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去之后,我似乎就算是在严封那边暂时住下了。
睡也是依然在他卧室,虽然依旧什么都没做,可这样的感觉未免还是怪异。
吃过早餐之后,我收拾完碗筷,看了下时间,自己也要出门了。
出了客厅,看他也已经换好一身西装革履了,似乎是打算去总公司。
但现在这个时间,对他而言,其实还早,他根本没必要这么早过去的。
也许是因为这些天积压的工作吧,周末两天,他虽然在书房里处理了不少文件,但公司那边,肯定堆着更多需要他经手的东西。
我没多想,拎上包,走到门口换鞋时,听到他拿钥匙的声音,然后是他低沉的声线道:“白舒秋,我送你。”
我怔了下,回头,下意识地拒绝道:“不用了,我坐交通工具过去就行。”
严封抿了抿唇,漆黑的眸底似乎有些不太满意的情绪,固执地道:“我说了我送你。”
我心底忽然冒出一个莫名的想法,难道他是为了送我,所以才这么早准备出门的?
不不,不会的,不可能的。
我赶紧甩掉脑海里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摆了摆手道:“真的不用,严封,我们公司的同事上上下都认识你,我坐你的车去,怕是不合适……”
他眉头拧了拧,忽然又笑开了,只是眼底根本就没有什么笑意:“哦,也对,大早上的,你和我一起出现在你们同事面前,确实不合适。”
说罢,我以为他认同了我的话,放了心穿好鞋就去开门,却忽然抱住了身子。
透过面前干净明亮的金属门,我看到他在我身后搂住我,高大的身体微微弯下,好看的脸贴近我耳边,磁性的嗓音语气暧昧:“可这不合适的事,不就是事实吗?”
他说话时,呼吸喷薄在我耳畔,让没有准备的我忽地僵住了。
我身子颤了颤,耳根子一阵一阵的发热。
我以为他也许还会做些什么让我难堪的举动,可下一秒,严封却轻易地放开了我。
“这就是……欲盖弥彰,是不是?”他甚至退后了好几步,好整以暇地道。
我则像是被狼叼口中,又忽然放下来的兔子,根本来不及回应他的话,开了门就快步出去了。
心脏怦怦直跳着,我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这种感觉让我负罪。
我一路快步走着,冬日的寒风刮在我脸上,我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快点到公司,快点用工作转移掉我所有的注意力。
但唯一一点,倒也算让我比较安心的。
起码从昨天的电话来看,严封确实有遵守之前对我的承诺,无论是行动上还是哪方面,都在冷落舒夏,好让舒夏对他死心。
长痛不如短痛,伤口烂得越深,就越该要早点挖出烂肉清理消毒,如果因为怕痛而任其恶化下去,等到终于幡然醒悟,到时候只怕是锥心刺骨的痛了。
我这边的工作量自然比不得严封生病不去公司这几日的,但也不算轻松。
公司并不是养闲人的地方,富经理被辞退之后,所有的事都落到了我头上,虽然因此加了些工资,但事情也更加繁重了。
忙完一上午的事,我又仔细安排了给部门的任务,就打算去找徐颖一起吃午饭。
虽然我们现在不在一个办公室,但吃饭还是习惯了一起了。
没等我走出办公室,就听到了自己手机短信响了一声。
短信是严封发来的,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地址是公司附近的某间高档餐厅。
我有些不明所以,就这么发个地址是要做什么?
握着手机想了想,我打了个电话过去,打算问清楚些。
说不定是见客户,毕竟现在这片的工作都是我在做了,这种临时的安排,也很正常。
但如果是见客户,我肯定不能空手过去,所以我想跟严封问好了再过去。
严封那头却很忙似的,简略地说了让我直接过去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办法,我只好跟徐颖说了今天中午有事,才匆匆赶往那间餐厅里了。
跟服务生报了名字,服务生领着我去了一间包间,里面已经先上了一些凉菜了。
只是座位上空空如也,似乎不论是严封,还是客户,都还没有来。
我只好自己先坐下,肚子里有些饿了,专注工作一上午,早上吃的早餐也完全已经被消化了,现在盯着桌上的色泽鲜艳气味诱人的菜,忍不住感觉到更加饿了。
可其他人都还没来,我也不敢先吃,只好巴巴地盯着。
过了好一会儿,连热菜都上了,才听到门打开,严封的声音的传来:“你怎么还没吃?”
