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眉上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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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将军府内的地牢不是很好找,云岫在府内七拐八拐、绕来绕去,绕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连地牢的方位都没能确定。

云岫正打算破罐子破摔,劫持府内下人逼问,突然遇见换班的狱卒。

弄晕了队伍尾排的狱卒,云岫悄悄换上了狱卒的衣服,快步跟上了队伍。

将军府的地牢一般是关押重要囚犯的地方,所以位置极其隐蔽,士兵出入还需要出示腰牌。云岫换衣服的时候粗心,不小心把腰牌掉在了犯罪现场,到要被检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

士兵换岗早晚各一次,除去像郁凉州、傅恺之这样的大人物审问、探监之外,地牢的大门只在士兵换岗的间歇开启。

眼瞅着敞开的大门就立在自己眼前,云岫恨透了自己的粗心大意,她不想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劫狱机会,让知还再平白无故地在阴暗的地牢里再多待一天。

云岫狠了狠心,故意对检查腰牌的狱卒说:“嘿嘿嘿,哥们儿,我换衣服了,腰牌落屋子里了。”

“换衣服?咱这制服就这么一套,你哪来的换洗的衣服?”

云岫心想哎呦喂,郁凉州你们将军府的狱卒够脏的,嘴上却陪着笑:“嘿嘿,我说的是里衣,里衣。”

“头抬起来我看看。”

云岫回想之前看过的那些话本子,好像那戏文里的人的伪装,都是因为心虚不肯当机立断地抬头给人看脸,才会被人发现的。

抬就抬!拼了!云岫闭着眼睛高昂着下巴抬起头,语气颇为不耐烦:“行了罢?”

“闭眼睛干什么?睁开!”

云岫心下坏了,她和中原人面相十分不同,尤其是眼睛的颜色,中原人大多以黑色、棕色居多,而她的却是十分罕见的红色。

“哎呀我害了红眼病!”云岫急中生智,单睁开一只眼睛,故意凑近检查的狱卒,“不信你看看,都红成这模样了!”

红眼病传染性极强,在一旁看热闹的士兵们吓得躲了老远,检查的狱卒也后退了好几步,连忙挥手:“进去!快进去!”

“好勒!”云岫嬉笑着作揖,也学着男人走路的样子大步迈进了地牢的大门之中,与此同时,和他们换班的狱卒与云岫擦身而过,走出了大门,大门缓缓关闭。

郁凉州回到自己的院子,见房门紧闭,以为云岫还没起,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逗了会凉小州,仍不见云岫起床。

郁凉州心下奇怪,推门而入,走进内室,只见床榻上的被子掀在一旁,哪里还有云岫的身影。伸手摸了下,床榻是冷的,云岫应该离开有一阵子了。

屋内的陈列没有发生变化,门窗都是关好的,郁凉州推测云岫应该是自己走掉的。又跑去云岫的院子找了一圈,没找到。

郁凉州猛地回想起自己走时云岫奇怪的眼神,还有公主院门口那盏熄灭被丢弃的手提灯笼,她该不是误会了罢?

着急走出院门,郁凉州刚好和换班下来的狱卒相遇,狱卒们向郁凉州行礼:“将军!”

郁凉州淡淡点头,从狱卒们身旁走过,待郁凉州走后,狱卒们恢复了嬉笑神态,交头接耳:“哎?今天那个得红眼病的,是谁啊?”

“我也不认识啊,那眼睛红成那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细碎的声音飘入郁凉州的耳中,郁凉州去而复返:“什么红眼病的?”

狱卒低头,双手手背交叠往前一恭:“启禀将军,是今天一个来交接班的狱卒,红眼病似乎很严重,整个眼睛都红……”话未说完,却见郁凉州施展了轻功,一路飞檐走壁往地牢那边赶去。

郁凉州没有欺骗云岫。

地牢里阴冷潮湿,暗无天日,关押知还的牢房却开了个小窗,有日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照在知还那整理得十分干净的床榻上。

牢房内十分整洁,一张案几摆在地上,案几前放了个柔软的坐垫,案几上方还放着一盏烛灯,几本古书。案几的一旁,还有个精致的五层雕花食盒。

云岫进入牢房时,知还正坐在那柔软的坐垫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饭。肉包子的香气自铁栅栏飘了出来,云岫的肚子没出息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知还闻声回头,笑眯眯地:“啊,是小岫啊,你终于来救我了!”

见云岫如饥似渴地盯着自己的肉包,知还举着包子的手在云岫眼前晃了两个大圈,云岫的眼睛也随着知还手的晃动而叽里咕噜转。

知还向云岫递了递包子:“没吃早饭?”见云岫点头,知还一口吞了手里的半个包子,鼓着腮帮子说,“嘿嘿,这个我吃过了,不好再给你吃。”

“你……”云岫欲哭无泪,“真是枉费我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救你,我看你在牢里过得挺好的!”

