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有十八层,十七层皆是各种的肉体折磨,只有第十八层是精神上的。
被关入地狱十八层的人,他们没有遭受任何的鞭打火烤,终日被困在一个深井似的牢笼里头,举头能望见血红的月色,蜷缩在井底,脑子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着,曾经那些自己残害过的人,或者动物,化作厉鬼来找他们索命,毫无缚鸡之力的他们显得十分无助,只得在迷雾里奔跑,若非摔跤,他们还会一直跑。
路似乎没有尽头,恐惧的怪物穷追不舍。
若不然,则是,阴差重新唤醒了他们的良知和人性,令他们旁观自己所做的一切,承受自己所创造出来的良心上的痛苦折磨。
前世的灵女因了仇恨,作恶多端,人性泯灭,终究自己还是要得到报应的。
我已经受尽了这样的报复,时间依然不受任何影响地流逝着,姜陌深对我爱恨与日俱增。
重新返回现代的人间,我仍然在泰国。
已经回到了酒店,杨兰眼睛红红的匍匐在白被子上睡着了。
我努力想记起来在这之前的事情,然而,记忆只能停留在程大虎把姜陌深给驱除了,究竟他得逞了吗?
不相信,姜陌深不会有事的,程大虎不会是这样残忍的人。
我怕惊扰了杨兰,轻轻地掀开被子,双脚准备落地。
杨兰还是被我惊醒了,她惊地抓住我的手,生怕我离开了。
“安明月,你去哪?”她双眼透露出来的是惶恐。
我皱了下眉:“我想上厕所。”
她仍然不肯放手,紧张兮兮地拉着我的手:“我陪你去。”
“哦。”我淡然应答。
本以为她就是大惊小怪,没想到她还真的守在厕所里头陪着我上厕所,令我窘迫地不想上厕所了。
历史多少也被我改变了一些,怎么现代的情况貌似没有发现半点儿的变化呢?真是令人奇怪。
我问杨兰:“我睡了多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似有些为难,并不对我吐露真言。
“姜老板跟大虎哥去哪了?”我沉下脸。
她垂下头,依然不肯吭声。
无名的火涌上心头,我厉声问:“杨兰,告诉我啊!姜陌深呢?”
“老远就听见了,明月,你这火爆脾气,谁能管的了?”
程大虎嘴角挂着饶有兴味的笑意,倚靠在门道的墙上,双手环胸地看着我。
“姜陌深呢?你把他怎么了?”我怒气冲冲地跑到他的面前,大声质问他。
“啧啧,安明月,我说了吧,你就是喜欢老板,还不信呢?瞧瞧你那紧张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杨兰那讥讽的话语从背后传来。
我掉头瞪了她一眼。
程大虎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安抚道:“阿兰都是这个样,话里尽是刺,你怎么了?一向,你们两个不都是这样吗?”
“阿兰?”我对于程大虎如此亲切地称呼杨兰,顿感疑惑。
滋~~
电台传播的声音一下充斥着我的整个大脑。
我瞬间耳鸣起来,木然地看着程大虎像以前那样坏笑着看着我,似乎想**我的样子,而旁侧的杨兰照旧是那样的目中无人,尽是傲慢的神色,光看她那副表情就能猜出她嘴里没几句好听的话。
可是,程大虎和杨兰之间的对视好像变了,没有了之前的疏远感,程大虎没有以前的那种冷漠忽视,杨兰也不再有那种炙热无比的爱恋眼神,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就犹如两个默契十足的老友,甚至像是坠入爱河的情侣,那两双眸子里分明就只有对方的身影存在,反倒是我这个夹在他们中间的人是透明的。
花花绿绿的画面涌现了出来。
尽管我们一路的经历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差距,可还是有些微的变化,每个人的态度,脸色变了,模模糊糊的,不大清楚。
滋滋的刺耳声戛然而止。
程大虎用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浓黑的粗眉一皱,问我:“明月,你是被我吓傻了吗?”
“什么?”我愣着,偏了下头。
“我是说,这一切都是姜先生设计好的一个计划,计划的目的是要令我爸迷途知返,本来也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我没想到我爸竟然会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明月,真是对不起啊,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一命吧!”他尽管装出了一个负荆请罪的无畏样子,可话语里没有半点儿的悔过意思。
另一侧的杨兰冷笑着附和:“这不是很好吗?大虎哥从此也不用被百鬼纠缠,你跟老板也如偿所愿了啊!”
我仍然处于云里雾里的,一脸迷茫之色:“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要见姜陌深,他一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杨兰笑了几声,觑了我一眼:“别装了!你一定很开心是不是?”
开心什么啊?妈呀!这历史被我改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不会有什么阴谋吧?苍天啊!你赶紧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吧?
就在我抓耳挠腮地想要弄清楚这一情景的时候,杨兰的笑渐渐收敛,眼里有了些惊慌,她忙拉着程大虎到一边,交耳接耳的窃窃私语。
“大虎哥,不对劲啊!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会是,这儿有毛病吧?可是那天晚上你的刀插进的是老板的身体,不是她的脑门啊!”杨兰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我表示很无奈,他们说悄悄话,难道就不能挑远一点的地方?这是故意的吧?
