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三毛:选择一种姿态,活成无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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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妙心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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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南京的生活是三毛人生的启蒙,国民小学时期便是她的觉醒。这个时期她大量阅读,接触了美的艺术,对异性也有了渴慕。

大家庭的生活是三毛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她的父亲和伯父兄弟情深,从祖国大陆到台湾,两个家庭一直居于同一屋檐下。大人重情义,孩子们之间也很友爱,而最大的裨益是孩子们的兴趣爱好相互影响,成了彼此一生的财富。比方说哥哥姐姐们爱好读书,订阅了《学友》和《东方少年》,这对三毛的影响很大。杂志每月出版一次,三毛很是期待。先前她只看注音版的图画书和报纸,这些大孩子的书,将她带入了新的世界。不认识的字,哥哥姐姐们又乐意教,她也就读得越来越认真,品位也越来越高。后来,杂志不再够看,她开始翻堂哥们的书。三毛和二堂哥最要好,二人同属家中的老二,性格兴趣都很相投。她看到了很多陌生作家的书:鲁迅、冰心、老舍、巴金……三毛先后读了鲁迅的《风筝》、老舍的《骆驼祥子》、冰心的《再寄小读者》等一批五四时期作家的作品,其中鲁迅的《风筝》让她最感动。这个故事与三毛和大弟的感情雷同,撕裂风筝的情节像极了她少女时代给弟弟头上的一击。后来,她半生追悔,补偿给了自己的侄女。

在无书可读的情况下,被动阅读名家作品,有些囫囵吞枣,三毛并没有理解其中的奥义。遗憾的是,过了不久,这些书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堂哥们在柚子树下点起了火,把书一本本地扔在了火中。三毛不解地追问原因,堂哥淡淡地说这些书被禁了。

禁书?这是三毛第一次听说。她悄悄向母亲寻求答案。母亲的回答很简洁,仅仅用了“有毒”两个字,这让三毛敏锐地觉察到了恐怖的味道。她专注地看着哥哥们把书全部烧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烧书风波过去后不久,大伯带来一个消息,说他们居住的朱厝仑地区要有公交车了,并颇有预见性地说,交通便利了,经济一定会被带动起来。这真是好消息,自从来了台湾,家里的经济状况一直不太好,现在生活即将要改变,一家人都很快乐。通车的那天,伯父特意带着全家坐了一次公交车,并去台北的照相馆拍了一张全家福留作纪念。

果然如伯父料想的那样,建国北路的经济飞速发展了起来。沿街的店铺,雨后春笋般地开满了道路的两旁,“建国书店”也在这个时候成立了。三毛惊奇地发现这是一家可以租书的商店,内心焦渴的读书欲望瞬间被点燃。

更幸运的是,“建国书店”的老板是一个颇有文化素养的人,经常介绍一些外国译著给孩子们。这些描写陌生世界的故事书改变了三毛的命运。她先读了美国作家劳拉·英格尔斯的描写美国西部生活的全套的故事书,之后跌入了《红花侠》《三剑客》《基度山恩仇记》《堂吉诃德》《飘》《简·爱》《傲慢与偏见》《呼啸山庄》等系列小说的海洋。

手里的零花钱不再够用,为了租书,三毛开始向母亲无休止地要钱。母亲手头宽裕时会给她一点,有时窘迫,便不能如她所愿。在欲望的驱使下,三毛开始翻母亲的口袋、针线盒、旧皮包,找到零钱便跑去书店。那些故事里的人召唤着她,揪住她的心,想要与她一起欢笑,一起悲痛。

学业渐渐加重,对书的热爱却无法割舍。为了抢时间,三毛把书带进了课堂。在裙子下面,她遇见了钟爱一生的《红楼梦》。每当老师转身在黑板写字,她便掀起裙子来看,断断续续地看到了贾宝玉拜父离家远走大荒。

一时间歌声响起:“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逝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三毛痴痴地望着前面同学的背,沉浸在巨大的哀伤里,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方。老师喊她听不见,同学给她传私语,她也听不见,心中万般滋味,莫可名状。

老师被三毛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破例没有丢黑板擦。她走过来摸摸三毛的头,询问三毛是不是不舒服。三毛机械地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非常僵硬。她就这样中了红楼的毒,一生无解。

蒋勋老师说《红楼梦》是一本佛书,这话适合三毛。三毛对红楼的热爱,亦是如痴如狂。她终悟得无常,红尘一梦,绝世而去。时也?命也?运也?无人可以说清。

2

除了鼓励孩子读课外书,三毛的父母极重视文化艺术的熏陶和体育运动。父亲曾经的梦想是做艺术家和体育家,夙愿未遂,便想嫁接在自己孩子身上。他坚持认为艺术是心灵疗伤的良剂,在某个时刻会是人生的救赎者。他规定孩子们必须选一样乐器进行学习。三毛先是选了黑管,实在吹得不怎么样,便转弹钢琴。钢琴非常昂贵,父亲便用救急钱买了一架,自此,家中的孩子都与钢琴结缘。

