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找茬的?”李天华怒目瞪视着我,他麾下的一群狗腿子也是龇牙咧嘴,摩拳擦掌地靠上来,将我们团团围在正中间。
他的手,更是本能地触碰着内衣口袋,若有若无地摩挲着一件令牌形状的凸起物,显然那正是他赖以横行霸道的阴兵令牌!我还从未直面李天华的最后底牌,心中忍不住蒸腾起一丝跃跃欲试的滋味。
“是又如何?”李半仙唇角微翘,一扫往昔儒雅翩翩的风度,宛如痞子般猖狂大笑,伸出一指戳着李天华的脑门,神情中满是蔑视,“李天华,就凭你的那点三脚猫本事,我们如果要闹事,你拦得住吗?你也配对我们吆三喝四?”
“你!”李天华怒极了,脸色极其难看,而且下不来台,除了瞪视我们,居然根本就没别的法子。
我淡淡笑笑:“除非……你肯将阴兵令牌用在我们身上。但你也更该清楚,我们早已并非是往日任你揉圆搓扁的小瘪三,我们都有自己的手段和本事。你在对付我们之前,恐怕得三思一下,好好琢磨琢磨,万一连我们都收拾不了,暴露出你色厉内荏的虚弱本质,将来该如何在上云市立足!”
“你在逼我!谁授意你来的?何天霸?何天豹?你竟敢背叛我,做他们的走狗!”李天华阴鸷着脸,神情森寒,宛如择人欲噬的凶鬼。
“少往我们脑袋上扣屎盆子。”李半仙厌烦地撇嘴,冷哼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些日子以来屡屡刁难我们老哥俩,难道我们就该束手就缚?我们当然也得瞅准时机,反咬你一口才行!”
我深深地看向李天华,叹了口气:“风水局在你这种杂碎的带领下,恐怕……命不久矣。”
众人哗然。
我所说的这句话,人人心知肚明,很多人都在背地里戳着他的脊梁骨痛骂,说李天华是个神级败家子,凭一己之力摧毁了风水局数十年基业,但从来都没人敢明说,甚至是不敢捅破窗户纸,将这个事实摆在李天华面前。毕竟,他手里仍然攥着一群阴兵,倘若跟谁鱼死网破的话,依旧极有威胁。
很多风水局高层眼神闪烁,面面相觑,根本就没有众口一词地反驳我,而是带着诡异眼神瞧向李天华,等待他的反应。
“看来,你今儿个就是来砸场子的!”李天华将牙齿咬得咯咯响,再也不敢放任我信口雌黄地说下去,直接就将阴兵令牌掏出。
他的右手瞬息变幻10个法咒,一念成阵,只见在阴兵令牌上赫然腾起一圈诡异白光,然后在李天华的身后,接二连三地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群阴兵。它们全部呈现出半透明的惨白颜色,浑身披着白纸扎成的铠甲,胯下骑乘着扎纸匠人精心裱糊的纸马,空洞的眼眶无神地扫视着我。
它们静悄悄地矗立在李天华的身后,直至李天华抬起右臂,纸马即刻化为煞气凝聚的幽灵骨马,双眸中喷出绿油油的鬼火,纸甲也是成为威风凛凛的锈蚀铜甲,上面雕刻着无数的鬼脸,瞧着异常的可怖。尤其是当阴兵们的眼眶中点燃一抹鬼火,宛如瞳孔般诡异闪烁时,那些纸甲上的鬼脸也随之诡笑和尖啸,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阴兵依旧兵强马壮!有我在,谁敢说风水局会完蛋?!”李天华狂笑,阴兵们也是狂怒嘶吼,例会上一些胆子较小的家伙甚至是吓得腿肚子直哆嗦,可见风水局如今的孱弱,良莠不齐。
我不禁唇角微翘,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腿软瘫坐在凳子上的吴庸,哈哈一笑。
李天华的嚣张气势登时为之一窒。
“以往风水局在巅峰的时候,一个小小的阴兵令牌算个屁!可现在,你李天华的班底,苗正根红的嫡系——吴庸,居然会被吓得尿裤子!”我揶揄地冷笑,“也就是说,除了你的那块阴兵令牌,风水局已经是没有精锐可用了!都已经落魄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敢嘴犟,跟我吹嘘你的狗屁阴兵?你可知道我这趟来的目的?”