我转过头,疑惑了一下。
严封关了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来,大衣外套被他随手一叠,拖在手腕上,直接在我旁边拖开一把椅子,坐下了。
“严封……怎么就你一个人?”我迟疑地问出口:“客户呢?”
严封眉尾挑了挑,似乎不明白我再说什么:“客户?什么客户?”
“难道你中午叫我过来,不是要见客户吗?”我晕头巴脑地问道。
严封却蹙了蹙好看的眉头,不悦的道:“我叫你出来,就不能只是一起吃顿午饭吗?一定得是工作上的事吗?”
一起……吃午饭?
我这下真是呆住了,但很快也找回了理智,转回头道:“你那边还要过来,多麻烦。”
而且,这又有什么必要吗?
“我不觉得麻烦。”严封说着,将一碗热乎乎的汤放到我面前。
我看了看汤,又看了看他,脑子有点乱。
“放凉一点喝。”他说着,把碗筷拿了起来,睇了我一眼,随意地道:“你不饿?早上不是没吃多少东西吗?”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感觉肚子里更饿了,赶紧也拿起碗筷,在夹了一块蔬菜到碗里时,我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严封吃饭的动作,不得说确实很让人赏心悦目,不是那种故作斯文的样子,但却也不显得粗鲁,精致的下颔线随着他咀嚼动作,在皮肤下起伏着。
我默默把菜和米饭,送进嘴里,心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和他不做声地吃了一会儿,我还是憋不住地道:“今后还是不用了吧,我今天是因为以为你是要带我见客户,才过来的。”
严封动作滞了滞,夹在修长指间的筷子一下放下了,脸色和嗓音都沉了不少:“你是说,如果今天你知道只是和我吃饭,就不会过来了是吗?”
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承认,还是否认的好。
承认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确实不想过来了,他肯定会不高兴……
但否认的话……
好像已经看出了我的紧张,严封忽然从鼻腔里哼笑了一声,重新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在瓷白的小碗里拨弄着什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白舒秋。”
我心头紧了紧,看向他。
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也恰好朝我看来,带着一丝嘲弄和戏谑:“和我在这种情况下单独吃饭,而且还是在避人耳目的包厢里,是不是觉得像是躲着别人的约会?”
我咬了咬唇,没有吭声。
“我答应过你的事,我当然在做,你最好也别没事跟我添堵。”他收回视线,淡淡地道:“或者你想让你妹妹、你公司的同事门,都知道你跟我不但中午在一起吃饭,住在一起,甚至晚上还睡在一起?”
“严封!”我忍不住喊了一声,紧张地瞪视着他。
明明这一切都是他的要求。
可……也确实是我答应他的,一退再退,在我心里,只要他不对舒夏做什么,我怎样都好。
也许是我的声音里的担心和惊惧太明显,他抬起头,棱角分明的脸上,神色让我捉摸不定。
包间里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夹了一块挺合我胃口的菜放到我碗里,吐出了两个字:“吃饭。”
我不再作声,心底那种异样的感觉,却像是被石子丢进湖心荡起的涟漪,一圈一圈,越来越大。
严封那样的态度,几乎就像是在对我刚才的话做出妥协似的。
可在这段不平等的关系中,他明明就是占上风的,也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更不需要像刚才那样,好像是安抚我一样,给我夹菜。
一瞬间,那种他故意拿这种事威胁我的气氛,好像都变了。
心脏还在不断搏动着,但我知道,这种加速跳动的原因,和之前愤怒于他的话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下了班,我接到了他直接打来的电话,本来我都快要走进电梯里了,可看了一眼电梯里许多的公司同事,我只好转了身,往人少的走廊尽头走去。
电话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只是严封告诉我晚上想吃的菜式,让我回去之前,记得买菜。
还有就是……让我早点回去。
我如往常一样嗯了一声就挂了,但中午吃饭时,那种微妙的动摇的感觉,却在心底蔓延起来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严封的药也终于吃完了,病也彻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