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眉上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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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凉小州“喵”地一声跳离了云岫的怀中,三两步地冲进了郁凉州的怀里,见云岫对凉小州的叛变而面有怒意,一张小脸气得微微泛红,郁凉州突然心情大好:“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

“我就是路过,没想进去。”

“哦?这样啊……”郁凉州故意拖了个长音,“如此说来,知还夜闯我将军府,是别有他求了?”

“你把知还怎么样了?”一听郁凉州提起知还,云岫心下着急,郁凉州此刻能出现在后门与她闲聊,便证明他们已经发现了知还,并很有可能将知还抓了起来。知还是为了帮云岫查那毒蛊的来历,才夜闯的将军府,他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云岫的罪过就大了!

“他在地牢。”见云岫担心知还,郁凉州的好心情没了一半,“你可知在中原,夜闯将军府可是大罪?”

“他是为了我才闯的,你们要是责罚,就责罚我好了!”

闻言,郁凉州不悦至极,面上却仍不见怒色,他腾出一只抱猫的手,对云岫勾了勾:“过来。”见云岫赤色的眸子里有明显的提防,郁凉州慢悠悠地转身,“你现在若是不跟上我,我或许会让傅将砍掉知还的头。”

“入室行个窃就砍头,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盗取的是国家机密。”

“你……”见郁凉州悠闲的身影慢条斯理地消失在将军府的院落之中,云岫恨得牙直痒痒,你才窃取国家机密,你们全家、你祖宗十八代都窃取国家机密!

恨恨地捶了下墙面,云岫方快步跟上郁凉州。

云岫以为郁凉州也会将她关进地牢,却没想到他竟然把她带进了之前他软禁她的别院。

别院内红柳枝飘飘,都是些刚移植进院内没多久的新苗,郁凉州解释,之前云岫死活要栽的琼树还是因为水土不服死透了,他用了很多方法都没救回来,就换上了更适应沙漠气候的红柳。平时他军事繁忙之时,凉小州自己在院子里玩耍,大风一吹,红柳枝摇曳不停,凉小州就能开心得同这些柳枝玩上一天,直到睡着。

夜色渐深,将军府里的其他地方大多都灭了灯睡下,留下房门前昏暗的夜灯照亮。云岫的房间内却烛火摇曳,成排的蜡烛排列整齐,像是欢迎云岫归来般,连屋子里的炭火都燃料十足,把整个房间烤得暖烘烘的。

云岫的床榻上铺得还是她喜欢的那套绣着繁枝四季花的蚕丝被,她离开这么久,床榻上竟未染一丝灰尘,秀手轻抚,竟能感受到被子上的暖意,云岫惊讶抬头望向郁凉州,却见郁凉州表情淡淡,像是在拉谁家的家长:“哦,蚕丝被凉,提前叫下人用暖炉温过了。”

云岫心中怀疑更甚:“你早就知道我今晚要来?你派人跟踪我?”

“没有。”郁凉州有些心虚,却面不改色,“凉小州喜欢睡你这屋,没事就早点休息,明日我带你去府内书馆。”转身欲离开云岫卧房,见脚边肥猫正屁颠屁颠打算跟上,郁凉州神色一凛,凉小州不服地“喵!”了一声,蹭蹭地窜到云岫的蚕丝被上,找了个舒服的睡姿,乖巧趴下了。

郁凉州书房,傅将右手支颐撑在郁凉州的书桌上,脑袋一磕一磕地不断闭眼点头,左手手心的两个大核桃因傅将的困意而缓慢跌落,“咚、咚”两下砸在了傅将的右脚脚面。

傅将疼得嗷一嗓子从座位窜起,抱着右脚单腿在地上跳了两跳,顿时睡意全无。

“吱吖。”

傅将闻声回头,只见门分左右,郁凉州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这大半夜的,你跟跳大神儿似的在这蹦来蹦去,是想吓唬谁啊?”郁凉州问。

傅将呲牙裂嘴,指指地上的两个核桃,又指了指自己的脚面:“铁的,砸你一下试试?”

傅将平时经常把玩的那两个核桃,其实是由实心铁球制成,是傅将自己贪玩,命铁匠将表面做成了核桃的样子。

傅将天生神力,九岁时便可单手举起成年男子,只是这手指不如常人灵活,无论执剑还是拿刀,请武艺多高深的师父,他都学不到精髓之处。平时与人打架,只能依托蛮力取胜。还是郁凉州给傅将出的主意,让铁匠给傅将做了两个铁蛋,让傅将闲来无事时就转上一转,以锻炼手指的灵活度。

这方法着实奏效,傅将转铁蛋转了两年有余,刀法比此前精进了不少,如今除了他爹傅恺之和郁凉州之外,中原已经很难找到傅将的敌手。

之前郁凉州说知还武艺高超,所以傅将特意亲自去了后院,一来为了能好好完成郁凉州交待的将知还扔进地牢的任务,不出差错。二来呢,在这将军府内憋了许久,傅将也着实技痒,想着既然连郁凉州都夸知还武艺不错,那他真应该跟知还切磋一二。

