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来一看，是严封打来的。
“你去哪儿了？”他显然也发现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根本不可能是去超市买菜了，“厨房冰箱里不是还有很多菜吗？你是回去了？”
我迟疑了下，但还是不打算瞒着他，嗯了声：“昨天舒夏给我打的那个电话，我还是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
严封那边冷哼了一声，但居然并没有揪着我骗他出来买菜却回来了的事，而是简短地道：“看完了？看完了就快回来。”
说完，他似乎就打算挂电话的样子。
我连忙叫住他：“严封！我……我今天就不去你那儿了吧，反正你的病不也好得差不多了，冰箱里的菜够你晚上吃了，我——”
“不行！”他的拒绝斩钉截铁的，完全不容我反驳：“白舒秋，我这边是养了老虎还是狮子？你就这么不愿意待？”
我默了默，手下意识地把膝盖上裤子的料子抓皱，又抚平。
见我不吭声，严封笑了笑，但笑声中完全没有一丝的笑意：“你要待在你那边也行，随你自己愿意。”
我愣了下，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松口了。
但下一瞬，我倏地就明白过来了，连忙道：“我回去，我待会儿就回来了！”
我不能让自己之前做的事，都白白浪费了，更不能严封有机会对我毁约。
我答应得如此利落，严封那边却似乎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只沉默地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不吭声地挂了电话了。
收起手机，我四下打量了一阵屋内，这里依然维持着我离开时的光景，也是，这几天我都没有回来过，东西怎么可能变动。
我起身，顺手拿了几件用得着的日用品放进包里。
周五去的那天，我本来是没准备在那边多待的，谁知道，却直接在那边住了两晚了。
今天过去之后，也不知道严封会让我在那边再待多久。
叹了口气，我有些走神。
什么时候严封才会觉得足够，什么时候他才会满意，会选择放过舒夏？
我不清楚这种的情况，我还要维持多久，仅仅两天而已，我就已经觉得十分应付不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起码我肉眼能见的，是严封对舒夏的疏远。
以往舒夏主动挽严封的胳膊，往严封肩头靠，严封都不会拒绝。
可那天吃饭，可以明显看出来，严封已经开始尽量避免和舒夏的肢体接触了。
虽然……因此，舒夏的神色也有些黯然……
但如果严封的后退，或者拒绝，能够让舒夏不再对他那么执着，进而清醒过来，不再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纠葛，也是好的。
很多时候，长痛不如短痛，舒夏做不到快刀斩乱麻，那严封替她做，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铃铃铃……”
来电铃声瞬间惊醒了沉在思绪中的我，我有些心烦，拿过电话直接就接了起来，“我说了我会回来的，你——”
“姐？”
听到舒夏的声音时，我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从耳旁移开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确实是舒夏。
“啊……舒夏啊，我还以为是别人打给我的呢。”我连忙打着圆场。
“别人？”舒夏显然很好奇：“姐你这个时候不是一般都在家吗？哪个别人？还叫你回去？”
我顿时噎了噎，脑子努力地转了转，终于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借口：“没有，今天徐颖在家带孩子，我帮她出门买菜，之前她就催了我一遍了，所以我以为还是她打来的……”
这段话我几乎是一口气说出来的，心脏悬在嗓子眼，舌头差点没打结。
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千百个谎言去掩盖那一个。
这两天，我才生生地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本来就不擅长撒谎的我，可以说每个谎话都跟挤一条已经用完的牙膏一样，痛苦万分，还只能挤出来一点点。
说完了，又忐忑会不会被相信，会不会被看穿。
但还好舒夏似乎没有怀疑，只是道：“哦，这样啊。”
我瞬间松了口气。
“对了，姐……”舒夏那边顿了顿，才道：“其实我昨晚就想找你聊的，可是你昨晚睡着了，现在能说说话吗？”
因为昨晚的事，我心底还是有一丝心虚，“嗯……你说吧。”
“我……”舒夏似乎真的很纠结的样子，道：“我感觉……严封他在刻意疏远我……昨天吃饭，你也看到了吧？”
我没有想到舒夏自己会主动提起昨天一起吃饭的事，但这种情况下，也只好顺着她的话问道：“昨天怎么了？”