坐在琴凳上练琴的三毛被动、枯燥,唯一让她觉得好奇的,便是钢琴上方悬挂的蒙娜丽莎的画像。虽然只是月份牌上的印刷品,三毛却觉得它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搅动了家中的气氛。

有一天,她跟二堂哥说:“这个女人很诡异。”二哥也有同感,他们很喜欢这样的诡异。

三毛的美术并不出色,美术老师不懂得启发小孩对美和艺术的欣赏,仅仅机械地让他们照葫芦画瓢,求形象上的相似,并以此简单判断他们是否拥有艺术的天赋。三毛常常落第,也就常常被罚去给美术老师的宿舍提水擦地。一来二去,她对美术也就无感了,全部兴趣转移到用语言文字描绘生活上。但是艺术的大门却悄然向她开放。

每年“国庆节”阅兵典礼的前夕,从台南开来的军队都会借住在学校,校园的这抹绿色年年绽放。好奇是孩童的天性,士兵无异于异音,激发小孩子的好奇心。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些穿相同颜色衣服的人,远远地,看他们蹲在地上吃稀饭馒头,排着队列出操。老士兵们喜欢逗小孩子玩,简单的几句话便把三毛他们招致麾下。孩子们要士兵们讲故事。老兵们大都经历过血肉横飞的战乱,常讲些枪林弹雨、死人堆里逃生的传奇,既惊险又紧张。更刺激的是,士兵们偶尔会在操场大树上绑一条土狗,拿刺刀剖开狗的胸膛,伸手把内脏掏出来。孩子们尖叫着,日子变得多彩。

尽管士兵们住在学校里,三毛并不害怕,还是喜欢早早到校,去操场抢有限的几根单杠。三毛热爱体育运动,尤其是单杠。她喜欢双脚倒挂着晃,保持蝙蝠睡觉的姿势很久,直到开始流鼻血,才翻下来,用脚擦擦沙土地,把血掩盖,再擦着鼻血回教室。

这一天,校园安静,三毛擦鼻血的时候被一个偶尔经过的少校看见了。他停下来,关切地说:“来,到我的房间里去洗一下。”

三毛很开心,跟着少校,一蹦一跳地来到学校大礼堂后面的一个房间。那是一间简易的卧房,陈设简单。少校嘱咐她稍等,便去打水了。三毛环视着房内的器物,被墙上的一幅女孩子的素描像吸引了。画面中的女孩有着天使般的容颜,光影交错流转,一种有张力的美透过报纸般大小的纸张,旋转了一屋的时光。

三毛在《一生的爱》中写道:

我盯住那张画,吃了一惊,内心就如初见杀狗时所生出的那种激荡,澎湃出一片汪洋大海。杀活狗和一张静态画是如此不同的一回事,可是没有别样的形容可以取代了。那是一场惊吓,比狗的哀鸣还要吓。是一声轻微低沉的西藏长号角由远处云端中飘过来,飘进了孩子的心。

军官打了水进来,递毛巾给她。三毛浑然不觉,僵立,呆望。军官发现了她的异样,以为是自己吓住了她,便很温柔地说:“小妹妹,你的教室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三毛清醒了过来,飞奔而出。

军官墙壁上有着别样光影的女孩住进了三毛心里,她把这些讲给她的同学听,他们一起趴在那个房间的窗台上,叽叽喳喳地讨论。看到后来,别的小朋友都厌烦了,只有三毛依旧是每天来七八次。

一个黄昏,她照例去看那幅画,斜阳昏暗的光线蒙蒙地贴在女孩的脸上,夜晚和白天的不同光影,营造出女孩另一种静谧的美来。眼泪从三毛的眼里流下来。

过了不久,部队开拔了,军官卷起了画卷,带走了女孩的画像。没有怅惘,没有遗憾,只有久久的停驻。三毛的世界被悄然刻下了一道印痕,待到人生黑暗来临,这些动人光影叠合,便成了救赎。

3

身体和精神同时成长的三毛,和大多数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样,对生命的本源非常好奇,对两性的事总是在探究。小时候问大人小孩子从哪儿来的,母亲给予的“从垃圾箱里捡来”的答案开始被质疑,反而确信闪烁其词的背后另有深意。

十岁左右的秋天,三毛初尝了异性给予心灵的不一样体验。

每个学期开始后,学校按惯例会举行校际之间的同乐会,编排一些歌舞、话剧、双簧等节目让全校师生交流、娱乐。三毛的姐姐成绩好,安静贤淑,被大家称作白雪公主,是风云人物,自然而然地就被选中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姐姐的班级排演的是话剧《吴凤传》,姐姐被老师选出来女扮男装,主演吴凤。

