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三毛:选择一种姿态,活成无可取代
22142500000005

第5章 花开奇葩

1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三日,南京解放;十月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国民政府的统治至此结束,海峡两岸开始了一场世纪分离。

据不完全统计,这一时期,迁居台湾的居民人数达三百万之多。太多的家庭在这场迁徙中骨肉分离,所以到达台湾后的人们因为乡愁情结,组成了很多同乡会。伯父和父亲也先后加入了同乡会,生活的圈子和秩序逐渐建立起来。

三毛一家先在建国路的朱厝仑居住,后又搬到了松江路,自此在台湾扎根。哪怕这样,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容易。很长一段时间,伯父和父亲的律师事务所都没有很大的盈利,收入微薄。三毛祖父的财产早已在战乱中散尽,金圆券和法币的贬值又消耗了一些经年的积蓄,到达台湾的最初几年,靠两个男人做律师的收入,来维持十几口人的大家庭的生活用度,非常艰难。

物质生活虽然不宽裕,家中八个孩子的学业并没有受到影响。哥哥姐姐们在到达台湾之后便立刻被送进了学校接受教育;三毛虽然年龄还小,母亲也让她上了国民中正小学。三毛在这里有了更多的个性发展。

第一次走进国民小学的教室,她惊奇地发现她的同学大部分都是不穿鞋的。他们打着赤脚,自由欢快地走路,有时脚步急促,脚板和地面之间还会发出“噗噗”的声响。这让她羡慕不已。等到下课打扫卫生的时候,她立刻把鞋袜脱了,装进书包,光着脚丫,欢快地提着水桶去洒水,很投入地体验赤脚的乐趣。

这种放任持续到了放学以后。三毛光着脚丫踩着路上的煤渣和鸡粪慢慢回家。离家不远的地方是舒兰街,街旁有一条小河,她停了下来。母亲不允许他们衣冠不整,三毛便在小河里把脚洗干净,悄悄地做回了母亲眼中的乖小孩。

三毛年龄虽小,但学业并没有落后,较早的阅读,使她早慧。

三毛每天都会风雨无阻地到学校上课,很轻松地就能把国文课学得很好,并且天真地认为是编教材的人把小孩当傻瓜,把书编得太简单了。她走进老师的办公室,建议学校让编教材的人编得再难一些。老师很生气地呵斥了她,让她不要异想天开。

异想天开是孩子们的通病,这种病激发了三毛的灵感。她常常请走得快的同学先把书包带回家交给母亲,自己慢吞吞地在路上走,东张西望,玩玩,挑挑,捡捡,发现了她人生的第一批宝藏:一个弹珠、一颗狗牙、一个美丽的香水瓶、一个皮球……她把这些破烂全部带回家,洗洗晒干,变成了私人的艺术收藏。

三毛的父母非常开明,没有过多地干涉她捡破烂回家的事。父亲甚至觉得女儿过于节俭,反而开导她,要舍得花钱,不要像老太太一样一块布用半辈子。要懂得消费,社会才会进步。三毛拾荒的初衷绝不是为了节俭,但父母无声的默许,变相成为鼓励,她前前后后把很多别人丢弃的东西带回家。渐渐地,捡东西由最初的好奇变成了习惯,最后变成了独具慧眼的艺术欣赏。她会围着放学路上的一截树根转好几圈,看它的闪光点;觉得路边被锯下的枯枝与自己很投缘,便把它拖回家;至于家里洗衣的欧巴桑常坐的那截木头,在她的眼里完全是复活岛上竖立的人脸石像。惊喜和乐趣让三毛觉得拾荒很伟大,她有了要当一个拾荒者的梦想,并把它写进了作文里。

三毛在小学时代最拿手的就是写作文,写出来的东西常常上黑板报。她还自己写演讲稿,制作抄本小说在同学中间传阅。

老师对三毛写的东西也非常赞赏,并且放心到没有经过预览,就让她直接在同学们的面前宣读。于是,她很自豪地在全班同学面前大声朗读:“我长大了,要做一个拾破烂的……”老师万万没有想到三毛会写出这样的文章,拾荒是多么卑微的事,明明是胸无大志,哪里是梦想。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学生,便直接丢过来一个黑板擦。三毛侧身躲过,黑板擦斜着飞过去,打到了身边的同学的身上。

三毛重新写了作文。在她的心里,除了拾破烂的,那些夏天卖冰棍的、冬天烤红薯的、门前卖竹竿的、街口摆酱油摊子的、中药铺开药匣子的都是她的梦想,所以再次写下的文章,便围绕这些展开。老师又画了很多红叉叉,丢下来让她重写。迷茫的三毛只好胡乱地写道:“我长大了要当医生,拯救万民……”这一次老师终于满意了,并且很感动。

