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知从何答起。其实你们谢家也不用费那些七转八弯的心思,把你往我们家一嫁自然有热闹可看。到时候都不用你们出手,我们自己就先窝里斗的跨了,岂不大家省事?何必非要现在撕破两家几十年的交情?”
“伯父言重了!”
“我言重不言重,你自己知道!我比你长一辈,今天本来不应该说这些。可我实在气不过!你如果不是谢家的人,哪一家的长辈容得了你这样的儿媳?均天当年出车祸,昏迷不醒,你才等了几个月就背叛了他,而且哪家的儿子不好找,偏偏又找上我们严家的儿子!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今日均水出事,你准备如何,再找均天吗?我们严家这一辈通共两个儿子,你就不能留一个给严家吗?”
谢雪颜面色苍白的低着头,消瘦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仿佛狂风中的一只铃兰,弱不盛风。
严均天在一旁看着,心下叹息,是了,当年他就是这样陷下去的。商场上的女强人见多了,见到这样一朵娇弱的名花,我见犹怜,楚楚动人,让他如何不心动?引得当时犹自年少的他发了狂的追求。如今时过境迁,才明白,这样的楚楚动人,并不只为了他,她是名贵的兰花,需得一个能够为她遮风挡雨的肩膀,从前是他,如今是均水。
就算这样,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办法继续置身事外。
“大伯。感情上的事情,谁对谁错本来就是一本糊涂帐,现在去追究更没有意义。他们现在过的很好就很好。侄子无能,还请伯父明示公司哪个产业被别人图谋了?”
“哼,我听说你这两个月都忙着当小工,天天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难怪没注意到。”严均天被他的话堵的一时无话,只得苦笑。他这个大伯人精明的老狐狸似的,商场上行事更是滴水不漏,只是这张嘴,除了对斐叔的时候还知道几分节制,对别人向来是匕首似的。倒也算不得特意为难他,所以除了苦笑倒也并没有往心里去。
“还请大伯指点。”
“你们最近是不是对A国求售的那个个人电脑公司感兴趣?”
“是,不过事情还在谈。”
“谈,忙着谈的可不止你一个!你去看看谢家老二最近的出境记录和目的地,有多少次是和你前后脚?如果不是公司里有眼线,怎么追的一次不拉?还有谢家最近暗地里买了一个台湾的小厂,做的正是电脑配件。估计是想上下游的钱一起赚。你还在这里和人水磨工夫,别人早就把咱们的底线都摸了去!”谢家虽然也是大家,但是因为做的主业是终端零售,最近几年利润大减,确实有多元化发展的需要。而且谢家最近几年的投资只能说是不赔不赚,和严家做的风生水起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以眼下的情形,如果谢家想要和严家正面干上,确实赢面不大,想要曲线救国也是可以预料的事。只是这件事情,合理不合情。
“不!二哥不会那样做的!”谢雪颜直觉的反驳,一脸震惊。
严均水不敢出声,只是在后面悄悄的握住她的手,默默的支持。
严均天在一旁继续保持沉默,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天真的热血少年。不会因为某个女人的受伤的脆弱,就冒失的冲出去与整个世界为敌。回想起今天下午谢家二少的来访,时间上确实突兀。而且虽然他已经掩饰的很好,以他的敏锐还是捕捉到了一些隐藏的很深的窥探,并且同时在刻意回避着某些事物。当时自己以为是因为雪颜的缘故,所以也没多心,可是如果不是
“均天,这件事,你怎么打算?”