个性、敏感的三毛,不像姐姐那般有魅力,当然也就没有姐姐那般高人气被选中。曾经有一次,三毛被选中参加这样的排练,扮演的角色却是一棵静立不动的树。但三毛喜欢演戏,姐姐能扮演吴凤这样的主角,让她羡慕不已,每天看姐姐排练成了她最重要的事。

那一年的同乐会,学校组织排演了两出话剧,除了姐姐的《吴凤传》,另一出名叫《牛伯伯打游击》。每天中午,吃过从家里带来的便当,三毛便去学校的大礼堂看彩排。话剧的高潮是吴凤舍生取义,被敌人杀害。三毛看着姐姐倒下去,总觉得姐姐演得有些娘娘腔,不太逼真。她幻想真实的场景,在脑海中很投入地补齐缺失的部分。

吴凤被杀,姐姐的话剧演完,接下来便要排演《牛伯伯打游击》。剧情时断时续,偶有老师过来推敲细节,强调情绪,礼堂里气氛活跃。一连七八天,剧本删删改改,指导老师还是觉得牛伯伯打匪的情节缺乏高潮和张力,便在剧中临时加了两个角色——匪兵甲和匪兵乙。

意外地,老师指着台下的三毛说:“吴凤的妹妹,你上来,演匪兵乙。”三毛被吓了一跳,她只是来看热闹的,万万没想到会参加演出。

三毛变成了匪兵乙,吃完便当,她不再坐在台下,而是和匪兵甲一起坐在帷幔后的板凳上,专等牛伯伯经过的时候突然跳出来,同时大喊一声“站住”。和一个男孩如此近距离地坐在同样的光阴里,三毛心里起了涟漪,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在心底悠悠绽开。她诧异地想抛开,无奈舞台的戏演完了,生活中的故事却刚刚开始。

朝会的时候,她张望那个匪兵甲。人头耸动,她能很快地辨识。淡淡一掠,目光交错,彼此表情虽然默然,她却相信另有信息。学习成绩莫名其妙地下降了,老师拿教鞭打她的腿,疼痛,泪流了下来,她却觉得那不是因为老师的责罚。

流言来了。下了课总有隔壁班的男同学,在教室门口说些“匪兵甲和匪兵乙正在谈恋爱”的鬼话。那个年龄段的孩子正处于青春期和儿童期的临界,懵懂的两性意识使其既好奇又渴望,却又不敢直视,只好假装疏离,掩盖冲动,做出些啼笑皆非的事来。比方说,男女互不说话,拉开界限,稍有接触,便会在上学的路上写一些“某某爱某某不要脸”之类的话。三毛和牛伯伯同台演出,又和一个男生共同坐在安静的幕后同时喊话,自然会被其他孩子取笑。

为了躲避这些嘲弄,放学的路上,三毛不再慢吞吞地走在后面,总是疾步跑回家。然而,逃避并没有解决问题,一天下午,那些嬉皮笑脸的男同学竟和她在田埂上狭路相逢了。那些不知道听过多少次的鬼话,早让三毛纠结丛生,此刻积聚的委屈化成了愤怒和反抗,她和那些男孩厮打在了一起。一双手怎么可以和那么多人对抗?她败了下来,捡起书包,内心甜蜜地疼痛了一下,飞也似的跑回了家中。

那些也波及了牛伯伯和匪兵甲的情绪。一个春日雨后的下午,三毛在门口看同学,牛伯伯和匪兵甲却在操场上打了起来。他们在泥地上撕打,牛伯伯占了上风,骑在了匪兵甲的身上。那一刹那,三毛停止了呼吸。匪兵甲在泥地上被打得不能动弹,用实际行动昭示那些别样的情愫绝非空想和猜测。这种共鸣让她感动,后来化成了幻想,她便一直祈祷,想在未来成为匪兵甲的妻子。后来,这祈祷一直持续,再后来祈祷变成了遗忘,再后来连遗忘也没有了。

情缘铸就,上天自有安排,这些历练并不荒谬。后来,三毛翻看儿时的照片,看到匪兵甲的照片时,还是心有别样,但没有遗憾,反而感恩,庆幸老天爷没有把她的祈祷当回事。要不,她怎么会遇见至死不渝的爱情呢?