李天华一愣神,拧紧双眉:“你的来意,无非就是想让我丢脸对吧?你还想在众目睽睽下索要那只灵鬼,是不是?哼,你小子也算是很有心计的,知道当着众人面索要的话,我是不好意思赖掉的。但你也太低估我了,我好歹是风水局之主,一言九鼎,我们间打赌输掉的那一只灵鬼,我本就没打算耍赖。”
说罢,李天华对吴庸努努嘴。
后者立刻阴沉着脸回到别墅后面,取出一个陶罐。
吴庸将陶罐在众目睽睽下摆在桌上,而它的盖子极为诡异地疯狂摇晃,瓶身也是不断地发出脆响,显然在里面有东西在左冲右撞,企图越狱。
李天华冷哼:“这只养鬼罐年久失修,恐怕支撑不了几天了,你得尽早将灵鬼挪走。我已经履行承诺,会赠你一只灵鬼来履行赌约,但现在养鬼罐也昂贵得很,恕不奉送!”
我翻翻白眼:“您可真吝啬啊。”
“既然是肉包子打狗,我还会蠢到再附赠你一个菜包子吗?”李天华拐弯抹角地讥讽我。
我将养鬼罐收下,塞入手包中,叹了口气,收敛所有嬉皮笑脸,凝重地看向李天华。
风水局的那些高层们似乎也察觉到我的异样,全都屏息凝神,静静等待我张嘴。
“我,是来向你告辞,正式退出风水局的。”我轻描淡写地冷冷道,顺便解释下原委,“正好你们在开风水局例会,人都基本来齐全了,所以我也就不一一通知了,说完就拉倒。”
“啥?”李天华一怔,脸上先是流露出狂喜,然后是狂怒,最终是复杂的惊愕。
他应该是万万想不到,我居然会跟风水局分道扬镳,尤其是在局势大好的情况下。
而且,我公然跟风水局决裂,当着他的面,无疑是在狠狠地打他的脸!
“你究竟啥意思?”按捺住情绪的李天华,冷冰冰地盯着我,想从我的眼中挖掘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淡淡地瞟他一眼:“就字面意思,听不懂人话么?”
李天华一窒,恼羞成怒,同时露出阴森狠毒的神情:“无缘无故地叛出风水局,必须得承受三刀六洞之刑!你小子是想找死吗?我虽然看你挺不爽,但你们诡绣一门,可是风水局的基石,我是绝不准许你们脱离的。”
看来,当初我暗示了他身上的诡绣并不完美,仍然有毁坏的可能性,让他现在很是敏感,唯恐出岔子时找不到可用之人。
我不禁戏谑地讥笑他:“听你话里的意思,似乎赶尸派给你提供的幡祭,不太好用啊?”
以前李天华跟我翻脸时,主要还是因为于骏捷长老许诺,会从赶尸派中调遣一个懂得幡祭的人,替他彻底解决痼疾,疗养身体,所以对诡绣也就没啥需求了。
只不过,现在看来,于骏捷的许诺未必就真的会履行,因为李天华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换做我是于骏捷的话,恐怕也是懒得在他身上浪费太多资源。
“那关你屁事?于骏捷的口碑和信誉好着呢,他所许诺的事情,一定会履行的。”李天华咬紧牙关,厉声咆哮,只是这一番话听着总觉得没啥力道,恐怕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呵呵。”我话锋一转,将话题绕回来,“所谓的三刀六洞之刑,是在对付那些叛出风水局的奸细时才那样搞,而我跟风水局,只是分道扬镳罢了,属于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简单点,就是我觉得,在你的领导下,风水局将永远没有任何的希望!可偏偏,你甘心情愿地跪在赶尸派脚下摇尾巴,做一条忠犬,有他们力保你,所以一时半会儿你的风水局之主的位置又很稳固,恐怕真的能坐个十几年,这让我彻底对风水局绝望了。”我丝毫不给情面地说出这番话,而李天华的脸已经彻底变成黑锅底。
“你,你,你……竟敢如此诋毁我!”李天华气得直哆嗦,阴兵们立刻蠢蠢欲动起来,但我的话名正言顺,也并未动手,所以他师出无名,也就只能憋着。
“所以!”我提高八个音调,大嗓门道,“我当初之所以慕名加入风水局,是因为它是上云市的守夜人,捍卫着一方水土,扼制邪祟入侵,对抗魔神道余孽,是一个正义的组织!可现在呢?”
我轻蔑地扫了一眼吴庸之流的人,喟然长叹:“充满了狼心狗肺的杂碎、尸位素餐的废物,以及只懂得敛财的垃圾!上云市周边灵异事件频繁爆发,我觉得十有八九是魔神道余孽在背后捣鬼,可你们却视若无睹,每天在报纸上看到死难者的讣告仍然无动于衷!”
稍有些良心的人,此时此刻都不禁耷拉下脑袋,满脸都是对于自己明明有能力却选择袖手旁观的忏悔和内疚。
当然,李天华那种人却绝不会在意别人的死活,脸上只挂着一个表情——关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