知道!”

傅将的剑掉落在地上。

“爹……我知道的……”傅将声音颤抖,“我见过你与漠北的匈奴,用鬼方语通信。虽然我看不懂,但我也知道,那是只有匈奴贵族才会使用的语言。”

“你……”

“爹,让我忠心报国的人,可是你啊……”

郁凉州面无表情,背在身后的手却兀自捏成了拳,冷冷吩咐:“将傅大将军请进他自己的院落,一日三餐好生伺候。”顿了一下,“守卫事宜,便交由傅将负责。”

郁凉州猜到了知还和傅恺之的劫杀,却没猜到修达竟然真的能对云岫下手。

马迷途大开,匈奴虽还未有动作,但不出一月,匈、汉两国必有一场大战。

郁凉州处理完内乱并做好战略部署,已是两日后,明日云岫便会与新任单于什临大婚。

知还劫杀失败后,一直藏在敦煌境内,等着马迷途开放的契机。

什临单于与云岫大婚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什临指明要求他回去参加婚宴。

“你喜欢的,我都会抢走。”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什临便对知还这样讲。

知还嗤笑了下,趁着夜色的掩护来到了寒水寺。

自从上次郁凉州和云岫在此处遇袭,寒水寺便一直处于戒严状态。

如今边疆告急,大部分守卫都被调去了阳关和玉门关,寒水寺倒没什么人了。

除去眼睛,知还将自己全身的肌肤都用厚实的麻布包裹了起来,轻车熟路地来到寒水寺,转动作为机关的金身佛像,佛像挪动,一个黑峻峻的洞口露了出来。

洞口内传来刺鼻的气味,知还皱了皱眉,屏住呼吸走了下去。

郁凉州站在阳关的瞭望台,手中风赤剑已出鞘:“三殿下这是急着回去参加新任单于的婚宴?”

知还偏头:“她马上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你为何不去救她?”

风赤剑悲壮的鸣叫破空而来,郁凉州执剑而立:“大敌当前,边关守将又怎能擅离职守?我相信小岫有能力逃离,即使她逃不掉,明夜成了单于的阏氏。待我大汉灭你匈奴,我必手刃你们的单于,再娶小岫为妻。”

“不过今夜。”郁凉州一跃而下,剑指知还,“三殿下还是要留在我敦煌。”

风赤剑的悲鸣一声接一声,无形的剑气朝知还劈头盖了下来。

那剑气极重,知还双手使刀抵挡,还被剑气逼得向后滑了五米的距离才停下。

黑暗中一刀一剑皆迸射出夺目的凶光,长刃挥动,短兵相接发出刺耳的声响。

郁凉州一套剑法看似使得轻灵飘逸,实则力大无穷,每次风赤剑的光芒一闪,知还都感到手腕一震,虽然抬刀接住了郁凉州的招式,但对方那强大的剑气仍将他脚边的沙尘激得炸起。

知还之前为了掩饰身份,一直使得是普通的长剑,身份暴露后才改使了自己惯用的宝刀。

虽郁凉州的剑气逼人,但知还手中的宝刀亦寒光凛凛,刀锋忽而抹向郁凉州的脖颈,忽而砍去他的小腹,刀刀都是致命般地狠绝。

二人打得不分上下,彼此都伤不到对方分毫,远处驼铃声渐近,从玉门关来的士兵急急报信,玉门关的士兵们突然全身发抖,随后高热不退,症状像极了疟疾。

寒水寺的旁边,就是敦煌百姓饮水的水井。郁凉州为防有人投毒,一直安排士兵在水井旁日夜把手。

知还冷笑:“还记得被你丢弃的得了疟疾的士兵吗?我将他的尸体藏在了寒水寺的地底。尸体在地下烂了那么久,已经渗透到水井里了。”

三人对话间,从敦煌调来把手阳关的士兵们也出现了疟疾的症状,郁凉州赶着救手下士兵,知还大摇大摆地出了阳关。

云岫知道郁凉州没办法来救她。

那日她打开郁凉州留下的锦盒,发现锦盒里面,安静地躺着一面铜镜和一支精巧的头簪。

云岫拿起铜镜,镜子中映出了一张美丽的异族女子的脸。

云岫长得绝美,除了郁凉州,很少有男人有定力不对云岫一见钟情。

云岫拿着镜子照了照,依稀响起自己昨夜醉酒时,郁凉州在她耳边说的话:“你的脸,就是你的武器。”