没想到,此次郁凉州是真的看走了眼,抓捕知还的时候,甚至都没用上他亲自动手,知还便被他手底下的那群士兵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想不到我们堂堂郁大将军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害我白高兴一场。”傅将打趣。

“我不会看走眼。”郁凉州表情凝重,“上次在鱼鳞地,若不是他出剑够快,将毒蛊引到他的身上,说不定现在那蛊虫已经钻进了我的体内。”以手托腮摸下巴,“那毒虫长不过半尺,却能转瞬间从鱼鳞地地心移动到鱼鳞地外,足以见得那毒虫的速度之快。而知还的剑竟能在毒虫攻击我和云岫的刹那,准确无误地将剑砍在那毒虫身上,足见其武功高深,应该是个用剑高手才是。”

“还高手……”傅将嗤之以鼻,“他刚刚被士兵们包围的时候,持剑的手一直抖啊抖的抖个不停,最后竟然自己把剑给抖掉了,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郁凉州却不以为然:“故意接近小岫,又千方百计地混进将军府,之后又紧随小岫在楼兰晃了一遭,如今又想隐瞒自己的武功……”回想在楼兰的那几日,郁凉州身为中原的戍边将军,被修达安排在了北厢房歇息,知还则被安排在了南厢房,如果郁凉州没有记错,楼兰,似乎是以南为尊的,楼兰王云止的住处也是坐南朝北。

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郁凉州问傅将:“我之前让你查知还的背景,查得怎么样了?”

“查到了。”傅将桃花眼含笑,又是一副八卦姿态,“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醋坛子,吃醋竟然吃到这个份上,连竞争对手的家底也要摸个一清二楚才行。”见郁凉州表情郑重,傅将右手握成空拳掩在嘴边轻咳两声,“咳咳……那个,说正经的啊……咱们中原还真有姓知的人家,就在那洛阳城里头,有且只有这么一家。我拖我洛阳城的朋友打探,据说这知家是个在西域做些小本生意的经商人家,家里边确实有一个叫知还的儿子,前阵子叫儿子到西域采买些丝绸,人至今还没回来。”傅将从怀里掏出朋友的书信,“这知还的身世啊,真是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了。”

“是吗?”郁凉州伸手接过书信,将书信从头到尾又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这样,可就有意思了……”

次日清晨,天还未明,郁凉州穿戴整齐,正欲出门练兵,却见云岫穿着两件厚厚的裘衣,蹲在他的房门口冻得瑟瑟发抖。

见他出来,一张冻得煞白的小脸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嘿嘿,我不知道你是几点出门练兵,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了。”

郁凉州伸手将云岫拉进屋子,不由她说话便将她推到榻上,扒掉了她外面的两件裘衣。

云岫一脸惊慌,挣扎着伸出自己的指甲:“你……你想干嘛?”

“你想干嘛?”

“我……我……”云岫一时大脑空白,想不起自己所为何事,没理顺的头发在她的头顶炸成猫尾一样的形状,配上她一脸懵懂的表情,着实可爱。

“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郁凉州伸手为云岫理了理头发,“你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裘衣上沾染了凉气,脱掉钻进被窝才会暖和。”

云岫歪头想了想:“也对。”于是主动将自己伸出的双手放回被子,一双灵巧的小手还在被子里将被子理得很整齐,只露着脑袋在外面,一双如火的眸子盯着郁凉州,“啊,我想起来了,我是为了知还的事情来的。”

郁凉州一大早见到云岫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原本心情很是愉悦,挑了挑眉:“所以,你是为了知还才在我门前冻了那么久?”

“不然勒?”云岫歪头:“除了这个,我也没有别的事情求你啊!”见郁凉州转身欲走,云岫一把抓住他,“你看现在天这么冷,知还身上的毒刚稳定下来,万一再冻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

郁凉州以沉默作答。

云岫急得快哭出来:“知还是为了我,为了帮我查到那毒虫的来源才潜进来的,他要是出了事,我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郁凉州缓缓转头:“所以你想救他,只是因为亏欠?”

“不然呢?”

“没什么……”见云岫一双赤色的眸子水汪汪的,郁凉州伸手抹去她眼角本不存在的泪水:“别动不动就装哭,装也要装得像一点。你等我,除了知还的事情,还有没有其他的话要对我说?”

经郁凉州这样一提醒,云岫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以及……来之前听见的郁凉州与季衡好事在即的消息……

见自己的手正被郁凉州握在手心,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云岫突然像摸到烫手山芋一般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这次眼角真的要流出泪来:“嗯,恭喜。”

“恭喜什么?”郁凉州不明所以。

云岫觉得自己的心头好像被人拿着刀子狠狠地划了一下,疼得她呼吸一窒:“恭喜你就要成亲了。”

“谁告诉你我要成亲的?”

郁凉州的院落外,秋雅的身影一闪而过。

季衡的房内,瓷器碎了一地,季衡的话从齿缝里挤出:“她真的在凉州的房里?”见秋雅点头,“啪”地一声,又一盏贵重的瓷器,打碎了。

季衡咬牙切齿:“你这个番外的贱女人,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