2

家庭生活中的三毛和进入学校的三毛已经完全不同,这种成长一半缘于年龄增长,一半缘于生活圈子的扩大。不知不觉中,她对周围的人与事有了复杂的情感体验,并且在对自身需求的关注上显露出来。

她敏锐地发现周围人对金钱的态度各有不同。

在她的家里,孩子们的零用钱来自过年的压岁钱。这个原本可以自己支配的钱,因人而情况不同。大人说,要存起来做教育的经费,三毛和姐姐就乖乖地把钱交给了父母。但是她的大弟却没有这样做,他把钱做了风险投资。他拿钱和邻居的孩子赌扑克牌,让它们如同雪球一样滚大,赚取到了一年的花销。夏日午后,姐姐不肯没有酬劳地给弟妹们读《西游记》和《红楼梦》的故事,大弟会很大方地拿出两毛钱给姐姐。大弟的脾气和三毛并不那么投缘,但这一点却让三毛佩服不已。

没有钱的三毛不能买自己想买的东西,被压抑的欲望在夹缝中寻求着机会。她可以自己创造玩具,可以拾荒作宝,但还是有些地方需要用到钱,比方说小学生流行收集橡皮筋、红楼梦画片和玻璃糖纸,放学回家经过的杂货铺里就有卖的,对三毛的诱惑很大。店主人体谅小孩子无钱购买,施行了拿用过的笔记本交换的营销方案。口袋里没有几个铜板的三毛,因此非常热衷于写作业,她飞快地用完笔记本,拿去交换。不过,这种交换的方式有很大弊端,既耗体力,又很有限,远没有使用金钱直接购买来得爽利。

在这样的心理构建下,三毛发现了五斗柜上妈妈没有收起来的五块钱,并迅速地把它藏在了自己的口袋里。被欲望握在手里的感觉又紧张又害怕,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三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房子里走出来的,她机械地来到了花园的桂花树下,假装若无其事地玩泥巴。外表平静,内心波澜,“偷钱”这个字眼的意义她早已从同学那里知道,但是亲身体验后,她才明白这种道德上的失误给予心灵的负担是多么沉重。

用玩泥巴作掩护,三毛不停地想如何把这笔钱处理掉。班上偷钱的同学一般会迅速地到商店去买东西,或者请同学吃东西,之后再去接受大人的责罚;也有一位特别的同学,偷了钱后独自坐火车离家出走了,钱花光了再回来。这些经验对三毛都不适用,她没有勇气去商店里买东西,更没有胆量出走流浪。

晚饭时,母亲喃喃自语:“放到这里的五块钱怎么不见了?”

大家都没有说话,三毛心虚地说:“是不是你忘了,根本没拿出来?”说完她的脸开始发烫。内心早已确立的道德价值观,让三毛如坐针毡,既不敢和家人对视,也不敢和兄弟姐妹说话。口袋里的钱,像是汤锅里滚烫的小羊排烫着她的腿。她不敢拿出来,也不敢放到书包里,更不敢藏在鞋里或抽屉里。更纠结的是,午后母亲捉住她,要她脱裤子睡午觉。惊恐之下,她的脸涨得更红,像发高烧一样。

三毛的反常让父母亲很不安,他们觉得她生病了,坚持拉她去看了医生。医生当然说没有病,但三毛知道她的“病因”在哪里。

漫长的中午终于过去,桂花树下姐姐又开始讲故事了。三毛想,也许把钱给姐姐可以卸下重负。她尝试着去询问,听一毛钱的故事姐姐能不能找开。姐姐怀疑地看着三毛,问她钱是从哪里来的。三毛支支吾吾,只好说没有钱,随便说着玩,花钱的计划作罢了。

夜晚来临,钱还在口袋里,三毛惊恐地带着它走进浴室,又纠结地带着它洗完澡,最后终于在母亲去浴室的间隙,把钱扔到了五斗橱和墙壁的夹缝里,如释重负了。

偷钱的事就这样过去了。长大后,三毛和父母坦然地交流小时候偷钱的事。母亲笑着说,早已忘记,三毛的眼睛湿了。她知道,父母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自省之下,他们还意识到每个孩子的独立意识都需要被尊重,子女自此都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一元零用钱。更可喜的是,偷钱后的第二天,父亲还给三毛买了一盒糖。整个下午,她都沉浸在数糖纸的快乐里。

三毛的心愿就这样在对与错的徘徊中实现了。

3

除了这些,成长中的三毛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表。

光复节那天,学校组织小学生上街游行,三毛回来得很早。

“有信!”

三毛飞奔出去,从篱笆洞的缝隙里,接过了邮差送来的信件,瞟了一眼收信人的姓名。她惊讶地发现信是写给母亲的。印象中的母亲是个沉默无语、洗衣做饭的家庭妇女,极少有人写信给她。

真是意外!