“我立刻回去调查,如果一切属实,严氏会立刻中止和谢氏合作的优惠条款,并且对投资A国的项目重新评估可行性和收益率。”
“现在严氏是你掌舵,我只要知道你对这件事上心就够了。”
“多谢伯父信赖。”
严睿锡,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客套。一开门就站着说了一堆话,情绪也一直很激动,严睿锡此刻也略显疲态,随便找了张沙发坐下,这一走才发现他的左腿有些不灵便,平时活动看不出来,人一疲累就显得左腿特别的迟钝。
“起来吧,既然不是你做的,还要在那里跪到什么时候!以后多长个心眼,别跟二楞子似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严均水不敢辩驳,低低应了一声才慢慢的站了起来,期间因为跪久了,血脉不活络,不免踉跄了一下,雪颜刚刚被说白了脸,却还是勉力在一边细心的扶着。
严均天不自觉的看着两人,被严睿锡的利眼抓了个正着。
“均天,来,这边坐。”严睿锡和蔼的拍了拍身边的位子。
严均天被严睿锡这意外的和蔼弄得有些心头警铃大作,小心翼翼的陪着笑坐下来。果然闲话没几句,严睿锡就单刀直入。
“你刚刚说他们好就好,你真的这么想吗?”
来了,终于来了。
本来就有预感,这是今晚必谈的话题,偏偏都有意无意的避过了,此刻严睿锡这一提,严均天倒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现在是真的这么想。”同样一个问题,几天以前问,他的或许有些口是心非,而现在,却是真心实意。
严睿锡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东西。半晌,“感情本来没有对错,这点大伯同意。可是人做事却是有对错的。在你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却被最亲的兄弟和最爱的女人同时背叛,这种滋味,连我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也不敢说能应付的了。你却支撑了下来,没有被击倒,还活的有模有样。我为自己的儿子作出那样的事情惭愧,却也为你骄傲。”
“大伯”严均天心头先是一阵暖意涌过,紧接着前尘往事万般滋味,一起涌上,一时也不知是悲是喜。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了。
严睿锡眼看着这个侄子又沉默了下去,心头一阵感慨,
“均天,你从前是那样一个跳脱飞扬的一个人,我和你父亲总是暗地里担心你担不担得起严氏的担子,可是你现在这样成熟稳重,我又觉得你从前那样就好你这样子,哪天我见了我那兄弟,真不知该怎么跟他交待。”
“大伯您言重了,人总归要成熟的托您和父亲的福,我年少的日子过的一帆风顺,后来的种种不过是补偿之前的过于遂顺。说句迷信的话,老天爷总是公平的。”
“你能想的开就好。那样的女人,失之,乃幸。”
知道严睿锡对谢雪颜的陈见颇深,严均天只是一笑。
“父亲,我知道你对雪颜有陈见。可是我们并不是”严均水急急的想要辩白,却被严睿锡立时制止了。
刚刚还略见回暖的脸,此刻又是一冷,“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话题,尤其在谢家如今意向不明的现在。你如果想继续跪着,你就继续说吧。”
“父亲!”严均水今天跪了这半天,本来为的就是他和雪颜的关系,现在折腾了这半天,严睿锡还是半点软化都没有。那他这半天不都全白跪了?
严均水少爷脾气一上来,父子两人眼看着又要干上。
斐清在角落里看着真切,此刻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均水,过来!”
“斐叔”
“我叫你,你还不过来?莫非真的嫌我这个长辈不够格?”
被自己的话压死,严均水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只得乖乖的走了过去。
严均天在一边看得有趣,不由失笑,却立时接收到两道幽怨的目光,唬得他立时一整神色。毕竟事关别人的幸福,以他尴尬的身份,在一边看热闹看得有趣也是不能形诸于外的。
斐清有了严均水陪着,亚言落了闲,识相的悄悄离开了。严均天陪着严睿锡,房间里闲着的顿时只剩了他和谢雪颜。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处,虽然谢雪颜有些腼腆,可亚言是什么样的人物?两人一问一答,交流也还算顺畅。
场面本来就这样应付过去了,可偏偏有人看不得。
两个人才刚刚礼貌的交谈了几句,就看到严均天神色不善的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亚言,今天辛苦了。这里藏着极好的酒,要不要试一点?”
“昨天刚醉过,还是算了吧。再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哪里的话,斐叔去年才动了手术,身边是一定要有人陪着的,你如果不来,我可就分身乏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