“严封他……对我很冷淡，不管我昨天给他夹菜，还是舀汤，他都是那样……”舒夏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甚至有些哑哑的，“姐……你知道他是怎么了吗？”
我心底为舒夏有些难过，但也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按严封现在对我的态度而言，如果舒夏能在严封松口分手之前，主动把自己摘出来，自然是更好。
“他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我用力闭了闭眼，逼着自己违心地道：“但你也看过我给你看的东西，他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舒夏，你听我一句话，早点放弃他，你还年轻，你何必陪他——”
“我做不到……”舒夏那么声音越来越小，情绪消沉：“我喜欢了他那么久了……我怎么可能放弃他，现在是我和他唯一的机会，我不可能放弃他的……”
她的声音渐渐细如蚊呐，但我还是听清楚了，登时我愣了愣。
什么叫……喜欢他那么久了？
舒夏和严封……不是在国外才结识交往的么？
实际上算起来，时间上并不算长啊……
因为这一句话，我脑子瞬间有些乱，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字了，是不是舒夏说的并不是那个意思……
“姐？”不知道舒夏在那头又说了什么，但舒夏肯定也发现我这头的诡异沉默了。
“啊。”我回了神，收敛心神，问道：“什么？”
舒夏似乎有些不高兴：“姐，你认真听人说话啊……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到！”
“好好，我的错。”之前也确实是我走神了，才没听到她后续说了什么。
“……算了，这事跟你说，看来也没用。”舒夏心情极差地叹了口气，忽然道：“昨晚的菜你后来记得放冰箱了么？”
我应了一声：“放了。”
“哦……”舒夏声音停了下，忽然很自然地随口问道：“那昨晚严封睡得早吗？”
“他……”我差点就要张口回答了，还好一个字出口之后，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到嘴边的话生生转了个弯，“他什么时候睡觉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走之前，他还在做事就是了。”
舒夏两个问题挨得极近，语气也差不多，我几乎是没反应过来。
可后面那个问题……
我心头顿时如压了一块大石头，舒夏怎么会那么问呢？
严封什么时候睡的，问我做什么？
难道昨晚我没有回舒夏，她……也察觉到了什么？
这么一想，我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整件事确实是我发现严封接近舒夏的理由，劝舒夏离开严封，不要等到他利用她伤害她，舒夏不听，我才退而求其次向严封摊牌，要求严封和舒夏分开。
可舒夏并不知道这些，这些事情落在她眼里，只怕会觉得我的动机没那么简单。
女人陷入恋爱中，智商很难保持像平常那样聪明。
舒夏从小一直很聪明伶俐，独独在遇上严封之后，即使看到了我给她的证据，她也只愿自欺欺人地过下去，也不肯抽身而出。
更不要提，如果让她知道严封之所以这么表现，是因为答应了我的话……
“也是，你肯定是在他睡下之前就离开了，我也真是……”舒夏的语气一下放松了许多：“我真是这几天因为他愁得脑子都昏了。”
我拿着手机的手心，因为刚才的问题，微微地浸了些汗，听见她这么说，才算放松了一些。
“但是……姐，你能不能帮帮我？”舒夏的语气里，带了些央求：“你平时……能帮我在他面前多说说话吗？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他这样对我……姐，我真的很难受……”
我心头蓦地痛了痛。
舒夏的感觉，我不是不能体会。
换成是我的话，曾经对我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忽然间就冷漠起来，我也不见得能变得比舒夏的表现好上多少。
但严封不是别的男人，舒夏也不是其他随便什么人，我夹在中间，也只能囫囵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安慰她。
挂了舒夏的电话，我长长吐了一口气。
看样子，昨天的事……舒夏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可是，她之前那个问题……
我心底还是隐隐不安，我总觉得，那个问题似乎不像是舒夏真的只是脱口问出来的，倒像是……故意套话似的。
拎着收拾好的包出了门，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打车回了严封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