4

对匪兵甲酸涩的情感渐渐淡了。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三毛第一次尝试和男生约会。

那时,她所在的班级是女生班,不但学生是清一色的女生,连老师也是清一色的女性。当有一天莫名来了一位男性老师,那男老师便无异于鹤立鸡群,备受瞩目。孩子们觉得老师的自我介绍很另类,三毛又特别敏感,竟从中听出了老师尚未成家的意思。老师自比一根草,她立刻答曰自己一枝花,弄得大家啼笑皆非。

其实,异性在她的世界并不陌生,伯父、父亲、哥哥、弟弟,但连接这些异性的是血缘的纽带,并不能完全代表她所理解的意义。

三毛和班上的六位女同学关系亲密,好到不能再好,便学桃园结义,七人勾起手指,结为金兰。自此,由孤独的认知困惑转为小团体的集体探究,便有了故事。每天清晨,必是你去我家约我,我们再去她家约她,不知绕上多少弯路才能走到学校;母亲做的便当,也不再是半遮半掩,而是交换分享;更多私密的话题,也成了谈话的主题。

吃饭的时候,七人争抢着说话,谈一个发育的女孩哭泣的事。她们实在闹不明白,这女孩的母亲为什么来到学校,老师为什么讲每个人都要经历。

“她妈妈讲流血啊什么鬼的,我坐第一排,听到啦。”三毛努努嘴,做出私密的表情说。

“流血是什么意思?”

“就是完蛋了!”

“就是从此要当心了,一跟男生拉手,就死了。”

“怎么会死?”

“不是真死啦!傻瓜,是会生出一个小孩子来。”

十几年来困惑不已的问题就这样有了答案,几个女孩同时色变。

“没有那么简单,真笨!还要加亲吻的,不亲只拉手小孩子哪里会出来?”姐妹中一个叫杨曼云的很是清楚,颇为精通地解说道,“一亲一吻,血跟男人就会混了,一混,小孩就跑出来了。”

天哪!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事。惊讶之余,又很庆幸。几个女孩都没有过和男孩子拉手接吻的经历,她们信誓旦旦地立下誓言,今后更要洁身自好。但青春的萌动无法阻挡,她们嘴上骂着男生、生活中躲避男生,心里却又隐隐地投射了一个男生的影子。心事大家都有,但是谁也不肯说出来,男生们就在隔壁,进进出出,朝会上被多看了几眼,也清楚那眼神里的含义。

总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七姐妹里有那么一个,大着胆子和一个男生说了两三句话,打破了这种界限。她和几个姐妹悄悄商量了一下,说男生也有七个,要不要来一个约会。

约会?男生和女生?她们相互望一眼,心照不宣,众目睽睽之下,不免心惊。

人小鬼大,男生们竟考虑得十分周全。他们在教室门口的走廊里,指名道姓地骂女生班的七姐妹。七姐妹自然也明白其中另有深意,毫不示弱地回骂。于是骂战升级,变成丢粉笔头,男生们趁机丢进一个盛满粉笔头的布袋,女生们顺手捡起来,在无人处拆开,找到了一张字条:就在今天,池塘相会。

除了对匪兵甲那理不清的情绪,这是三毛初次被男孩约,心情自是激动。她知道那片池塘长满了含羞草,放学的时候她喜欢斗草玩。现在一群少女,亦如那含羞草,带着娇羞被成长撩逗,她们勇敢地绽放了自己。没想到那含羞而闭合的草性,却转移到了男生的身上,他们并没有如约而来。

女孩子们等了半天,斗草玩水,既期待又紧张,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们很是伤心。斜阳西下,已到回家的时分,晚上还要补习功课,她们自尊心倍受伤害地走了。第二天没有人去询问真相,紧张的学习氛围覆盖了勇气和失落,也覆盖了吸引和试探,生活又回归正轨,毕竟读书才是她们最重要的事。

表面平静了下来,故事却有了后续。快毕业的前夕,隔壁班的一个男同学大胆地把一个笔记本塞到一个姐妹的书包里。平静的内心再次被搅动了,七姐妹商量了一下,觉得同学一场写些留言也是一种记忆,也就无声地接受了。

夜晚来临,三毛小心翼翼地在留言本上写字。离愁别绪漫上了她的心间,她工整地写了几句好话。

意外的是,这小小的心意,被父母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警告她,不可以想那些事情。三毛羞耻地哭了。但是这些告诫太过单薄,三毛已经是少女,她不再受人掌控。她把笔记本传给了其他女生,让青春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这样的真诚有了回馈,那些男生再次发出了邀请,并送上了电影票。

少女们迟疑着,心却动了,除了一个女生因为家里有事没有参与,其余的六名女生,瞒着家人应约而至。

华灯初上,她们低头无语地和男生们结伙去看了电影。她们当然没有勇气去拉男生们的手,甚至连走在同一条线上都觉得羞愧。黑暗的电影院里,到底演了些什么没人知道,荧幕上的故事远没有他们内心的演绎精彩。他们跨出了第一步,这已经够了。