到底是什么人会写信给母亲呢?又会是什么事情和母亲的人生交集呢?满腹疑问,她把信交到了在厨房干活儿的母亲手上。母亲神情异样地拆开,读罢信件呆立良久,回忆的光影在她的眼中流淌,完全不是三毛平常看到的样子。三毛试着询问写信人的姓名。母亲淡淡地说,信是她的同学写的。

这让三毛又吃了一惊。在这个十几口人的大家庭里,伯母作为长嫂掌握着家庭生活的决策权,母亲一直扮演的是只有在厨房才可以找到的女人。三毛从来没有想过母亲上过学,也有同学,更没有想过她曾经考取过新闻系,还是学校篮球队的后卫。

看着自己正在读的书,三毛好奇地问母亲都读过什么书。

母亲平静地说:“《水浒传》《红楼梦》《傲慢与偏见》之类的都是读过的。”

三毛重新认识了母亲。原来母亲并非像她一度认为的那样,只会洗衣做饭,原来平凡的背后也有更深的广度。她敏锐地发现,收到同学寄来的信件以后,母亲的精神面貌全然不同了。母亲活泼了不少,话也多起来,并且翻出以前的一些照片给三毛和姐姐看。

照片中的母亲,完全不是现在的样子。她坐在高高的水塔上,穿着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和女伴们梳着相同的发式,青春、美丽、张扬,也很自信。三毛诧异地看了一眼在地下啃着小鞋子乱爬的小弟弟陈杰,心中慌乱且复杂。她没有再听母亲讲些什么,逃也似的走开了。

夜晚来临,榻榻米上母亲和父亲还在说话,她和父亲讲收到同学信件的事,言语坚定而且满是恳切的请求。

“要开个同学聚会,过十几天出去一个下午,两个大的带去,宝宝和毛毛在家,你带他们好不好?这次我一定要去。”

父亲没有说什么,无声地同意了。

同学聚会让母亲忙碌起来,每个夜晚她都在灯下缝缝补补,做着针线。小弟弟不时地哭闹,她一边哄,一边做,并不烦躁,有时她还会拿着报纸在三毛和姐姐的身上比来比去。三毛好奇地问母亲要做什么。

母亲开心地说:“给你和姐姐做新衣服啊!”

新衣服?真是太好了!三毛盼望着母亲拿出真的布料来,她渴望有一件粉蓝的裙子很久了。成长中的女孩越来越注重自我的外表,自尊和独立将她更加饱满地支撑起来。

但是现实并未如她所愿,生活上并不宽裕的陈家,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去买合乎三毛心意的布料。母亲唯一能做的是拿一块白色的布去裁剪,之后在裙子的下边加一道紫色的荷叶边。

白色衣料让三毛无限失望,她冲上去扯着布料,叫起来:“怎么是白的?怎么是一块白布!”

母亲无限愧疚:“妹妹,妈妈没有其他的布,真的!请你不要伤心,以后等妈妈有钱了,一定给你做别的颜色的衣服……”三毛没有再听她说下去,以写作业为借口走开了。

姐姐温顺地穿上了母亲做的衣服,并拿了一个小镜子,左右照照。三毛沉着脸,对不称心的衣服很是拒绝,但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她还是偷偷地看了一眼姐姐……平心而论,母亲做的衣服并不难看。

三毛和姐姐陪母亲去参加同学聚会的那天下午,意外地下起了雨。她们坐在巷口老周的三轮车上,往爱国西路赶。母亲穿着暗紫色的旗袍,白色的高跟鞋,还喷了香水,腿上放着两个大锅,里面盛着她带给同学吃的红烧肉和罗宋汤。

雨越下越大,她们都湿透了。母亲的旗袍被菜汤污了,姐姐和三毛衣服上的荷叶边也褪了色。更糟的是,准备了那么长的时间,母亲并没有赶上同学聚会的车。大雨里,焦急的母亲把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万能的主身上。她让两个女儿一起向耶稣祷告,祈求奇迹。遗憾的是,这样强烈的呼声,并没有得到垂怜。

同学走了,大雨把母亲永远留在了她早已停靠的岸上。她带着陪伴自己的两个女儿回家,帮孩子们准备洗澡水,帮她们换衣服,平静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她抱起了幼子,冲奶粉,哄孩子,做饭洗衣,重回正轨。

三毛照例上学,对母亲的失落无感。

那时那刻,这个故事既不特别,也不传奇,更不惊心。她只在意自己没有达成心愿,拒绝再穿那件褪色的紫色荷叶边衣服。若干年后,被命运噬尽所有骄傲的她,这才懂得母亲那些失去是多么揪心。

4

偶然和必然似乎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三毛人生中还有很多意外,表面上看有些啼笑皆非,实则很是心酸。父亲曾回忆说,三毛骑脚踏车掉进枯井,双膝见骨,她竟说:“烂肉裹一层油是脂肪。”她自己也在《倾城》里写过被水牛追赶的事。