见云岫气呼呼地转身欲走,知还忙到:“哎,别走啊,我这儿还有呢!”慌忙从食盒里又取出两个热乎乎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喊云岫,“都给你吃!”

“真的?”

知还将拿着包子的手从栅栏的缝隙间伸出:“真的!”

“这还差不多!”云岫高兴地接过包子,刚将包子放进嘴里,就听门口的狱卒齐声喊:“傅将军!”

傅将?傅将那个大嘴巴来了?要是让傅将看见她,知道她想劫狱,那还不得闹得满将军府都知道?

云岫吓得拿着包子东转西转,想找个藏身的地方,奈何这地牢的内部十分工整对称,除了一条公认走路的过道外,两边都是关押囚犯的牢房。

眼看着无处可躲,身后傅将军已经带着大队人马接近,云岫急得包子掉在了地上,还是知还机敏提醒:“乖乖站在一旁,不要抬头,就不会被发现。”

颈间的落尘突然出现异样,滚烫且冰凉,云岫惊觉,原来狱卒口中喊得“傅将军”,不是傅将,而是傅恺之。

云岫乖乖低头立在囚室旁边,余光扫到衣着华丽的傅恺之从她身旁急步经过,停在了知还的囚室门口。

“开门!”傅恺之厉声对云岫吩咐,云岫吓得一抖,站在原地没敢动。

身后一个狱卒小步上前,掏出钥匙打开了囚室的门。

云岫一直用余光偷瞄,见傅恺之上前一步,恰巧踩到了自己方才掉在地上的包子,傅恺之又退后了一步,似乎是端详了包子一会儿,问知还:“可是这包子不可口?”

知还弯腰作揖:“回禀将军,贵府的包子十分可口。”

二人交谈间,门口又响起狱卒们中气十足的声:“郁将军。”

“嗯。”郁凉州淡淡回应,稳中有急的脚步声在过道内响起,云岫暗叹一声,难道这个地牢每日都是这么热闹的吗?摇摇头,又把头垂得更低。

傅恺之看见郁凉州,伸手召唤:“凉州,你过来一下。”

云岫感觉郁凉州走过自己身旁,他裘衣的华贵面料还在自己过于宽大的狱卒制服上蹭了一下:“爹。”云岫听得郁凉州喊。

“凉州,为父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傅恺之语气严厉,“若不是将儿说漏了嘴,我还不知你竟将一个无辜之人关进了地牢。”

“爹,知还他夜闯将军府,并算不得无辜。”

“你……”傅恺之气结,“那我问你,咱这府中可有丢过什么物品?你可知这地牢都是关什么人的地方?竟然将一个平民就这样关了进来!”

“是羁押重犯的地方。”郁凉州一字一顿答。

“你知道就好!”傅恺叹了口气,“我听傅将说,这位公子是跟随那楼兰公主云岫一道过来的,虽然来的方式不正当了些,但你也得看在那云岫公主的面上,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是?这人也关了几天,算是给个教训,现在就把人放了罢!”

“是。”郁凉州点头应允,随后对知还道:“你可以走了。”

知还瞟了云岫一眼,问郁凉州:“要不,我歇一会儿再走行不行?”

“不行。”郁凉州对身后狱卒吩咐,“你们送知还公子回厢房休息。”

“那我也走罢!”傅恺之道,“为父老了,这地牢里阴冷潮湿,为父这胳膊腿都受不了。”说着便带着手下大踏步往门口走去。

云岫见状,粗着嗓子对知还道:“要不知还公子,您现在也随小的出去罢?”

“好啊!”见知还笑眯眯地点头,走出囚室,云岫喜滋滋地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没想到刚和知还并肩走了没有两步,她就被郁凉州像提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知还见状急忙拉住云岫,问郁凉州:“你干什么?”

郁凉州对手下狱卒吩咐:“带知还公子出去。”

“是!”

一帮狱卒呼啦一下围上来,将知还团团围住:“知还公子,请。”知还便被狱卒们簇拥着涌向门口,无法脱身。

“喂!喂!”云岫四肢乱蹬伸手去够知还,无奈知还却越走越远,而她自己,被郁凉州一手提着,挣扎了半天都没能挣脱,只好耸拉着脑袋认栽。

“我就是来看看他,我可没想劫狱!”感受到郁凉州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又弱弱加了句,“好吧,我想劫狱也是你逼我,我现在顶多算个劫狱未遂,你又不能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