那簪子是郁凉州送给云岫防身的,看似普通的簪子实则是做工精巧的暗器,按下机关,簪子中便能喷射出八八六十四只毒针。

云岫真是止不住怀疑,郁凉州跟她父王云止,是不是一直有什么暗中的往来。

这些巧器,真的太像她父王的手笔了。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云岫穿着大红的嫁衣,由婢女们领着,一步一步踏入了单于殿。

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顾倾城,再顾倾国。

什临单于是第一次见到云岫,只一眼,便看得痴了。

什临阅女无数,却没见过像云岫这般明媚动人的姑娘。能娶到云岫做阏氏,什临突然觉得,这一生都值了。

什临的母妃措央阏氏,却着实不喜欢这个长得太过妖艳的儿媳,一副老脸僵着,没有一丝笑容。

修达立在大殿的侧位,看着自己的爱徒嫁为人妇,老眼中饱含了泪光。

他一直将云岫视为己出,又怎会不知道云岫的小女儿心思。

和有勇有谋又洁身自好的郁凉州相比,什临骄奢无度,嗜杀成性,又怎会是他心爱的徒儿的好归宿。

收起情绪,修达整理了下衣襟,在什临和云岫同祭天地前,献上了他的大礼——楼兰的地图。

修达虔诚下跪:“以后楼兰,凭单于差遣!”

什临双喜临门,一时被冲昏了头脑,毫无防备地接过修达手中的地图:“哈哈哈哈……好啊!好!”

地图在他手中缓缓展开,地图的正中央,一只小虫振翅而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进了什临单于的口中。

众人一时惊住,谁都没来得及反应,便看什临将那只小虫吞了进去。

修达瞄了眼殿门,赶紧跪下给什临赔罪:“哎呀是小人的错,竟不小心夹了只苍蝇,小人真是罪该万死!”

“是该死!”什临怒不可遏,命人捉了修达,“但看在今日我与阏氏大喜的份上,赐你鞭刑五十。”转向云岫,“阏氏觉得如何?”

云岫望着修达,见修达的目光之中坦坦荡荡,并没有对叛族之事表示羞愧,心中百味陈杂。

良久,云岫缓缓开口:“师父年岁大了,可能受不住五十的刑罚。”

闻言,修达终于红了眼眶,仰天大笑三声:“好啊!好啊!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啊!”

在云岫的求情下,什临将对修达的责罚,减少至了鞭刑二十,在大殿上,立即执行。

修达被人绑在柱子上,一个大汉手拿宽板藤条鞭,正举到空中试图抽打修达,知还突然风尘仆仆地赶来。

知还咧嘴歪笑:“还好我没来晚,还赶得及看好戏。”

云岫愣住:“知还?”

“什么知还。”什临搂过云岫,“那是我的三弟弟,优留。”

知还仿佛没看见云岫似的,示意大汉:“没关系,不用在意我,继续用刑。”

大汉得令点头,一鞭子挥在了修达的胸前,修达的身上瞬时多了一道血痕,他却仍紧咬着牙关不肯出声。

什临坐在王位上,突然吃痛大呼,云岫惊讶转头,只见什临的胸前突然多了一道血痕,那血痕看着却比修达的伤口大了不少,像一株盛开的曼陀罗花,汩汩鲜血流淌而出。

大汉了给了修达一鞭,这次鞭在左手臂,什临的左手臂也跟着出现了触目惊心的伤口。

“住手!住手!”什临的母妃措央突然心急地大吼,“快住手!这是……这是影蛊!”

知还和修达同时大笑出声。

“是啊,正是影蛊。”知还的眼中盈满笑意,目光却冰冷得要将众人冻在原地,“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母妃竟然还能记得,影蛊。”

“那么……”知还夺过大汉手中的藤鞭,狠狠抽在修达身上,“母妃是否还记得,那个被你陷害,成了影蛊受害者的,我的亲生母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