骨头受伤,父母会心疼,所以记忆深刻;被水牛追赶引发的故事,她自己印象深刻,如同一面镜子,照见了她一生交友的方向。

照例去上学,三毛从没想到路上会被水牛追赶。更糟的是,她狂奔进入学校,并没有把水牛甩掉。水牛冲进校园,四处乱窜,造成了师生们的恐慌:学生们紧闭门窗,老师们也不敢出来,谁也没有力量和一头疯牛对抗。学校的大喇叭里在不停地广播:“各位同学,留在教室里,不可以出来,不可以出来。”

惊魂未定的三毛,双手抓住教室窗框,吓得面如土色,不停地喘着气。教室里乱作一团,老师没有来,同学们像受到惊吓的小鸟,恐慌乱叫。大家用童军棍顶住教室门,七嘴八舌地埋怨三毛。

三毛窘迫地站在窗台下,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班上的风纪股长偏偏火上浇油,说三毛今天的值日没有做,热水也没提,要把她的名字记在笔记本上。记名字这件事,让她很是心悸。那个时候体罚盛行,她的全科老师恰恰是严厉的女人,喜欢骂人,经常丢黑板擦到学生的身上。听说要被记名字,和三毛一起值日的另一个女孩吓得哭了起来。风纪股长更加愤怒,逼着三毛去厨房提水。

三毛无奈地提着空空的水壶,走到教室外面。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进退两难。外面的疯牛还在不停地找东西乱顶,而老师的责罚同样可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穿过长廊,向厨房飞奔,提上热水,以同样的速度飞奔回教室。但是空壶和提满热水的壶完全不同,根本跑不起来。看着远处的牛,她只好蹲在走廊的门后,哭了起来。

最无助的时候,学校的驻军们出操回来了。驻军是从台湾南部过来的,暂时借住在学校。他们迅速地把牛赶到了校外的田野里,校园的秩序恢复了。三毛擦干眼泪提起水壶,心有余悸地向教室的方向走去。刚走几步,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水牛!”三毛停止了呼吸。身后有人碰了碰她的肩,她转过头,眼前一片绿色。

三毛认识了一个兵,他不会说话,替她拿起水壶,打着手语告诉她,让她在前面带路,他送她回教室。这真是意外的事!

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三毛和他在地上写字交流。她问他是什么兵。哑巴大概没有上过学,他写了个“吹”字。三毛笑起来,立刻明白他是炊事兵。

回到家里,母亲在做晚饭,三毛便把一天的奇遇告诉了她。母亲看重礼貌教养,对称呼别人为哑巴觉得不妥。三毛开心地说,叫他哑巴,他也听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和哑巴成了朋友。哑巴对三毛爱护有加,常常替她送热水。家里人都知道三毛有这样一位哑巴朋友,对他心存感激。一直以来,母亲都担心小孩子提热水的事,现在放下一些心来。

无法语言沟通,在地上画字便成了三毛和哑巴交流的方式。断断续续的交流中,哑巴认识了更多的字。通过只言片语,三毛大体了解了哑巴的故事。那真是人间悲剧。哑巴的老家远在四川,进城替老母抓药时被抓去当了兵,自此,他便不知老母是否病愈,怀孕待产的妻子是否平安,更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后来,部队撤到台湾,哑巴也就随军而行,与家中亲人彻底失联。讲完了故事,哑巴伤感地用手摸着三毛的头,满是怜爱和悲伤。

三毛将这个故事讲给同学和老师听,同学们都唏嘘不已,老师却坚决地否定了故事的真实性。但是这并没有阻止三毛和哑巴的友谊。对这个世界有着敏锐和丰富的感知的三毛,抚慰了哑巴思念自己孩子的心。有一天,哑巴把一枚金戒指放在她的手中作为馈赠。三毛已经懂得那是比钱还要珍贵的东西,她拒绝了,走到了远处。

就在拒绝戒指的同一天,命运隔断了三毛和哑巴的友谊。老师家访,用成人的眼光把这份单纯解读为成人对一个孩童的猥亵。从此,三毛和哑巴不敢像以前一样亲近,她的同学对哑巴不再同情,那个失孤的人只能哀哀地远远观望。

部队开拔了,哑巴想留给三毛一些纪念,他倔强地闯入教室——那个他的禁地。三毛再也无法抑制对哑巴兵的依恋,她冲出教室,送了哑巴最后一程。眼前的绿色走远,巨大的哀伤背负在那个无声的生命身上。哑巴留给三毛的礼物,全部被老师碾碎,隔绝了这对忘年交的联系。

世界上总有些夭折的故事,不易去注解曲折。未来,三毛写下《哑奴》,应该是这真诚、真心、真挚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