程大虎闻言,也皱着眉看了我一下,然后嘟囔道:“会不会是她受了刺激啊?怎么说,她是喜欢姜先生,可一个女孩子被.......”
被什么?
他说话怎么就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杨兰也接上了一句话:“换做是我,嗯,半羞半怒吧。”
羞?怒?
听着听着,我貌似回想起了一些琐碎的场景。
自己身处在一个幽闭的空间里头,那儿光线不是很明亮,墙边有几盏挂灯,程大伯的对话依旧在重播着,不久我被程大虎和两个穿着白大褂的蒙着白色口罩的医生压住了身体,无法动弹的我被注射了某种药剂。
紧接着,姜陌深骤然间出现,双眼布满了血丝,简直犹如一双血瞳,极其粗鲁且无礼地撕碎了我身上的衣服。
我陡然瞪大眼睛,脸一下涨红了起来。
回想起来那一晚上的事情了。
老天爷啊!偏偏这件事,你就不能给我改变一下啊?真是气死了!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美好的结局吗?
我阴沉着盯着前头还在咬耳朵的两个人,即使很不悦,往往极度愤怒,就是语气比往常的沉静有力:“大虎哥,杨兰大小姐,我说,你们两个商讨完了吗?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
他们抬眼望我这人一瞟,即刻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对着我这个方向笑吟吟。
而后,我的背后响起了一声富有磁性的话语:“出去。”
心陡地一紧,自己的身子都僵化了。
心里很清楚,后边那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且伴随着淡幽桂花香气的人是谁,所以自己尤为紧张,像个新娘子一样。
杨兰依然没有变化,她一见着姜陌深,眸子里呈现出惊惧,高瘦的身子就微微颤抖起来,穿着红色高跟鞋的白皙长腿稍稍往下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腿软瘫倒在地。
旁侧的程大虎貌似注意到了,很绅士地伸手挽住杨兰那纤细的左手,任由杨兰把全部重心放到他的身上。
程大虎腰板一硬,直挺挺地搀扶着杨兰,对我抿嘴一笑,对我背后的那个散发着强大气场的男人点头微笑:“姜先生,我们这就不打扰你,和老板娘。”
老板娘?
听到这个称呼,我莫名地心头愉悦,嘴角也不由得上扬起来。
待程大虎和杨兰一阖上房门,一只冰冷的手十分用劲地握住我的手臂,将我一把甩到床上。
猝不及防的我被这么大力一甩,脑门直接装上了床板,咚的一声大响,痛感随即上来,几乎痛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我气愤地捂住头,愤然站起来,本想大声地询问他究竟发什么神经?
不料,一个冰冷的且高大的男性身体将我重新压回软绵绵的被窝里,我那刚启开的嘴就被两瓣薄冰给堵塞住,一条犹如蛇一般的舌头轻巧地撬开了我的贝齿,在我的蜜嘴里卷起狂风般的肆虐。
闪电般的吻让我一下子愣住了。
渐渐地,我在他的强势攻占之下,迷失了自我,双手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脖颈,尽情地享受着他口腔传来的香甜的桂花香。
忽而,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用一种疑惑且不信任的眼神盯住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几乎都发烫起来,便撇开脸,嘟起小嘴:“姜陌深,你看着我干嘛?”
“呵。”他嘴里发出一声冷笑,便从我的身上离开,一本正经地坐在旁边的绒毛沙发上,双手交插,下巴抵在双手之间,剑眉之下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缝,仿佛就研究一件新奇的物品。
他的目光令我极其陌生,这不像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人,犹如从地狱归来的撒旦,尽是邪魅与恶意。
我被看的不寒而栗,整个人如坠冰窖,冷得发抖。
难怪杨兰看着他就会害怕,他全身发出的黑暗死亡的寒意就像一把锋利的剑,猛地就戳进了你的心,你就只有片刻的喘息机会,便会在他那种淡漠到近乎冷血的目光中死去。
“你,你是姜陌深?”我吞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问。
他那眼珠子动了动,双唇紧抿,表情极其严峻:“怎么?血咒都解开了,你怎么还没想起来?姜先生?”
血咒?明明历史改变了,他不可能知道有血咒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心里有些慌乱起来,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眼前的姜陌深陌生地让我感到了惧怕。
“你会很奇怪吧?我明明是变了,怎么还记得,血咒?”
我瞳孔瞪大地望着他,不知所言,可内心确实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死人,历史从来改变的,都是活着的,流动的,生存在时间里的事物,怎么?你不是利用我来给你自己赎罪吗?如今,我给了你重新洗牌的机会,怎么样?现在,这个结果,你不满意?”他有些无辜地看着我。
明明就是无辜无奈的神情,在我的眼里,那便是阴冷愤恨,他似乎恨我,恨进了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